她將裴巖今晚說的一些話對凝翠說了，感嘆：“他真是個(gè)好人。”

    凝翠失笑：“我們侯爺本來就很好?！蓖ｎD了一下，她又補(bǔ)充一句：“二公子也好?！?/br>
    她心里頗為遺憾，寧寧長的不比第一美人差，如果當(dāng)初和二公子有婚約的是寧寧就好了。那樣二公子也不是這樣的結(jié)局。

    周幼寧嘆了一口氣，心說其實(shí)裴家也不是很難說話。如果當(dāng)初姑姑姑父以及表姐他們誠懇表示不愿意結(jié)這門親，又真心實(shí)意道歉。裴家應(yīng)該不會多為難宋家吧？

    當(dāng)然，這事兒也說不準(zhǔn)。

    反正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多想無益。周幼寧今日解決了頭等大事，心情甚好，同凝翠說了好一會兒話，才上床休息。

    而廳堂那邊，裴巖在她離去后吹熄了蠟燭，直接去找meimei裴瑤。

    正是用晚膳的時(shí)候，因?yàn)榇蟾邕@些日子都不在府里用飯，所以裴大小姐一日三餐就在自己院子里解決。見到大哥過來，她也不多話，叫人添了一副碗筷：“大哥一起吃吧。”

    裴巖也不客氣，直接坐下：“瑤瑤，我要告訴你一件事。能確定了，樨香院那個(gè)不是你二嫂。”

    “什么？”裴瑤眨了眨眼睛，“大哥，你的意思是她說的都是真的，她真是什么表小姐？”

    “是?！迸釒r語氣肯定。

    裴瑤追問：“那宋元婧呢？”

    “她以表小姐的身份嫁給了安遠(yuǎn)侯府的世子趙含章，已經(jīng)隨丈夫去了江南?！?/br>
    裴瑤隱約聽說過此事，她猶豫了一下：“趙永拿到了證據(jù)？”

    “你知道趙永的事？”裴巖瞥了她一眼，也沒再追問，只道，“跟趙永沒關(guān)系。今天宋元慶過府，泄露了秘密。我在暗處聽得一清二楚?！?/br>
    “那宋元慶有沒有被買通的可能？故意被你聽到？”

    裴巖輕笑：“絕無可能?！?/br>
    “好吧，既然你都這么確定了，那應(yīng)該不會有錯(cuò)。宋家這樣欺負(fù)人，大哥你想怎么報(bào)復(fù)回去？把宋元婧抓回來給二哥守寡？”

    裴巖搖頭：“不報(bào)復(fù)?！?/br>
    “不報(bào)復(fù)？”裴瑤瞪大了眼睛，“就這么放過他們嗎？”

    “連律法都不能阻止寡婦嫁人，她都已成趙家婦，咱們難道還能強(qiáng)行拆散別人夫妻？”裴巖看著meimei，神情淡然，“她愛嫁就嫁，咱們只需把宋家的所作所為如實(shí)公開就可以了。你二哥在天有靈，也不會愿意有這樣的妻子?！?/br>
    對宋家的安排，裴瑤沒太大意見，但是讓宋元婧嫁人，她不愿意：“讓她嫁人？那我二哥呢？他就該受這委屈？要不是宋元婧，我二哥……”

    “瑤瑤！”裴巖打斷了她的話，他望著meimei，神情溫和，“是跟她有關(guān)系，可是上戰(zhàn)場這個(gè)決定是你二哥做的。他是為國捐軀，不是為宋小姐殉情。硬說他是為宋小姐死的，未免把你二哥說的太低了一些?！?/br>
    裴瑤抿了唇，眼睛微紅：“我知道的，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其實(shí)經(jīng)過金光寺一事，她已經(jīng)開始試著去接納宋氏了，也愿意把宋氏當(dāng)做自己家人。沒想到，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一想到平江伯府居然用這種手段，她覺得惡心透了。

    裴巖輕輕拍了拍meimei的手背：“你放心，我有安排。”

    “嗯。”裴瑤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起一個(gè)人來，又問，“那她呢？樨香院那個(gè)？大哥打算怎么辦？”

    裴巖目光微閃，沒有即刻回答，而是端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緩緩說道：“這我也有安排?！?/br>
    裴瑤只“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兄妹倆坐了一會兒就散了。

    裴瑤回想著大哥的話，不報(bào)復(fù)，公開事實(shí)而已，她想了想，忽的一笑，就憑宋家做的那些事，這樣公開事實(shí)，不就是把宋家名聲給搞臭嗎？欺凌孤女、逼人代嫁，哪一條傳開來，宋家都很難在京城抬得起頭了。

    唔，這可不是報(bào)復(fù)，畢竟宋家真這么做了。

    富貴兒扭著身子一搖一擺地進(jìn)來，蹭的跳上她的膝頭。

    裴瑤摸了摸貓，想到這只貓的上一個(gè)主人，心說，或許也可以悄悄告?zhèn)€御狀？

    這一夜，裴家輾轉(zhuǎn)反側(cè)的人有好幾個(gè)，也包括周幼寧。她一直被強(qiáng)烈的興奮所籠罩，今天的事情太過順利，順利得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她在床上躺了好久，翻來覆去，直到約莫四更時(shí)候才勉強(qiáng)睡著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她在夢里也在想這回事兒。夢里她終于辦好了路引，待要離去，卻被裴侯爺攔住，他神情冰冷：“你進(jìn)了裴家的門，就別想再走。生是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老老實(shí)實(shí)給我二弟守寡去！”

    她又驚又怕，想反抗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動(dòng)也動(dòng)彈不得。她急得滿頭大汗，竟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已是天光大亮。望著頭頂?shù)拇矌?，周幼寧悄然舒一口氣。還好只是夢，夢而已。

    聽到她這邊的動(dòng)靜，凝翠和褔兒已經(jīng)一前一后進(jìn)來。

    褔兒一面打起帳子，一面笑問：“周姑娘醒了？”

    周幼寧詫異地望著她，又看向凝翠。

    凝翠抿唇一笑：“不是我說的。王管家今天早上召集了各院管事，說了姑娘的身份。說以后啊，不是二夫人，是周姑娘，是咱們府里的貴客，這段時(shí)間委屈您了?！?/br>
    “貴客不敢當(dāng)?！敝苡讓帞[了擺手，“能有今天，我也不覺得委屈了。”

    凝翠和褔兒一起幫她梳洗，今日沒給她盤髻，她仍是閨中少女的打扮，又特意給她選了稍微鮮艷一些的衣服。

    做姑娘和做寡婦，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她本就生的美貌，不刻意隱藏之后，又簡單修飾了，越發(fā)顯得動(dòng)人。

    褔兒忍不住夸贊了好幾次，而凝翠只是靜靜地微笑，能被迫假扮京城第一美人，當(dāng)然好看了。

    周幼寧沒注意到這些，今日的打扮對她而言，最大的作用是讓她確信她不再是裴家二夫人。她回想起昨晚可怕的夢，心說，夢都是相反的，老話果然有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么么噠么么噠么么噠

    晚安呀，做個(gè)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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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口供

    劉mama被送到郊外莊子已經(jīng)有一個(gè)月了。

    她本是平江伯府大小姐宋元婧的乳母, 還是夫人周氏身邊極有頭臉的人物。在宋家那會兒，連小主子們都對她頗為恭敬。她何時(shí)干過粗活？而如今竟然淪落到在裴家的農(nóng)莊里挖菜。

    她和她的兒子兒媳被那個(gè)王管家的人強(qiáng)行分開, 這些日子再沒見過面，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像她這樣，也在受苦。別人也就算了, 她孫子年紀(jì)還小啊。

    “快一點(diǎn)，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忽然頭頂傳來女人尖利的聲音。劉mama不用抬頭就知道又是朱婆子，她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不過是個(gè)看莊子的三等仆婦, 兇什么兇？想當(dāng)初她還在宋家時(shí)，那可是比管家娘子都體面。要不是為了大小姐，她能淪落到這個(gè)境地？唉, 只有大小姐過得好了, 她這些苦才不算白吃了……

    劉mama畢竟年紀(jì)不小了, 以前又少干體力活，彎腰一會兒就覺得腰酸腿疼，她剛停下來敲了敲發(fā)酸的腰，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亂糟糟的。

    她下意識抬頭, 發(fā)現(xiàn)為首的竟然是那個(gè)王管家。上次就是王管家?guī)税阉齺G到這兒的, 一見到王管家，她心里一陣發(fā)怵，本來就軟的腿這下子更軟了, 差點(diǎn)跪了下去。

    王管家瞥了她一眼，下巴微抬，立時(shí)有兩個(gè)家丁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的胳膊往前走。

    劉mama身子騰空，不由地喊了一聲：“我的天爺啊……”

    王管家示意家丁把她放在地上。

    劉mama身子癱軟，半伏半跪在地上，口中猶自說道：“我可是二夫人的奶娘，你們這群……”

    “二夫人？”王管家打斷了她的話，“哼，裴家那個(gè)是二夫人嗎？”

    “怎么不是？”劉mama梗著脖子，“你們家二公子沒了，可我們小姐既嫁了過去，就是你們家二夫人？”

    “你們小姐不是嫁到趙家去了江南嗎？你倒是忠心護(hù)主，可惜你們小姐可不領(lǐng)情。你在這兒受苦，宋家可曾來看過你一次？”

    最后一句話戳中了劉mama的心窩，她對宋家忠心不假，可這份忠心并不能減輕她所受的苦。尤其是想到上回她悄悄回宋家報(bào)訊，夫人卻讓她盡量少回去，她難免有些心涼。但是她仍是說道：“你說什么？老婆子聽不懂。我們小姐不就在府上嗎？她是不愿意這樁婚事，所以才……”

    “還嘴硬？你還不知道吧？你的兒子兒媳已經(jīng)招了。”王管家接著她的話慢悠悠道，“宋大小姐不愿意，所以就下迷藥灌暈了寄居在宋家的表小姐，換了衣裳扔進(jìn)花轎，怕她到了裴家后胡說，又灌了迷藥，讓她昏睡了好幾日，還對外宣稱，大小姐不愿意這樁婚事，所以胡言亂語，連自己身份都不認(rèn)了，是不是？”

    劉mama瞪著眼睛不說話。

    “你的兒媳婦每日在浣衣坊做漿洗媳婦，年紀(jì)輕輕，手都要泡爛了，想給你孫子做飯都做不了……”

    劉mama將頭扭到了一邊，眼圈兒卻有些濕了。她以前在宋家，何等風(fēng)光，何等體面。她的兒子兒媳小孫子每日也格外光鮮。今昔對比，她更覺心酸。

    王管家仍用他那不帶感情的腔調(diào)，慢悠悠描繪著她兒子兒媳及孫子的狀況。

    劉mama終是聽不下去了：“我說，我全說。”

    王管家吐出一口濁氣，接過家丁遞過來的茶，慢慢喝著。

    “我說可以，但我們家不能再受這氣。”

    “當(dāng)然?！?/br>
    得到了允諾后，劉mama將代嫁一事，從頭到尾原原本本說了，包括宋小姐和趙世子私下定情。

    王管家面無表情聽著，讀過幾年書的紫毫在一旁飛速記著。

    待劉mama哭哭啼啼講完，紫毫也記錄完了，吹干了墨漬，遞到劉mama面前：“都是你說的話，按個(gè)手印吧?！?/br>
    劉mama猶豫了很久。

    王管家并不催促，只慢悠悠道：“你可別忘了，你現(xiàn)在不是宋家家仆了……”

    劉mama眼神微變，是了，她作為陪嫁，現(xiàn)在賣身契都在裴家了。這么一想，她最后的一絲猶豫也沒了，咬著牙重重按上了手印。

    “好了?！蓖豕芗艺酒鹕恚鞍褎⑹弦矌Щ厝グ?。”

    終于要離開這鬼地方，劉mama有些歡喜，但一想到不知道以后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不免又害怕起來。

    王管家等人如法炮制，又從劉mama的兒子兒媳那里得到了差不多的口供。一家?guī)卓谡f的內(nèi)容基本上都能一一對應(yīng)。

    紫毫感嘆：“挺容易的，我以為會很難呢。”

    “一個(gè)個(gè)都沒吃過苦，這才干了一個(gè)月重活就受不了了?！蓖豕芗业溃爸饕€是因?yàn)樗渭乙呀?jīng)給不了他們?nèi)魏蜗Ｍ秃锰?，他們也沒必要再替宋家瞞著?！彼愿雷虾粒骸鞍堰@一家子都捆了看好，口供也都留著。等侯爺回來給他，這可都是重要的證據(jù)啊?！?/br>
    “是！”

    王管家想了想，如今是大小姐管家，于情于理，都得知會一聲。說起來，劉氏一家能這么快說出真相，跟大小姐當(dāng)日吩咐人把他們一家分開指派到各種干臟活累活的地方也有點(diǎn)關(guān)系。

    裴大小姐聽完此事，反應(yīng)有些淡：“我知道了，你跟大哥說就行了。”

    她細(xì)想過此事，心里不是沒有遺憾。她打聽過了，宋元婧是在大哥回京前兩三天才嫁到趙家去的。在那之前，樨香院那位曾數(shù)次向她表明自己不是宋元婧。她那時(shí)先入為主，只當(dāng)是宋元婧又在耍把戲。若那時(shí)就警覺起來，那就不是今天這樣了。

    王管家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