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好凌厲的眼神,像是看準機會就要撲上來的狼一樣。抬頭的一瞬間,鄭貝貝先是本能的一悚,但等看清少女的臉的時候,她突然就呆住了。 這個人,好眼熟啊…… “媽……?”倒吸了一口涼氣,鄭貝貝喃喃。 盡管和三十多歲的時候有一定的差別,但她是絕對不會認錯的。鄭貝貝眼中不自覺的閃過熱切,顧不得腳背的疼痛,她下意識的去拉少女的衣擺,“媽!” 突然見到最親近的人,雖然對方貌似跟自己一樣,只有十幾歲,但鄭貝貝還是感覺到了由衷的親切。乍驚乍喜之下,她的情緒有些失控。就這樣,原本打成一團的眾人聽到這聲呼喊之后,手上的動作不約而同的停住。 少女青腫的臉上瞬間漲紅一片,“你瞎叫什么?!?/br> “誰是你媽?。俊?/br> 小姑娘臉上白白凈凈的,穿著的衣服雖然有些破爛,但看著相當?shù)恼麧?,尤其是那雙眼睛,溫和的似乎能夠包容一切。 僅從外表看,少女就知道這是個與自己截然相反的人。 分不清心中是個什么滋味,下一秒,她眼中冷光一閃,接著少女一腳把鄭貝貝踢開,“滾,別擋老娘的路!” “……”沒想到,二十年前她媽是這個樣子。 猝不及防被踢了一腳,比起傷心,鄭貝貝更多的是震驚。沒辦法,誰叫她媽,也就是顧樂安女士從自己記事開始就一直在灌輸同一種理論,那就是她本人其實是下凡的仙女。 所以現(xiàn)在到底是誰讓仙女發(fā)了這么大的脾氣? 拍了拍身上的土,鄭貝貝一骨碌爬了起來,奪過少女手中的鋼管,她瞬間褪去之前的乖巧。把鋼管對準其他人,鄭貝貝一字一頓的開口:“是!誰!惹!她!不!開!心!了!” “給我站出來!” “噗——”小姑娘跟貓炸毛似的,兇狠沒看出來,虛張聲勢的感覺倒是挺足。 按了按發(fā)疼的肋骨,作為此次事件另外一位帶頭人,少年在眾人或畏懼或憤恨的目光中走上前來:“是我?!?/br> 雙手環(huán)胸,他似笑非笑,“怎么,就你這樣的還想跟老子動手?” “我當然是……”要給她媽報仇啊。鄭貝貝哼笑,然而下一瞬,她的膝蓋突然一軟。 老天爺,自己這是看到了什么? 所以現(xiàn)在的情況是拍全家福嗎? “爸?!笨辞迳倌觊L相的鄭貝貝莫名有點頭暈。 第2章 露宿 如果說活了十六年,鄭貝貝對什么最滿意,那當然是自己的出身了。 作為鄭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她一出生就是人生贏家。在鄭貝貝周歲那天,疼她疼到骨子里的老父親一邊激動的直抹眼淚,一邊對著在場所有賓客宣布,等她成年后就會馬上繼承鄭氏集團35%的股份。 這些股份價值大約相當于幾百億華國幣的身價,就連鄭貝貝的父親,鄭袁昊本人也不過就這樣了。對一個剛出生的小孩來說,她簡直就是直接跨過了奮斗階段,瞬間抵達旁人可能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當時議論的聲音很多,但鄭袁昊并不在乎,他直言,哪怕是之后鄭貝貝結婚,只要她喜歡,這些股份他也不會再往回要的,就算是鄭貝貝全部揮霍了,他也不會有絲毫的埋怨。 疼女兒疼到這個份上,當時鄭貝貝的存在不知道羨慕死了多少夫人名媛。 除此之外,過了差不多半年,事業(yè)已經(jīng)有所起色的鄭貝貝的母親顧樂安也跟著表示,她同樣要把自己演戲賺的錢的50%存到某個信托基金那里,甚至不用等鄭貝貝成年,只要她想花,就能隨時從賬戶上把錢劃走。 從來沒見過這么溺愛孩子的家長,當時所有在媒體上看到這則消息的人瞬間目瞪口呆。 就這樣,在父母極度的溺愛、在眾多網(wǎng)友的議論下,鄭貝貝還是扛著壓力長大了。非常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居然沒長歪。 “這么牛x的身份,不吸/毒真是可惜了?!敝缹Ψ绞窃陂_玩笑,所以當時在微博刷到這一句的鄭貝貝并沒有生氣。 含著金湯匙出生,能夠遇到把她當眼珠子疼的父母,確實是她最大的幸運。 不過……想到之前順風順水的十六年,再看現(xiàn)在身處的地方,鄭貝貝覺得自己大概是遇到坎兒了。 難道她生活的太幸福,所以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果不其然,聽到這聲呼喊的幼年體鄭袁昊非但沒有心軟,他更多的是感覺到一陣荒誕還有可笑:“我以為是多厲害的人呢,連這種事兒都有膽子往里摻和。” “沒想到就是個小傻子。”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二十年后她的霸道總裁父親最喜歡夸她聰明。 僅僅是時間上出了問題,她曾經(jīng)擁有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被罵智商有問題,鄭貝貝心里有一瞬間的難過,不過好在她心比較大,臉皮也厚,下一秒這種情緒就消失了。 爸爸還小,要讓著他。 深吸一口氣,鄭貝貝不解:“你們兩個為什么要打架,你們之間的關系不應該很好嗎?” 還有就是…… “你不是說對她是一見鐘情么?”指了指身邊看不到表情的少女,鄭貝貝眉頭緊皺。 對于自己爸媽的愛情故事,從小到大她耳朵都聽的起繭子了,所以絕對不會有錯的。對比鄭貝貝的篤定,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幾乎所有人再看她時,臉上都帶著nongnong的不可思議。 至于眼神,則真的像看村頭二傻子。 其中鄭袁昊更是像被燒紅的碳條燙了一樣,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的聲音也跟著扭曲:“我喜歡她!?” “你她/媽瘋了嗎?” “難道……不是?”鄭貝貝呆住。 爸爸這么說,mama這么說,就連管家伯伯都是這么說的??! “哈?!背旆藗€大大的白眼,鄭袁昊動作夸張的繞著少女轉了幾圈,想到自己之前被壓著打的場面,他眼神一暗,言語也變得極盡羞辱,“你看看顧招娣,穿的破也就算了,長得還丑,整天含胸駝背猥猥瑣瑣,自己人品差不說,她還看不得別的女生好?!?/br> 隨著少年的語氣越來越激烈,不知道是被說中了心事而自卑還是怨恨,之前還剛硬的像一頭母獅子的少女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就算是打一輩子光棍,我都不會看上這種惡毒的——”女人! 比起突然陷入沉默的少女,聽到這話的鄭貝貝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沒有猶豫,再最后兩個字即將出口的一瞬間,她一鋼管就拍到了鄭袁昊的肩膀上。磨了磨牙齒,鄭貝貝一字一頓道:“道歉!” 真是太不像話了。 鎖骨一痛,鄭袁昊差點沒咬到舌頭:“……艸!” 奶貓長得不兇,力氣卻是不小。轉過頭,鄭袁昊徹底沒了耐心:“都愣著做什么,連這個給我一起打了!” 如果自己能夠回到二十年后,就沖鄭袁昊同志這個語氣,她保證一個月都不要再理他了。心中暗下決心,看著再次劍拔弩張的眾人,鄭貝貝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鋼管。 下一秒,她手中一空。 恢復過來的少女面色淡淡,這些話她已經(jīng)聽了不止一次了,不是么?所以還有什么好傷心的呢? 宛若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油桶一樣,第二次混戰(zhàn)一觸即發(fā),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長,終于有路人看不過去報了警還是怎么樣,見只見不遠處出現(xiàn)了幾個身著制服的男人。 在看到圍聚起來的高中生們的時候,幾個男人忍不住大聲呼喝起來:“喂,你們是干什么的!” 如果說被學校老師發(fā)現(xiàn)也就算了,大不了被記過處理,等真的遇到警察,身為還沒出社會的學生,還真沒幾個不慫的。 見自己糾集起來的手下作鳥獸散,就算是鄭袁昊嗓子喊啞了都沒用。沒辦法,再狠狠瞪了少女一眼和鄭貝貝一眼之后,他也跟著跑了,“你們倆給老子等著!” 哼,等著就等著。 輕車熟路的挽起幼年體母親的手,被其中厚重的繭子與細密的傷口驚了一下之后,回過神來的鄭貝貝不顧少女的掙扎,拉著她就往不遠處的小巷子里躲。 感覺到手心的柔軟,少女愣了愣。下意識盯著小姑娘修長細膩的后脖頸瞧,因為失神,她甚至沒有感覺到鄭貝貝的馬尾在一遍一遍的掃向自己的臉。 五分鐘后,筋疲力盡的鄭貝貝差點沒癱倒在地。 看著不停喘粗氣的小姑娘,少女不適的瞇起眼睛,“松開。” “哦哦哦?!北焕蠇屜难凵窨吹男母伟l(fā)顫,鄭貝貝像個小學生一樣,小心翼翼的把手背到身后。 “你……”敏銳的察覺到小姑娘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親昵,少女雙手環(huán)胸:“你認識我?” 幼年體的母親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fā),比起熟悉的亞麻,她這樣絲毫沒有溫柔可言,只剩下銳利與審視。尤其是少女現(xiàn)在氣息平穩(wěn),她居高臨下看過來,鄭貝貝整個人都僵硬了,“不、不認識。” “不過我們以后會認識的?!?/br> 過不了幾年,她們將會成為彼此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看著信誓旦旦的小姑娘,少女諷刺的扯了扯嘴角:“你就直接說,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吧,看在你之前幫我的份上,我說不定會答應呢?” 聽到如此冷漠的言語,鄭貝貝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縮了一下。張了張嘴,她本來是打算非常有骨氣的拒絕的,然后緊接著再撂下一句“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但…… 摸了摸干癟癟的肚子,鄭貝貝最后還是向現(xiàn)實屈服了:“那個,你能不能收留我住下?天馬上就黑了,我沒地方可以去……” 望著小姑娘可憐巴巴的小臉,少女心中先是冷笑,接著她果斷搖頭:“不能?!?/br> “……”鄭貝貝震驚:“你怎么能說話不算話?” 當爸的是個叛逆少年也就算了,她仙女一樣的媽怎么也能這樣? 說好的只是表面看著比較壞,但其實內(nèi)心非常的柔軟? 電視劇它不是這么演的啊! “我只是說‘說不定’?!绷昧肆妙^發(fā),見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少女轉頭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又沒說一定會答應?!?/br> 可以的,有理有據(jù)。 原地跺了跺腳,無路可走的鄭貝貝只能像是跟屁蟲似的跟上去,“拜托拜托嘛?!?/br> “媽!” “叫媽也沒用?!币詾樗皇情_玩笑,少女半點沒放在心上,“我不會收留一個離家出走的小屁孩?!?/br> 她們現(xiàn)在明明一樣大! 鄭貝貝撅嘴,也只有在父母面前,她才會這么幼稚。過了足足一個小時,頭頂?shù)奶炜找呀?jīng)徹底黑了下去,見少女依舊不動如山,活了十六年,從來沒有被拒絕過的小公主現(xiàn)在心情非常的復雜。 一直到少女狠狠的關上門,鄭貝貝這才算是徹底死心。 原來,母親小時候住的是這種房子。 看著周圍老舊破爛的紅磚樓棟,再看頂樓樓道角落里放置的紙殼還有廢舊家具,吞了吞口水,鄭貝貝覺得自己麻煩大了。 夜半時分,星河無亙,初夏的蟬鳴聲由遠及近,吵得人頭疼??s在紙殼里,鄭貝貝一邊數(shù)著天上的星星,一邊輕輕的吸著鼻子。 她有點想家了。 不過其實也還好,起碼還有母親陪伴著自己,盡管母親現(xiàn)在并不認識一個叫鄭貝貝的小姑娘。 用頭靠著墻,這樣好像就能離mama近一點了。輕輕閉上眼睛,滿身困倦的鄭貝貝像街上的小乞丐一樣,隨便扒拉個窩就這樣逐漸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