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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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峰自入了別院,就很沉默。這里是他死遁之所,故地重游,心情真是難以言喻。不過,他亦知此時不是他感嘆的時候。本來趙熙是囑咐他先休息,養(yǎng)足精神??梢运麑μ蟮牧私?,趙熙只要報備完了他的事,太后立時就會召見。 果不其然。祁峰本已經(jīng)收拾齊整,披了披風(fēng),隨傳旨的人一路至花廳。 花廳里燈火通明,人影幢幢,卻出奇地安靜?;始乙慌e一動,皆是禮儀,用膳也有禮儀規(guī)矩。祁峰在廳前階下站住,恍然又回到了當(dāng)年。 候了一會兒,里面?zhèn)鞒雎曇?,“祁峰晉見?!?/br> 縮在顧夕懷中的山崢已經(jīng)抖做一團,顧夕輕輕撫她的背,抬目冷然看著萬山,“尊者安好?” 萬山怒氣在眸子里一掃而過,冷笑道,“我的好徒弟,到底心疼師父。師父傷已經(jīng)無恙,不信徒兒試試?”說罷,蒲扇一樣的大手伸過來,顧夕把山崢擋在身后,抬手迎了萬山一招。 兩人都是內(nèi)力不濟,顧夕尤其不敢用內(nèi)力迎敵。他使出宗山精妙招式,卻敵不過萬山對他的熟悉。電光火石間,萬山一舉制住顧夕脈門。 “為師倒是覺著,夕兒傷得不輕啊?!比f山頂著一口真氣,眸中燃著怒火,手上驟然加力。 脈門氣息亂撞,撕得筋脈抽搐著疼。顧夕臉色煞白,冷汗如雨。 萬山繼續(xù)加力,拼著內(nèi)力大損,他恨不得將顧夕筋脈震斷。 “不要,王爺,奴家求你,不要傷夕兒……”山崢雖然不懂武功,也瞧得出顧夕情況不好,她哭著撲過來,拉萬山的胳膊。萬山一抬手,將人震出好幾步距離,山崢頭撞在桌角,鮮血如注。 “嬤嬤……”顧夕大急,左手蓄滿內(nèi)力,一掌沖萬山拍出去。 萬山?jīng)]有余力躲,也不及拆招,他咬著牙,受了顧夕一掌,硬咽下胸口的血氣。孤注一擲地繼續(xù)加力,顧夕右手腕骨咯咯作響。 “再動,我就廢了你右手?!?/br> 顧夕疼得臉色煞白,他微微喘息道,“且看是尊者先散功,還是我的腕骨先折吧。”說完,另只手手腕輕轉(zhuǎn),指尖竟帶著劍氣兒。 萬山變色。 顧夕并不遲疑,強悍地凝氣丹田,全身經(jīng)脈驟然興奮,掌刀微抬。 萬山是頭回見識這樣的顧夕,冷厲決絕,倔強不屈。他放開顧夕,回手將暈過去的山崢撈在手里,大手一轉(zhuǎn),便扼住她的脖子,冷笑道,“或許,咱們比一比,是我先散功,還是她的脖子先折?” 顧夕眸光縮成了一個光點,危險地看著面前的人。 萬山冷聲,“現(xiàn)在,我給夕兒重新介紹一下,這個女人,不是什么秦嬤嬤,她是你的親生母親?!?/br> 顧夕驚愕地看著他。 萬山得意笑笑,“她是先皇嬪妃,名喚山崢。你是咱燕國皇室血脈。按輩份,該叫我一聲皇叔父?!?/br> 顧夕難以置信。 萬山緩緩彎下腰,看著顧夕煞白的臉色,冷笑道,“祁峰是你的皇兄。是山崢的大兒子。喔不對,他父親可是太上皇呀,你也該叫他皇叔才對?!?/br> 顧夕腦中嗡嗡作響。 萬山松了松手,讓山崢緩過口氣來,“你告訴夕兒,是不是真的?” “太上皇,先皇……”顧夕茫然轉(zhuǎn)目看向山崢,山崢流著淚,點頭。顧夕腦中嗡地一聲。 怪不得……顧夕小時候有一次無意撞見萬山和秦嬤嬤兩人獨居一室,正行云雨。萬山脫去僧袍,露出yin,邪本相,直看著小顧夕全身發(fā)冷。他眼睜睜地看著最疼愛自己的嬤嬤被自己最尊敬的師父,在房內(nèi)交纏,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傾刻坍塌。 也是那一夜,小顧夕茫然奔到后山,天色黑下來時,又冷又餓的他被一具“尸體”絆倒。 “嗯?!蹦恰笆w”被他絆了下,還疼得出了聲。 小顧夕借著月色,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身上有道刀傷,額頭guntang,似是脫力暈倒在這里。 他扯那少年起身,卻年小無力。直到遠(yuǎn)方有無數(shù)火把,是宗山的師兄弟們來找他了。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秦嬤嬤,也看到了師尊萬山。他記不得是誰將他抱起,大家又七手八腳地將那少年抬上,一同回了師門。 那以后,他病了好些天。那少年傷也有了起色,一大一小兩人在一間屋子里養(yǎng)傷。那少年生得非??⊙?,說話也風(fēng)雅有趣。每每他醒著,便會給他講山外的風(fēng)俗景致,還手把手教他寫字。 “你知道了我叫顧銘則,那你叫什么?”在春日的一個傍晚,小顧夕病好得差不多了,兩人坐在院子里看夕陽。 “我?不知道叫什么。” “喔?”少年挑起漂亮的眉,“大丈夫生于世,將來行走江湖,哪能沒名沒姓?” 小顧夕很不好意思,“哥哥,我跟你一起姓顧吧?!?/br> 少年側(cè)過如畫臉龐,看夕陽在天邊緩緩隱沒,認(rèn)真思索了半天,“嗯,行。你姓顧吧,叫夕,夕陽的夕?!?/br> “顧夕?”他也側(cè)過頭去看那團火燒的夕陽,“真好看,行,我就叫顧夕。” 少年溫柔地?fù)Ьo他小小的身子,用被子裹住,“夕陽固然好看,可男孩子叫夕,有些暮氣。不若贈你表字希辰可好?” “好?!北蛔永餃嘏倌甑臍庀⒆屓税残?,小顧夕有點犯困。 “我會在宗山留幾年。你隨我習(xí)文可好?” “好。哥哥……” “叫先生?!?/br> “好……先生……” 回憶有多甜蜜,現(xiàn)實卻是那樣冷厲。顧夕看著秦嬤嬤,又轉(zhuǎn)目看向萬山,半晌,聽到自己艱難的聲音,絕望又無助,“嬤嬤,我的父親……真的是先皇?你確定?” 萬山仿佛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眼珠微顫,也看向山崢。 山崢?biāo)剖俏戳项櫹写艘粏?,怔怔地看了看顧夕又看了看萬山。 只是遲疑了一瞬,顧夕的心便沉入谷底。他抬起淚眸,卻只覺胸內(nèi)血脈翻滾,一口血堵在喉嚨,他撲到床邊,哇地吐出來。 惡心。為山崢,為萬山,更為自己。 “夕兒……”山崢掙開萬山的鉗制,撲到床邊。 顧夕前襟上全是嘔出的血,伏在床邊劇烈地打顫。 山崢嚇得手足無措。萬山也醒過神,上來撥開她,直接坐在床邊,伸手按在顧夕丹田上。 顧夕抬掌在半空中格開他…… “夕兒……”山崢驚呼。 室內(nèi)一時沉滯。 顧夕垂著目光,艱難地?fù)纹饋?,?cè)身面沖床里,蜷起身子。 山崢想伸手,又不敢碰他,失措地回目看萬山。 萬山手停在半空里,臉色晦暗難明。半晌,轉(zhuǎn)過身退出去。 二十五歲那年奪位失敗,出家不過是掩人耳目。他身邊不缺女人,可竟一次也沒留過嗣。他先時以為是那些女子不中用,可時間一長,他也有所領(lǐng)悟,或許這是上天在罰他殺戳過重的罪過。步入不惑之年,他又很迷茫。一心想坐上那把金椅,或許只是執(zhí)念,一個沒有后代的人,百年后,可有后代祭他? 可就在方才,事情有了截然不同的改變。一種覺悟讓他非常新鮮,還充滿了希翼。 “我有后了!”萬山心中不住地吶喊,只覺得滿心,振奮。 茂林別院。 花廳。 姜婉端坐廳上。畢竟是祁國的攝政王,她身為華國太后,氣勢上可不能輸。于是,她整肅端坐主位,病容雖憔悴,仍儀態(tài)威嚴(yán)。眾內(nèi)官仆從侍立兩旁,皆屏息。 趙熙陪在一邊,感受到母后的鄭重,心里竟有些惴惴。 “傳吧?!苯裉Я颂?。 隨內(nèi)官一迭聲唱報,一位燕國裝束的男子站到廳門前。封腰長襟,修身常服,暗金紋飾,內(nèi)斂英氣。一頭墨色長發(fā),束成許多發(fā)辮,皆攏在腦后,發(fā)帶綴寶石串,隨動作發(fā)出微微的清脆撞擊聲。 這男子走上廳,撩衣單膝跪地,微微垂頭,手撫心前,“祁鋒,參見太后娘娘,娘娘萬安?!?/br> 時間似乎過了良久,其實也就是一滯間,太后微微探身,顫著聲音,“抬頭,哀家看看?!?/br> 廳里一片肅靜。 祁峰放下手,緩緩抬起頭。 映入太后眼簾的,一張英俊又硬朗的面容。面頰瘦削,下頜棱角分明。眸光深深,氣質(zhì)沉穩(wěn)凝重。 “你……你是……”姜婉使勁眨了眨眼睛,低聲驚呼。面前這人,一身祁人裝束,與正君雅致端方的風(fēng)格,完全不同??烧遮w熙所說形容肖似正君,是極不恰當(dāng)?shù)摹_@根本與正君如雙生子般。只是氣質(zhì)更加深沉,更瘦削冷硬了些。 趙熙歉疚地?fù)崽笪㈩澋氖直场?/br> 姜婉一把將女兒的手推開,氣得打顫。還說心懷大局,一個肖似正君的人,就讓她亂了心? “所有人都下去?!壁w熙微微嘆氣。 仆從魚貫撤出花廳。 趙熙起身,撩衣欲跪在母親膝前。 祁峰急抬頭。趙熙回目掃了他一眼,“老實呆著。” 祁峰抿唇又跪回去。 姜婉見二人互動,心中又狐疑。她沉了口氣,勉強抬手,“攝政王請起?!?/br> “謝太后娘娘?!逼罘迤鹕?。這才抬目看了姜婉一眼,只一眼就愣住。老太后在他記憶里的樣子,光彩榮耀,如今鬢發(fā)灰白,滿臉病容。祁峰遲疑地看向趙熙,趙熙微微搖頭。 姜婉也有空細(xì)致打量面前的人,不禁又慨嘆,世上會有如此相像之人?若不是正君死后封棺那日,萬眾矚目,她還真是要把眼前這人當(dāng)成顧銘則來看。憶起顧銘則,五年來的一幕一幕,又在姜婉心中翻騰。不是不喜歡那孩子,只是不喜歡他背后的顧相勢力。那孩子初入公主府,她就從宮中挑老成之人入府訓(xùn)教,正君也被抓住過幾回錯處。可此后,那孩子就漸入佳境,竟是再不犯錯。她也沒了規(guī)整他的理由。 雖然身子不好,可是輔佐趙熙確實盡心盡力。五年來,把公主府打理得鐵桶一般,她坐鎮(zhèn)后宮,也漸漸地放下了心。 她這回病倒,真的感覺時日無多。女兒的身邊,若能再有一個像顧銘則那樣的人輔佐,她也就算是安心了。眼前這個祁峰,能力是有的,單看女兒是否能拿得住他。他身后,還有整個燕國,這次聯(lián)姻,她們不虧。何況不是元配,若不好,可以休掉。轉(zhuǎn)瞬間,老太后心里轉(zhuǎn)了許多個念頭,于是她微微嘆息,“罷了,既然我兒喜歡,便遂了你們的意思?!?/br> “母后。”趙熙眼中有些濕,過來摟住她。 “哎,休要胡鬧?!苯駵睾偷財堊∨畠?,眼中有淚意。 有侍從從花廳外進來,請祁峰入內(nèi)更衣。 趙熙攔下,“先不必?fù)Q裝,過些日子阿峰傷愈了,還得回去。” 姜婉精神不濟,點頭,“好?!碧肿屓送讼?。 兩人退出花廳,月已經(jīng)升起來了。皎潔的月光,如水般瀉在回廊里,柔紗一般。兩人的腳步同時放緩,仿佛不愿打破這份安寧。 別院不大。走了一會兒,便回到趙熙的院子。 祁峰站在門口,看著她入內(nèi),趙熙站住,囑咐道,“早歇下吧,明天還要回營。” “好?!逼罘搴?yīng)了。趙熙疲憊笑笑,由人接進去休息了。 祁峰負(fù)手立在夜風(fēng)里,側(cè)面大樹后有輕微聲音。一個內(nèi)侍從樹后轉(zhuǎn)出來,斂目低聲,“大人,太后娘娘召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