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節(jié)
“主子!” 喜兒氣喘吁吁地跑進(jìn)屋內(nèi),臉上紅了一片。 “干什么急急忙忙的?”李氏皺起了眉。 “是郭氏,”喜兒癟了癟嘴,“剛福晉派人來說,王爺給了郭氏格格的名分,已經(jīng)讓人去宗人府報(bào)了。” 七月末,康熙帝授年羹堯定西將軍印,然年羹堯以暫時無人可接替總督之位為由,上奏將將軍印轉(zhuǎn)呈護(hù)軍統(tǒng)領(lǐng)噶爾弼,并移法喇軍駐扎打箭爐,圣上準(zhǔn)奏。 八月初,康熙帝下旨令大將軍胤禵由西寧轉(zhuǎn)至青海西南的木魯烏蘇駐扎,以便居中調(diào)度。 八月十二,康熙帝正是下旨,詔封格桑嘉措為弘法覺眾達(dá)賴?yán)?,由平逆將軍延信護(hù)送入藏。 八月十六,圓明園 張廷玉中秋過后來給雍親王請安,雍親王請他一起到牡丹亭下棋。 “大將軍放棄了親自帶兵入藏的機(jī)會,沒想到年羹堯也是如此?!?/br> “年羹堯手下不缺將領(lǐng),”四阿哥拈起棋子,“更何況,他如今身居要職,掌一省大權(quán),如何肯放?” “微臣聽聞年羹堯正與云南爭奪里唐、巴塘一帶所屬,云貴總督蔣陳錫請奏,里唐、巴塘仍隸麗江土知府木興。年羹堯卻言二地為入藏運(yùn)糧要路,宜屬四川,不知皇上會聽從誰的。” “如今藏地之事是首要,”四阿哥落下手中的棋子,“年羹堯很會借機(jī)攬權(quán)?!?/br> 第490章 隔閡 康熙五十年 八月二十五, 四川總督衙門 門人王偉時進(jìn)了年羹堯的書房,年羹堯正在軍事圖前靜默沉思。 王偉時沒敢打擾, 靜立在旁。 半晌過后,年羹堯緩過神來,問道, “怎么了?” “屬下聽說,麗江土司木興當(dāng)真率軍前來收復(fù)巴塘、里唐了?” “沒錯,”年羹堯轉(zhuǎn)過身, 端起桌上的茶碗, “當(dāng)?shù)胤鱽y時, 云貴總督蔣陳錫裝的像個啞巴似的, 如今動亂平復(fù), 他們倒一個個冒出來了。讓麗江土司帶兵來收,無非是算準(zhǔn)我不敢為難這些邊族。” “那大人打算怎么辦?”王偉時皺起眉頭, “咱們好不容易平定的叛亂, 憑什么讓他們占了便宜啊?” 年羹堯冷聲一笑,“我不動手,不代表別人會不動手?!?/br> “大人的意思是?” “本督已書信一封,通知番酋巴桑去攔截木興, ”年羹堯低頭喝了口熱茶, “巴桑與木興一向不和,更不愿自己的地盤隸屬木興管轄,憑他們?nèi)ザ钒伞2还芙Y(jié)果是什么,大軍一開拔, 萬歲爺自會給出決斷的?!?/br> 王偉時細(xì)細(xì)一想,嘴角綻開,向年羹堯一躬身道,“總督大人,當(dāng)真睿智。” 九月初,護(hù)送達(dá)賴?yán)锏拇筌姷竭_(dá)了木魯烏蘇,大將軍胤禵為格桑嘉措舉行了歡送大宴。 緊接著,入藏大軍正式開拔,平逆將軍延信率領(lǐng)青海一路大軍,自木魯烏蘇出發(fā),沿著總督額倫特曾經(jīng)走過的庫庫賽嶺徐徐而進(jìn)、 九月中旬,康熙爺聽從雍親王建議,封岳鐘琪為副將軍,輔佐定西將軍噶爾弼,帶領(lǐng)四川和云南滿洲兵、綠營兵及土司兵七千多人,由四川西部的巴爾喀木進(jìn)藏。命四川總督年羹堯負(fù)責(zé)辦理巴爾喀木一路大軍的糧餉事務(wù)。 九月二十,圓明園 張廷玉帶來了邊關(guān)的新消息,麗江土司木興帶兵企圖收回里唐、巴塘,卻在抵達(dá)喇皮時,與當(dāng)?shù)胤醢蜕F鹆藳_突。 木興一怒之下?lián)魵蜕#鹈駪?,好在四川總督年羹堯及時派兵前往安撫。 年羹堯上奏,里唐、巴塘地處入藏要道,木興擅自收地,阻礙大軍運(yùn)糧通道,又擊殺無辜番酋,引得民生哀怨,祈求圣上嚴(yán)懲木興,以安民心。 康熙帝當(dāng)即下旨,抓捕木興,囚于云南省城。里唐、巴塘仍歸四川管轄,勒令云貴總督蔣陳錫不得再行干涉。 “萬歲爺處置了木興,又警告了蔣陳錫,年羹堯這次是徹底收歸了兩處要地?!睆埻⒂駥⒆嗾鄢式o了四阿哥。 “以番制番,年羹堯沒有親自對上木興,而是通過番酋巴桑,將事情鬧大,無論最后誰占了便宜,皇阿瑪對蔣陳錫都將頗有微詞。眼下,西藏未平,云南的大小土司從來也沒幾個安定的,蔣陳錫在這個時候非要去爭奪巴塘、里唐,實(shí)在不是明智之舉?!彼陌⒏鐡u了搖頭道。 “巴塘、里唐地理位置敏感,眼下西藏又逢戰(zhàn)事,無怪乎蔣陳錫和年羹堯都眼饞這兩個地方?!?/br> “邊關(guān)大吏,不想著安一方社稷,卻在爭權(quán)、爭地盤上斗得不可開交,”四阿哥的眉頭深深皺起,“他們再爭,這些地方,也都是大清的!” 后湖邊上 鬧著要去劃船的弘盼,遠(yuǎn)遠(yuǎn)看到弘昀和弘時,連忙飛跑過去。 小書子在后面,跟得氣喘吁吁。 “弘昀!弘時!你們要去哪兒???我們?nèi)澊貌缓???/br> 弘昀停下了腳步,弘時往旁邊靠了靠,有些為難地左右看了看。 “我們要去給我額娘請安,”弘昀的臉色不太好看,“怎么?這兩天不用去懋勤殿讀書,皇瑪法也沒召去你暢春園陪他用膳?” 弘盼有些拘謹(jǐn)?shù)負(fù)u了搖頭,“我平時也是跟著弘晳哥哥去的。” “那你就去找你的弘晳哥哥玩吧?!?/br> 弘昀把頭往旁邊一撇,“我們沒你那份福氣,騰出空來就得好好讀書,書讀不好要被師傅罵的。哪像你,把懋勤殿鬧得雞飛狗跳,師傅都不敢責(zé)問一聲。” “弘昀?” 弘盼總算聽出些不對味兒來,“我們是兄弟啊,我從來沒有因?yàn)槟芘慊尸敺ǔ陨蠋最D飯,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我也沒有在懋勤殿鬧啊,我就是問題多,師傅也說過,有不懂的可以……” “行了!” 弘昀徑直打斷了弘盼的話,“我們沒時間跟你聊閑篇兒。弘時,我們走!” “哎,”弘盼還想說什么,弘昀卻是半點(diǎn)不由他了。 弘時有些糾結(jié),但左右看了看,還是跟弘盼擺了擺手,快步跟上了弘昀。 弘盼眼眶發(fā)紅,在原地呆呆地站著。 小書子有些擔(dān)心,上前輕輕拽了拽他的衣服,“主子,您別難過,弘昀阿哥就是這個脾氣,過幾天就好了。” 弘盼搖了搖頭,有些落寞地轉(zhuǎn)回身,往湖邊走去。 那邊,弘昀帶著弘時越走越快,眼看著快到福晉住的一方樓時,卻又停了下來。 “三哥,你怎么了?”弘時上前兩步,歪頭看了看弘昀。 弘昀卻背過身,狠狠擦了一把臉。 “弘昀!” 假山后面走出兩個人,弘昀轉(zhuǎn)頭一看,卻是茉雅奇帶著寶笙。 “長姐,”弘昀見到茉雅奇倒是十分恭敬地拱了拱手。 “你們走的這么急,都出了一頭的汗了,等會兒進(jìn)了一方樓,豈不讓福晉擔(dān)心?” 茉雅奇招呼著弘昀、弘時到了湖邊的涼亭暫做休息。 寶笙帶了弘時去小船上吃點(diǎn)心,留了茉雅奇和弘昀在涼亭里。 “剛才,”茉雅奇看著弘時上了船,開口道,“我聽見你和弘盼說的話了。” 弘昀一愣,抬頭看向茉雅奇,“長姐覺得是我的錯?” “你說呢?”茉雅奇轉(zhuǎn)過身,“你今天這番話,要是被阿瑪聽了去,會怎么樣?” 弘昀嘴唇輕抖,低下了頭,可還是很不服氣地道,“弘盼天天說我們是兄弟,可他去乾清宮陪皇瑪法用膳,卻從來沒主動跟我們提過。有皇瑪法召他,弘晳陪著他,他就不跟我們一起了??傻鹊讲荒苋セ尸敺ㄉ磉吜耍瑓s又跑來找我和弘時陪他玩。他有把我們當(dāng)兄弟嗎?根本就是說一套,做一套!” “可我怎么聽說,”茉雅奇細(xì)言細(xì)語地道,“弘盼在宮里吃不飽,是因?yàn)榘延篮蛯m送來的食盒都留給了你和弘時?” “那,那是因?yàn)椤?/br> “還有那只御賜的筆筒,”茉雅奇沒容弘昀辯解,“明明是你和弘盼打鬧時摔碎的。可弘盼從頭到尾都在自己想辦法解決,從沒想過把你也招出來?!?/br> “我……” “弘昀,”茉雅奇拉起弘昀的手,讓他站到自己跟前,“兄弟是要有福同享,可也要有難同當(dāng)?shù)摹D阆胫肱卧诨尸敺媲暗媚?,受了天大的好處,?yīng)該與你跟弘時一起分享??珊肱卧怆y的時候,你想著跟他一起承擔(dān)了嗎?” 弘昀抿緊了嘴角,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茉雅奇摸了摸弘昀的頭,“弘盼做的也許有不對的地方,可他沒有壞心。能跟皇瑪法一起用膳,固然是件光彩的事,可皇瑪法沒有明召,弘盼又怎么好私下里四處宣揚(yáng)呢?” “長姐……” 弘昀的臉孔漸漸漲紅了起來,“對不起,我……” “你不需要跟長姐說對不起,”茉雅奇沖弘昀笑笑,“去跟弘盼說吧。你們是兄弟,以后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多多交流。不要總悶在心里,更不要什么都沒想清楚,就隨意出言傷害自己最親的人,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弘昀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長姐放心,我回去就跟弘盼道歉?!?/br> 茉雅奇笑了笑,那邊弘時從船上下來,兩人又一起往一方樓去了。 寶笙陪著茉雅奇站在涼亭里,看著兩位小阿哥走遠(yuǎn)。 “格格也算盡心了,弘昀阿哥是個好孩子,經(jīng)您一點(diǎn)撥,很快就會想通的。” “孩子都是好孩子,”茉雅奇秀眉輕蹙,“可弘昀耳根子太軟,太容易受人影響了。他本來心性單純,與兄弟姐妹之間都沒什么隔閡。可架不住有人天天在他耳邊念叨嫡庶尊卑,念叨前程遠(yuǎn)景,他才會如此注重得失……” “格格不要想太多了,現(xiàn)在阿哥們都搬出來自己住了,時間長了,興許就好了?!?/br> “哪有那么容易?。俊?/br> 茉雅奇看著不遠(yuǎn)處一方樓的瓦檐,“其實(shí),當(dāng)年弘暉雖然也是如此處境,可心性就堅(jiān)毅很多。雖然年紀(jì)小,但總有自己的主意,要是他還在的話……” “格格,”寶笙挽住茉雅奇的手臂,“咱們不想那么多了,去牡丹亭看看花吧?!?/br> 茉雅奇輕嘆了口氣,多少有些落寞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湖心島 蘇大公公這幾天總算料理完商行的瑣事,閑在園子里,百無聊賴時,找人要了魚竿,到湖邊釣魚去了。 小英子拎著魚簍,看著自己師父揮舞著魚竿下水,心里直抽抽。 這后湖的魚都是觀賞用的,所用的魚苗無一不金貴,平時別說釣了,喂食清水,日日都是有人專門照料的。 可誰讓他師父一時興起要釣魚呢?被釣上來的也只能認(rèn)命了。 蘇大公公的魚竿甩的很帥氣,但魚鉤落進(jìn)水里,就跟rou包子打狗似的,一點(diǎn)動靜都沒了。 蘇偉正拄著下巴,坐在湖邊犯困,那邊一尾小船停到了附近。 船上的人上了岸,左右看看,就徑直走到蘇偉旁邊,坐下了,跟他一樣拄起下巴,看起來很愁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