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祖看著他手上的卷子問：“今天也要做歷史嗎？”

    文熙輕咳一聲，在背后揮了一下拍開皮修的手：“不是，今天做數(shù)學。”

    “數(shù)學？”吳祖頓時皺眉捂住腦袋開始念念有詞：“不要數(shù)學不要數(shù)學不要數(shù)學……”

    文熙：……

    文熙：“你在干什么？”

    “在催眠自己，反正這是我自己的夢，只要我能催眠自己，你就不會給我做數(shù)學?！眳亲嬉荒樅V定：“做什么都可以反正就是不要數(shù)學！”

    文熙冷笑一聲：“你就是一棍子把自己敲暈，醒過來也要做這套卷子?！?/br>
    他將卷子展開鋪在吳祖面前，用力把筆塞進學生仔手中，示意他可以開始自己的表演了。

    吳祖求情看他：“能不能不寫?！?/br>
    可憐兮兮的模樣換成吳彥那張帥臉可能還有點殺傷力，可現(xiàn)在是四眼學生仔吳祖，只能讓文熙看得頭皮發(fā)麻。

    文熙問：“你知道你這個撒嬌的樣子像什么嗎？”

    吳祖隱隱有所期待：“像什么？”

    文熙：“什么都不像，但丑。”

    吳祖：……

    馬的，怎么夢里自己還會自己罵自己？難道這就是政治里面的自我批判嗎？可惡??！

    他把筆一放，換了個切入角度：“這樣吧，我們不寫卷子，我們來聊聊天。我今天遇見了一個飯館服務員，你應該知道是誰?！?/br>
    文熙一時不敢接話，這小子怎么知道自己知道賈素珍是誰？難道他今天還是看到自己了？

    “畢竟你就是我，我見過的你肯定也見過?！眳亲嬉慌淖雷樱骸斑@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jiejie唱黃梅戲真好聽，明明我第一次見沒覺得她有多好看，但是今天她站在臺子上唱戲，整個人都不一樣了?！?/br>
    文熙一愣，忍不住笑了一聲：“所以你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不是啊，只是覺得她很眼熟，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她。”吳祖托著臉苦惱：“你說我要不要明天主動去問她，興許她記得我們在哪里見過?！?/br>
    學生仔說著又悶悶笑起來：“而且我今天一進門她就對我笑，肯定是認識我的?！?/br>
    文熙樂得看見話本里的劇情上演，但也沒忘自己的任務，打斷吳祖的美夢說：“要問也是明天的事了，今天先把卷子做了?！?/br>
    吳祖還在負隅頑抗：“我每天晚上睡覺在夢里都學習的話，第二天起來也不記得了！”

    文熙一驚，連忙問：“今天你醒來就不記得昨天背的東西了嗎？”

    要是不記得了，自己昨天晚上的努力不是rou包子打狗？

    “那倒是沒有……”吳宇弱氣回答，“都記得，而且上課老師抽背我都背出來了?！?/br>
    文熙放了心，臉上的表情又冷下來：“那還廢話什么，快點寫題，今天晚上有三張數(shù)學卷子?！?/br>
    吳祖一口氣哽在喉頭，半晌才說：“周五我還有月考，你不能這樣，我會神經(jīng)衰……”

    話還沒說完，頭上就挨了一記打。

    學生仔一碰三尺高，瘋狂回頭搖擺：“哪個打老子？”

    皮修又是一巴掌把他按在了椅子上，文熙見吳祖嚇得身體顫抖，大發(fā)慈悲開口道：“你不好好寫卷子，我就教訓你?！?/br>
    “不能打頭，會……”

    文熙擺手：“放心，不會打壞的，給你通通靈竅而已。”

    所有的不滿都被皮修暴力鎮(zhèn)壓，皮老板老師課堂正式開課，孩子學習成績老不好，多半是欠打了，收拾一頓就明白了。

    壓著吳祖做了一晚上題目，文熙倒是明白了，這小逼崽子不是不會，就是懶，懶得動腦去想，懶得動手去算。

    幸虧有皮修在旁邊盯著，要不然自己一個人肯定拿他沒辦法。

    終于等到天亮，結(jié)束了辛苦教育工作的文熙趴在床上嘆氣，皮修也跟著嘆氣。

    文熙看他：“一直都是我在講，你就坐在旁邊看，你嘆氣干什么？”

    “我怎么不能嘆氣？現(xiàn)在的小崽子就是難整，還好我不要崽子，要是我兒子做題看書也要三請四推，都不用天道扣壽了，氣都要氣得早死?！?/br>
    文熙一笑：“說不好是自己的崽子，你就下不去手了?！?/br>
    皮修靠著他扇風：“哼，我根本就不會找對象要崽子，這個話題沒有什么好討論的。”

    話一出躺在同一張床上兩個不是人的老家伙都沉默了一陣，畢竟現(xiàn)在兩人還有根紅線牽著，怎么說也算是天定的對象，況且昨天婦聯(lián)來了一趟，皮修也算是在人前給了文熙一個身份。

    但是現(xiàn)在皮修一口否定，文熙也不知道應該接什么話才好。

    皮修輕咳一聲打斷尷尬：“你好好休息，我下去一趟?！?/br>
    “下去干嘛，你一晚上也沒休息，不睡一會？”文熙側(cè)著身又往床邊靠了靠，示意皮修躺下來休息，見半天沒動靜便轉(zhuǎn)頭看他，卻發(fā)現(xiàn)這老妖怪一臉復雜。

    皮修盯著躺在床上被深色床單襯托得膚色瑩白，又一臉不設防備的文熙，忍不住想伸手，但他忍住了。

    這小東西是在邀請我嗎？難道是昨天自己的話給了他不應該的希望？

    這是不是鴻門宴？不，就算不是自己也不能上鉤，他真的很高貴，凡人不配，凡人的鬼也不配！

    文熙皺眉：“你在想什么？”

    皮修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一定是我想太多。小東西才從壇子里出來，雖然會看電視劇，但是還不會上網(wǎng)，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人心險惡，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知男而上。

    他給文熙蓋上了被子，語氣沉重說：“男人，也要保護好自己。”

    文熙：？？？

    “你在胡言亂語說什么??？” 文熙打了個哈欠：“你睡不睡，睡就關燈，不睡也關燈快點下樓?！?/br>
    他說完下意識摸了把皮修的手，見沒有發(fā)熱，就知道他也沒因為自己說的話生氣，語氣也更大膽了點：“妖怪也不能一直不睡覺，我看新聞說會猝死的?！?/br>
    皮修應了一聲，見他埋頭進被子里，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一拍大腿說：“我在想你講課這么厲害，我們可以辦個補習班，專門定點扶貧像吳祖這樣的學生。量身定做課程強度，收費也要提高……”

    他說著，文熙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向門口。

    “滾！”

    第16章

    這么多年還沒有誰敢讓皮修滾，他也不生氣反倒笑了一聲，把文熙舉著的手又塞進被子里。

    果然自己比起談戀愛還是更適合賺錢，剛剛那點心癢都是錯覺罷遼。

    這個世界上哪里還會有比賺錢更快樂的事？

    不存在的。

    等到落日西沉金黃滿地的時候，文熙打了個激靈睡醒了，一睜眼就看見皮修那張因為睡覺而變得平和的帥臉。

    說不睡還不是睡得正好？文熙笑了一聲，小心從他懷里退出來準備去洗漱，但他一動皮修就醒了。

    “醒了？還睡嗎？”皮修又閉上了眼睛。

    文熙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也到了吃飯的時候，便說：“不睡了，應該起了?！?/br>
    他坐起來正準備下床突然一愣，轉(zhuǎn)頭問：“昨晚上，吳祖是不是說要過來問賈素珍她認不認識自己？”

    皮修遲鈍了兩秒反應過來點頭：“是說了。”

    “要是賈素珍跟他說了前世的事情會怎么樣？”文熙問。

    皮修：“那她人沒了?！?/br>
    文熙：“她人沒了，那你功德不也沒了？饕餮的消息不也沒了?！?/br>
    皮修：！

    皮老板一個鷂子翻身起床穿著睡覺的花褲衩就往外沖，文熙跟在后面趕，兩個人蹭蹭把樓梯踩得直響，但還是晚了一步，苦情劇男女主角已經(jīng)相遇，正在深情對視。

    皮修眼一黑，完了，虧本的生意要板上釘釘了。

    吳祖看著面前的服務員jiejie，靦腆一笑，紅著臉問：“jiejie，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樓梯上的兩個屏住了呼吸，皮修的眼神將賈素珍鎖定，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瘋狂擠眉弄眼，拜托這位大姐別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文熙雙手握緊樓梯扶手，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兩個老家伙的緊張全然沒有感染到學生仔，吳祖見賈素珍看著自己不說話，不死心又問了一遍：“jiejie，我們從前是見過的吧。”

    見過嗎？當然是見過的。

    賈素珍有些恍惚，當初她在文府同吳郎初遇時，這人也是這句話。

    蹩腳又拙劣，她這樣見過風月的人一眼便看破少年書生郎心里的彎彎繞繞，那時他們明明沒有見過，她卻能彎眉一笑說似是故人來。但現(xiàn)在兜轉(zhuǎn)百年，明明是見過，她卻搖頭。

    “我沒見過你?！?/br>
    皮修和文熙松了口氣，但吳祖卻急了。

    他上前一步說：“可是我明明……”

    “明明什么？”賈素珍一挑眉，精心勾勒過的眉毛像新月一樣弓起，一雙眼看著面前的人笑出了彎：“看jiejie長得好看上來搭訕是不是？年紀這么小怎么一點也不學好？”

    吳祖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沒有？沒有是什么意思，是說自己長得不好看？

    賈素珍一僵：“你說我長得不好看？”

    她有些后悔今天只化了淡妝。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的覺得jiejie很眼熟，以前我們一定是見過?！痹捯怀隹趨亲嬗钟X得自己像個神經(jīng)病，人家說沒見過就沒見過，自己怎么還不要臉一個勁往上貼？

    他后退兩步拉開距離，又說：“也可能是我記錯了吧，不過jiejie唱戲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賈素珍笑出了聲音，手掌捂著嘴不顯失態(tài)，看著吳祖的眼神繾綣，有情又似無情。她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我以前沒見過你，現(xiàn)在也算是見過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吳祖搖頭，見她望著自己又覺得尷尬，干巴巴笑了兩聲就溜回了自己桌邊，懊惱自己的魯莽和不知輕重。

    他抹了把臉，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長相誤事，要是跟吳彥祖金城武一樣，jiejie肯定會不認識也說認識了。

    再不濟跟賈寶玉長一樣，來一句這個jiejie我是見過的，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尷尬。

    馬的，歸根結(jié)底還是長相問題。

    賈素珍看著吳祖走了，在原地站了一會，臉上的笑再也遮掩不住，轉(zhuǎn)身進廚房又舀了兩大碗冰糖蓮子湯，在猴精們的側(cè)目下端著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