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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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此時,一直未曾吭聲的陳氏忽而用力的將徐思娣一推,徐思娣沒有防備,整個人往后一倒,險些撞在了身后的護(hù)欄上,好在被路人扶了一把,一抬眼,只見陳氏一臉憎恨一臉仇視的死死盯著她,恨不得要將她一口生吞了,咬牙切齒的沖李奶奶咆哮道:“你跪她,你求她,你求她們徐家的人,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是不是想要咱們家閨女死不瞑目,你竟然跪她,俺要殺了她,俺要將她們徐家人一個一個全部殺干凈了,為俺閨女報仇!” 說著,陳氏開始咆哮了起來,就跟發(fā)了狂似的,瞪著一雙發(fā)紅的赤眼,用力的伸著兩只手一把狠狠掐住徐思娣的脖子,往死里掐著,邊掐邊一臉猙獰道:“俺要殺了你,俺要殺光你們徐家的畜生,一個都不留,俺要你個小畜生為我閨女陪葬,你去死罷,你們?nèi)叶嫉媒o俺的花兒陪葬!” 陳氏人瘦弱不堪,可力氣不小,尤其是整個人發(fā)了狂,完全處在魔障癲癇的狀態(tài)了。 徐思娣拼命掐著自己的脖子,拼命抬手扭打,整張臉脹得通紅,整個脖頸都快要被人給一把擰斷了似的,只覺得肺里的空氣一點一點稀缺,整個腦海一片空白,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周圍的人群一哄而上,十幾個人一起,合力將陳氏扯開了。 徐思娣整個人癱瘓在地,只趴在地上拼命喘息,大口大口的喘氣。 而陳氏被人扯走后,還拼命在撓地,踹地,只一臉絕望的哀嚎道:“俺不活了,老天爺,你讓俺死吧,求求你讓俺死吧!” 說著,又一把掙脫了人群,直接往馬路中央跑去。 路上的汽車一把急急剎住,開了車窗沖著陳氏破口大罵道:“哪兒來的瘋婆子,想找死往別地兒去,別來禍害老子!” 陳氏卻一把倒在對方的車前,拼命叫囂道:“俺撞死俺啊,俺不活了,求求你們,讓俺死吧?!?/br> 這時,癱瘓在地上的李奶奶也跟著嚎啕大哭了起來,邊哭邊喊道:“造孽了,咱們李家真是造孽??!” 喊著喊著,忽而身子一頓,整個人沒有喘過氣來,一把直直栽倒在地。 一時間,大馬路上都被堵住了。 里里外外圍觀了上百號人。 直到十多分鐘后,警車來了,救護(hù)車來了,才將呆滯的徐思娣,一心求死的陳氏以及徹底昏厥過去的李奶奶三個一把拉走了。 警車上,徐思娣看著陌生卻又無比的校園西門一角,只覺得既荒唐又可笑,既然可笑又可悲。 警車先將三人送去了醫(yī)院檢查身體,都并無大礙,李奶奶到了醫(yī)院輸了液不久就醒了,可沒多久又沉沉閉上了眼,睡了過去,醫(yī)生說老人家整個人都快要被敖干了,虛得很,徐思娣拍了ct,脖子看上去嚇人,不過好在并無大礙,而陳氏手肘處磕破了皮,血rou模糊的,有些嚇人,額頭處也有黑紫色的舊傷,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從醫(yī)院出來后,徐思娣跟陳氏二人被拉去了派出所錄口供,而陳氏涉嫌故意殺、人,直接被警察銬了起來。 陳氏是個從沒有出過大山的愚昧婦人,老實、愚笨,畏畏縮縮,之前的瘋癲及魔障褪去后,整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惶恐不安,看向徐思娣的雙眼,一臉愧疚跟歉意,當(dāng)然,憎恨有之,無奈有之,以及,對整個世界充滿了絕望。 陳氏不會普通話,只會說老家土話,整個派出所的警察無人能懂,審訊過程中,還是由徐思娣充當(dāng)著翻譯,這才知道,陳氏的女兒李小花被徐思娣的弟弟徐天寶搞大了肚子,徐天寶不想娶,徐家也不愿認(rèn),兩家爭執(zhí)了幾個月,眼看著李小花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來,徐家賠了李家一千塊錢了事,大山里的思想愚昧落后,徐天寶不娶李小花,李小花這輩子也嫁不出了,轉(zhuǎn)天,李小花一時想不開在村下的那口池塘里投河自殺了,被人發(fā)現(xiàn)時,肚子撐得老大,一尸兩命。 李小花生父李大貴去打撈女兒的尸首時,悲痛過度,當(dāng)場昏厥,當(dāng)天被送到鎮(zhèn)上,又轉(zhuǎn)縣里,再轉(zhuǎn)市里,昨天夜里又連夜轉(zhuǎn)到了海市,李大貴心臟病發(fā)作,先天性的,情況緊急,需要做換心手術(shù),初步費(fèi)用三十萬起,保守五十萬左右,往后每年需要十萬左右的排異藥物費(fèi)用。 李家身無分文,全村湊了整整三天,也不過才湊到了三萬塊錢。 而徐家,丟了兩千塊及在海市念書的女兒徐思娣的聯(lián)系方式跟地址后,一家三口逃之夭夭。 走到絕路上,李家人這才找到了徐思娣。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一切內(nèi)容、時間線及細(xì)節(jié),都以本文為主,跟隔壁文里的內(nèi)容會有些許差異。 第113章 113 聽了陳氏就這番話后,整個派出所一片寂靜無聲, 就連派出所里的警察們聽了都你瞧瞧我, 我瞧瞧你, 久久相顧無言。 而徐思娣聽了心里竟然難得平靜。 這輩子好像無論什么事情,都無法令她心生波瀾了。 不過, 心臟卻仍舊一下一下的抽搐著,只是, 不覺得疼了。 李小花死了?被徐天寶,被他們整個徐家給害死了, 還是一尸兩命?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事情是他們徐家干不出來的。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小花今年才十六罷,她跟徐天寶同年的,比徐天寶大上幾個月,小時候徐思娣還教她寫過字呢, 徐思娣當(dāng)年考上大學(xué)那回, 小花特意巴巴跑過來一臉欣喜的跟她說, 思思姐, 我也可以去鎮(zhèn)上念書了,我將來也要像你一樣, 考上大學(xué), 考去省城念書了。 那個小丫頭, 老實、純凈、漂亮,卻比徐思娣還要內(nèi)向,徐思娣一直很喜歡她, 她覺得花兒就是小一號的自己。 而小丫頭也喜歡粘著她,她每次一回村,小丫頭不敢去她家,就在自己家里伸著長長的脖子往她家偷瞄著。 李家很窮,比她家還窮,徐家雖窮,多少有些家底可敗,可李家父母老實,除了種地干活,生不出半分別的心思,老實得時常被人欺負(fù),小花也從小被人欺負(fù)著長大,徐思娣小時候穿不下的破爛衣服都會送過去,給小丫頭再穿一遍,每次去了,小丫頭都兩眼泛光,一臉樂不可支。 其實,徐思娣打小卻是十分羨慕那丫頭的,李家雖窮,可是她的父母卻是將她當(dāng)做眼珠子疼。 原來,窮人家的孩子不該被嬌養(yǎng)長大么。 可是,那還是個孩子啊,怎么突然間就死了呢? 而兇手竟然是徐天寶。 四年不見,她只在零星的幾個電話里聽到過徐天寶的名諱,她已經(jīng)快要忘了徐天寶長什么樣子了,他怎么就變得這樣面目可憎呢。 其實,無論對蔣紅眉夫婦有著怎樣的厭惡憎恨,可對于徐天寶,徐思娣心里一直殘存著一片柔軟的地方,畢竟,那孩子打小是被她拉扯大的,小時候她那樣愛他,他那樣可愛,那樣聰慧,那樣討喜,他也十分喜歡她,到哪兒都黏糊著她,他咿咿呀呀時學(xué)會的第一個詞就是“jiejie”。 記得,那是三歲,四歲還是五歲那年,她被蔣紅眉追著打,小天寶急得團(tuán)團(tuán)直轉(zhuǎn),一張小臉都憋成紫色了,張著嘴拼命的喊著jiejie,她被蔣紅眉用掃把追到了屋子外,小天寶哇哇哭著追著跑了出來,然后被門沿絆倒,一把栽倒了地上,直接將門牙給磕掉了半顆。 那樣可愛的弟弟,什么時候變成了那樣一個面目可憎之人呢? 每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徐思娣總是會想起徐天寶,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不起的一個人,就是徐天寶。 她被蔣紅眉父母傷害了,于是她選擇蔑視著一切,蔑視著整個徐家,也蔑視著徐天寶,冷眼看著他被蔣紅眉夫婦一步一步也養(yǎng)歪了,或許,她在徐天寶調(diào)皮搗蛋、胡作非為的時候,耐下性子、心平氣和的拉他一把,一切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 徐思娣愣愣的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靈魂出竅了似的,只覺得魂不附體。 直到,聽到警察無奈的聲音響起,只嘆了一口氣道:“如論如何,也不能選擇干這樣的傻事,你們可以報警,可以選擇用法律的手段維權(quán),不該選擇用這樣極端的手段來報復(fù)啊,何況,這孩子不過是個學(xué)生而言,她是無辜的,如今家里一個兩個都進(jìn)了醫(yī)院,你若是再犯個什么事兒,醫(yī)院里躺著的那兩個該怎么辦?” 警察勸解批評的聲音在此時此刻顯得那樣的無力。 陳氏聽了,只慘淡的笑了笑,道:“報警有什么用,孩子是自己跳河死的,警察不會管的,徐家那殺千刀的小畜生不承認(rèn)花兒肚子里的娃娃是他的,嗚嗚,他不承認(rèn),他不會承認(rèn)的?!?/br> 陳氏說著說著,只將臉埋在臂彎里,嗚咽啜泣了起來。 眼淚早已經(jīng)流干了,嗓子早已經(jīng)沙啞了。 那一聲一聲低沉的嗚咽聲,在空曠的辦公室里顯得無比的凄涼。 不知過了多久,忽而見陳氏不知想起了什么,只一臉茫然的抬起了頭來,一臉空洞的看著某處,自言自語的呢喃著:“那孩子如今還被他堂叔堂伯們擱在徐家的堂屋里呢,他們說徐家人一天不回,就不將那孩子抬走…” “俺都離開三天了,那孩子就那樣干巴巴的被放了三天三夜…” “天氣這么熱,她會不會怕熱,她打小膽子小,有沒有人守著啊,她一個人在那里,會害怕的…” “哎,你說這么熱的天,她的身子上會不會長小蟲子啊,小蟲子會不會咬她,會不會咬她肚子里的小娃娃…” “不成,俺得回去守著,給她捉蟲子…咱小花兒最怕那些小蟲子了…” 陳氏嘀嘀咕咕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徐思娣卻再也聽不下來了,只嗖地一下站了起來,飛快的跑了出去。 她拼命眨著眼,拼命抬頭看著天,可眼淚依然無聲的流了出來。 沒多久,一位女警跟著走了出來,看了徐思娣一眼,道:“真是個可憐人?!?/br> 徐思娣偷偷抹了眼淚,沖警察道:“警察同志,能不能將人給放了,我們之前起了些爭執(zhí),是我動手在先,是我激怒她在先的,她不是故意的,再說,我也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我作為當(dāng)事人,不想追究了,您看,可不可以?!?/br> 警察定定的看了她一陣,道:“我去問問領(lǐng)導(dǎo)罷?!?/br> 徐思娣道:“謝謝?!?/br> 陳氏被教育了一個小時后,從派出所放了出來,派出所上下給陳氏籌了兩千塊,親自派了警車送陳氏去了醫(yī)院,離開派出所前,拿著錢一臉無措的陳氏當(dāng)即跪下,朝著派出所狠狠磕了幾個響頭,警察立馬將人給拉了起來。 等人的空擋,徐思娣將卡里僅存的一萬塊全部取了出來,一并交到了陳氏手里。 陳氏哭著向她道歉,向她磕頭。 李奶奶輸完液后,急急忙忙的就鬧著要出院,要去看兒子。 下午,徐思娣領(lǐng)著二人一同去往海市人民醫(yī)院去探望李伯伯。 李伯伯住進(jìn)了重癥監(jiān)護(hù),渾身插滿了管道。 她們過去時,李小花七歲的弟弟卷縮在走廊處的長椅上睡著了。 醫(yī)生找不到李大貴的家屬,正急得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一見到她們過來,只立馬大步朝著她們走來,急急道:“你們費(fèi)用籌到了嗎,你們到底還想不想救人,病人如今的情況十分危險,李大貴突然爆發(fā)心肌炎,如今上肢末梢血運(yùn)障礙,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指端青紫現(xiàn)象,再拖延下去可能會發(fā)生壞死,嚴(yán)重時可能造成截肢或者死亡,已經(jīng)不能再拖下去了,醫(yī)院如今應(yīng)用體外膜肺氧合技術(shù)勉強(qiáng)維持病人的血液循環(huán)與供氧以維持其生命,現(xiàn)如今只能勉強(qiáng)維持著病人的生命體征,他的心臟已經(jīng)無法搏動了,越拖會越危險,關(guān)鍵是到時候不一定能夠及時找得到能夠匹配的心臟,所幸今天剛好匹配到了一顆合適的心臟,費(fèi)用到位的話,馬上就能進(jìn)行手術(shù)了(專業(yè)術(shù)語摘自百度)?!?/br> 醫(yī)生開始有些激動,說著說著,見李奶奶跟陳氏二人一臉迷茫,連他所說的這番話也不知聽沒聽懂,醫(yī)生忽然間想起病人家屬的家庭情況,良久,只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道:“你們家屬好好考慮一下吧?!?/br> 說著,進(jìn)入了病房查看。 病床上的李大貴奄奄一息,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用管子在運(yùn)送空氣,勉強(qiáng)維持著生命體征。 在他的病床旁擺放著一臺心電檢測儀,上面的線條一起一伏,在上下跳動,徐思娣認(rèn)得那臺機(jī)器,小時候在電視里時??吹竭^,當(dāng)那臺機(jī)器上的線條變成了一條橫線,就意味著病人已經(jīng)死了。 當(dāng)年在電視里時覺得一臉新奇,如今回到了現(xiàn)實生活中,只覺得有些觸目驚心,那是生命倒計時儀器啊。 一夜之間,已經(jīng)死了一個了,不,是兩個,這是第三個啊。 李奶奶跟陳氏二人坐在椅子上,抱著剛醒來迷迷糊糊的兒子,三人一臉無助的卷縮在一起,看著病房里的李大貴,一臉絕望,頓了頓,又看向一旁的徐思娣,然而知道她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她已經(jīng)給了她們一萬了,她們不是胡攪蠻纏的人,若非陷入這樣的境地,怎么會為難一個孩子呢。 醫(yī)生從病房里走出來后,扭頭看了家屬一眼,良久,再次嘆了一口氣,往辦公室里走。 徐思娣立在原地立了許久,只緩緩跟了上去。 “最多三天,心臟來源在西安,對方生命垂危,心臟最多在體內(nèi)維持三天的時間,如果需要手術(shù),還需要醫(yī)務(wù)人員專門將供心送過來,而李大貴這里,還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三天,總之一句話,越早決定越保險?!贬t(yī)生一臉凝重道。 徐思娣聽了,良久,只握緊了拳頭,道:“我盡力去籌錢吧?!?/br> 然而起步三十萬的費(fèi)用,想要在三天之內(nèi)籌到,談何容易。 第114章 114 走出醫(yī)院后, 站在醫(yī)院的門口, 徐思娣一臉茫然。 眼前有好幾條路, 可是徐思娣竟然一時無法抬腳,不知去往哪條。 正踟躕間, 包里的手機(jī)嗡嗡作響,已經(jīng)響了一整個上午了,徐思娣無心接聽, 眼下,將手機(jī)摸出來一看, 是秦昊打來的。 然而, 低頭盯著屏幕上秦昊兩個字, 徐思娣竟然沒有勇氣接聽。 三十萬,對于秦昊來說, 或許壓根不值一提, 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可是,如今的秦昊不再是以前那個花錢大手大腳、為所欲為的公子哥了, 他跟她一起兼職、打工,跟她一起吃食堂、擠著蠅頭餐館, 他似乎正在努力的, 想要一步一步脫離家里的擺控,他為了她,好不容易放下驕傲,放下尊貴, 徐思娣知道,秦昊一直在暗自咬牙著想要證明,他依靠自己也可以養(yǎng)活自己,他依靠自己也可以照顧好她。 可如今同樣為了她,他難道要再次搖尾乞憐的跑回去,宣布他兩年的堅持徹底失敗,宣布他不過是個什么都得需要依靠家里的寄生蟲么? 徐思娣不想要這樣踐踏秦昊的尊嚴(yán),何況,前面那二十一萬元的債務(wù),她還沒有還清了。 如果再次去找秦昊,那么這兩年的感情是何等的可笑,秦昊于她而言,就不再是戀人,不再是男友,而不過是個隨時需要隨時用上的提款機(jī)罷了。 徐思娣骨子里的驕傲不允許她再次去找秦昊。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對秦昊是什么感情,這輩子,好像已經(jīng)沒有愛人的能力了,可是,毫無疑問,她是喜歡、欣賞秦昊的,她對他永遠(yuǎn)懷揣著一份感恩的心,這是世界上誰都可以傷害,唯獨秦昊不可以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