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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心狂在線閱讀 - 第136節(jié)

第136節(jié)

    “牟海淵這個人有嚴重暴力傾向?!痹鵀槟埠Y工作的經紀公司員工道,牟海淵不管是當演員拍戲時,還是后來做武術指導、導演時,都有借戲施暴的行為,但以前媒體行業(yè)不像現在這樣發(fā)達,挨揍的演員也都是“軟柿子”,所以此類事件從來沒有曝過光。

    除了借戲施暴,牟海淵有時還毆打自己團隊里的人。

    這名員工展示了自己背部的一個陳年傷疤,稱是牟海淵造成,牟海淵支付了醫(yī)藥費,還有所謂的“封口費”。

    “我沒有造謠,你們多問幾個人就知道,牟海淵就是個人渣。聽說他失蹤很多年了,說不定是被他的仇家給殺了?!?/br>
    易飛又找到許多當年為牟海淵服務的人,他們的說法大同小異,其中一人甚至透露,牟海淵有欺男霸女的習慣。

    “肖蘭兒,上一輩演員中的玉女,你們年輕人可能沒聽說過,她啊,就被牟海淵侮辱過?!?/br>
    肖蘭兒已經過世,但其丈夫林義還健在。

    聽到“牟海淵”這個名字,林義沉默了很久。他已經老態(tài)龍鐘,眼中是老人常有的渾濁。

    但易飛從那雙渾濁的眼中看到了憤怒、不甘,以及悔恨。

    “我當年應該殺死他?!绷至x喃喃道:“是我讓蘭兒受了委屈?!?/br>
    過去的電影圈,或許不比現在的娛樂圈干凈多少,林義也是演員,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演員,肖蘭兒嫁給林義時,報紙上寫著的是“下嫁”,而那時,肖蘭兒和牟海淵連著合作了兩部電影。

    林義沒有明白告訴易飛,我妻子確實被牟海淵玷污,但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肖蘭兒的事,最后竟是自我寬慰一般道:“蘭兒不是唯一的受害者?!?/br>
    易飛問:“牟海淵還欺辱過其他女演員?”

    林義不再作答。

    “有暴力傾向,并付諸行動,強迫女演員,牟海淵的黑料還不止這些?!币罪w繼續(xù)說:“不過后面這一點,在他們那個圈子里,其實不算什么黑料?!?/br>
    明恕說:“別賣關子。”

    “和競爭對手搶資源?!币罪w說:“以前武打演員眾多,就像咱們這個時代‘小鮮rou’出奇地多,想出頭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牟海淵早年為了爭取資源,使過不少手段。”

    明恕忽然想到了什么,“那這些在競爭中輸給牟海淵的人,后來過得怎么樣?”

    “這我還沒來得及一個個去查?!币罪w說:“不過在任何一行,尤其是底層競爭中,輸家都是很慘的?!?/br>
    掛斷電話后,明恕匐在方向盤上,漸漸抓到了關鍵。

    海鏡寺里的僧人,暫時將早就出家的胡成醫(yī)、劉歲、唐遠放在一邊,只看后來才入寺的殷小豐、常慶英、褚江、王路、楚信、方平旭。

    殷小豐與方平旭心理扭曲,具有嚴重的暴力傾向。

    常慶英在職場使陰招,間接導致同事死亡。

    褚江帶頭輕薄寡婦,間接導致寡婦自殺。

    王路游手好閑,不知孝敬父母,氣死了父親。

    至于楚信,此人來到海鏡寺很可能是個意外。

    除了楚信,以上五人的特點都能在牟海淵身上找到影子,比較牽強的是王路,但牟海淵的親生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現在還是個未知數,他們若是因為牟海淵而死,那這一點就并不牽強。

    牟海淵失蹤,是為了將這些與他有共同罪孽的人聚集在一起,然后一個一個抹除?

    這是什么?

    是否是另一種方式的“贖罪”?

    第105章 為善(25)

    “秦英是在祈月山被秦雄推下懸崖?然后又被窺塵給救了?”

    明恕回到冬鄴市,本想將自己一路所想告訴蕭遇安,卻從蕭遇安處得知這一條重要線索。

    “胡成醫(yī)現在正在我們的保護之下,暫時不會離開冬鄴市,你如果有別的問題,還可以繼續(xù)問他?!笔捰霭瞾G給明恕一條毛巾,“我已經給胡成醫(yī)看過秦可收藏的照片,胡成醫(yī)確定,他21年前在海鏡寺所見的正是照片里的少年。”

    明恕接過毛巾,在剛洗過的臉上一通擦,然后搭在肩膀上,“21年前……蕭局,21年前在海鏡寺修行的不止胡成醫(yī)!”

    蕭遇安點頭,“所以我后來又問過劉歲、唐遠,劉歲記不得了,但唐遠還記得。”

    明恕靠在洗手池邊,被弄濕的額發(fā)往下滴著水,“秦英直到離開海鏡寺還是‘黑戶’,他可能去哪里?”

    蕭遇安說:“假設殺害58里四人的是秦英,秦英回來復仇,那他就是醞釀了20年。20年前秦英17歲左右,現在已經37歲,這個時間線拉得過于長。這20年,他是以什么方式,將自己隱藏起來?他為什么要等這么久?”

    “37歲?!泵魉∧X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我想到了一個人?!?/br>
    蕭遇安抬眉,“嗯?”

    明恕說:“‘程江湖’的老板!”

    蕭遇安說:“你只是認為,‘程江湖’老板的年齡與秦英對得上?!?/br>
    明恕搖頭,“不止。‘程江湖’走紅得太快,開業(yè)才兩個月,就已經將‘蝦寶寶’逼得幾乎沒有生意可做,這太不可思議了。查沙春的案子時,我親自去過‘蝦寶寶’,當時‘程江湖’還很不起眼,‘蝦寶寶’才是隆成路上最火爆的店鋪。這一點我一直很在意,但是第一,初期排查時,‘程江湖’就被我們調查過,沒查出什么異常,第二,我想不出‘程江湖’有什么動機,所以沒有深挖這條線?!?/br>
    蕭遇安問:“你現在找到‘程江湖’的動機了?”

    “這不明擺著嗎?”明恕說:“秦英當年被秦雄推下懸崖,大難不死,現在回來向秦雄一家復仇?!?/br>
    蕭遇安將明恕肩上的毛巾取下來,疊成方塊,放在明恕頭頂,“‘程江湖’走紅的速度,確實比較可疑,即便有邱岷的推薦視頻作為加持,也太快了,其中也許有什么我們還不知道的貓膩。但如果‘程江湖’的老板是秦英,他的最終目的是殺掉秦雄全家以復仇,那他非但不隱藏自己,反倒在這之前就將自己暴露出來,原因是什么?”

    明恕專心想案子,未注意到頭上頂了塊毛巾。

    “程江湖”出現的時機,出現之后的影響都讓人無法不在意。在秦雄一家出事之前,網上就開始議論“程江湖”取代“蝦寶寶”,命案發(fā)生之后,“程江湖”更是被推到了一個十分尷尬的位置,不僅是其生意因為“不吉利”受到影響,附近的居民閑來無事,更是胡亂推測秦雄一家的死是不是與同街競爭有關。

    秦英想要復仇,在“蝦寶寶”的旁邊開一家店,還開得如此高調,完全是多此一舉。

    但,這只是局外人的想法!

    “不對,是我們沒能完全理解一個復仇者的心理?!泵魉∶夹木o皺,“我還有個想法?!?/br>
    蕭遇安道:“說說看?!?/br>
    “以秦英對秦雄的恨,他也許不滿足于僅僅殺死秦雄一家?!泵魉≌f:“他還想‘摧毀’秦雄?!r寶寶’是秦雄引以為傲的事業(yè),當年在秦家二老相繼去世之后,秦雄正是用二老的積蓄開了一家餐飲店,這家餐飲店就是‘蝦寶寶’的前身。秦英埋伏20年,該調查清楚的事必然已經調查清楚,他對秦雄發(fā)跡的了解,比我們只多不少。在他眼里,‘蝦寶寶’是吸他的血,吸他父母的血成長。所以在要秦雄一家的命之前,他還要毀掉‘蝦寶寶’?!?/br>
    一口氣說完,明恕看著蕭遇安的眼睛,問:“有漏洞嗎?”

    蕭遇安說:“猜到你會懷疑‘程江湖’,‘程江湖’也的確是個要么排除,要么鎖定的點。在你回來之前,我已經派方遠航過去了?!?/br>
    明恕眼尾揚起,又迅速冷靜,將自己理出的祈月山上的線索一條一條分析給蕭遇安聽。

    “贖罪?”蕭遇安說:“這個思路很新穎。一個有罪之人想要贖罪,首先應該明白自己錯在哪里,曾經犯下的罪是什么,然后做善事,或者補償受害人,到了牟海淵這里,就是從自己的雙胞胎兄弟處取得一個僧人身份,再將那些與他犯過相似錯誤的失德者聚集在一起,挨個抹殺?”

    明恕說:“我認為分析一個心理扭曲的嫌疑人,執(zhí)著于常規(guī)邏輯用處不大,以前彎路已經走得夠多了,不如換一種思維。對牟海淵來說,抹除褚江等人,也許是另一種形式的‘為善’?他最該懲罰的是他自己,但是很少有人能對自己下手,于是他將刀指向了那些像他的人。褚江這三人所謂的‘云游’,全是出自窺塵之口,沒有任何人親耳聽到他們說要‘云游’,也沒有任何人親眼看到他們離開海鏡寺,而對首泉鎮(zhèn)的排查進行到現在,沒有人說見過他們。我判斷,當窺塵說出他們下山‘云游’時,他們就已經遇害。”

    蕭遇安說:“以窺塵的年齡,殺人不算難事,但處理尸體就比較困難。藏尸地不會太遠,易飛他們上次去海鏡寺搜查,是不是只搜查了寺內?”

    “是。”明恕點頭,毛巾忽然從頭上掉了下來。

    蕭遇安輕笑。

    明恕拿著毛巾,“cao,你整我!”

    蕭遇安正色道:“不要對上級罵臟話,工作期間請專注。”

    “是誰先不專注?”明恕將散開的毛巾對疊,作勢往蕭遇安頭頂放,“我也要放?!?/br>
    蕭遇安目光微變,靜靜地看著明恕。

    明恕就不動了。

    過了兩秒,明恕將毛巾收回去,“不放就不放,我回家再整你。”

    蕭遇安笑道:“剛才說到哪里了?”

    明恕想了想,忽然道:“當年秦雄將秦英推下去的懸崖在哪里?就算是游客也不會往懸崖上走,懸崖底下更是‘安全’,窺塵會不會效仿秦雄……”

    蕭遇安搖頭,“明隊,你有點亂了。”

    明恕一下子反應過來,現在的窺塵已經不是當初救秦英的窺塵,何來效仿?

    “按照你剛才提出的想法,牟海淵將自己的錯誤逐條在別人身上清算,這可以算作一種儀式性。作案具有儀式性的兇手,在藏尸上通常也具有儀式性。”蕭遇安說:“褚江這三人如果已死,他們的尸體不外乎藏在兩個地方,一是他們犯錯的地方,一是祈月山。如果是前者,那么牟海淵應是將他們引到各自的家鄉(xiāng),再下手,這種可能性不是很高,因為一來一去需要時間,在今年‘閉關’之前,窺塵并沒有長時間離開海鏡寺。”

    “那最有可能藏尸的地方就在海鏡寺附近了。”明恕說:“我馬上去安排搜查?!?/br>
    隆成路三段,“程江湖”。

    “如果是合理的要求,我當然會配合。”男人面帶微笑,但這微笑卻非常冷,“不過我發(fā)現,你們好像將我當做嫌疑人了,這讓我怎么配合?”

    方遠航蹙眉看著男人。

    男人正是“程江湖”的老板程休鳴,看上去三十出頭,身份證上的年齡卻是36歲。

    他并非“黑戶

    ”,老家在隔壁函省的雁城,今年才來到冬鄴市。

    程休鳴的背景看似很干凈,外勤隊員已經去雁城調查,得知程休鳴以前就經營江湖菜館,因為手藝好,為人實在,生意一直不錯。

    但今年上半年,程休鳴忽然將開得好好的館子交給徒弟韓超負責,只身來到冬鄴市,沒多久就開起了“程江湖”。

    “你們查程哥,至于嗎?我程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韓超為警察“跨省”調查他的師傅極為不滿,“你們去打聽打聽,這條街上誰不說我程哥好!”

    程休鳴在雁城的江湖菜館開在一條叫做“榮華街”的地方。在這條街上,程休鳴算個名人,哪家哪戶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找到他,只要他有辦法,都會幫忙,有時實在幫不了,也會給一些合理的建議。

    如韓超所說,認識程休鳴的人,沒人說他不好。

    但讓警方不得不注意的是,程休鳴孑然一身,沒有家人,除了韓超這個徒弟,似乎也沒有朋友。

    無親無友,獨自生活,有忙就幫,不計得失。

    這是絕對的大善人。

    可重案組的刑警,個個見多了詭異扭曲的殺人犯,越是這樣的“善人”,越難以逃出他們的視線。

    善與惡相輔相成,每個人的心中都藏有惡,無人能夠幸免。若是一分惡都沒有,那善便是虛假的。許多案例中,兇殘至極的殺人魔將自己標榜為至高至明的大善人,在作案之外,他們也確實扮演著善人的角色,所以當一些兇手終于被繩之以法,熟悉他們的人往往會驚詫道——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程哥救了我,我早沒命活了?!表n超說,他是被人販子賣到雁城的,一直沒能解決戶口和身份證的問題,也找不到父母。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在這個社會上就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遇到程休鳴之前,他一直在城市的“灰暗地帶”勉強度日,好事歹事都干過不少,險些被騙去販毒,是程休鳴將他從歧途中拉了回來,給了他一份工作,協助他解決了十幾年都沒有解決的身份問題。

    “我以前也是個‘黑戶’?!背绦蔌Q如此說,“是程叔為我上了戶口。”

    “程哥和我一樣,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是誰,他本來應該不姓程,程老伯收留了他,他就跟程老伯姓了。”韓超對程休鳴似乎非常了解,急于讓警察相信程休鳴是好人,一口氣將程休鳴的過去全部道了出來——

    程休鳴的手藝傳承自亡故的程疏財。程疏財妻兒早逝,從對手的餐館里發(fā)現被打得遍體鱗傷的程休鳴,立即報警,將人救了下來。程休鳴當時還不到二十歲,是個“黑戶”,沒有親人,四處受欺辱。程疏財可憐他,到處托人找關系,終于給他辦了身份證和戶口,將他收為徒弟,先是讓他在自己的餐館里幫忙,后來漸漸將手藝傾囊相授。

    十幾年前,程疏財救了程休鳴。

    十幾年后,程休鳴又以同樣的方式救了韓超。

    外勤隊員問:“你知不知道,程休鳴為什么要突然離開雁城,去冬鄴市做生意?”

    韓超說:“冬鄴市比雁城大啊,程哥手藝這么好,只待在雁城,不是屈才了嗎?‘程江湖’在你們冬鄴那么火爆,說明程哥去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