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節(jié)
邱海突然叫了一聲,幾個人轉(zhuǎn)頭看去,就見蘇大公公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進(jìn)了永和宮的大門。 這邊,蘇偉還沒來得及走進(jìn)殿里,那邊雍正爺就推門出來了。 院子里的人都俯身下跪,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 “叫太醫(yī)來給太后看看,多開些安神的藥。” “是,”李勤之頭磕在地上,聲音都有些顫抖。 院子里只有一個人沒有跪下,而是硬挺挺地站在院子中央,盯著雍正爺?shù)哪樋础?/br> “回去吧,”胤禛走到蘇偉身邊,“不用再來了?!?/br> 蘇偉轉(zhuǎn)頭看去,胤禛已經(jīng)提步往宮門外走去,張保見狀,連忙爬起來跟上。 永和宮重新寂靜了下來,宮門被重重地合上。 內(nèi)殿里,太后被清菊攙著,在墻壁邊兒坐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站起來,重新走到軟榻邊。 “太后,您何必要這樣?。磕@么做,只會讓皇上更生氣?!?/br> “他不會放過胤禵的,他話里話外都是這么告訴我的……” 太后流著淚坐在軟榻上,“那些人說的沒錯,胤禛根本不會顧念什么兄弟之情!” “太后……” “皇上如果不顧念兄弟之情,就不會如此跟您大動肝火了?!?/br>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太后跟清菊都是一驚,往門口看去,才看到門外站了一個人。 “蘇培盛?” “大膽!” 太后目眥欲裂,“誰讓你進(jìn)來的?你仗著得皇上寵幸,連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蘇偉皺了皺眉,提步邁進(jìn)了門檻,“太后如此下去,又何須別人不把您放在眼里?您好歹也是伺候先帝多年的嬪妃了,先帝大喪未過,您這般披頭散發(fā)的面貌,丟的可是先帝的臉面?!?/br> “你放肆!咳咳……”太后急怒,話一出口卻又咳個不停。 “太后!”清菊也急了,轉(zhuǎn)頭向外喊道,“來人啊,把蘇培盛給我趕出去!” 蘇大公公揚(yáng)著下巴站在門口,門外窸窸窣窣了一陣,又很快沒有了聲音。 清菊的臉色霎時就白了。 蘇偉一步步走進(jìn)了殿內(nèi),“太后娘娘,不,看來您不想當(dāng)這個太后,那么德太妃娘娘。您有一件事別搞錯了,您有如此尊榮,有如此地位,是因為您兒子做了皇帝。否則,您就跟其他太妃一樣,此時要么等著兒子接自己出宮,要么等著遷到寧壽宮去老死。要論先帝寵幸,您比不上宜妃,要論地位尊崇,您也比不上貴太妃。您現(xiàn)在還能在這兒撒潑叫罵,只是因為,您有一個做了皇帝的兒子!” “皇帝?” 太后突然一笑,“他配做皇帝嗎?為了做這個皇帝,他都干了什么?封鎖暢春園,封鎖京城,拘禁皇子!先帝到底是怎么去的?你們當(dāng)真以為滿天下里沒人懷疑嗎?” “有人懷疑又如何?沒人懷疑又如何?” 蘇偉停到了軟榻前,一把推開了企圖阻攔他的清菊,“太后娘娘,奴才不知您聽了誰的挑唆,但您實在太傻了?;噬系腔殉啥ň?,您憑一己之力,想抗衡皇權(quán)?殊不知,您是成了別人手里的刀,親自把到手的太后之尊埋進(jìn)了泥里!” “哼,什么太后之尊?本宮根本不在乎,本宮現(xiàn)在什么都不在乎!”德妃強(qiáng)硬地轉(zhuǎn)開頭。 “您什么都不在乎?”蘇大公公瞇起了眼,“那十四爺呢?” “十四爺?shù)拿诓辉诤???/br> 第500章 暗間 康熙五十年 十二月二十二,永和宮 “你, 你也敢拿胤禵來威脅我?” 太后怒目圓睜, 直指著殿中的人,渾身都在發(fā)抖。 蘇偉兩手交握站在原地, 端的是氣定神閑, “沒有人在拿十四爺威脅您?是您在用十四爺?shù)拿鲑€注。” “你胡說!我都是為了胤禵!胤禛在想什么,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他是我兒子, 我最了解他!” “您了解他?” 蘇大公公突然笑了。 “您了解他什么?” “您了解他愛吃什么, 愛穿什么, 平時愛看什么書,習(xí)慣什么時辰睡嗎?” 德妃有些瞠目,看著蘇偉沒有說話。 “您說他是您兒子, 可您幾時把自己當(dāng)做他的母親了?” “您以為就憑那一點血緣,就能擅自臆測他的心思?任憑外面一群居心不良之人嚼嚼舌根, 您就認(rèn)定了他會對付十四爺, 會不顧兄弟情誼?” “可,可是暢春園——” “暢春園發(fā)生了什么您親眼見到了嗎?” 蘇偉干脆打斷了德妃的話, “您是寧肯相信別人的話,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兒子?您是真的認(rèn)為皇上會弒君奪位?還是認(rèn)為先帝真的會毫無準(zhǔn)備, 任人矯詔?” 德妃一時有些茫然, 一手撐在清菊膝蓋上, 強(qiáng)撐起上半身道,“本宮不能不多想……胤禵是不一樣的,他被朝臣議過儲, 如今還領(lǐng)兵在外!” “沒錯,十四爺確實是不一樣的,”蘇公公這點倒是沒有反駁,“十四爺不僅有爭位的野心,有爭位的實力,更有一位一心盼著他繼位的額娘!” 德妃猛地抬起頭,蘇偉深吸了一口氣道,“太后,您這一顆心偏的可太過了!倘若今天是十四爺繼位,您會為了我們主子如此大鬧嗎?我們主子一樣被議過儲,甚至還曾代天祭祀三陵,新帝登基,同樣容不下他?!?/br> “胤禵他不會的……”德妃垂下眼眸,聲音低了許多,“哀家也不會任由他們兄弟相殘的……” “您既然如此想,眼下又是在做什么呢?” “您是聽了外人的挑唆,認(rèn)定皇上會對十四爺下死手?還是您就是對皇上登基不滿,根本就是在找借口泄憤!” 德妃的臉色又白了兩分,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 蘇大公公卻是沒打算就此放過,“不管您這么做的動機(jī)是什么,奴才都跟您說一句老實話。您的一番作為,已經(jīng)在把十四爺往懸崖邊上推了!” “您口口聲聲怨皇上冷血,怨皇上狠心??赡袥]有想過,您之所以還能在宮里橫生枝節(jié),還能給皇上屢屢下絆子,正是因為萬歲爺還顧念著與您的母子之情,與十四爺?shù)男值苤椋€顧念著倫理綱紀(jì),孝義禮法!” “如果,萬歲爺哪天真的不顧忌這些了,會是什么后果?” 德妃手上微顫,清菊死死抓住了她。 蘇偉又上前了一步,聲音放的柔和了一些,“奴才跟在皇上身邊快三十年了,十四爺也是奴才看著長大的。這些年,兩位主子雖然未能一直兄弟相親,但總有血緣牽絆著。我們主子是關(guān)心十四爺?shù)?,十四爺心里也是認(rèn)我們主子這位兄長的。眼下,興許十四爺會不如意一些,但時間久了,什么都會過去的?!?/br> “太后,您是真的想把這兄弟間最后一絲溫情,也徹底斬斷嗎?您不怕真有兄弟相殘那一天,您卻連說一句話的分量都沒有了嗎?” 永和宮正殿外,李勤之、邱海等人守在臺階下,萬歲爺都走了,也不知這位蘇公公還留在里面干什么。 他們這永和宮原本該是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地方,如今卻是鬧得雞飛狗跳,眼瞅著跟冷宮快要差不多了。 李英公公帶著人也等在永和宮外,與邱海他們臉對著臉,誰也不理誰。 一盞茶后,蘇公公終于走了出來,內(nèi)殿里沉寂一片,什么聲音也沒有。 “師父,怎么樣?” 小英子湊上來,他知道自己師父來永和宮,就怕他缺人手,特地帶了侍衛(wèi)過來。 “太后身邊有人跟宮外暗通消息,”蘇偉的聲音不小,滿宮里都聽見了。 李勤之和邱海的神色都變了變。 “給咱家查出來,不管是誰,直接扔進(jìn)慎刑司去!” “是!” “還有,”這回蘇偉放低了嗓音,只讓小英子一人聽到,“看緊了太后,讓太醫(yī)也過來守著,別出什么意外?!?/br> “師父放心!”小英子答應(yīng)的很利落。 蘇偉回頭瞅了一眼永和宮的殿門,眉眼里鮮少的帶了幾分嫌惡,“就算真要死,也得給咱家死到寧壽宮去!” 小英子聽到了這句,身上打了個寒顫,臉色卻一點沒變,只當(dāng)什么都沒聽見。 養(yǎng)心殿 蘇偉回到養(yǎng)心殿時,雍正爺正在東暖閣批奏章。 “午膳用了嗎?” “用了,”雍正爺沒抬頭,聽聲音似乎也沒什么改變,“朕讓人給你留了,讓張起麟拿去熱熱?!?/br> “熱熱就不好吃了,”蘇偉跑到圓桌邊,挨個打開蓋子看了看,“讓人添道酸菜鍋子吧,我想吃點兒酸的?!?/br> “好,”雍正爺自是沒有不允的,“告訴張起麟去給你叫?!?/br> 蘇大公公又顛兒顛兒地跑到殿外去找張起麟了。 沒一會兒,酸菜鍋子就送了上來,還配了下鍋子的寬面,聞起來就很有食欲。 蘇偉凈了手,跑到圓桌邊坐下,有仰頭央著雍正爺?shù)溃骸澳阋苍倥阄页渣c兒唄,就算不能動大葷,吃點兒酸菜總沒事兒吧,我一個人吃太悶了?!?/br> 雍正爺抬起頭,對上某人水靈靈的大眼睛,甚是無奈,“好,朕批完這本?!?/br> “一會兒再批!折子又跑不了,酸菜再燉一會兒就爛了!” 蘇大公公蠻不講理,雍正爺惹不起,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朱砂筆。 屋里熱乎乎地暖著鍋子,酸菜煮面的香氣格外開胃。 午膳,雍正爺連半碗飯都沒用上,這會兒倒是吃了滿滿一碗面下去。 殿外,張起麟聽著殿內(nèi)的聲音,總算放心了些,轉(zhuǎn)頭正看到張保由外面回來。 “怎么?敬事房的事兒交接完了?” “哪有那么容易?”張保手里拿著一本黑冊子,“我有事兒得稟報皇上。” “等一會兒吧,正吃著飯呢……” “張公公!” 這邊張保還沒進(jìn)去,那邊庫魁也進(jìn)了養(yǎng)心門。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