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放在心里的人，十幾年光景又怎樣？”四阿哥轉(zhuǎn)頭看了蘇偉一眼。

    蘇大公公默默地往旁邊蹭了蹭，壓了壓嗓子道，“本公公明年就四十歲了，不吃你這rou麻兮兮的一套！”

    乾清宮

    四阿哥跪在地上，康熙爺坐在書案后，把手里的奏章看完了，才拿掉了鼻梁上的牛角勾水晶眼鏡。

    “農(nóng)本都抄完了？”

    “抄完了，”四阿哥低著頭。

    “覺得苦嗎？”

    “不覺得苦?！?/br>
    “過兩天就是春祭了，你既抄了那么多農(nóng)本，那你告訴朕，春祭是用來做什么的？”

    “皇阿瑪每年在延慶殿九叩迎春，是為百姓祈福?！?/br>
    “為百姓祈福，可這百姓的福祉，從來都不是祈來的……”

    康熙爺撿了桌案上的幾本奏折，扔到了四阿哥腳下，“看看吧，黃河大水，西北卻連年大旱。百姓沒有了土地房屋，沒有了糧食衣物，又何來的福祉可祈啊？”

    第456章 回府

    康熙五十年

    二月初四，雍親王府

    四阿哥回了王府, 直接到了正院。

    府里的大小主子們聽說了, 自然一窩蜂地趕來請(qǐng)安。

    “王爺沒事真是太好了！”

    福晉坐在首位另一側(cè)，很是長(zhǎng)舒了口氣, “這些日子府里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 生怕皇阿瑪那兒再行責(zé)怪。”

    “這兩個(gè)月也辛苦福晉了，”四阿哥端起茶碗輕抿了一口，“府里安之若素，本王在宮里也放心些?！?/br>
    “這都是妾身該做的，王爺不在, 保護(hù)好府內(nèi)上下是妾身的責(zé)任?！?/br>
    福晉微笑著應(yīng)了一句，眼中難掩光彩。

    鈕祜祿氏臉色卻不大好，暗暗瞥了福晉一眼。

    年氏的目光一直在四阿哥身上流連著，見福晉說完了話, 才開口道, “王爺好似消瘦了許多，想是吃了不少苦。妾身在前幾日才知道，王爺在宮中還險(xiǎn)些遇刺, 可有受傷了？”

    “是啊，”李氏也連忙開口道，“我們聽到消息時(shí), 可要嚇?biāo)懒?，王爺沒事吧？”

    “本王無事，只是些宵小之輩罷了, 直接就被宮里的侍衛(wèi)格殺了。沒有傷到人，都放心吧?！?/br>
    “那，查出是誰指使的了嗎？”耿氏小心問道。

    “大理寺還在查，只是刺客已經(jīng)伏誅，大體是沒有結(jié)果了?！彼陌⒏绨巡柰敕呕刈郎?。

    “那王爺這陣子可要小心些，出門多帶些侍衛(wèi)吧?！蹦晔虾懿环判牡氐?。

    “本王已經(jīng)讓傅鼐安排好了。”四阿哥回道。

    “阿瑪——”

    屋門外，兩位小格格，披著斗篷匆匆而來。

    胤禛看到女兒們也面露微笑，茉雅奇、伊爾哈一先一后進(jìn)了屋子，沖屋里的長(zhǎng)輩們行了禮，就圍到了阿瑪身邊。

    “阿瑪，您可回來了……”

    伊爾哈拉著四阿哥的袖子，眼眶都紅通通的，“伊爾哈天天夢(mèng)到您。我知道那個(gè)清修可苦了，我怕您冷著，怕您吃不好，怕您生病?！?/br>
    “可不是嘛，”李氏在旁笑著道，“這孩子啊，這兩個(gè)月見天兒地念叨著王爺，晚上睡覺都一驚一乍的?！?/br>
    四阿哥握了握伊爾哈暖呼呼的小手，“放心吧，阿瑪不是回來了嗎？你看阿瑪是不是好好的？沒有冷著，也沒有生病?！?/br>
    “可還是瘦了，瘦了好多……”伊爾哈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唉喲，好了好了，”李氏一見著，連忙把伊爾哈撈到自己身邊，“快別哭了，一會(huì)兒臉哭花了，讓你阿瑪笑話。”

    四阿哥笑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邊，沒說話的茉雅奇。

    茉雅奇一直盯著阿瑪看，見到阿瑪回頭，怔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深深福了一禮，“阿瑪平安回來就好，女兒見到您就安心了?！?/br>
    “好，咱們茉雅奇是大姑娘了，”四阿哥很欣慰。

    宋氏在下邊也跟著彎了彎嘴角。

    “這是男孩子們都沒在，一會(huì)兒弘昀幾個(gè)回來了，見到王爺，不知要高興成什么樣呢？”鈕祜祿氏笑著接了一句。

    “弘昀、弘盼和弘時(shí)在宮里讀書也快半月了，如今功課都怎么樣？懋勤殿的老師們可說過什么？”四阿哥問道。

    “王爺放心吧，”福晉最先開口，“弘昀功課上進(jìn)，常常得師父?jìng)兛洫?jiǎng)。弘盼就是淘氣些，弘時(shí)老實(shí)也用功，功課總做到深夜。”

    耿氏淺笑了一下，低下了頭。

    鈕祜祿氏倒是一臉淡然，“王爺知道的，弘盼就是那個(gè)性子。淘氣是淘氣了些，可也不能全怪他。整座懋勤殿，只有他沒有伴讀，一休息時(shí)可不滿屋子亂轉(zhuǎn)？”

    東小院

    蘇偉沒跟四阿哥呆在正院，倒不是他躲懶，實(shí)在是身體有礙。

    小英子拿著藥碗和熱水進(jìn)了屋子，蘇大公公正捂著肚子癱在床上。

    “師父您也真是的，吃了兩個(gè)多月素，總要調(diào)理一下，哪能一下子就放開了吃??？”

    “我哪里放開吃了？我是控制又控制的！”

    蘇偉覺得自己委屈極了，“我要是放開了吃，我就叫兩個(gè)醬肘子啃了！”

    “好在您是回府才發(fā)作，”小英子努力憋著笑，把藥丸倒在自家不著調(diào)的師父手上，“這要是在宮里，如個(gè)廁可要人命了?！?/br>
    “你少給我幸災(zāi)樂禍啊，小心為師削你！”蘇偉一口吞了藥丸，又腿軟地趴回了床上。

    “這兩個(gè)月府里怎么樣?。啃“⒏鐐兌歼M(jìn)宮讀書了，有什么麻煩沒有？”

    “麻煩倒沒有。不過弘盼阿哥那兒，一直沒有伴讀呢?！?/br>
    小英子趴到床邊，“弘時(shí)阿哥是耿小主的娘家人，弘昀阿哥是年家的孫少爺，就弘盼阿哥空著呢。”

    “這倒沒事兒，主子早就安排好人了。只是想著直接派了哈哈珠子算了，誰知出了這事兒，倒是給耽誤了。”

    “可鈕祜祿小主很不高興呢，這些日子與福晉也一直擰巴著?！毙∮⒆拥?。

    “福晉也是，”蘇偉捂著肚子哼唧了一聲，“反正不是正式的，先給指一個(gè)不就得了？進(jìn)了宮，沒有伴讀在身邊確實(shí)不方便。”

    “福晉怕也不高興吧？”

    小英子小心地說了一句，“原本不是都以為只有嫡子進(jìn)宮的嗎？永和宮還特意送了信兒來，聽說福晉當(dāng)時(shí)神情就不好。不過好在沒有鬧起來，就是伴讀這事兒，讓鈕祜祿小主不樂意了?！?/br>
    蘇偉把腦袋埋在枕頭里，悶了好半天，才換個(gè)姿勢(shì)嘆了口氣，“算了，等派了哈哈珠子，正式辟了院子，說不定就好了?！?/br>
    正院

    “弘盼的伴讀，爺一早就選好了?！?/br>
    四阿哥沉聲道，“正好，這回連著哈哈珠子和伺候的奴才一起配齊了，再單獨(dú)修整三間院子出來?！?/br>
    這話一出口，福晉、鈕祜祿氏連帶耿氏都變了神色。

    年氏從旁安撫道，“也是了，三個(gè)小阿哥年紀(jì)也都差不多了。反正都是在咱們府里，單獨(dú)辟出來住也沒什么不一樣的?！?/br>
    “就是啊，”李氏也開口道，“這茉雅奇和伊爾哈兩個(gè)女兒家，都單獨(dú)住多久了。現(xiàn)在啊，不找人都不樂意到我那兒去。自己住一個(gè)院子自己說了算，不知多自在呢?！?/br>
    “既然如此，王爺做主就是了……”

    福晉開了口，鈕祜祿氏和耿氏也不好再說什么。

    傍晚，東小院

    陪著一堆孩子在正院用了飯，回到東小院時(shí)，四阿哥這一天也是乏得緊了。

    蘇偉鬧了一下午肚子，這時(shí)候終于安靜了，趴在床上半點(diǎn)也不想動(dòng)彈。

    “舒服一些了嗎？”

    四阿哥上了床，拍了拍他的背，“要是還難受，就叫丁芪來看看，別硬挺著?！?/br>
    “就是吃的太油，不至于看大夫，下午吃了藥，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br>
    蘇偉從枕頭上蹭到四阿哥旁邊，“萬歲爺又給你留什么難題了？我看你回府的一路上都皺著眉頭?！?/br>
    “你不是一直在肚子疼嗎？還有功夫注意爺?shù)谋砬?？”四阿哥有些好笑地問道?/br>
    “我疼得不行，只能靠看著你轉(zhuǎn)移注意力啊，”蘇大公公很直白。

    四阿哥嘴角翹了又翹，最后還是湊到蘇偉臉龐，親了親，“皇阿瑪讓我看了黃河大水和西北大旱的折子，讓我想辦法為民解憂?！?/br>
    “這可是大事啊，”蘇偉一下瞪大眼睛，“這關(guān)乎多少人命啊?！?/br>
    “是啊，”四阿哥深吸了一口氣，“這事兒可不比邊關(guān)的事兒小。只是我有些奇怪，黃河大水是多年之患，皇阿瑪一直在疏通河道，修建水渠，治理黃河。至于西北大旱，也不是一日之功就能緩和的，皇阿瑪為什么會(huì)把這兩件事一起丟給我？”

    “那萬歲爺原話是怎么說的？”蘇偉支起下巴問道。

    “皇阿瑪說我既然抄了那么多農(nóng)本，那知不知道春祭是用來做什么的。我回了說為百姓祈福，皇阿瑪就把奏折扔給了我，說黃河大水、西北大旱，百姓無福可祈，讓我回來想辦法?！?/br>
    蘇偉眨眨眼睛，從來到尾地順了一遍康熙爺?shù)脑?，“農(nóng)本，春祭，祈?！?/br>
    突然，“我知道了！”

    四阿哥被蘇偉一拍，轉(zhuǎn)頭看向他。

    “是糧食啊！”

    蘇大公公靈機(jī)一動(dòng)，“不管是黃河大水、西北大旱，都是天災(zāi)，天災(zāi)難防。眼下天災(zāi)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老百姓最關(guān)心的當(dāng)然是吃飽肚子啊。”

    蘇偉拍了拍自己折騰了一下午的肚子，突然有點(diǎn)心虛。

    “沒錯(cuò)……”

    四阿哥一下想明白了，“倉(cāng)廩是否豐足，是否夠?yàn)?zāi)民安身立命，這才是最緊要的！”

    八爺府

    八阿哥早早地休息了，八福晉悄聲地掩好床帳，緩步走出了八阿哥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