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知道了。”文熙笑著應了一聲,趴在皮修身上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萬事開頭難,習慣了吳祖這小崽子的套路之后,皮老板總算新手司機上了路。吳祖雖然皮,但是腦子也是真的靈活,沒有吃了鐵秤砣成績賴在原地不走。 兩個人互相傷害,拉拉扯扯糾糾纏纏又過了一次周考,學生仔在猛男妖怪的強壓之下成績突飛猛進,直接竄到了年級前十,隱隱有點高考辣弟的意思。 日子一天天過去,進了五月天氣越來越熱,皮修越發(fā)離不開文熙,走哪里都帶著他。 后院種的葡萄藤和絲瓜藤糾結在一起順著棚子往上爬,綠色的葉子連接成蔭,投下一片陰涼。 皮修從庫房里搬了一張?zhí)梢畏旁谂镒酉旅娉藳觯赃叺乃镞€冰著西瓜,等著晚上的時候提出來吃。 看上去舒適又愜意,有點世外桃源的意思,但一聲雞叫驟起打破了平靜。 為了給文熙補身體燉雞湯,皮修買了一車小公雞回來,讓全城的母雞都守了寡,下蛋都開始不得勁。 一群雄赳赳氣昂昂的小公雞強勢進軍飯館后院,原本一家獨大的豬來了脾氣,放出的屁都響了一個度,要同雞叫掰手腕。 豬雞相聞分外眼紅,偏偏皮修又忙著給文熙準備湯,只帶走了一只雞送去往生極樂,把剩下的豬和雞都關在了一起。 兩軍對壘,先派大將喊話,一時豬同雞講,沸反盈天。 等著任驕后面帶小掃把來進行豬雞同籠計算題的實地教學的時候,兩邊早打成一團,雞飛豬跳,豬圈都蹬掉了一個圈,雞毛豬屎亂飛,任驕傻了眼,小掃把一口氣沒接上來直接翻白眼暈了過去。 仇伏忙著清行李回家,臟活累活只能兩兄弟親自干。這次兩個人長了記性,把豬圈加高加固,務必要把豬跳圈行為扼制在搖籃里! 任驕洗了把臉擦著手進廚房,同皮修打商量:“我說老皮,院里養(yǎng)的母雞就那么多,你買這么多公雞回來,是要讓母雞24小時連軸生蛋啊,還是要聽個十重奏高低聲部合唱打鳴?” 他聞著自己的手皺眉說:“我剛看后院雞屎又三厘米厚了,待會小掃把放學回來又要發(fā)瘋,這兩天我做夢都是在鏟雞屎,現在手上都有股雞屎味,你老行行好,把這些雞送走行嗎?” “我不跟你說了那是留著給文熙燉湯的嗎?”皮修把手上蒜皮一搓:“你幫我殺一只給燉上。” 提著行李箱進來的仇伏主動出聲:“我去吧,我燉上就先回家了啊老皮。” 皮修看他:“準備走幾天啊,到時候你們家那邊特產記得帶點,到時候我給你算錢?!?/br> “行,灌灌我也給你帶兩只。”仇伏提著刀往后院去,留任驕一臉復雜看著皮修。 皮修繼續(xù)扒蒜:“你盯著我干什么,有錢從我臉上掉?” 任驕:“我問你這么多只公雞你到底用了多少錢?” 皮修:“怎么了?” 任驕:“你居然還有這么大方的這一天?那時候咱們仨在外面,仇伏想吃一只雞你都叫他忍著,現在怎么這樣了?” 皮修一愣:“什么這樣了?那時候我第二天不就給他拎了一只雞回來了嗎?” “你還有臉說,那是雞嗎?鴛鴦被你單拎回來一只,另外一只在湖里叫了半晚上,再說了那rou也不能和雞rou比啊。”任驕同他一起扒蒜:“我看你就是動了凡心了?!?/br> 皮修自知解釋無用,只是幽幽道:“單身兩個字我都說倦了?!?/br> 為什么世俗總是要誤解他這樣一只冰清玉潔內心只有銅臭氣卻無一絲戀愛酸臭的貔貅? 皮修感慨著道:“算了,怎么解釋都沒用。昨天蘇安說有人打電話來問送餐的事情了,那些人類嬌氣得很,天一熱就懶得出門,等仇伏回來我們就得開始準備外賣的事了?!?/br> 任驕應了一聲:“走哪個平臺???我看穿藍衣服那個就不錯,小電驢兩個輪子比我開車四個輪子都快,一蹭人就沒了?!?/br> 皮修眼也不抬:“不走人類平臺,找土地公他們。全國快遞都可以送,到時候我讓蘇安弄好。” 任驕一愣:“土地公他們愿意?” “現在這個年頭外賣成風,一份外賣及時到還能有功德,是他們求都求不來的福分,現在爺愿意從手指縫里漏點,他們還能不愿意?”皮修冷笑一聲:“你真是被雞屎糊了腦子,蠢。” 任驕一聽雞屎就頭疼,連忙擺手說:“行行行,你是老板你決定,老子悶頭干活就行了。不過有外賣了我肯定要加班,晚上就沒時間盯小掃把寫作業(yè)了。” 皮修看他:“怎么,他手長你身上???要你盯著才能寫?” “你是不知道他現在從學?;貋砭桶l(fā)脾氣,寫作業(yè)三請四哄的跟我祖宗一樣?!?nbsp;任驕如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晚上我加班,你讓文熙給他輔導下學習,就當是我的加班費了?!?/br> 皮修:“那我得跟他商量商量?!?/br> 任驕一拍大腿:“怎么的,兩口子你是一家之主還不能作他這個主了?” “兩口子個屁?!逼ば迌刃暮翢o波動:“他魂體不穩(wěn),太辛苦會出事,要不你給我找個讓他魂體休息的地方,我?guī)湍愀f一聲?!?/br> 任驕嘖了一聲:“那小玉佛沒用了?要找可以替代品你得等段時間。怎么?是不是每天晚上給那個姓吳的學生仔輔導學習氣壞了?沒事,就小掃把那乖樣,我給他看作業(yè)都會被氣得想打人,放寬心點?!?/br> 不提還好,一提到吳祖皮修就頭疼,這一次吳祖的周考成績還不知道是個什么光景。 任驕見他嘆氣,忍不住道:“要不你直接超度她算了,超度就是功德一件,管他那么多呢?!?/br> “不止是功德,還想從她嘴巴里問出點消息。”皮修淡淡道:“更何況只是幫個學生考狀元,不是什么殺人放火的事情,也算不上難?!?/br> 任驕:“說來也是,錢難賺屎難吃,比起那些為了功德通下水道滿世界亂竄抓逃犯的,你這也好多了?!?/br> “反正我也有所圖她也有所想,各得其所誰也不虧,而且那吳祖是個聰明的,比小掃把一根筋強多了,教起來也不是很累?!?/br> 任驕:…… 任驕:“滾,我們家小掃把最聰明!” 皮老板拍干凈身上的蒜皮沒理他,洗了個手端著文熙的養(yǎng)魂藥和午飯上了樓,一掀開珠簾的時候文熙正同賈素珍坐著說話。 兩個人看著電視里的狀元娶親的鏡頭閑聊,文熙心念一動,問:“說來我倒是有點不明白,為何你執(zhí)意想要讓吳祖考狀元?” 他頓了頓:“莫不是當年他曾許諾你高中之后迎娶?” 賈素珍連忙搖頭道:“不曾……” “那是為何?”皮修端著東西走過來,挑眉問:“難不成你有什么愛看人考狀元的怪癖?” “不曾的!吳郎本就應該是狀元,只是他被jian人所害才下了獄,失了科舉機會,沒了狀元。奴家上一世幫不了他,這一世才……” 皮修笑了一聲端著藥在文熙身邊坐下:“倒是巧了,他當年又被誣賴偷盜,如若你真能讀書考取功名,不正好真演一出女駙馬?” 賈素珍恍惚:“可奴家自小便在戲坊長大,不是什么官家小姐,大字也不識幾個哪里又讀得懂什么四書五經?如若真能同戲里一般能夠救他,又何至于如此?” 她姓賈,雖然名叫素珍,能在戲臺上唱一輩子的女駙馬,能在戲里救一次又一次的李郎,但下了戲臺脫了狀元袍,假的終究是假的,她還是那個無能為力的賈素珍。 無法為吳郎敲一回冤鼓洗清冤屈,更無法考中狀元救他脫離苦海。 吳郎在獄中受苦,她垂淚不得,還要臉笑聲俏對滿堂喝彩。臺下人都知女駙馬高中榮華,誰又可知這層皮面下的她心中凄惶? 文熙借著皮修的手喝藥,嘴里的苦味讓他忍不住皺眉。 一旁賈素珍見兩人動作親密,突然長嘆一聲說:“奴家的房間的窗子正對著狀元郎打馬游行街,那時候奴家總盼著春闈快過去,好從窗子里看上一眼吳郎紅衣打馬游街的模樣,這輩子便也心滿意足了。” “現在的狀元同以前不一樣了?!逼ば藿o文熙喂了塊糖:“在街上騎馬得罰款,你讓他穿紅衣騎個共享單車游街倒是可以?!?/br> 低碳無污染,還不用多花錢,比打馬游街可方便多了。 賈素珍連忙擺手:“不,奴家沒有別的意思,只要親眼見到吳郎高中狀元,便足夠了?!?/br> “當日我文家被抄,所有家財都充入國庫,那副壽宴圖怎么送到了你的手里?”文熙含著嘴里的糖皺眉:“后來還沾染上了你血?!?/br> 賈素珍:“那日吳郎作了一模一樣的兩幅,只將其中的一副送到了您的手里,剩下一副他便贈予了奴家。” 她笑了笑,將那幅畫握在手中摩挲,指尖從那塊血跡上拂過,輕聲說:“那日奴家自盡的時候便是抱著這幅畫去的,自然就染上了血。” 第22章 染著血的畫鋪在桌子上,皮修擦著頭發(fā)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瞧見這小東西正靠在沙發(fā)上盯著那副壽宴圖發(fā)呆。 “在看什么?”皮修問。 文熙回神:“沒什么,只是在看這幅畫同我從前那副有什么不一樣。” 皮修挨著他坐下:“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你還記得?” “我死了這么多年倒是感覺只做了一場夢一樣?!蔽奈跞嗔巳嗄X袋:“只是不記得究竟是怎么死的了?!?/br> 皮修:“這有什么好想的,也不嫌晦氣?!?/br> 文熙笑著點頭:“你說得對?!?/br> 兩個人心平氣和挨在一起坐了一會,文熙感覺著皮修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溫度,忍不住皺眉問:“怎么覺得你身上溫度比從前高了點?” 皮修淡淡道:“天氣越熱我的體溫就越高,怎么?燙到你了?” 文熙搖頭:“只是在想從前的夏天你怎么過來的?” “熬唄,抱冰枕頭睡,再不濟就找個深山老林的池子泡著,等著夏天過去了再出來?!逼ば迖@息著將文熙又往身上摟了摟:“反正是沒你在這么好過?!?/br> 文熙挑眉:“那你還得感謝我?!?/br> 皮修哼笑一聲:“我?guī)湍愎袒暧纸o你上戶口,也不見你多感謝我?!?/br> “我現在讓你抱著還不算感謝?”文熙撐著他胸口看他:“也別太得寸進尺了!” 皮修垂眼:“誰得寸進尺啊?你多少歲我多少歲,對我大呼小叫,沒大沒小,也不怕我一巴掌就送你去投胎?!?/br> “夏天來之前你可不敢?!蔽奈跤挚炕厝ィ恢朗遣皇腔牦w穩(wěn)固的原因,他對溫度敏感了點,皮修不在身邊的時候總覺得冷,得貼著這個老妖怪才覺得暖和點。 他把手貼在皮修肩膀上,聽見他嘶了一聲面上忍不住笑,在皮修來抓自己手之前又老老實實坐好。 文熙轉移話題問:“你說這幅畫后來是怎么到饕餮手里去的?” “這得問那個孫子才知道?!逼ば廾髦氖滞髥枺骸斑@段時間還感覺有人在看你嗎?” 文熙搖頭,沖著皮修一笑:“你把陣法加固了,又天天把我?guī)г谏磉叄心阍?,饕餮肯定不敢來。?/br> “那是?!逼ば尢摌s心頓時膨脹:“饕餮也就是吃飯比我厲害,要是打起架來爺一個能打他三個?!?/br> 文熙靠著他又坐了一會,冷不丁問:“你這么厲害,那當年他是怎么把你的錢都騙走的?” 皮修一僵半天沒憋出一個字來,文熙見老妖怪面色一會青一會白,忍不住又問:“該不會是你一時失察才被他鉆了空子吧?” “對,就是被他鉆了空子?!逼ば蘖⒖痰?。 文熙盯著他看了一陣像是接受了這個答案,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糾結,心里卻在想果然是個只會用拳頭說話的莽夫,當時肯定被賣了還一臉高興給人數錢。 他心里腹誹著,珠簾撞擊的聲音又響起,執(zhí)行特殊任務的猴四光榮歸來,將潛入學校竊取的重要情報成績單交給老板以及告狀精老板娘檢閱。 皮修扔給他一個金豆子打發(fā)走,拿著成績單有點不敢看。 “你怕什么?”文熙從他手里搶過成績單:“不敢看就我來,要是他成績退步了我就……” 皮修眉頭一挑:“你就怎么?”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幾天養(yǎng)著小東西還會威脅人了? “就不讓你抱了。”文熙舌頭轉了個彎,“你看我辛辛苦苦把他的成績提上來,累得魂都快散了,怎么還不能發(fā)兩句牢s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