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江氏垂眸道:“才走沒多久。” 曹廷安剛要問女兒為何沒留下來等他一起用飯,注意到江氏回避的神色,曹廷安忽然懂了,女兒故意躲他呢! 曹廷安頓時心浮氣躁起來。 江氏決定以靜制動,默默地觀察自家侯爺。 曹廷安心不在焉地吃飯,腦海里全是女兒與徐潛。 夜里歇下時,他問江氏:“你沒勸勸阿漁?” 江氏嘆道:“勸了,只是,只是她第一次喜歡人,沒那么容易死心,恐怕還要勞煩侯爺去給她講講道理。” 曹廷安皺眉。 女兒都敢詢問他的意見了,足見她被徐潛迷得不輕,這時候江氏去勸女兒死心,女兒肯定更加以為他堅(jiān)持反對,也就是說,女兒今晚躲著他,都是因?yàn)榻险f錯了話? 想到這里,曹廷安克制地瞪了江氏一眼:“誰說要她死心了?” 江氏第一次挨他瞪挨得如此舒坦,佯裝害怕自責(zé),她低下頭問:“您,您的意思是……” 曹廷安揉揉額頭,哼道:“明日你告訴她,就說我不反對她喜歡徐小五,但兩年內(nèi)徐小五不來提親,我就另給她安排一門親事?!?/br> 江氏暗喜,表面卻一副恭順的樣子:“好,我明白了。” 可在曹廷安眼里,她這樣又不正常了,昨晚明明還挺心動讓徐潛當(dāng)女婿的。 莫非也嫌他剛剛語氣太重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生氣,沐浴的時候,曹廷安就將江氏拉進(jìn)了桶里。 “昨晚冷落你了,有沒有想?”曹廷安抱著小妻子問。 江氏:…… 這一晚,江氏為了女兒險(xiǎn)些累斷了腰。 —— 有江氏從中說和,父女倆的關(guān)系又恢復(fù)到了從前,只是曹廷安明言禁止阿漁再去國公府。 笑話,他怎會再讓女兒巴巴地主動去給徐潛占便宜? 平陽侯府的姑娘還沒這么缺夫婿。 心事被父母所知,阿漁也不好主動要求去徐家做客,好在母親的提醒讓她看懂了徐潛的情意,心里有了慰藉,阿漁便沒那么急切地要見徐潛了。 女兒乖巧懂事,曹廷安越欣慰,就越看徐潛不順眼。 臭小子什么意思,都公然去侯府調(diào)戲女兒了,在宮里見到他竟還跟沒看見一樣? 早朝散后,再一次目睹徐潛面無表情地從他面前走過,曹廷安真想從背后踢他一腳! 太生氣,六月里為熾哥兒的周歲宴準(zhǔn)備請?zhí)麜r,曹廷安特意交待江氏,只給國公府西院的三房、四房發(fā)帖子。 江氏為難:“這不合適吧?” 曹廷安瞪眼睛! 江氏怕了怕了,只好按照他說的辦。 曹廷安還陰森森地強(qiáng)調(diào):“不得讓阿漁知道?!?/br> 江氏苦笑。 轉(zhuǎn)眼到了六月中旬,平陽侯府大擺宴席,為曹廷安的嫡三子熾哥兒慶周歲。 這等場合,阿漁猜到徐潛不會過來,故而她一心一意地等著看弟弟會抓什么。 曹煉、曹炯兄弟倆負(fù)責(zé)在門前迎接賓客。 賓客名單兄弟倆都看過,記得大致都有哪些客人,因此,當(dāng)鎮(zhèn)國公府的馬車出現(xiàn)時,兄弟倆都有點(diǎn)懷疑自己的眼睛。 名門望族之家的馬車也是分等級的,通常一家之主的馬車最氣派,而普通姨娘出門只能坐最低等的騾車。 放到鎮(zhèn)國公府,身份最尊貴的是徐老太君,似徐三夫人、徐四夫人,出門的儀仗與普通官家夫人沒什么差別。 按照請?zhí)袢真?zhèn)國公府來的賓客只有徐三夫人、徐四夫人,可迎面而來的華蓋馬車,分明是徐老太君大長公主的座駕?。?/br> 曹炯看向曹煉。 曹煉定了定神,側(cè)身吩咐劉總管快去請父親、繼母出來迎客。 第46章 曹廷安再傲再狂再霸道,在徐老太君面前他都是個小輩,想當(dāng)年徐老太君與老國公在戰(zhàn)場上帶兵殺敵時,曹廷安還沒生出來呢。 盡管猜到徐老太君登門多半與女兒有關(guān),曹廷安還是恭恭敬敬地將徐老太君往里請。 提前到的賓客們看到徐老太君,自發(fā)地退到兩側(cè),讓出了一條道來。 那一刻,所有人都敬重的看著徐老太君,又對曹廷安充滿了好奇。 要知道,最近十來年,除了每年宮里的除夕宮宴,徐老太君從未赴過任何親朋好友家的宴席。今日她竟然親自來了平陽侯府,曹廷安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您請上座?!辈芡残χ?。 徐老太君毫不客氣地坐下了,瞅瞅曹廷安再瞅瞅江氏,她笑瞇瞇地問:“今日我不請自來,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江氏激動得手都抖了!在她眼里,徐五爺便是適合女兒的一塊兒金疙瘩,而徐老太君則是能決定女兒到底能不能抱到金疙瘩的關(guān)鍵人物,今日老人家過來,是來提親的嗎? 太激動太緊張,江氏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徐老太君的話。 曹廷安鎮(zhèn)定多了,笑道:“您就別挖苦我們了,早知道您要過來,我一早就去國公府門前候著為您牽馬了。” 徐老太君詫異地看著他,驚訝道:“你小子何時變得這么嘴甜了?以前你可不會哄人?!?/br> 說完,徐老太君忽然明白過來,轉(zhuǎn)向江氏道:“看來都是你的功勞呢,將個橫愣愣的侯爺捂甜了?!?/br> 江氏臉一紅,拘謹(jǐn)?shù)乜茨亩疾皇恰?/br> 徐老太君笑笑,對夫妻倆道:“你們?nèi)ゴ桶?,叫阿漁來陪我,散席后咱們再閑聊?!?/br> 江氏聽了,難掩喜悅地看向曹廷安。 曹廷安嫌她沒出息,朝徐老太君告?zhèn)€罪便帶走了江氏,免得她被徐老太君吃的死死的。 江氏沒忘了派靈芝去叫女兒過來。 阿漁今日也挺忙的,家里來了好幾位與她年齡相近的貴女,靈芝來的時候,阿漁正在水榭里陪貴女們賞魚。 “老太君來了?”阿漁呆呆地問,比聽說徐潛來了還要吃驚。 靈芝笑:“是啊,夫人待客忙,特意叫您過去陪老太君說話呢?!?/br> 確定自己沒聽錯,阿漁忙向目瞪口呆的諸位貴女賠罪,然后匆匆往前院走。 “姑娘,老太君不是輕易不出門嗎,怎么竟來了咱們府上?”路上,寶蟬稀奇地問。 阿漁同樣一頭霧水。 六月酷暑的天氣,從花園一路匆匆行來,盡管有寶蟬幫忙打傘,阿漁還是出了一頭的汗。 停在走廊拐角,阿漁先讓自己平靜下來。 “姑娘慌什么,老太君豈會計(jì)較這些?!睂毾s一邊幫她擦汗一邊笑道,并不知道自家侯爺、夫人早就應(yīng)了她的主子,只要徐潛來提親,這門婚事便基本成了。 阿漁隱隱覺得,徐老太君此行或許也與徐潛那日的冒然登門有關(guān),否則沒道理上輩子她老人家從未登過自家大門,這輩子就心血來潮來給弟弟慶周歲了。 擦了汗,呼吸也平復(fù)了,阿漁輕輕地呼了口氣,這才盡量從容地去了廳堂。 小姑娘穿了一條蓮紅色的裙子,一雙杏眼烏黑水潤,大熱天里瞧著竟讓人覺得暑氣都涼了三分。 “幾日不見,阿漁越發(fā)標(biāo)致了?!毙炖咸葠鄣爻O招手,“快過來,讓我好好稀罕稀罕。” 阿漁羞澀地上前。 徐老太君對她的態(tài)度與往常并沒有多少區(qū)別,喜愛溢于言表,但也沒有說任何與徐潛有關(guān)的話。 阿漁有一點(diǎn)點(diǎn)失望,但徐老太君喜歡她,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倘若徐老太君也像容華長公主那樣看她不順眼,阿漁才真是要絕望了。 徐老太君自有顧慮。 她過來是要探探曹廷安夫妻的口風(fēng)的,如果夫妻倆愿意,兩家就先口頭定下婚事,回頭再挑吉日請媒人登門提親。阿漁是她心儀的兒媳婦,但事情未定之前,徐老太君絕不能對小姑娘吐露半個字,不能擾亂了小姑娘的心湖。 曹廷安一介武夫,江氏又是小戶出身,夫妻倆或許想不到這茬,但徐老太君得按照禮法行事,不能仗著小輩們敬她便任意妄為。 徐老太君很有耐心,當(dāng)著阿漁的面愣是半句口風(fēng)都沒泄露。 待到宴席散了,曹廷安、江氏夫妻都有空了,徐老太君才與夫妻倆坐到一處說話。 一把年紀(jì)的,徐老太君懶得再賣關(guān)子,笑著對夫妻倆道:“你們倆忙了半日,我就不跟你們繞東繞西了,今日我過來是想問問你們,放心把阿漁嫁過來給我當(dāng)兒媳婦不。” 曹廷安暗暗攥了下手。 不愧是他打心底里佩服的老太君,說話就是這么爽快! 但他得穩(wěn)?。?/br> 曹廷安故作沉吟。 江氏看看徐老太君,再看看一臉嚴(yán)肅的丈夫,緊張得全身都僵硬了。 徐老太君十分淡定,一邊給夫妻倆時間考慮一邊閑聊似的道:“老五與阿漁差了一輩,不過京城就這么大地方,隨便拎兩家出來都能攀上親戚,談婚論嫁時就不必太計(jì)較輩分了,只要兩人年紀(jì)沒差太大就行,你們說是不是?” 曹廷安巋然不動,江氏怕冷落了徐老太君,點(diǎn)點(diǎn)頭道:“您說的是,五爺只比阿漁大八歲吧?” 徐老太君便笑著同她道:“正是,其實(shí)差八歲也有點(diǎn)遠(yuǎn)了,但遠(yuǎn)有遠(yuǎn)的好,我們家老五別的不說,性情最穩(wěn)重了,得了空就喜歡悶在他的院子里修剪花木,清心寡欲的,這么大歲數(shù)都沒想過要收個通房,阿漁若嫁過去,我敢保證老五會一心一意地待她?!?/br> 江氏大喜,哪個姑娘不想嫁這樣的郎君呢! 少年時候就有了通房、遇到江氏時也有幾房姨娘的曹廷安眉頭微皺,總覺得徐老太君有夸自家兒子貶低他的嫌疑。 不能讓徐老太君太驕傲了! 想到這里,曹廷安彈彈衣擺上并不存在的塵土,垂眸道:“京城那么多公子哥兒,確實(shí)少有他那樣的,男人風(fēng)流好色自然不是佳婿人選,但似小五那般清心寡欲,又不禁讓人擔(dān)心婚后他會冷落妻子,學(xué)那梅妻鶴子之流?!?/br> 江氏:…… 她忍不住斜了曹廷安一眼。 曹廷安視若無睹,笑著起身,親手給徐老太君添茶:“您別光說話,喝茶潤潤喉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