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之輕笑：“這才有出息。”

    江蕓捏捏他的手臂，聽到臺上有了動靜，是請得歌手過來獻(xiàn)唱。江蕓靠著他，聽完歌便直起身，等著臺上的人招呼。

    主持人熱情地活躍氣氛，落到宣布愛心企業(yè)名單的時候，江蕓深呼吸，傅衍之低頭親親她，當(dāng)做了鼓勵。

    “有請長云集團(tuán)董事長江蕓小姐致辭?！?/br>
    她抬著裙擺，緩步上臺，閃光燈閃爍不止，江蕓在話筒面前站定，從容不迫地講完，微鞠了一躬。

    她捐了幾億供給許多希望小學(xué)校園建設(shè)以及學(xué)生資助，來給她送花的就是學(xué)校的孩子。

    小孩系著紅領(lǐng)巾，面帶笑容地遞給她一捧鮮花，黑黑的小臉蛋泛著紅。

    江蕓見過他，是二小成績最好的那個孩子，很聰明，他仰著腦袋跟她說：“我會努力學(xué)習(xí)的?！?/br>
    因?yàn)榻|每次過去都是這一句話：“好好學(xué)習(xí)?！?/br>
    江蕓驚覺自己跟傅衍之似的愛上說教，低頭告訴他：“也要好好照顧自己?！?/br>
    小孩兒重重點(diǎn)頭。

    江蕓下臺如釋重負(fù)，把花安放好，拎著裙子窩到傅衍之的后肩膀上，躲在他身后不出來。

    “怎么回事？”

    “太閃了...”江蕓揉著眼睛，“眼睛疼，不想拍照。”

    她最近總會說一些“我不想”“我不喜歡”，跟他講話的語調(diào)也沒有那么平靜，慢慢嬌了起來。

    傅衍之知道她想要他把沒寵過的補(bǔ)回來，任由她撒嬌。他把她遮擋完全，手捏捏她的小手指，跟她說：“很快就結(jié)束了，回家給你買奶茶?！?/br>
    江蕓點(diǎn)點(diǎn)頭，眼睛緩過來便站到他身邊。

    她沒忘來這是干什么的。

    她的座位安排就是規(guī)劃進(jìn)去的幾位市場大鱷，傅衍之的百興并不在其中。他給她抽出座椅，輕按她的肩膀。

    “我在你身后?！?/br>
    江蕓看他，嘴角彎出淡淡的笑意。

    桌上如舊只有她一個女人。中間是新城規(guī)劃圖，她身邊則是黎遠(yuǎn)。江蕓因是最晚到的，先舉了杯。

    黎遠(yuǎn)比傅衍之要輕一歲，今年三十有三，在桌上還算是個青年。比拼人脈，江蕓還是稍遜黎家。

    她不喜歡酒局，認(rèn)識的人多是圈子內(nèi)，鮮少外延，黎遠(yuǎn)則左右逢源些。

    草案擬出，幾位老總根據(jù)職能分割工作，黎遠(yuǎn)話不多，但是偶爾冒出來的兩句都是想要沿海的位置。

    這里做觀景房和娛樂設(shè)施，江蕓想做，黎遠(yuǎn)也是。

    江蕓輕嗆：“你有你的業(yè)務(wù)，怎么總想做我的？”

    黎遠(yuǎn)也笑她：“吃獨(dú)食總歸是不好的?！?/br>
    桌上氣氛凝重，顯然沒能分出高下，期間一位提出：“過幾天天氣不錯，到茶城莊園打輪高爾夫。”

    席間也有混跡商場數(shù)十載的精明人，樂呵呵地勸著青年們：“和氣生財?！?/br>
    這個地盤尤為重要，在新城可以說是黃金之地，等到政策傾斜，新城繁華景象可見一斑，江蕓不會輕易讓出來。

    這是事關(guān)日后的發(fā)展。

    而且不僅如此，江蕓還需要更健全的數(shù)據(jù)網(wǎng)絡(luò)，來把控新城地產(chǎn)動向。

    但她沒有不尊重老者意見的意思，收斂鋒芒，抿了口香檳：“確實(shí)，和氣生財?！?/br>
    她最大的讓步就是娛樂建設(shè)讓給黎遠(yuǎn)。

    只是沒到那步，她不會張嘴。

    氣氛融洽些，大家閑聊一陣，江蕓只是陪著笑。

    黎遠(yuǎn)輕點(diǎn)高腳杯：“聽說傅衍之回來了?！?/br>
    他消息網(wǎng)遍布北市，百興都冒頭這么久，聽說可是太遲了。

    江蕓道：“怎么，你想敘舊？”

    黎遠(yuǎn)當(dāng)年隱在暗處，與她并不是一個圈子，是傅媛和他有了戀愛關(guān)系才慢慢熟識的。傅衍之為中心的那一代朋友圈，黎遠(yuǎn)并不是能和他說上話的人，見面叫也得叫一聲傅少。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現(xiàn)在傅衍之上不了的桌子，他成了半個主位，叫人也直接稱呼名字。

    江蕓嗤笑他小人得志，但一想自己的位置也不是來的正大光明，也就跟他臭味相斥了——誰也別瞧不上誰。

    “也不是?！崩柽h(yuǎn)說話輕而氣長，“百興科技掌握新城建設(shè)的核心數(shù)據(jù)，他做事卻低調(diào)了?！?/br>
    江蕓并沒有露出詫異的神色。

    她也懷疑過傅衍之摻和進(jìn)來，但是她不在意。沒有到“他把我公司拿走也沒關(guān)系”的份上，但至少是“他高興就好”的寵溺。

    都隨他吧。

    “他這八年...”黎遠(yuǎn)若有若無地跟她說，“似乎沒有消停?！?/br>
    江蕓用余光看向他，“黎遠(yuǎn)，你說話從沒拐彎抹角，有話直說?！?/br>
    黎遠(yuǎn)卻不講了。

    他生得不錯，但也就是普通男人的好看，比不上傅衍之。眼睛有兩分女氣，在他身上就有點(diǎn)陰色，總覺得像黑暗中窺探的雙眼，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當(dāng)初來傅家提親的時候，傅衍之就不太滿意他。

    他轉(zhuǎn)移話題：“吃飯吧?！?/br>
    *

    傅衍之給江蕓發(fā)了條消息。

    他也疲于應(yīng)酬，找個空閑抽煙休息，讓她照顧好自己，有事打電話。

    盡力地去貼心，讓她能高興。

    這處設(shè)在寬敞的大廳，外面有草坪花園，傅衍之路過花壇，背著手，看著遠(yuǎn)處男女交談。

    傅媛很快就注意到他，停止對話和親昵，全力去掩飾，然后從樹影里走出來，低頭叫他：“哥?！?/br>
    “嗯?！彼哪抗饴赃^她，看著遠(yuǎn)走的男人，一絲不屑閃過。

    “你真的跟她在一起了？”傅媛忍不住道。

    傅媛也見過他們在家里親密，其實(shí)她也看得出來，傅衍之對江蕓有感情，而且不淺。她這位哥哥情緒都埋得很深，他沒有圍過女人轉(zhuǎn)，但是對江蕓不同。

    江蕓如果見過他吻完她那滿足的樣子，大概也不會再懷疑他的愛戀，也不會氣到如今。

    傅衍之自上而下地看傅媛，警戒道：“管好你自己?！?/br>
    傅媛猛地抖了一下，他剛才果然看到了。

    她望向他，慢慢覺得時間拉地長到他已經(jīng)不再疼愛她，頓時涌上淚來，不顧場合地大罵起來：“你說我？黎遠(yuǎn)指望不上，你也不行！傅家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就是個白眼狼！你為什么不照顧我了？”

    “行了。”傅衍之很不喜歡傅媛的嘈雜。

    她也快三十歲了，丈夫是跑路之前精打細(xì)算選來的，她手里有公司和股份，兩個孩子，在這里讓他照顧，他覺得一陣恍惚。

    他腦子里閃過江蕓在電梯里問他，你也會這樣嗎？

    也有過。

    對傅媛好過，傅媛就是個小算盤，打得很響，每一步都寫著精致的利己主義。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過得太久，從來沒有自己站起來過，誰勸誰扶都不行，靠山少一個都要哭哭啼啼的，本質(zhì)都是想要讓自己過得更好一些罷了。

    跟他有兩分相似——沒多少真心。

    他看得太清楚了：傅衍之沒有親人，只有利益關(guān)系。

    傅衍之把煙放在嘴角，就這樣靜靜地審視她，這目光穿到傅媛心里，讓她氣勢矮下去許多，他幾乎要說完做大哥的最后一句話：“過好你的日子。”

    第四十三章

    傅衍之熄滅了煙, 回到會場，在張今西旁邊站定。

    周聲懷孕, 張今西沒帶她出來，本來就是陪江蕓的，也在這無所事事, 見到傅衍之徑直走過來，讓出一個位置。

    花壇微潮，兩人并立在前，身高相差不多, 只是張今西略瘦些。

    “最近過得怎么樣？”張今西和他寒暄。

    “挺好的?！备笛苤驹诖颂? 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周身是濃得化不開的一種幸福感。

    張今西想起第一次見到傅衍之。

    那時候他還叫梁崇宗，是崇字輩里的最漂亮的孩子。

    他長傅衍之五歲, 傅衍之兩三歲的時候就顯現(xiàn)出超出年齡的沉靜。

    不吵不鬧, 像個小大人。叫他不叫哥, 今西今西的。

    可是渾身是傷啊。

    送去傅家讓龍映月照顧得白胖一點(diǎn)，回來就被他親媽打。

    張今西一直都覺得他怪可憐的。

    沒有精神不正常已經(jīng)是活得不錯了。

    現(xiàn)在他也快四十歲，傅衍之也是三十好幾的中年人了。

    終于獲得了一點(diǎn)平靜。

    張今西道：“真跟江蕓好好過日子了？”

    “嗯?！备笛苤D(zhuǎn)著酒杯，指了指黎遠(yuǎn)，“姓黎的不安分, 你多留意?！?/br>
    少爺身份又顯現(xiàn)出來了。

    張今西點(diǎn)頭答應(yīng)著, “知道?！?/br>
    他出于同鄉(xiāng)、同族的情誼，又跟他說，“江蕓這八年確實(shí)難, 也沒打聽過本家的事，兩個人在一起還是多交流交流...就像我跟聲聲，我倆有說不完的話?！?/br>
    “……”

    傅衍之側(cè)目，算是在笑話他：“你也好意思。”

    剛?cè)肷鐣男」媚?，碰上張今西這樣精明老練、有臉有錢的，大多會淪陷。哄得姑娘給他生孩子，是得多沒臉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