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看，小樓似乎也不大啊。這么多扇門，一間屋子能有周家的雜物室面積大嗎？

    周海樓睜大了眼睛，問了個很有些“何不食rou糜”氣質的問題。

    他遲疑地問：“這個就是……群居公寓？”

    云笙淡淡地回答：“筒子樓而已……到了。”

    他用老式的單片鑰匙打開那扇鐵門，把門往外一拽，冷冷地說：“這就是，你母親和meimei曾經(jīng)居住過的地方?！?/br>
    “……”

    周海樓看著眼前簡陋的、貧窮的、窄小的空間，無聲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開始的時候，周海樓從未正視過云飛鏡的痛苦；后來自己的現(xiàn)實經(jīng)歷，以及云飛鏡的嘲諷雙管齊下，讓周海樓看清了云飛鏡的掙扎，卻沒看清她是什么樣的人。

    現(xiàn)在，站在云飛鏡曾經(jīng)生活的屋子里，耳邊聽著云笙平淡卻驕傲的一句：“即使住在這里，她也始終都是第一。”周海樓不由得深深地垂下了頭顱。

    他現(xiàn)在知道，云飛鏡……是什么樣的人了。

    她是世上最好的meimei……她本該是世上最好的meimei。

    然而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不配了。

    這一回，假如不得到云飛鏡的允許，周海樓是真的不敢再靠近她了。

    第82章 考試重點

    一中的期末考試終于到了。

    每逢期末考試, 基本都是學生們又愛又恨的一道鬼門關。

    愛則愛在考試之后的漫長假期，恨則是恨那張考試成績單，很大一部分詮釋了大家假期時在家的氣氛，以及整個寒暑假的心情。

    對于這種經(jīng)過抖動的少年心緒, 王啟航老師呵呵一笑。

    “怎么, 咱們一班還怕考啊。”

    一班同學嘻嘻哈哈地齊聲回答道：“不怕！”

    “誒, 這就對了, 這才是我學生?！蓖鯁⒑缴钌钜稽c頭，臉上樂樂呵呵地，看起來像個一個描了笑面的魚rou丸子。

    “那好, 為了獎勵大家, 我們下午這節(jié)自習課——”

    聽著王老師那被拖得長長的腔調, 全班同學都期待地睜大了眼睛。

    “我們數(shù)學考試！”

    全班同學：“……”老師你還大喘氣的！

    唉, 不怕考歸不怕考, 但大家也不是特別喜歡考試啊。

    王啟航老師看著全班難以掩蓋的失望表情, 聽著他們齊刷刷的嘆氣聲, 又笑瞇瞇地接上了一句。

    “等這節(jié)自習課考完, 要是你們都考得不錯，那下節(jié)自習課可以出去自由活動半堂課?！?/br>
    全班同學一聽, 立刻轉憂為喜。

    有的人還沒從反轉的驚喜中回過神來, 當下就問道：“啊, 真的！”

    還有的人機靈一點, 隔空和王啟航討價還價：“快快快，老師快發(fā)卷子——要是我們半堂課就寫完，老師你給我們一節(jié)自習的自由活動唄?！?/br>
    最機靈的人則轉過頭來, 半個身子都傾到云飛鏡的桌面上。

    劉赟超低聲說：“我覺得，老王肯定是故意的, 他一定覺得我們一驚一乍的樣子特別好玩。”

    高倩聽了，也連連點頭。她也覺得王老師經(jīng)常有種惡趣味，動不動就用類似的話逗一班的學生玩。

    不過能堅持在教師這個崗位這么久，而且還越教越快樂，越當越精神，王啟航自己對于這個職業(yè)自然是有自己的熱愛的。

    而他們這些非常好逗的學生，無疑就是王啟航熱愛的根源之一。

    云飛鏡不動聲色地按著劉赟超的天靈蓋，手腕一扭，把他的腦袋直接轉了回去：“別說了，你快泄露天機了?！?/br>
    這場隨堂測試的卷子在云飛鏡看來難度不高，可能是王啟航老師見期末快到了，于是隨便出幾套基礎題，給班級里的同學放松一下精神，調節(jié)一下心情。

    卷子考完就直接收了上去。

    第二節(jié) 自習課的時候，王啟航坐在講臺上批卷子，一班的同學在底下學習做作業(yè)。

    王啟航是多年的老教師，批卷子的速度相當之快，批了大概一半，他也就對班級同學現(xiàn)在的情況有了底。

    很好，大家都沒有松懈，臨到期末了弦都繃緊了，前面的知識點也都知道自己復習。

    看底下的同學們時不時眼巴巴地抬頭偷瞄自己一眼，還自以為做得很隱秘的模樣，王啟航不由得失笑。

    “行，你們這次都考得不錯。那卷子也不用講了，我就不發(fā)了啊。”

    他揮了揮蒲扇一樣的手，示意大家出去自由活動。

    “腳步聲輕點啊，從邊上下去，別打擾到別的班學習?！?/br>
    他倒沒說“別讓別的班知道”。因為高中校園就這么巴掌大點的地方，有什么風吹草動，高一的消息都能傳到高三去。

    所以一班出去玩的事情，瞞肯定是瞞不住的，關鍵是不要從太多班級門口經(jīng)過，那就缺德了，其他班級的學生心思全給攪散了。

    班級同學立刻幸災樂禍地陰笑成一片。

    他們齊心協(xié)力地回答王啟航：“老師放心吧！”

    云飛鏡自己也和高倩手挽著手下樓，大家都刻意放輕了腳步，以免打擾到其他同學。但相應的，同學之間彼此的小聲嘀咕聲還是響成一片。

    有的學精已經(jīng)開始思考：“王老師說這次的卷子不講也不發(fā)。剛剛那張卷子可是基礎摸底的，你說要是不發(fā)卷的話，是不是這次期末考試重點就是這些？”

    學民聽后若有所思：“有道理啊，王老師一直不喜歡說廢話，這回他還特意說一句不發(fā)卷子了?！?/br>
    學弱們紛紛貢獻出自己的力量：“誰還記得剛剛的考試題，我們湊一湊，重新拼一份卷子出來好了?！?/br>
    而學霸劉赟超和吳志宇則哈哈大笑著從大家中間經(jīng)過。

    “這種卷子還需要記嗎，全做對不就行了？”

    眾人：“……”再這么搞就仇富了啊！

    高倩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云飛鏡：“小鏡子，剛剛那個卷子原題你是不是還記得？”

    學神云飛鏡沉吟一下，隨即淡淡一笑，深藏功與名。

    “我都記得?！痹骑w鏡平靜地說，“這樣，我就不背考試原題了，你要是想要卷子，就和他們一起把記起來的題目拼一拼——我直接把重點畫給你吧?！?/br>
    眾人一聽大喜過望，紛紛撲過來參拜學神。

    “我也要！”

    “云神看我，云神賜我重點！”

    “叫什么云神，恭敬點，要叫云中君！”

    ————————————

    云中君大人親自下凡，為班級學子畫出考試重點。

    一中和全市一樣，給學生定做的校服都是統(tǒng)一的秋季運動服，以及夏季的短袖，和過了膝蓋的裙褲。

    至于盛華那樣的八套校服，什么正裝、燕尾服、西裝裙和小禮服……那都是統(tǒng)統(tǒng)沒有的。

    公立學校，穿得就是一個實在。

    也就是這樣實在的校服，才能富有創(chuàng)意地在裙褲左右挖出兩個大兜，里面什么東西都能裝，比哆啦a夢的異次元口袋還要神奇。

    至少云飛鏡隨手往兜里一插，就輕而易舉地摸出來了一個巴掌大的本子，又順手夾出一根黑色的中性筆來。

    王老師還在樓上批卷，所以這一次的自由活動是真的自由活動，不是和李老師隔欄battle。

    但云飛鏡隨身帶著紙筆的習慣已經(jīng)被養(yǎng)成了，即使現(xiàn)在云家天天都會派車接她回家，她不用再等公交，然而裙兜里左邊的一冊單詞，以及右邊的草稿本是少不了的。

    就像是現(xiàn)在，云飛鏡找了一個陰涼處的干凈臺階坐下來，隨手撕下一張草稿紙，回憶起剛剛的知識點，筆下已經(jīng)唰唰地開始給高倩等人畫重點。

    “我先從大題開始畫吧。

    其實大題種類你們也知道，一共就那么幾種，第一題立體幾何，剛剛考的那道題是圓錐，但我覺得這次期末長方體也有可能，因此長方體更容易考……”

    云飛鏡一遍自言自語，一邊筆走游龍，迅速地在紙上落下一串串的痕跡。

    班里一群同學圍著她坐下的臺階，看起來相當之顯眼。

    至少羅泓遠遠地就看到了這個角落。

    他的習慣很好，但凡有事離開，桌上的東西一定就要收拾整齊。

    羅泓絕對不做那種練習冊還翻開著，筆帽還虛虛套著，卷子還沒有歸到卷子夾里，在桌上零散丟著，人就已經(jīng)離開桌子的事。

    正因如此，這次自由活動，他下樓的時間就比班級同學都要晚一點。

    遠處劉赟超已經(jīng)招著手叫他過來打球，這小個子一跳一跳的，生怕人看不見他。

    但羅泓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人群中心的云飛鏡身上即使知道一中的校風很好，可看見這一幕，他心里還是隱隱發(fā)緊。

    不假思索地，羅泓揮手拒絕了劉赟超的邀請，他徑自朝著云飛鏡的方向走去。

    他站在人群的最外圍，靜靜地看了半分多鐘。在確定大家都只是圍著云飛鏡看重點后，羅泓不動聲色地緩緩吐出半口氣。

    “大家這么站有點擋光。”羅泓突然微微一笑，“都散開些吧，不然多悶?！?/br>
    班級同學聞言紛紛站開了一點，不再圍得密密麻麻的。羅泓也就借此機會從人群縫隙里走到了云飛鏡旁邊。

    他俯下身，保持著自己和云飛鏡之間的一大塊距離，仔細看了看云飛鏡寫在紙上的東西。

    “你們在畫剛剛考卷的重點？”羅泓恍然笑道，“云飛鏡畫的對倒是對，就是太慢了。誰借我一支筆？她畫大題，我把選擇也給你們整理出來?！?/br>
    同學一聽大喜過望，紛紛摸兜的摸兜，找筆的找筆，不到三十秒，就給羅泓傳過來另一只黑色的中性筆。

    有些巧合，也不算巧合的是，羅泓手上的這支筆，和云飛鏡手里捏的那只，都是學校超市的普通款。

    這兩支筆都還簇新，打眼一看，透過無色的塑料殼子，就連筆油長短都好像一模一樣。

    羅泓握著筆稍微頓了頓，又低頭向云飛鏡借了一張紙。

    云飛鏡沖他笑了一下，還把自己左邊裙兜里的那本單詞借給羅泓當墊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