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我耽誤了你一個小時,你連她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了?!?/br> “誰讓你咒她的!?”見面前的青年言之鑿鑿,陸商大腦瞬間一空,兩秒鐘不到,理智回籠之后,他的手已經(jīng)死死卡住了賀宵的脖子。 少年雙目赤紅,再沒了一貫的冷靜:“你他/媽放屁!” “你覺得我會拿這事兒開玩笑?”賀宵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這一年多里發(fā)生了什么,你一點都不知道吧……咳咳……” 眼見馬上要出人命了,趙燁三人趕忙下來拉架:“冷靜,冷靜啊陸商!” 顧不得其他,后退兩步,陸商瘋了一樣沖出宿舍。 大笑出聲,賀宵沖著他的背影喊:“最后的日子都是我在陪著貝貝,陸商你明白的太晚,現(xiàn)在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不會的,不會的,貝貝說好要等他的。 攔了一輛出租車,用最快的速度坐上去之后,陸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不知道小姑娘現(xiàn)在在哪兒。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因為手抖的厲害,他連按了好幾次,才把電話撥出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當初的一點一滴,如今終于報應(yīng)到了陸商自己身上。 “接電話,鄭貝貝你接電話??!”一連七八通電話打過去都石沉大海了,陸商額頭青筋暴起,面色猙獰。半分鐘后,僅存的理智終于發(fā)揮了作用。 陸商先是撥通顧招娣的號碼,見她不接,陸商又開始瘋狂的撥鄭袁昊的。 然而兩個人,沒有一個理會他的。 最后,走投無路的陸商折身回來找到了賀宵。只是十幾分鐘而已,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神色惶惶,幾乎難以站立:“告訴我,貝貝現(xiàn)在在哪兒?!?/br> 似乎是早有預(yù)料,坐在樓梯上的賀宵眼皮都沒抬:“你求我,我就告訴你?!?/br> “……”閉上眼睛,陸商艱難的嚅囁:“我求你,我求求你……” “第一人民醫(yī)院?!?/br> 沒有什么比有了希望之后再將希望抽走更令人絕望的了。 看著醫(yī)生最新發(fā)來的短信,賀宵單手捂著眼睛,過了好久好久,一絲水光從他的指縫外溢出來。 病房里,雖然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但鄭貝貝還是不停的念叨著什么:“媽……我把未來會火電影電視劇的名字都寫出來了……你按照名字拍就好了……這、這樣你就能更早的拿到影后……” “爸……以后房地產(chǎn)行業(yè)很吃香……你可以趁現(xiàn)在多屯點地……” 自打穿越以來從來沒有利用過自己先知優(yōu)勢的小姑娘在最后一刻,終于沒忍住,破了戒。 這些叮囑,怎么看怎么像是在交代遺言。 原本就心中發(fā)慌的鄭袁昊這下子更慌了,就連一向冷靜的顧招娣也跟著攥緊了手指:“說這些做什么,咱們很快就能再見了?!?/br> 聽她這么說,為靈魂深處傳來的拉扯感而覺得驚恐的鄭貝貝,突然就繃不住,哇哇大哭了起來:“爸爸mama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好害怕……萬一我沒穿越回去怎么辦……” “不會的,不會的。”死死抓著小姑娘的手,顧招娣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一旁的鄭袁昊牙關(guān)緊咬,雙眼通紅。 小姑娘的氣息越發(fā)微弱了,漸漸的,她終于不再掙扎了:“……我好像……看到時間了……” 可是時間只是一個虛無的概念,人怎么能夠用眼睛看的到呢?還沒弄明白這個問題,鄭貝貝就徹底失去了意識。終于,她的心跳也跟著停了。 等陸商趕到醫(y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小姑娘開始變冷的尸體。遠遠站著,隔著一道門,他心中突然涌起了巨大的荒誕感。 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這一年多時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瘋了似的推開阻擋在前面的人,陸商的眼里除了躺在那里的小姑娘,再也容不下其他了。扯了扯嘴角,他顫抖著摸上了鄭貝貝的臉。像以前一樣親昵的捏了捏,陸商強笑:“這都是假的,你是故意躺在這里騙我的對不對?” “別鬧了好不好,我求你了?!?/br> 鄭貝貝一動不動,雙眼安安靜靜的閉著,一如初見時那樣乖巧。 恍惚間,少年聽到她說話了。 “陸商,我好像生病了。你……你能不能來看看我???” “一眼就好……” 自己那個時候是怎么回答的呢? “……抱歉貝貝。” “再等我?guī)滋旌貌缓???/br> 原來……她沒有幾天可以等了啊…… 第118章 分手 被推了一個踉蹌, 等站穩(wěn)之后鄭袁昊并沒有反擊。他和顧招娣只是冷眼看著陸商從不可置信變得呆若木雞,最后聲嘶力竭。 小姑娘的死亡, 已經(jīng)是最大的懲罰了。 以前不知道珍惜, 現(xiàn)在再來哭又有什么用呢? 人總是以為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浪費,殊不知當初種了什么樣的因,最后就會得到什么樣的果。 小姑娘和陸商之間,沒有誰做錯了什么, 但事情到底還是發(fā)展成了這個樣子。 不得不說,天意弄人。 想起貝貝的交代,等到時間差不多了, 顧招娣異常冷靜的開口:“最后再看看她吧, 等會兒火葬場就來接人了?!?/br> “不!不能!”陸商渾身一震,再轉(zhuǎn)過頭的時候,顧招娣只看到了滿眼的血絲。 從記事開始,陸商只哭過兩次,一回是陸母身死, 他卻無力報仇的時候, 一回就是現(xiàn)在。 死死抓著小姑娘的手, 陸商理智不在,他只是本能的挽留著自己已經(jīng)留不住的東西:“她說過要等我的!” “貝貝等過了。”顧招娣語氣平淡,卻字字錐心:“她不欠你什么?!?/br> 眼中的絕望之色一閃而過,陸商抖的更厲害了:“能……能不能告訴我,貝貝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生病的?” 怎么一下子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盡管小姑娘交代了不要去怨恨面前的少年,但作為她的母親, 顧招娣怎么可能不恨? 人都偏心,顧招娣自然不會站在陸商的角度考慮問題。更何況,她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國慶節(jié)當天,貝貝就已經(jīng)下不來床了?!?/br>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怪不得之前總是問一個問題——“陸商,你什么時候才能忙完呀?” 明明還沒到冬天,陸商卻在這一刻體會到了什么叫刻骨的寒冷。下意識的蜷縮著,他上下牙齒直打架:“……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因為貝貝想著,等你忙完了就好了,等你忙完了,就可以一直陪著她了?!鳖櫿墟反鬼骸罢l直到這一等就等了一年多?!?/br> “她怕我們生你的氣,從來不在我們面前提起你的名字?!?/br> 但是小姑娘望著窗外走神的樣子,怎么能瞞得了他們呢? “最后你打的那通電話,貝貝是躲在被窩里接的。我不知道你們最后都說了什么,我只知道她的枕頭濕了一大片?!?/br> “貝貝不說,我們也只好假裝看不到?!?/br> 單憑這一點,就足夠讓顧招娣和鄭袁昊對陸商恨之入骨了。 一瞬間,陸商臉上血色盡褪。 見他連站都快站不穩(wěn)了,一旁的鄭袁昊這次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快慰。從懷里掏出一樣?xùn)|西遞過去,他一字不落的復(fù)述著小姑娘的話:“一開始貝貝是很生氣的,但是知道你究竟在忙什么之后,她就不生氣了。” “看了今天早上的新聞,昏迷之前,她說‘我打算原諒他了’?!?/br> 小姑娘一向就是這么好說話,一年多苦苦的等待,一句情有可原,她就可以一筆勾銷。 “這是貝貝臨走前寫下來,讓我交給你的?!?/br> 手忙腳亂的接過那張紙,陸商小心翼翼的抻開。不知道是不是病痛的關(guān)系,小姑娘工整干凈的字體變得潦草難看,有好幾筆軟的像面條。 陸商又哭又笑,像瘋子似的。 “真丑啊?!彼?/br> “陸商,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了吧。 這次你的所作所為讓招娣和袁昊很生氣,我走了之后,他們不會原諒你的。 而你又得罪了那么多人,我怕我不在了之后會有人欺負你。想了很久,我決定留給你一份禮物,你記得跟最下面那份名單上的人搞好關(guān)系哦。 最后,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還有,請你忘了我,以后自己好好生活吧。 我們的這一段感情,你就當是做了一場夢?!?/br> 如果沒出這樣的事,鄭貝貝是打算聽從顧招娣的提議,讓陸商等上個十六年。十六年以后,他們再續(xù)前緣。 但現(xiàn)在,想了很久,小姑娘到底還是改了主意。 她有點累了。 為了給母親報仇,陸商再怎么樣都是應(yīng)該的,所以鄭貝貝不會因為這個生他的氣。只是……關(guān)于賀宵的事,小姑娘還是有點難過。 陸商利用了鄭貝貝一次,于是她騙他一次,這很公平。 小姑娘留下的那份名單,上面的人物都是未來各個領(lǐng)域的巨頭。在十六年前的今天,他們現(xiàn)在正處于窮困潦倒的階段,只要陸商能夠好好把握,足夠保他富貴一生。別說是一個賀氏,就算十個賀氏來,也奈何不了陸商一根手指。 盡管賀宵對鄭貝貝很好,但小姑娘心里還是有是非曲直的。吳敬山要了陸母的命,他就理所應(yīng)當要受到法律的懲罰。 最后的最后,鄭貝貝只是單純的不想跟陸商在一起了。如此,陸商也不必再苦熬那么多年,他們兩個回歸各自的人生就好。 天高水長,鄭貝貝與陸商兩不相欠。 …… 和顧招娣說的一樣,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很快就來了。 看著他們推著病床就要把人給帶走,回過神來的陸商想也不想就有重新抓住了小姑娘的手腕:“不準,我不準!” 陸商寧愿貝貝怨他恨他,也不想貝貝原諒他,更不想如她所愿忘了她。 這一切根本不是夢,這是他這輩子最極致的快樂。 “你們等一等。”直勾勾的望著跟熟睡時一般無二的小姑娘,陸商突然就魔怔了:“她不可能會死,她會活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