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上工掙雙工資的勞力回來了,鍋里的餃子出鍋了。 馮大庫進(jìn)屋一看是白面餃子,興奮的大叫:“娘,今天咋吃餃子?還是白面的!” “家里得了二百斤細(xì)糧,你大哥和你紅玲姐確認(rèn)關(guān)系,你大哥還被任命臨時隊長,這可是三喜臨門。你說今天為啥吃餃子?”王桂英邊盛餃子邊白老四一眼。 沈月從王桂英手里接過碗放桌上:“四哥,不僅是白面餃子,還是rou餃子呢?!?/br> 馮大庫更高興了,下手就去碗里捏一個餃子扔嘴里。燙的他抽氣兩聲一下子咬開,里面果真是rou蛋,一咬一冒油,那叫一個香。 “你這饞嘴的,都不比你兩個侄子懂事,滾一邊去?!蓖豕鹩⑿αR著四兒子。 馮大庫哼一聲:“我今天可是賺了三毛錢的,能買一斤多rou呢!” 劉曉麗端著餃子湯過來:“老四今晚敞開了吃,將你那一斤多rou吃回來?!?/br> “那是必須的啊?!?/br>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圍著桌子吃餃子,熱熱鬧鬧說著以后要是日子好了,天天能吃rou蛋餃子就是滿足了。沈月心里明白,那一天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實(shí)現(xiàn)的。 沈月吃飽飽的,晚上睡覺做夢都是香香的。好運(yùn)卡,好運(yùn)卡,哈哈,明天開始我要好運(yùn)爆棚啦! 天一亮,沈月就迫不及待的穿上衣服出去迎接自己的好運(yùn)氣。 “啊!啊!兔子生寶寶啦!”沈月路過兔子籠看著兔籠角落一堆灰糊糊的小兔子,驚喜的大喊:“你們快來看,兔mama生小兔子啦?!?/br> 劉曉麗和紅玲最先跑過來。她們打開兔籠子,將累壞的兔mama輕輕撥開一邊數(shù)數(shù)小兔子一。 “八只,一共有八只小兔子!”紅玲驚喜的道。 劉曉麗摸摸大兔子的耳朵:“幸好當(dāng)初沒有吃了這大兔子,不然現(xiàn)在就沒有這些兔崽了?!?/br> 馮家?guī)仔值芤策^來看小兔子,還拿著草兒逗弄他們。一個個大男人也露出童趣的一面。王桂英找出一些破棉花墊在兔窩里,讓小兔子住的舒服一些。還去倉房抓了一把玉米給母兔子:“女人生孩子都辛苦的,給你一把糧食吃了補(bǔ)補(bǔ),好有奶水喂小兔子?!?/br> 平時愛睡懶覺的鐵蛋鐵球這會兒也爬起來圍著小兔子看,還拍著胸脯保證,這些兔子以后就包給他們倆喂養(yǎng)了,一定給喂得胖胖的,到時候就有多多的兔子rou吃了。 沈月暗歪歪:一早就看見母兔生小兔的好事,那接下來的七天真的是相當(dāng)期待?。?/br> 早飯后,上工的去上工,割豬草的去割豬草。鐵蛋鐵球哥倆輪流守著小兔子,就怕別人來給偷走了。 沈月?lián)Q上舊衣服挎上籃子蹦蹦跳跳的出門,走到路口就看到土坷拉上躺著兩張粉色的小票票。 哇呀,十塊錢! 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都沒有人。 出門撿錢,好運(yùn)來,我的好運(yùn)來! 沈月將錢撿起來想揣進(jìn)口袋,在這個世界,這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啊。但是又想,這個時候家家都不富裕,丟錢的人一定很著急吧。這說不定是孩子的飯錢,是老人的藥錢,是某個光棍攢著娶媳婦的錢,是…… 算了,原地等施主吧。 等了一會兒,見馮全喜雙手背著在路上走,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時不時的還去路邊溝里掃一眼好似在找東西。 我去,居然是這老家伙丟的錢! 沈月瞬間改變主意,揣起錢若無其事溜溜達(dá)達(dá)往西坡光走去。心哼哼:別人丟錢我會還,唯獨(dú)你,我、就、不、還! 兩次來家里打秋風(fēng)了就看出你不是個好東西,你丟的錢肯定都是村民身上搜刮來的。這十塊錢等我替你孝敬村民,就當(dāng)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京墨哥哥,京墨哥哥?!鄙蛟碌狡律险驹诘桶牟菸萸疤鹛鸬暮爸骸敖裉焯旌?,我們一起去山里啊?!?/br> 林京墨慢騰騰的從屋里出來,看著沈月一臉燦爛的對他微笑,好像昨晚他對她做的事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林茂只背著藥箱子也從屋里出來,和沈月打了招呼后跟兒子說道:“京墨,山上的路不好走,護(hù)著點(diǎn)月月知道么?” 林京墨點(diǎn)點(diǎn)頭,過去屋檐下拿起籃子走到沈月身邊。依然沒有話,但意思很明顯:可以走了。 沈月都習(xí)慣林大佬的沉默了,渾不在意的沖林茂只揮揮手:“林伯伯我們走啦?!?/br> “嗯,去吧,早去早回,別走太遠(yuǎn)?!绷置幌ば亩谥?。 “我知道的?!?/br> 沈月甜甜應(yīng)了,帶著林京墨出發(fā)去后山。沈月前面帶路,腳步歡快的好像出窩的小燕子,林京墨則安靜的跟在后面,就連腳步都是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京墨哥哥,你上過學(xué)么?”沈月見林京墨實(shí)在沉悶,就放慢腳步主動跟他聊天。 林京墨點(diǎn)點(diǎn)頭。 “京墨哥哥,昨天餃子好吃么?” 林京墨點(diǎn)點(diǎn)頭。 “京墨哥哥,你討厭我么?” 林京墨點(diǎn)頭到一半猛地收住,皺眉看沈月眨巴著慧黠的眼睛對自己壞笑:“原來京墨哥哥不討厭我啊,那我就放心了?!?/br> 這丫頭居然敢捉弄自己! 林京墨秀氣的臉沉下來,嘴唇抿了又抿錯開沈月大步往前走。 呵,林大佬不討厭自己卻又不想承認(rèn)不討厭自己的別扭樣子還挺太可愛。 沈月現(xiàn)在是才八歲,但是靈魂已經(jīng)十八歲了。十八歲的大姑娘逗十二歲的小少年,她覺得自己有點(diǎn)惡趣味。 眨眼功夫林京墨走出很遠(yuǎn),沈月忙小跑去追:“京墨哥哥你等等我啊,沒有我?guī)纺阕吣敲纯煲矝]用的。” 林京墨不停下等沈月,但是邁開的步子似乎小了很多,沈月跑幾下追上,在他耳邊繼續(xù)嘰嘰喳喳。 兩個人進(jìn)山走不多遠(yuǎn),就看見幾個小子也在山里晃悠。為首的叫黑皮,今年十歲,瘦的好像猴子一樣。他就是當(dāng)初被吊下井里拽石頭上來的。黑皮是馮衛(wèi)利和二青的兒子,也就是二狗子的堂兄弟。二狗子現(xiàn)在學(xué)好,不在村里稱小霸王了,這個名號就被黑皮光榮繼承,二狗子之前的一些小跟班現(xiàn)在也都成了黑皮的小弟。 黑皮看見沈月就想走過來,畢竟漂亮的小姑娘誰都想搭訕,但發(fā)現(xiàn)沈月身邊站著的林京墨就開始高高抬起下巴,將手里的樹枝指向林京墨的臉,囂張道:“你個資本主義狗腿子,誰允許你到我們這山上的?沒看見小爺在這兒么!” 老大都說話了,他下面的小弟就跟著呼哈起來。 “狗腿子趕緊滾,這可是我們黑皮小爺?shù)牡乇P!不然讓我們小爺打斷你的狗腿!” “狗腿子趕緊回去當(dāng)狗吧,不要在這兒汪汪汪了。” “他長得這么白凈,應(yīng)該是白狗腿子吧?!?/br> “哈哈……白狗腿子……” 刺耳的嘲笑辱罵聲在林間回蕩。 林京墨最討厭別人罵他是資本主義的狗腿子。若不是因為這個罪名,他爹也不會和他娘分開被下放到這個窮山溝里,更不會連他娘的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白凈秀氣的臉上騰起陰郁冷厲,修長的五指在大腿邊緊緊握成拳頭。 沈月一看大佬要黑化,立刻先一步到大佬身前沖鋒陷陣。 笑話,這可是她表現(xiàn)的最好時候,能讓大佬親自動手么?自己今天當(dāng)好護(hù)草使者,他日這草長成參天大樹了,才好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黑皮,你還要臉不要?這山上寫你名字了,還是這樹上掛你人頭了?應(yīng)該滾遠(yuǎn)點(diǎn)的是你吧!”沈月雙手叉腰,正義凜然。雖然這兩邊的人數(shù)她長得最小,但氣勢卻屬她最足。 黑皮手里的樹枝又指向沈月:“小癩頭這兒沒有你的事。我看在你救過我狗子哥的份上不和你一般見識。只要你過來跟我一起,我保證罩著你,以后在馮村沒有人敢欺負(fù)你?!?/br> 沈月笑了,眉眼彎彎,唇角上揚(yáng):“黑皮,你剛才叫我什么?” 黑皮歪著竹竿一樣的脖子,很想當(dāng)然的道:“小癩頭……啊。” 沈月兩個跳躍過去,飛起一腳板板正正的踢到黑皮嘴上。黑皮疼的大叫一聲捂住嘴,感覺半嘴牙都松動了。他身邊的跟班小弟都懵了,急忙捂住嘴后退好幾步,恐怕下一秒沈月踢的就是他們。 黑皮在小弟面前被打臉,絕對是觸怒了他的逆鱗,他大叫一聲“死丫頭”也不管沈月是不是長得好看,揮舞著手里的樹枝就要抽打她找回面子。 林京墨見沈月要吃虧,從震驚中回神舉起竹籃就要砸黑皮。但下一秒,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動作是多余的。 沈月根本不畏懼黑皮的發(fā)怒,直接迎上去一腳側(cè)踢,踢到黑皮握著樹枝的肩膀上。黑皮腳下一個不穩(wěn)踉蹌好幾步,手里的樹枝也掉了。沈月不給黑皮站穩(wěn)的機(jī)會,緊接著又是一個連環(huán)踢,每一腳都踢在黑皮的后背上。他那干瘦的小身板自然扛不住這幾腳,用一個很難看的姿勢趴在雜草里。 沈月隨后一腳踩在黑皮的后背上,罵道:“忘恩負(fù)義的狗東西,若是我沒有記錯,昨天你爹喝的藥還是京墨哥哥熬的。京墨哥哥救你爹性命,你卻在這兒恩將仇報。等我下山就去找你爺爺說道說道,他的好孫子是不是真孫子!” 黑皮被沈月踩著不能動,手抓腳瞪的叫囂:“我爺爺最寵我了,他要是知道你打我,會先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沈月冷笑一聲:“會這樣么?那我倒是很想去看看,你爺爺是怎么抽我筋扒我皮的?!?/br> “小癩頭,你趕緊放了我!小癩頭……” 沈月將黑皮一把抓的翻身仰躺,又一腳狠狠踩在他臉上,兇惡的微瞇起眼睛:“你有種再叫我一聲小癩頭試試!” 黑皮的臉上劇痛,又見沈月兇的母夜叉一樣,頓時不要面子也不敢嘴硬了,趕緊求饒:“姑奶奶饒命,我再也不叫你小癩頭了!” “還叫!” “嗚嗚,不敢了,不敢了,娘啊救命,爹啊救命……” 黑皮和二狗子不愧是堂兄弟。當(dāng)初二狗子被沈月揍一頓,哭的大鼻涕泡都出來了。現(xiàn)在黑皮又是這樣,耍橫不成就變成了哭爹喊娘。 沈月最見不得慫包,抬起腳啐一聲:“趕緊滾遠(yuǎn)點(diǎn),別在這兒膈應(yīng)我。以后再來觸我眉頭,觸我京墨哥哥眉頭,我就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黑皮哪里還敢犟半句嘴,嗚嗚的爬起來就跑,竹籃子都不要了。 沈月用腳挑起那竹籃踢給一邊眼神驚恐的小弟:“給你那慫包老大拿上,都趕緊滾蛋。” 一幫試圖占山為王的臭小子就這樣被打跑了。沈月拍拍手,回頭撿起竹籃對林京墨笑的甜甜:“京墨哥哥別怕,壞人都被我打跑了,他們以后都不敢再找你麻煩了。” 林京墨將高舉的竹籃已經(jīng)放下,但眼底的震驚還沒有完全散去。他怎么也無法將眼前漂亮嬌小,說話好像含著糖的小姑娘和剛才那個出腳迅速狠辣的霸王龍重疊到一起。 “你……會武功?”林京墨第一次主動和沈月說話。 “我以前流浪的時候遇見個江湖賣藝的大哥,他見我總是被小混混欺負(fù),就教了我?guī)紫氯_功夫自保?!鄙蛟掠蛛S口胡說。 她在說謊。 林京墨腦中一閃而過這四個字,讀心術(shù)又一次不請自來。 沈月見林京墨眼底沉沉的看自己,像審視又像在探究,就好似他擁有一雙透視之眼能看穿自己撒的謊一樣。 心頭一咯噔之后又趕緊否認(rèn)這個念頭。他一個土著怎么可能有透視之眼,一定是自己心虛才會多想。 “其實(shí)我也就會那幾下,?;H诉€行。若是那群臭小子一起上我就完蛋了,今天真的是運(yùn)氣好?!鄙蛟麓蛑Φ臒o害又甜:“京墨哥哥,我們繼續(xù)上山吧。我們在這兒已經(jīng)耽誤很多時間了?!?/br> 林京墨點(diǎn)頭,和沈月又一前一后繼續(xù)往山上走。他面上依然波瀾不驚,但是他的心亂了。 林京墨也不能理解自己為什么有讀心術(shù),也不明白自己的讀心術(shù)為何時而有時而沒有,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讀心術(shù)挺好使的。 三歲時候,鄰居何姐總是偷對門的翠谷家的衣服,然后將那些衣服送給鄉(xiāng)下哥哥家的孩子穿。事情出了,何姐熱心的幫翠谷破案,猜測可能是甲偷的,也可能是乙的,丙這個人也有嫌疑。林京墨那時候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看何姐義正言辭的幫翠谷去詢問那些嫌疑人,忿忿一句:“賊喊捉賊?!?/br> 三歲小孩子的話自然沒有人相信,木晚櫻還怕兒子的童言無忌得罪鄰居,便扯走兒子到房間好好給說教了一通。但是后來何姐哥哥家的孩子來找姑姑辦事,身上穿的就是翠谷家孩子的衣服。這個懸案告破了,木晚櫻知道錯怪兒子,也跟兒子道歉了??墒橇志┠€是自從那以后就更不愛說話了。 后來林京墨也讀到過別人心里想的事。他不曾跟誰說,但是后面得到驗證,他讀心術(shù)讀到的信息都是真的。也是基于此,林京墨對沈月這個人越發(fā)不解。沈月從一見面就試圖討好自己,她心里叫自己林大佬,她知道自己母親過世的消息,她還騙自己說她身上的功夫是江湖賣藝的教給她的。 她為什么要這樣對自己?她又是怎么有一身本事的?她難道也和自己一樣有什么特異功能? 林京墨想到這一點(diǎn)后,沒有覺得驚悚害怕,反而有一些激動和興奮。就是那種我覺得我是異類,恰好你也是異類的的激動。 “謝謝?!绷志┠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