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就不能鉆了嗎？”他不僅鉆了，還將頭埋在蕭遇安肩頭。

    蕭遇安反手捉住他的手，牽著他往小區(qū)里走去。

    “手大就不能放了嗎？”時隔幾年，明恕用相同的語氣作答，“哥，牽著?！?/br>
    蕭遇安在他鼻尖刮了一下。

    電梯行至一樓，大伙都在外面等著。

    明恕一改在電梯里的狀態(tài)，出來問大家還想去哪里。

    “我這里有點事?！币罪w晃了晃手機，“先走了啊?！?/br>
    徐椿喊：“你能有啥事兒？回來。”

    易飛連忙看明恕。

    明恕明白易飛的意思，“行，你先撤?！?/br>
    易飛抱拳，又跟特別行動隊的隊員寒暄幾句，招了輛出租車離開。

    “不是，他這是去哪兒?。俊毙齑徽f：“他不是愛唱k嗎？”

    “你們的易隊談戀愛了。”明恕說。

    “?。俊狈竭h(yuǎn)航驚訝，“誰？我怎么不知道？”

    明恕說：“身為我重案組的刑警，這都觀察不出來？”

    方遠(yuǎn)航委屈，他是真的不知道。

    肖滿一拍掌，“我知道了！是不是東城分局女警中隊的那個妹子！”

    明恕笑了聲，“好了，剩下的問易飛去。你們下一輪去哪兒？”

    “你們？”方遠(yuǎn)航說：“師傅，你不去？”

    “我是領(lǐng)導(dǎo)啊?！泵魉」室饪戳诵夏烈谎?，“領(lǐng)導(dǎo)意思意思和你們打成一片就行了，等會兒我也有事，得先走?！?/br>
    方遠(yuǎn)航狐疑的目光先是射向明恕，接著射向蕭遇安，正當(dāng)所有人都以為他要說“你不能走時”，他突然轉(zhuǎn)身，悍然將他師傅擋在身后，大聲道：“各位，我們?nèi)ゾ瓢桑　?/br>
    在“風(fēng)波”密室俱樂部門口，所有人分成三撥，特別行動隊因為明天一早就要動身，所以全體回住處，明恕等“有事”的隊員各自回家，剩下的在方遠(yuǎn)航的帶領(lǐng)下浩浩蕩蕩趕去酒吧。

    回家路上，蕭遇安說：“你的小徒弟很護(hù)你?！?/br>
    這個“護(hù)”指的是什么，明恕當(dāng)然清楚。

    “他看出來了?！泵魉≌f：“方遠(yuǎn)航有時神經(jīng)大條，有時又很細(xì)心?！?/br>
    “嗯。”蕭遇安點頭，“需不需要跟他聊聊？”

    明恕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小事，不用?！?/br>
    冬鄴市不在集體供暖區(qū)里，冬天屋里屋外都冷，想暖和起來只能開空調(diào)。但空調(diào)其實不頂用，房間里上面的空氣熱了，腳上還是冷。所以明恕一到冬天就不愛在自己家里待著，老住在蕭遇安這兒。這邊以前裝修時裝了地暖，回家就特別舒服。

    蕭遇安還有工作需要處理，明恕坐在客廳的沙發(fā)里看電視。家里電視開得少，開著就是播新聞。

    楚氏的案子這回是徹底鬧大了，別說地方媒體，就是央媒也天天關(guān)注。明恕最近接連與姓楚的打交道，新聞上播的都是他早就知道的，看了一會兒就沒興趣了，也不想總聽見楚林雄、楚信的名字，便握著遙控器換臺。

    除了新聞頻道，他看得最多的是體育頻道，但這個時間點沒好看的賽事，只得繼續(xù)換臺。

    有個臺已經(jīng)跳過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跳了回去。

    電視上出現(xiàn)一張熟悉的臉，正是在“風(fēng)波”密室俱樂部的屏幕上看到的那個明星。

    叫什么來著？

    明恕撐著下巴想了想。

    湖影。

    這名字起得怪，兩個字一寫出來，就幾乎能判斷，這不是本名。

    電視里正在熱播的是一部古裝偶像劇，大團隊大制作，未播先火，捧紅了一眾年輕男女。湖影正是其中之一。

    明恕從不關(guān)心娛樂圈，卻也聽說過這部古偶劇。

    放在平時，這個臺換了就換了，他絕對不會倒回來，但今天竟有幾分閑情逸致，打算看看這紅了好幾個月的電視劇。

    營銷號和職業(yè)劇評人將這部劇吹得神乎其神，各路流量的粉絲四處控評，普通人在網(wǎng)絡(luò)上幾乎找不到說它不好的話。但明恕看了不到一刻鐘，居然就睡著了。

    在這短短的一刻鐘里，他接連得出好幾個結(jié)論——對話幼稚，邏輯有硬傷，演員演技差，只有臉能看，服道化倒是不錯。

    徹底睡著之前，明恕迷迷糊糊想到了自己小時候看的那些武打片。

    繼而想到了殺害眾人，又被殷小豐的第二人格殺害的一代武打明星牟海淵。

    當(dāng)年的拍攝技術(shù)遠(yuǎn)不能與現(xiàn)在相提并論，服道化就更不用說，單說演技本身，現(xiàn)在的一致論調(diào)雖然是夸獎老一輩演員演技好、敬業(yè)，但實際上，老一輩里也有演技浮夸的、虛假的，也有極不敬業(yè)的。

    但牟海淵至少在演戲上，不算一個庸人。

    明恕很想當(dāng)面問問他——就像審問每一個犯罪嫌疑人一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為什么走上了這一條路？

    人一死，很多秘密就被帶進(jìn)了墳?zāi)埂?/br>
    警方現(xiàn)階段掌握的證據(jù)，已經(jīng)能夠清晰地捋出牟海淵的作案動機以及手法，可是無法聽到牟海淵親口認(rèn)罪，到底還是感覺缺少些什么。

    海鏡寺里真正的窺塵大師是牟海峰，牟海淵是怎么找到他？牟海淵什么時候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海鏡寺出家為僧？既然知道了，為什么要等到窺塵即將去世時，才去見一面？

    這些都找不到答案了。

    手中的遙控器掉在地毯上，明恕側(cè)臥著，剛吹干的頭發(fā)松散地搭在臉上。

    他是夏天從特別行動隊回到重案組的，一轉(zhuǎn)眼就已經(jīng)到了冬天，中間雖然也休息過幾日，但忙碌的日子顯然更多。

    想起來時，半年一年也就這么匆匆過去。

    城市越大，治安就越好，可人的基數(shù)也越大，有人的地方就有罪惡。像冬鄴市這種地方，別說是重案組，就是其他刑警中隊也少有輕松的日子。

    明恕只管重案組，而蕭遇安管的是整個刑偵局，還要兼顧各個分局的事，壓在肩上的擔(dān)子自然比明恕更重。

    處理完手上的事，蕭遇安從書房出來，在看到明恕的一刻，眼神頓時溫柔下來，在客廳暖色調(diào)的光芒里，像一片遼闊又平靜的大海。

    不過大海再平靜，海面一下總是有起伏的暗涌。

    那是海的心動。

    蕭遇安走到沙發(fā)邊，先是彎腰，然后索性坐在地毯上，低頭看著明恕。

    明恕沒有睡得太深，察覺到蕭遇安來了，就醒了過來。

    蕭遇安的手撥開他的頭發(fā)，“進(jìn)屋去睡?！?/br>
    明恕醒了會兒神，樂了，“蕭哥哥。”

    蕭遇安眼中的笑意更濃。

    明恕這時卻改口，“渣哥哥?！?/br>
    蕭遇安握著他的腳晃了晃，“哪兒渣？”

    “我在拿到那一把狼人牌之前，被邢老師連殺三把?！泵魉⊙鹋溃骸捌渲幸话?，你是女巫，但沒有救我。”

    蕭遇安說：“當(dāng)時預(yù)言家沒有亮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預(yù)言家，唯一一瓶解藥我得留給預(yù)言家?！?/br>
    明恕不聽不聽，“還有一把，你是邢老師的狼隊友！他殺我，你同意了！”

    蕭遇安說：“我沒有理由阻止他們?！?/br>
    明恕雙手抱在胸前，哼了聲，“后來我好不容易拿到狼人牌，你還號召所有人把我票出去！連著好幾把我都沒有游戲體驗！”

    “我是預(yù)言家，我必須為好人陣營著想?！笔捰霭矞芈晫捨浚幢忝魉〈藭r的憤怒是和他鬧著玩兒，他也耐心地配合。

    明恕將腳收回來，盤在沙發(fā)上，“你看樂然。他可護(hù)著沈隊了?！?/br>
    蕭遇安笑，“所以他第一輪就暴露了?！?/br>
    明恕：“……這倒是?！?/br>
    兩人一人坐在沙發(fā)上，一人坐在地毯上，自然有個高低差別。蕭遇安往后一仰，雙手撐在身后，等著明恕接下去的話。

    “渣哥哥?！泵魉∽约憾急贿@個幼稚的稱呼逗笑了。

    蕭遇安卻穩(wěn)著，“嗯？”

    “我得渣回來?！泵魉⌒蛄耍辶饲迳ぷ拥?。

    “你想怎么渣回來？”

    “我白天只拿了一次狼人牌，還第一輪就被你票出去了，狼人我沒當(dāng)過癮?！?/br>
    蕭遇安半瞇著眼：“所以？”

    明恕忽然環(huán)住蕭遇安的脖子，“所以我得在今晚補回來！今晚我還是狼人！”

    蕭遇安在他背上拍了兩下，“準(zhǔn)了?！?/br>
    同一片夜幕下，有人在玩另類狼人游戲，有人在酒吧里放浪形骸。

    其實從“風(fēng)波”密室俱樂部離開之后，并沒有多少人和方遠(yuǎn)航去酒吧玩，一邊走一邊散，最后真進(jìn)了酒吧大門的只剩下方遠(yuǎn)航和肖滿。

    方遠(yuǎn)航嘆氣，“兄弟，還是你夠兄弟，平時最愛懟我，現(xiàn)在就你一個陪我。”

    肖滿不屑道：“陪你個頭，我是自己想喝酒了?！?/br>
    兩人互相擠兌著在酒吧里穿梭，都坐到吧臺上了，才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

    那邊卡座里怎么有兩個男的正在kiss啊？

    那邊舞池里那兩個男的在干什么？

    一時間，方遠(yuǎn)航覺得自己這雙明亮的直男之眼都快要瞎了。

    “臥槽！”肖滿故意遠(yuǎn)離方遠(yuǎn)航，“兄弟，你基？”

    “你他媽才基！”方遠(yuǎn)航這才想起，給自己安利這家酒吧的是于大龍那個基佬！

    這他媽是個基佬酒吧！

    肖滿抄起手，“你不基你來這兒？”

    方遠(yuǎn)航說：“你不基你不也來這兒了？”

    肖滿給整笑了，“我這不是中了你的邪，被你騙到這兒來的嗎？我怎么知道這兒是個基佬酒吧？”

    “我也是中了別人的邪??！”方遠(yuǎn)航說：“于大龍你知道吧，他說這兒的酒好喝，我才想過來試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