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話音落下沒一會兒,鄭貝貝就看到了金發(fā)碧眼的外國數(shù)學家朝自己投來了贊許的目光,再看陳燦榮,他臉上也帶上了與有榮焉的表情。 “表現(xiàn)不錯。”等人走后,陳燦榮忍不住低聲說了這么一句。 鄭貝貝眉眼彎彎:“哪里,都是老師教的好?!?/br> “就你嘴甜?!币驗樾那楹玫木壒剩悹N榮難得打趣了一句。 下午五點交流會照常結(jié)束,在國內(nèi)一眾數(shù)學大拿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陳燦榮帶著小姑娘施施然的走出了會議室大門。 整天研究學問的人,心中沒有那么多彎彎繞。愉悅之下,他忍不住脫口而出:“從今天開始,以后再有這種活動,我就只帶你來?!?/br> “……”鄭貝貝艱難的張了張嘴:“老師,這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一共就帶了三個學生,你古學長今年已經(jīng)博士畢業(yè)了,你劉學長延畢,我現(xiàn)在身邊就只有你,以后不帶你還能帶誰?”陳燦榮反問。 有理有據(jù),無法反駁。 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邊跟屁蟲似的跟在他身后,鄭貝貝一邊小聲問:“老師,你說我有一天要是得罪了陸商學長該怎么辦?” “陸商?”回憶起這個風頭正勁的小輩,陳燦榮皺眉:“你怎么會得罪他?” 實在沒法解釋具體原因,鄭貝貝只是含混道:“您就說怎么辦嘛。” “這好辦啊,回頭我跟許老打聲招呼,看在許老的面子上,他也不會為難你一個小姑娘的?!敝雷约哼@個學生秉性如何,所以陳燦榮以為兩人的矛盾最多也只是口角爭執(zhí)而已。 “陸商都三十多了,你才多大,他一個大男人哪兒好意思欺負你?!?/br> 話音落下的瞬間,鄭貝貝眉開眼笑。 把陳燦榮送到房間門口之后,小姑娘像昨天一樣坐著電梯下樓去看自己的狗。經(jīng)過顧樂安的分析,還有老師的袒護,她現(xiàn)在腰板也直了,底氣也足了。 鄭貝貝覺得,就算是立刻見到陸商,她也不用忐忑了。 于是,小姑娘就真的見到了陸商。 看著半蹲在那里,跟粥粥玩兒的不亦樂乎的男人,她下意識的抽了口涼氣,然后后退了兩步。 然而這小小的舉動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陸商,他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過來?!?/br> “泄露交流會成員的信息,我一定找你們老板投訴你!”恍然間明白了點什么,瞪了一眼旁邊坐立難安的酒店負責人一眼,再回頭看向男人的時候,小姑娘忍不住挺起的胸脯:“你是誰?我憑什么聽你的?” “怎么,你躲了這么久,難道不清楚我是誰?”以陸商的聰明,怎么可能相信她的鬼話。 趁著男人起身的空當,鄭貝貝趕忙叫了一聲“粥粥”,等小金毛屁顛屁顛跑到自己身邊之后,她同樣也瞪了旁邊的托管員一眼:“隨便讓我狗接觸外人,等會兒我也要投訴你!” 托管員和酒店負責人聽到這話,哭都哭不出來。 他們也知道調(diào)監(jiān)控和讓外人接觸寄放在這里的寵物是違反規(guī)定的,但沒辦法,陸商親自找上門來了,他們實在是沒那個膽子反對。 本來以為一個小姑娘不會有什么影響,可誰能想到她這么年輕居然是跨國數(shù)學學術交流會的成員,天知道,九樓的那群學者,更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啊。 見兩個人如喪考妣,鄭貝貝算是稍稍出了口惡氣。見男人離自己越來越近,轉(zhuǎn)眼就走到了自己面前,抓緊自己的衣角,強忍著逃跑的念頭,她盡量強硬道:“你、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 話還沒說完,小姑娘就落入了男人的懷中。比起年少時期的炙熱灼燙,他如今的懷抱清冷了些,不止如此,上面還多了淡淡的煙草味兒。 鄭貝貝怔了怔,然后開始死命的把他往外推。 感覺到了小姑娘的掙扎,陸商鐵箍一般的雙臂越發(fā)收緊了。恨不得把面前的人揉進骨血,他聲音又啞又沉:“十八年過去,貝貝,我終于又找到你了……” “這次……別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在別人眼中那樣瘋狂那樣殘忍的男人,竟然忍不住,紅了眼眶。 手上的動作微微停頓,接著鄭貝貝不甚明顯的吸了吸鼻子:“……鄭先生,你認錯人了?!?/br> “這輩子,看別人我可能會走眼,但看你,我絕對不會認錯?!弊阅晟匍_始,小姑娘就是他所有的歡喜與救贖。貪戀的撫摸著她的發(fā)頂,陸商笑了。 饒是底氣十足,但面對著這樣的他,鄭貝貝還是輕輕的哆嗦了一下。 好半晌,陸商如小姑娘所愿,讓她從自己懷里掙脫了出來,只是男人的右手,卻死死抓著小姑娘的手腕,半點也沒有松開的跡象。 一旁的小金毛完全不知道這十分鐘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見鄭貝貝的注意力終于轉(zhuǎn)移到了自己身上,它忍不住跳起來,尾巴一陣狂搖。 拉著小姑娘蹲下來,陸商先是撓了撓粥粥的下巴,接著他又把骨節(jié)分明的手放在了小金毛的脖子那里:“這東西還是十五年前顧招娣和鄭袁昊的孩子周歲的時候我送的,怎么就到你手里了,還給做成狗牌了?” “這狗牌……呃,長命鎖是你送的?”鄭貝貝呆住。 這玩意兒,明明就在她家雜物間吃灰。不過想想爸爸mama對陸商的態(tài)度,她又覺得正常了。 怪不得,當時項圈做好的時候,爸爸和趙伯是那個反應呢。 心中有了計較,深吸一口氣,小姑娘終于鼓起勇氣和男人對視了:“那個……我有件事要跟你說?!?/br> “嗯哼?”陸商頷首。 “我叫鄭貝貝,今年十六歲?!编嵷愗惷虼剑骸捌鋵?,我就是你口中的,顧樂安還有鄭袁昊的孩子。喏,這是我的身份證?!?/br> 鄭貝貝,女,十六歲,2006年生…… “唰”的一下,陸商臉色驟變。他握著身份證的手,上面的青筋也慢慢浮現(xiàn)了出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扯了扯嘴角,男人抬頭看她:“你在騙我,對不對?” “這都是真的,昨天我一見到你就跑也是因為爸爸mama跟我講過你跟貝貝姑姑的事?!毙」媚锊患辈恍欤恢朗菄樀倪€是怎樣,她突然就覺得眼眶熱熱的。 胡亂在臉頰上揉了一把,心中暗暗警告,在這么關鍵的時候,自己可不能這么沒出息。緩了幾口氣,鄭貝貝輕聲說:“我知道我跟那個鄭貝貝長得像,怕你誤會,我才那樣的?!?/br> 緊緊閉上眼睛,陸商胸膛起伏,急促喘息:“鄭貝貝!你不會想知道對我撒謊的代價的!” “我沒有,不信你可以……” “閉嘴!” 望著男人蒼白的薄唇,心中一緊,小姑娘面上反而流露出了深深的畏懼和委屈來。艱難的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她扁扁嘴:“松開,你弄疼我了……” “……陸叔叔?!?/br> 冷水兜頭澆下,陸商如遭雷擊。 第132章 直白 “鄭貝貝, 我說過,我絕對不會認錯你的!”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人, 回過神來的陸商不想從她的表情里放過任何的細節(jié)。 “無論是神態(tài)也好, 還是舉止也好,你騙不了我?!?/br> 不想去分辨男人是不是真的這么想,小姑娘只是委屈巴拉的看著他:“陸叔叔,不信你自己可以去查嘛?!?/br> 同樣的稱呼讓陸商的臉色更加難看:“鄭貝貝, 不許說這三個字!” 盡管所有人都為自己這張臉驚嘆,就連馬路和徐騰都不止一次的打趣過,幸好他沒進娛樂圈, 不然好多男星估計就要失業(yè)了。但陸商自己明白, 再厲害的人也無法抵御時間的蠶食。 就像現(xiàn)在,面前的小姑娘和當年一般無二,甚至更稚嫩了幾分,這絕對不是能靠外力能做到的,但自己呢, 卻已經(jīng)整整三十五歲了。 臉沒變, 心卻老了。 大庭廣眾之下, 鄭貝貝還真不信男人敢對自己做什么。歪了歪頭,她佯裝不解道:“可是我爸才比你大兩三歲,不叫你叔叔的話,我應該叫你什么呢?” “叫陸商哥哥?這不太合適吧?” 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陸商不禁一陣氣血翻涌。 “多年不見,你氣人的功力倒?jié)u長?!彼а馈?/br> 眉頭輕蹙, 鄭貝貝越發(fā)困惑:“陸叔叔,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呀?” “……我早晚,會讓你懂的。”深深吸了一口氣,丟下這句話之后,陸商就走了:“好好等著我,我會再來找你?!?/br> 知道這事兒肯定不會這么就了結(jié),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他查個底朝天,望著男人的背影,鄭貝貝氣苦。 “陸商,你神經(jīng)病??!”她忍不住喊道。 即將邁出酒店大門的腳一頓,下一秒陸商就恢復如常了。 回到別墅里,一連灌了好幾杯冰水,直到胃部傳來熟悉的疼痛,他才有種回歸現(xiàn)實的感覺。漸漸的,陸商額頭上布滿了冷汗,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只是他的眼睛卻越發(fā)的明亮,即使是在白天,也分外的駭人。 現(xiàn)在的陸商很興奮,也很惶恐,只有劇烈的疼痛才能抑制住心中不斷洶涌的負面情緒。 說起來有點可笑,他竟然害怕小姑娘說的都是真的。 等助手接到電話趕過來的時候,看到陸商這個樣子,頓時被嚇了一跳:“陸、陸先生?” 一向強勢沉穩(wěn)的男人現(xiàn)在臉色白的就像紙,他頭發(fā)凌亂,形容狼狽,雙眸之中的興奮讓他看起來十分不正常。 心臟狂跳,助手頓時不敢多看:“您找我來有事?” “幫我查點東西?!敝惫垂吹耐^頂?shù)慕饘俚鯚簦懮讨挥醒壑樽优紶栟D(zhuǎn)動兩下。 半晌后,他猛地坐直身體,“去查查鄭家的繼承人鄭貝貝,我要她從小到大,全部的資料!” “……好?!?/br> 一天后,陸商呆呆的坐在書房里。 怎么會是這樣,怎么是這樣?! 助手找來的資料十分的詳盡,從小姑娘出生開始,一點一滴、事無巨細上面都有記錄。因為太過盡心,助理甚至把小姑娘被抱出產(chǎn)房的視頻都給找到了。 事到如今,陸商終于沒辦法再欺騙自己了。鄭貝貝真的不是鄭貝貝,兩人只是湊巧長的像而已。 他今天才發(fā)現(xiàn),原來最可怕的不是絕望,而是絕望之后誕生出來的希望一朝破滅的感覺。 身形有一瞬間的搖曳,單手支撐在桌面上,陸商這才勉強站穩(wěn):“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白紙粉碎后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很快地毯就被覆蓋住了。望著眼前的場景,男人恍惚間又想起了十八年前小姑娘死后的第一場雪。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的冷。 明明秋天還沒到,陸商就已經(jīng)抵抗不住窗外吹來的風了。 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什么奇跡會誕生。而老天爺,也似乎從來不會眷顧自己。 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陸商僵直的四肢也沒有絲毫的和緩。從小親戚反目,未到成年母親去世,好不容易得到了所愛的人,結(jié)果一不留神又被自己給弄丟了,就連現(xiàn)在周圍的人,看他的時候,眼中的忌憚與防備也是多于親近。 陸商突然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眼珠動了動,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苦苦壓抑了十八年的男人突然承受不住一般,拼命的把眼前的東西掃到了地上。紙片紛飛,陸商心中滿是克制不住的暴戾與悲哀。 或許,當年他就應該跟貝貝一起走的。否則也不會像今天似的,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是折磨。 所有人都知道感情這種事熬過去就好了,卻從來沒人提過,如果熬不過去會是怎樣的光景。 像陸商這樣殘忍自私的人,他當然有想過再開始一段新的感情,然后徹底把鄭貝貝給忘掉。等啊等,等啊等,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邊出現(xiàn)的形形色色的女人,竟然都勾不起他一絲一毫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