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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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恕說:“那我可以理解為,在你買房之前,龔國真給了你一筆錢,你姐給了你一筆錢,剩下的是你和你前妻湊出來的?” 龔賦仍舊咬著牙。 明恕問:“龔國真給了你多少?” 龔賦說:“加上我姐的,一共九十萬?!?/br> “一百萬的房子,你和你前妻只出了十多萬?!泵魉枺骸笆沁@個意思嗎?” “我們還要承擔(dān)裝修的費用!”龔賦不知不覺受到明恕影響,注意力漸漸轉(zhuǎn)移到房子的款項上,“裝修下來花了三十來萬!” 明恕點點頭,“龔國真是直接將九十萬現(xiàn)金交給你?讓你自己去存入銀行,作為房款?” 龔賦張了半天嘴,“是啊,他們不知道怎么轉(zhuǎn)賬?!?/br> 明恕笑了聲,“不知道怎么轉(zhuǎn)賬,于是將自己和女兒的錢從銀行里取出來,再交給你,讓你自己去存。可問題是,我既沒有查到龔欣給龔國真轉(zhuǎn)賬的記錄,也沒有查到龔國真取款的記錄?!?/br> 龔賦的臉登時變得慘白。 “龔國真可能不會轉(zhuǎn)賬,但難道他平時沒有將錢存在銀行里?”明恕說:“難道連你那遠在國外的jiejie也不會轉(zhuǎn)賬,將鈔票寄給龔國真?” “我……”龔賦終于啞口無言。 明恕厲聲道:“這九十萬,到底是怎么來的?” 龔賦眼中的淚掉了出來,他雙手用力抱著頭,頭不斷甩動,發(fā)狂道:“你們不是警察嗎!你們?nèi)ゲ榘?!好,就算我父親收了臟錢,難道他就該被殺嗎?你們警察就不用去抓殺害他的人嗎?” 明恕盯著龔賦,神色越發(fā)嚴肅,聲線也忽然一冷,“我現(xiàn)在追問你當年的事,就是為了找到殺害龔國真的兇手!” 龔賦抹著滿臉的淚,“可是我不知道啊。我一個教書的,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錢,我和姍姍感情很好,可是她家里說,如果不買大房子,就不把姍姍嫁給我。我和姍姍再怎么攢,還是不夠……” 明恕說:“所以你就向你父母求援?” 龔賦愣了很久,喃喃道:“我也懷疑過,我父親怎么能拿出那么多錢。我問過他一次,他說是jiejie支援的。我和我姐,從小關(guān)系就不好。我姐當初出國,是因為我父母偏心,她說過,她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她,她不可能支援我買房……” “可我不敢多問啊?!饼徺x顫抖著,“如果錢不夠,我就買不了房,娶不了姍姍。我……難道是因為我,我父親才遇害的嗎?” 經(jīng)過層層努力,特別行動隊終于聯(lián)系到目前已經(jīng)在南半球定居的龔欣。 得知父母在一年前身亡,龔欣一時啞然。不久,明恕聽到低沉的嘆息。 “沒想到當年一走就是永別?!饼徯勒f:“我只是恨他們,也恨龔賦,但沒有恨到希望他們?nèi)ニ赖牡夭?。?/br> 明恕知道龔欣的近況,她在清潔能源行業(yè)工作,已婚,目前生活美滿。 “節(jié)哀?!泵魉≌f:“我這里有幾個問題需要你解答?!?/br> 龔欣將情緒克制下來,“好,你問?!?/br> 明恕說:“七年前,龔國真是否聯(lián)系過你,向你要一筆錢,用于給龔賦買房?” 龔欣沉默,大約是在思考。十來秒后,她說:“要過,但我沒有給。他們罵我冷血,說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幫。” 明恕說:“你最后一次和你的家人聯(lián)系是什么時候?” “四年多以前吧,我記不太清楚了?!饼徯揽嘈Φ溃骸捌鋵嵶詮奈页鰢?,就和他們聯(lián)系很少了,我這人沒有多少親情觀念,讓我盡贍養(yǎng)的義務(wù)可以,從我這里拿多余的錢,我不會給。” 深秋的街頭,人行匆匆,樂然仍然穿著他那件明黃色的寬松外套,戴著頂鴨舌帽,乍一看和外賣員沒有分別。 就因為這身裝扮,他被明恕派到街上來接外賣。 外賣員騎著摩托趕到,樂然伸手去接,還被打量了兩眼。 樂然就無語了,提著口袋匆匆跑回樓里,筷子都還沒掰開就問:“明恕哥,我穿這衣服真的像外賣員???” 明恕挑了份蜜汁叉燒套飯,靠在桌邊吃,“一直沒人告訴你?” “他們都說挺陽光的啊?!睒啡徊患敝燥?,拿出手機一通照,“昭凡哥說,一到冬天,大家就穿得灰不溜秋,看著死氣沉沉,越是這樣,越該穿喜慶一點的顏色。比如亮紅色,明黃色……” 明恕想到上次昭凡那一身亮紅,唇角抽了一下,“別說你這件外套是昭凡送的?” “這倒不是?!睒啡粨u頭,往門外看了看,見沈?qū)げ辉冢诺溃骸皩じ邕^生日之前,我想送他一件衣服當禮物,但我內(nèi)什么,比較土?!?/br> 明恕放下筷子,“……樂樂,咱不能這樣說自己。” “這沒什么啊,我本來就土,審美能力不行?!睒啡蛔约旱故菬o所謂,“我看不出哪些衣服上檔次,哪些衣服沒檔次,要我挑,我就給尋哥買運動服?!?/br> 明恕笑道:“運動服也挺好?!?/br> “其實我本來想找你陪我去逛逛,你會挑衣服。但你回冬鄴市去了,花隊和小柳哥在洛城,我身邊唯一能用的只有一個昭凡哥。”樂然說:“所以我只能和他一起去商場?!?/br> 明恕順著道:“嗯,昭凡是個可以用的。” 正在不知哪兒出任務(wù)的昭凡:“阿嚏——” 樂然接著道:“昭凡哥和尋哥好歹是同學(xué),年紀一樣,品味也差不多?!?/br> 明恕腹誹:你尋哥和昭凡品味可差得遠。 “不過后來還是我自己給尋哥挑的?!睒啡徽f著就笑了,“尋哥很喜歡。” 明恕無奈道:“所以你把昭凡拉出去,后來他沒挑成送給沈隊的衣服,倒是幫你挑了一件?” “就是這件?!睒啡粨狭讼骂^,“我當時也沒覺得像外賣服啊……” 明恕在樂然的肩上拍了拍,“樂樂,下次別跟昭凡逛街了。他坑你?!?/br> 樂然給自己拍了幾張照,越看越他媽像外賣員。 “媽的!”特別行動隊的模范隊員爆粗了。 明恕就笑,“這案子破了,你不急著回京吧?” 樂然說:“說不準,得看有沒有新的任務(wù)?!?/br> “去我那兒玩幾天?!泵魉[出兄長的架勢,“我給你挑衣服。” 休息時間也就吃飯這一會兒,大家風(fēng)卷殘云,一桌子盒飯片刻就被吃得干干凈凈。 明恕本以為二監(jiān)那邊能查出些什么來,可第一,十年內(nèi)曾經(jīng)在二監(jiān)服刑的犯人已全部核實,無一人遭遇了與秦英相似的事,這說明秦英是唯一一名受害者,在假定秦英與器官交易有關(guān)的前提下,整座監(jiān)獄十年來只有一個人成為器官黑市的犧牲品,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至少是沒有先例;第二,沒有證據(jù)表明,秦英在被帶走之前,接受過移植手術(shù)的相關(guān)檢查,監(jiān)獄雖然會定期為犯人進行體檢,但這種體檢絕對達不到移植手術(shù)體檢的標準。 兩點加起來,秦英被龔國真帶走,就不該是因為有人想要他的器官。 可如果排除這種可能,那就又回到了原點。 明恕將窗戶推開,深秋的冷空氣一下子灌入室內(nèi)。 沈?qū)ぷ哌^來,“秦英被帶走確實是最大的迷,來到靜歷市的七年間,他一直安分守己,是這個社會上最為普通的人。要說有誰想要將他置于死地,我只能想到曹風(fēng)槐——即便秦英已經(jīng)入獄,曹風(fēng)槐還是怕他將自己供出來,所以一心要他死。但是曹家我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了,曹風(fēng)槐這人做事向來是找親信,他的親信拒不承認曾經(jīng)參與過秦英‘越獄’一事,現(xiàn)在也沒有證據(jù)支撐這一推斷?!?/br> 明恕抱著手臂,搖頭,“曹風(fēng)槐想滅秦英的口,還有更方便更安全的方法,將秦英從監(jiān)獄里帶出來是下下策,既然他已經(jīng)買通了獄警,那為什么不讓獄警在監(jiān)獄里使個手段?秦英不可能是被曹風(fēng)槐滅口。” 沈?qū)ふf:“那就只能是外面有人需要他。明隊,除了器官交易,你還能想到別的可能嗎?” 明恕緊擰著眉,現(xiàn)在線索已經(jīng)在逐步合攏,七年前,龔國真的兒子需要一大筆錢購置新房,而龔國真自己拿不出這么多錢,國外的女兒又不愿意給予支援,這時,有人將“發(fā)財”的機會遞到龔國真面前,龔國真接了,并且威逼另一位獄警與自己合作。 能做到這一點的,非富即貴。 楚家符合條件,而楚信確實是在七年前做的手術(shù)。 但楚家什么供體找不到,為什么一定要秦英? 是哪里還沒有想到嗎? 哪一個角落里,還蒙著塵埃? 明恕深吸一口冷空氣,大步走到白板前。 冬鄴市,“寒山”書咖。 夜已經(jīng)很深,許多咖啡館早已打烊,也就這間打著“城市夜書房”名頭的咖啡館還在營業(yè),但客人寥寥,近乎于無。 角落里,坐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水勛說:“楚信現(xiàn)在在警方手上,祈月山的案子鬧得這么大,警方盯著他,楚先生也沒辦法?!?/br> 駱亦冷聲道:“楚慶有的是辦法將楚信撈出來?!?/br> 水勛笑道:“那也得分時機,現(xiàn)在去和警方對著干,風(fēng)險太大?!?/br> 駱亦沉默,那雙平時充滿善意與寬容的眼漸漸變得陰鷙。 水勛站起身來,露出虛假的笑,“放心,想除掉楚信的不止是你。楚信這個大麻煩擺在那兒,你以為楚先生想看他在海鏡寺里逍遙自在?” 第111章 為善(31) 靜歷市局。 走廊上偶爾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明恕手中的馬克筆一下一下敲著桌面。 七年前,非法心臟移植,越獄,器官交易,秦英,楚信,國外,一百萬…… 關(guān)鍵詞不斷在腦中盤旋,沖撞,明恕試圖想出一種能夠推翻器官交易的假設(shè),但都失敗了,種種線索指向器官交易,可為什么秦英在未經(jīng)檢查的情況下就被鎖定?難道是外面的人在秦英尚未入獄之前,就盯上了秦英?可秦英已經(jīng)入獄五年了。再者,如果秦英那么早就被有權(quán)有勢的人——比如楚氏——確定為“捐獻源”,那還會被曹風(fēng)槐陷害入獄嗎?不可能,若是一早就被鎖定,那些人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秦英被投入監(jiān)獄,被帶離自己的掌控范圍。 比較合理的解釋是,需要秦英的人是在秦英入獄的五年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需要秦英的器官。 可為什么是秦英的器官? 若是以楚信為例,楚信需要秦英的心臟,可楚家那種背景,去國外做非法移植手術(shù),必須是秦英的理由是什么?而且秦英還沒有經(jīng)過檢查。 明恕忽然覺得自己摸到了一扇門。 他垂下頭,右手用力按壓著兩邊太陽xue。 必須是秦英…… 沒有經(jīng)過檢查…… 冒巨大的風(fēng)險,也要把秦英從監(jiān)獄里弄出來…… 秦英是最優(yōu)的選擇…… 電光火石間,一個想法像寒光畢現(xiàn)的針一般穿刺而過,明恕猛地睜大雙眼,轉(zhuǎn)身看向不遠處的白板。 秦英之所以是最優(yōu)的選擇,是因為秦英與接受器官的人是骨rou親人! 心臟移植手術(shù)的風(fēng)險很大,即便是最頂尖的團隊,也無法保證一定成功。手術(shù)之后,患者可能面臨感染、出血、其他器官衰竭、排異等諸多問題。一些手術(shù)在手術(shù)臺上的確成功了,病人在醫(yī)院恢復(fù)得也不錯,但回到生活中,卻迅速因為排異而不得不進行下一次手術(shù),非但沒有延長生命,反倒死在痛苦中。 多數(shù)人認為,如果器官捐獻者是健康的親人,排異會相對降低。 明恕狠狠握緊雙拳。 秦英的身世,從頭到尾都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