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dòng)不已。

    頭一回見到神仙，頭一回請?jiān)?，也不知那菩薩聽見了沒有？

    會(huì)不會(huì)成全？

    “咱們回府嗎？”舍子問。

    轎子已經(jīng)平穩(wěn)走出一段距離。

    夫人淡淡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溫言道：“你若想多在外逛一會(huì)，我就陪你走走?！?/br>
    舍子：“還是算了，夫人身子多有不便，等哪日這小娃娃從娘胎里出來，我再拉著夫人逛，咱們還是回去吧！”

    “嗯?！彼中α诵?，慈眉善目一副菩薩模樣。

    陽光正好，微風(fēng)不燥。

    路上的行人說笑入耳，街頭小販沿街叫賣，還有那純真孩童的嬉笑，交織著，如百墨之色交混之后，在那暗淡的山河圖上，勾畫了色彩。

    印染下生息。

    舍子挑起窗口的簾子，朝外看了看，臉上欣然而笑，眸中所及，盡是向榮，不一會(huì)兒接著放下簾子來。

    這時(shí)，轎輦忽然停了。

    “怎么了？”冬雪問。

    舍子也疑惑，凝神去聽。

    只聽轎子外，車夫回道：“有人要見夫人?！?/br>
    夫人立即起身，舍子和冬雪幫忙，小心扶著她下了轎輦。

    定睛望去，眼前站著一個(gè)身穿緞白長服的年輕人，看上去，應(yīng)是與南辰年齡相差不大。

    雖如此比較，但舍子心知，南辰那老狐貍還不知道多少歲了。

    “玉夫人，好久不見。”那人一副正人君子模樣，語聲柔和，看似是久違的老友。

    舍子未聽到夫人及時(shí)回話。

    同時(shí)，也疑惑著，此人為何會(huì)稱她為：“玉夫人？”

    府里的下人一直都稱為夫人，還沒聽到過有人會(huì)有另外一種叫法，就連舍子自己，至今都不知道，夫人姓氏名何？

    反正大家都稱夫人，她也隨著如此稱呼。

    側(cè)目望向她，見她朝前邁了幾步，神色剛好與舍子的目光交錯(cuò)。

    “林大學(xué)士，的確好久不見?！?/br>
    “他是誰呀？”舍子朝身旁的冬雪，小聲問。

    冬雪抬手擋了半邊臉，用那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林佑堂。”

    “驢rou湯？”舍子心言。

    不可思議地朝那驢rou湯再次望去，還有人叫這種名字？

    他的眼神在夫人腹部微停留，又夾雜著絲絲黯然抬起眼瞼，說道：“今日陽光正好，夫人身體不便，出門外行定要小心才是?！?/br>
    夫人點(diǎn)了個(gè)頭，輕聲道：“嗯，多謝林大學(xué)士關(guān)心，府中還有事情等著，林大學(xué)士若無其他事情，阮玉應(yīng)該回府了?！?/br>
    阮玉？

    原來這夫人名叫阮玉！雖不知如何書寫，起碼知道了。

    只是在府里那么久，她就算在南止面前，好像也未如此提過。

    至少，舍子未聽到過。

    那林大學(xué)士臉上有些許遲疑。

    可阮玉已轉(zhuǎn)了身子。

    正面望見，舍子從她臉上，看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哀傷。

    像極了那林大學(xué)士，眸中方才有過的黯然。

    “玉夫人！”他面含愁緒急聲一喊。

    阮玉止住腳步，卻沒有回頭，“林大學(xué)士可還有事？”

    他瞧了眼在旁觀望的車夫以及丫頭，輕嘆，苦澀笑了笑，垂首道：“無事，玉夫人慢走，路上轎輦記得慢行?！?/br>
    阮玉似是沒有聽見，舍子和冬雪二人摻了她，進(jìn)了轎子內(nèi)，坐穩(wěn)后，車夫策馬開始行路。

    轎輦緩緩移動(dòng)了，輕搖輕晃，很是舒適。

    舍子掀開簾子朝后面看了眼，見林大學(xué)士居然還在。

    并且，朝這漸漸遠(yuǎn)離的轎輦一直望著。

    不知怎的，心底涌上一陣從未有過的感覺，舍子放下簾子，心緒些許凄涼。

    再看夫人阮玉，眼睛呆滯般空洞的望著前方，眸里，有一點(diǎn)閃爍的光亮。

    似水如珠。

    冬雪也一言不發(fā)，舍子想說話打破這沉寂又狹小的轎子空間，可想了想，又把話咽了回去。

    眸視同方，大概心里是分兩道吧！

    他望的應(yīng)是夫人。

    可夫人朝前望的，卻不知是何處？

    一路上，阮玉都未再有只字片語。

    回府后，冬雪把她攙進(jìn)房內(nèi)，她終于開口說話，低沉沉的道：“我累了，你們都出去吧！”

    “是。”

    冬雪欠身一禮，隨即，連房里的春檀都朝外退，舍子也隨之默默跟在她們二人身后，出了房。

    待走到走廊處，離阮玉的房遠(yuǎn)了些，舍子才敢問：“那林大學(xué)士是誰？我怎么看夫人好像見了他之后，就不太一樣了?！?/br>
    冬雪道：“他和夫人有過一段，后來不知道怎么了，阮大人硬是做主把郡主嫁給了將軍，雖然將軍年紀(jì)輕輕，戰(zhàn)功赫赫，可卻不是郡主心里的人，若是將軍不從中插一腳，郡主應(yīng)該和林大學(xué)士成婚的。”

    舍子：“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春檀：“我們二人是跟著郡主過來的，以前夫人是郡主時(shí)，我們二人就侍奉她。”

    “郡主嫁過來不長時(shí)間，找了清凈的借口，就與將軍分開了?！?/br>
    “哦～”舍子這才明白了。

    瞬間想起來，南辰曾提過這件事情。

    一直到了傍晚，阮玉雖讓人進(jìn)了房，卻還是不怎么說話。

    舍子也守在院里，吊兒郎當(dāng)坐在圍欄上，沒有離開。

    南止過來一次，進(jìn)了房沒多久就出來了。

    “怕不是被人趕出來了吧！”舍子小聲嘀咕。

    南止走后，舍子才端著一盤干梅子進(jìn)了房，此時(shí)，房里只有春檀和阮玉二人。

    舍子朝春檀使了個(gè)眼神，春檀立即退下去了，走時(shí)，帶上了門。

    “夫人嘗嘗，梅子酸甜，夫人今日不是總沒胃口，吃些梅子改改口味?！闭f著，把那盤梅子放到了桌上。

    并攙了阮玉，一同坐在桌前。

    舍子拿了一片，笑言：“剛買回來的，一定很好吃?！?/br>
    阮玉笑了笑接在手里，放進(jìn)口中。

    “怎么樣？”

    “很好的味道，城里這個(gè)季節(jié)，很少有賣梅干的，從何處弄來的？”

    舍子靈機(jī)一動(dòng)，道：“落云身上有，你別看他總帶著美人喝酒，論吃，他也是一絕的?！?/br>
    阮玉笑了，似是層層愁絲仿似那陰云密布，總算撥云見日，望得晴空。

    “好吃吧！我以前吃杏子吃的太多，貪吃，把自己吃吐了，南辰的爺爺，還以為我跟夫人似的，有喜了，大老遠(yuǎn)把南辰逮回去，你是沒瞧見他那臉，像鬼一樣難看?！?/br>
    越說越是想笑，當(dāng)時(shí)不覺得有什么，此番提起來，難怪他整日綠臉，的確是件有意思的事。

    阮玉笑道：“南公子是個(gè)不錯(cuò)的人?！?/br>
    舍子：“夫人也是不錯(cuò)的人，人美心善，菩薩定會(huì)好好保佑夫人的?！?/br>
    阮玉仍舊笑了笑，只是這次，苦澀頗多，“無所謂了，路已經(jīng)到此，該如何往下走，就看命吧！”

    “夫人信命嗎？”舍子笑問。

    阮玉臉上含笑，悵然無言。

    舍子：“我不信！”

    阮玉投來一個(gè)目光，似是驚奇似是懷疑，舍子又道：“我不信我自己的命運(yùn)，如果那稀里糊涂的老天爺，非要把我塞回鳥不拉屎的地方，我還是會(huì)想辦法溜出來?！?/br>
    “你以前在哪里？”

    “呃……”舍子思索片刻，開始編：“我生過一場病，燒壞了腦子，變得愚笨不堪，把自己曾在什么地方都忘了，反正啊，荒山遍野無有一處人家，可憐的很?！?/br>
    “那你怎么跟著南公子的？”阮玉又問。

    舍子：“碰巧遇見的，我讓他收留我，他大概看我快餓死了，就把我?guī)С鰜砹??！?/br>
    “可我看南公子對你，并非是普通友好之情?！?/br>
    舍子疑惑：“普通？”

    阮玉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肯定不普通，他是妖族的人??！怎會(huì)普通？這雖是事實(shí)，卻不能言說。

    只好拐了條巷子，說道：“他那人啊，不好相處，說他心胸狹隘吧，他也挺大方君子，說他大方吧，他還狹隘?！?/br>
    阮玉忍俊不禁，撲哧笑了，“這是哪門子說法？”

    舍子開始娓娓道來，把南辰和落云那些子事，變了個(gè)法，說書似的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