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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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肖滿就來過醫(yī)路街,熟門熟路,徐椿卻是頭一回來,“這地方也太破了吧?” “位置太偏,如果靠近東城區(qū)中心,肯定早拆遷了?!毙M將勘察箱放在地上,一邊工作一邊與徐椿閑聊。 醫(yī)四巷子不長,卻七彎八拐,看上去很幽深。照許吟的描述,女尸是被扔在巷子中央,像這樣縫隙極多的青石板地面,如果真的曾經(jīng)躺過一具尸體,那么不管下了幾次雨,兇手將現(xiàn)場清理得多么干凈,都一定會留下痕跡。 “發(fā)現(xiàn)什么了?”見肖滿拿出工具,徐椿問。 “做血痕預實驗?!毙M說:“大徐,你去拿個物證袋,幫我把這一塊縫隙里的泥土做一個取樣?!?/br> “發(fā)現(xiàn)大面積血痕?”明恕在電話中道:“確定dna了嗎?” 肖滿說:“現(xiàn)在還沒有。明隊,接下去怎么查?” 明恕正在趕往于孝誠家的路上,于孝誠正是沙春10位一對一學生之一。 事分輕重緩急,明恕很快做出判斷,“你和徐椿回去先做dna檢驗,看能不能確定血跡主人的身份,剩下的等我回來再說?!?/br> 放下電話,明恕擰眉看著窗外。 醫(yī)四巷子發(fā)生過一起兇殘的命案,被害人是許吟見過的“女鬼”,而許吟恰好見到“女鬼”奄奄一息的模樣,第二日,“女鬼”的尸體不翼而飛。 如果許吟沒有說謊,那這是個什么案子? 車窗放下一半,夏末的熱風灌進車廂,明恕抹了把臉,將注意力拉回沙春案上。 技偵徹查過沙春的網(wǎng)絡和通訊記錄,并未發(fā)現(xiàn)陌生可疑人物,這就幾乎說明,沙春與她的“協(xié)助者”,只可能面對面交流。 10名學生中,除開已經(jīng)死亡的巫震和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jīng)出國的周嵐,剩下的8人里,劉美是掛靠在藝人經(jīng)紀公司的模特,24歲,身高1米74,不是那種纖弱的身材,而是相當有力量感; 王丹是剛開始學古箏的中學生,在市重點十二中念書,是個身高才剛到1米5的瘦小女孩,不具備勒死一個成年女性的條件; 龍?zhí)旌?,男,退役電競選手,此前一直在次級聯(lián)賽掙扎,現(xiàn)在在直播平臺當游戲主播,在沙春的班上上了一個多月課,7月上旬課程結束之后,沒有再到過“蒹葭白露”; 梁喜月,女,比王丹年紀還小,被父母逼迫上了三個月課,目前已經(jīng)轉去學畫畫,更是不具備作案條件; 賀軍朝,賀修婷,堂兄妹,都是17歲,明明可以一起上課,卻堅持要一對一,賀家是中產(chǎn)階級,二人都在開設有海外項目的國際學校上學,家里對他們文化課的要求很低; 聞鶴,男,37歲,國企中層,離異,育有一子,目前在國外出差; 于孝誠,19歲,市重點九中學生,連續(xù)兩年高考失利,如今已是第二次復讀,在今年高考之后,他跟沙春學習古箏,高三8月初就開學,他因此放棄了課程所含的最后兩節(jié)課。 明恕沒有讓隊員將于孝誠帶來重案組,而是親自去了于孝誠在九中北門外的租屋。 九中歷史悠久,是冬鄴市師資力量最好的三所中學之一,其文理實驗班的學生大部分以全國排名前十的名牌高校為目標,成績稍次的高考分數(shù)也遠超一本線。 北門外是成片修于四十多年前的房屋,半新不舊,硬件條件非常一般,卻因靠近九中,而租金高昂。 所有想要擁有一個安靜復習、休息環(huán)境,而家里又拿得出一年租金的高三學生,都租住在這里。 對難得踏足此地的外來者來說,這兒簡直像九中的宿舍樓。 晚自習還沒下,明恕和易飛在校門外的小攤吃米線。 重案組雖然還沒有直接接觸于孝誠,但于孝誠的基本情況,明恕已經(jīng)摸清楚。 “沙春的這些學生里,于孝誠最有可能成為沙春的目標?!泵魉≡琊I了,米線剛端上來就往嘴里送,被燙得“嘶”了一聲。 若是蕭遇安在他旁邊,多半會提醒他“慢點兒”,但此時和他同桌的是易飛,易飛比他還餓,也被燙得夠嗆。 “于孝誠念文科,目標是京政大,可惜兩次高考都差了三分?!泵魉≌依习迥脕韮蓚€空碗,一個放自己跟前,一個給易飛,“于孝誠家在林溪縣,單親,他初中在縣重點就讀,中考以縣前十的成績考到九中,直接進了實驗班?!?/br> 易飛把米線挑進碗里涼著,“但進實驗班之后,于孝誠的成績就‘不行了’,高中三年,從來沒有進過年級前二十。” 明恕攪了幾下面,“cao?!?/br> 易飛抬眼,“你cao啥?” “沒進年級前二十就叫‘不行了’?。俊泵魉≌f:“這是九中。” 易飛說:“我知道這是九中,但在于孝誠這種學生心里,進不了年級前二十就是‘不行了’?!?/br> 明恕往碗里倒醋,“高三晚自習得上到10點,我一會兒先去學校里看看,你去于孝誠樓下守著?!?/br> 易飛忙著填肚子,“行?!?/br> 夜晚的校園,有種城市里難尋的寧靜,晚自習已經(jīng)開始了,高三專用樓里,大多數(shù)教室的學生都在奮筆疾書,只有極個別理科班的數(shù)理化老師還在講卷子。 明恕來到28班——文科實驗班——所在的樓層,聽見一陣陣翻動書頁的聲響。 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女教師從28班正門走出來,看到明恕時腳步一頓,“你是?” 在任何一所重點中學,高三樓都是嚴加管理的地方,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 明恕一看就不可能是家長,更不像學校的教職工,難怪班主任王老師會突然警惕起來。 “您好?!泵魉旱吐曇?,出示證件。 王老師一看,眼中的警惕不降反增,“你……” “借一步說話。”明恕說。 高三老師辛苦,學生熬,老師也得跟著熬,辦公室人來人往,有老師,也有跑來問題的學生,斷然不是談話的地方。 王老師將明恕帶到一間閑置的小教室,忐忑地問:“我們班上哪位學生出了什么事嗎?” 王老師緊張不是沒有道理,高考的壓力實在是太大,冬鄴市幾乎每年都有高三學生自殘、自殺、發(fā)泄性報復同學。 明恕勾出一個安撫性的笑,以蕭遇安的口吻道:“我想了解一下您的學生于孝誠?!?/br> 王老師表情有輕微變動,開口之前嘆了口氣,“是不是他家里出什么事了?” 明恕搖頭,“王老師,我暫時不能和您說太多細節(jié),請您諒解。今天我來找您,主要是想聽您說說,于孝誠是個什么樣的學生。畢竟今年是他第三次沖擊高考,而您當了他三年班主任,這是第四年。九中里最了解他的老師,非您莫屬。” 王老師教英語,是特級教師,一年前將于孝誠那一屆學生送走之后,接手了高二文科實驗班,所以于孝誠第一次復讀時不在她的班上,現(xiàn)在高二變高三,于孝誠再次復讀,又成了王老師的學生。 “于孝誠這孩子……”王老師開了口,卻停頓半天沒能說下去。 明恕在她臉上看到些許為難、無奈,以及惋惜。 “我這么問吧?!泵魉≌f:“在實驗班里,于孝誠是不是不夠聰明?” 王老師猶豫地看著明恕,終是點了點頭,“其實我不認為于孝誠一再選擇復讀是好事,他太偏執(zhí)了,今年他再次到了我班上,我明顯感覺到他的心理已經(jīng)出現(xiàn)問題?!?/br> “怎么說?” “于孝誠對自己的定位不符合他自身的能力?!蓖趵蠋熡殖聊艘粫海袄蠋煵辉撘猿煽儊碓u判一個學生,但在重點高中實驗班里,競爭的氛圍太強了,沒有一個人能從那種氛圍中脫離出來?!?/br> 明恕適時點頭,“嗯?!?/br> “于孝誠初中非常優(yōu)秀,成績長期保持在縣前十,但我們班上的學生,哪個不是區(qū)縣、主城的佼佼者?”王老師說:“于孝誠很勤奮,我看得出來,他想要將差距拉回來……” 明恕說:“勤奮?您具體說說于孝誠的勤奮。” “我們班上的學生都很勤奮,于孝誠特別突出?!蓖趵蠋熣f:“所有班級活動,比如運動會、班會、高一的興趣活動,他都不參加,認為那是耽誤學習的時間。宿舍會熄燈,他家庭情況其實很一般,但從高一下學期開始,他就租住在外面了,房租不便宜,以前開家長會時我問過他的母親,得知這筆開銷對他家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br> 明恕說:“聽您的意思,于孝誠和同學的交集很少?” “可以這么說,在我們班上,他有點像個‘空氣人’。”王老師說著又嘆了口氣,“即便他這么努力,成績還是上不去。我不是說他不優(yōu)秀,而是在九中,優(yōu)秀的學生太多。于孝誠唯一突出的就是勤奮,他比所有人都勤奮,成績卻只能勉強維持在中等水平,這真的很殘酷?!?/br> 明恕想起王老師之前的話,又問:“您說這次再當于孝誠的班主任,發(fā)現(xiàn)于孝誠有了心理問題?表現(xiàn)在外的是?” “以前他很喜歡向老師問問題,雖然和同學關系一般,但也經(jīng)常和坐得近的同學討論解題思路?!蓖趵蠋熣f:“現(xiàn)在與誰都不交流了,在教室一坐就是一天,不會的題不問,自己悶著想,坐他附近的學生給我反映了好幾回,說是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因為他的眼神太可怕了,就像那個劉……” 王老師沒有往下說,明恕在她臉上捕捉到說錯話的懊悔。 略一思索,明恕就猜到了王老師咽下去的話——就像劉惠之。 劉惠之,一個特殊的殺人符號。 十多年前,劉惠之曾在首都一所重點高中就讀,成績優(yōu)異,各方面都非常突出,如無意外,必然能夠考入全國排名最高的兩座學府之一。 但就在高三念到下半學期時,劉惠之突然用不知何時帶入宿舍的砍刀,殺害了寢室5名室友,然后提著這把刀沖入高三教學樓,砍死8人,重傷14人。 警察趕到時,劉惠之雖然已經(jīng)被師生聯(lián)手制服,但教學樓里全是鮮血與痛哭的學生,場面簡直觸目驚心。 在此后的審判中,劉惠之說,自己是因為學習壓力過大,才一時想不開,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 當時校園暴力并不像如今這樣具有極高的話題度,全國各個學校也沒有出現(xiàn)過如此惡劣的兇殺案件。媒體曝光之后,劉惠之案在社會上轟動一時。長相有幾分清秀的劉惠之甚至成為很多高三學子的噩夢,直到十多年后的今天,在口口相傳之下,仍有學生害怕自己身邊出現(xiàn)另一個“劉惠之”。 明恕說:“我猜,于孝誠不愿意再向老師問題,也不再和同學討論,是因為自卑吧?” 王老師點頭,“今年已經(jīng)是他第三次念高三了,同學都比他小,老師很多教過他,前陣子我們進行了一次高三摸底,他的成績還是徘徊在中流,這對他打擊很大——你想,他都念了兩個完整的高三了,還是不如他的學弟學妹。我教了這么多年書,平凡學生那種努力了卻趕不上別人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br> 巫震,沙春,于孝誠…… 不同的人生,相似的困境。 明恕離開九中時,在22班后門往里看了看,于孝誠正坐在教室中間靠后的位置,低頭做一張試卷。 也許是有所察覺,于孝誠忽然轉過身,陰沉的目光射向后門的小窗。 明恕與他四目相觸,輕易捕捉到了他瞳孔里的絕望與痛楚。 小窗外的人看得清教室里的人,教室里的人卻看不清門外窺視者的面龐。 于孝誠不知站在外面的是誰,片刻后轉了回去,繼續(xù)在卷子上書寫。 一小時之后,高三放學,明恕在于孝誠身后遠遠跟隨,與他一同走上逼仄的單元樓。 73門口,易飛看見從樓梯轉角出現(xiàn)的青年,喊道:“于孝誠。” 于孝誠怔立原地,神情極為防備,在樓下傳來腳步聲時猛一轉身,試圖撞翻來人逃走。 然而來人正是明恕。 于孝誠1米76的個頭,雖然身材單薄,但爆發(fā)力不容小覷。在易飛沖下樓梯的一刻,于孝誠用肩膀狠狠撞向明恕,眼神陰鷙得駭人。 明恕反應極快地向側邊一閃,借著慣性扣住于孝誠的手腕,將人死死抵在墻壁上,厲聲道:“你跑什么?” 第57章 無休(17) 市局,心理研究中心。 許吟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從林皎給她安排的房間里推門而出,走在明亮而安靜的走廊上。 走廊一面是墻,另一面是整片玻璃,許吟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轉身看向玻璃,以及模糊映在玻璃里的自己。 她先抬起左腳,慢慢向玻璃走去,雙手緊握住玻璃前面的不銹鋼欄桿,睜大雙眼,嘴唇不斷開合。 在監(jiān)控里,許吟就像對著玻璃里的自己說話,但她的聲帶其實并未震動,一個音節(jié)也未從她嗓中發(fā)出。 “說”完話,她清脆地笑了聲,然后舉起手,對著玻璃揮了揮,再次哼起歌,腳步輕快地在走廊上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