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劉曉麗也忙跟著道:“是啊京墨,費用我們出。這些年家里條件好的,上學(xué)的錢一點也不用擔(dān)心的。再說,你們收下鐵蛋做徒弟我們已經(jīng)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要給他找學(xué)校,更是感激的不知道怎么謝你們了,可不能再讓你們給鐵蛋出錢?!?/br> 紅玲在鍋屋燒菜,見林京墨來了就使著燒火的女兒:“去,丫丫將兔舍的姑姑叫出來,就說……就說區(qū)書記來了。” 扎著兩個羊角辮的丫丫應(yīng)了就往外跑,跑去兔舍就用稚嫩的聲音喊著:“姑姑,姑姑,區(qū)書記來了?!?/br> 正在兔舍看著一群兔子發(fā)呆的沈月聞聲回神,區(qū)書記來了,王慶祝來了! 沈月也不顧的發(fā)呆了,起身就往外跑,一跑到院子里就見到林京墨穿著白襯衫站在烈日下,像被渡上一層光似的永遠那么耀眼。如此優(yōu)秀的王者居然對自己心生喜歡,雖然種種客觀原因讓她拒絕了擺在面前真摯又純真的愛,但是心里的主觀意識不知道有多竊喜,虛榮,甚至到飄飄然。 “京墨哥哥你來啦。”沈月和往常一樣笑呵呵的上前,這不是虛偽,而是這些年這個稱呼早已經(jīng)刻在她骨子里成了一種本能。 “嗯?!绷志┠酥频膹脑略旅髅牡哪樕鲜栈匾暰€:“二哥二嫂,我去屋里。你們有時間就給遠志收拾一下?!?/br> “好,好,有時間就讓你二嫂給鐵蛋收拾去。”馮大財應(yīng)著和林京墨一起進去屋里。 被冷落的沈月熱乎乎的笑容僵硬在臉上,紅玲過來摸摸沈月的頭:“京墨這孩子不像是薄情的人啊,怎么一要走了就對你這般態(tài)度,好想換了一個人似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大嫂,是我原因,我那天惹他了?!鄙蛟伦宰髯允艿牡?。 “就算是你惹他了,他是男孩子總要大度一些。再說他就要走了,你們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面。至少還在這兒的時候要對你態(tài)度好一點啊?!奔t玲心里是無條件的向著沈月,即使林京墨是所有人心中最優(yōu)秀的存在,她也只會覺得自己這小姑子才是最好的。 “大嫂,我心里有數(shù),你快炒菜去了啊?!?/br> “月月你……哎……” 紅玲長長嘆口氣,千言萬語都在這一聲嘆氣里,轉(zhuǎn)身去鍋屋了。 沈月矛盾了這兩天,此時也還沒有拿定主意下一步到底該怎么走。訕訕的在院子里躊躇一會兒,回頭扯上在地上畫兔子的丫丫:“走,跟姑姑進屋去?!?/br> 王慶祝做公社書記的時候沈月是常客。三年后王慶祝做了鎮(zhèn)書記,沈月逢年過節(jié)也會去看王慶祝。又三年,王慶祝做了區(qū)書記,距離這邊老遠,沈月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王慶祝官越做越大,可是人還和六年前差不多。樣貌沒有變太大,穿的還是樸素,態(tài)度還是熱絡(luò),絲毫沒有別的那些干部的架子。 馮大有跟王慶祝匯報公社里的一些工作,也說了馮村作為試點的一些改革成果。王慶祝高度肯定馮大有的改革,說當(dāng)干部千方百計想的就是怎么讓農(nóng)民的日子好過起來,而不是想的自己的仕途能走多遠,在任上能撈到多少好處。 “書記說的好?!鄙蛟滦呛堑慕o王慶祝來添茶:“當(dāng)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王慶??匆娚蛟戮拖矚g的不行,不是這丫頭長的招人喜歡,是她總能說出一些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話。 “月月你這句打油詩說得好啊,我可得好好記下來,讓人寫成標(biāo)語就放在我的辦公室,時時刻刻的警醒自己身上的責(zé)任。做不好,就回家賣紅薯去!” 沈月抓著脖子:“我就是隨口說說的,書記又取笑我?!?/br> “隨口說說都有大智慧在里面呢。別看月月小,就你這腦袋瓜里裝的可都是好東西。過年就恢復(fù)高考了,月月有沒有興趣去考上一考?”王慶祝關(guān)心的問。 這一提起高考,沈月就有些郁悶。她高一高二就跟著表哥混日子招貓逗狗去了,到了高三在老師唐僧念經(jīng)般的碎碎念中勉強打起精神刷五三。然后黑色的高考才結(jié)束,還沒開始狂歡就被系統(tǒng)卷這邊來了。 刷了好幾遍五三不知道高考成績,雖然明知道分數(shù)不會太高,但也是讓人郁悶的。若是有機會能再考一次,心還挺癢癢的。 “當(dāng)然有興趣啊。”沈月笑著道。 “好,有興趣就努力去實施。我琢磨著啊,月月肯定是清華北大的料?!蓖鯌c祝開懷的道。 清華北大沈月想都不敢想,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學(xué)渣。在村閱覽室能侃侃而談,那是因為下面坐的都是一幫毫無基礎(chǔ)的小白渣。 劉曉麗將熱騰騰的餃子端上桌,香噴噴的紅燒rou也端上桌。紅玲又端上來炒雞蛋,涼拌香椿芽,紅燒鯉魚。 王桂英從柜子里拿出一瓶酒,親自打開倒了兩杯:“這一瓶雖然沒有埋在地下,卻實實在在是大有爹還活著時候存起來的。有十幾年了,今天起開一來給區(qū)書記嘗嘗,二來給老林頭踐行。” 王書記端起酒杯聞聞:“這一次不是水,是真的酒,好香啊。林先生,我們可有口福了?!?/br> 林茂之端著那杯酒心頭五味雜成,看著王桂英想說什么,但終究是只客套了一句:“謝謝老嫂子?!?/br> 林茂之不勝酒力,這踐行宴卻喝了好幾杯,最后是林京墨扶著回家的。王慶??刺焐辉?,也告辭離開,一輛綠色的吉普停在村外,是為了不打擾村民。 沈月送王慶祝去車上的途中問:“王書記,活動結(jié)束,百廢待興。第一時間平反了那些知識分子,重啟了高考是大好消息。我覺得接下來就該大興工業(yè),制造業(yè)了。所以,我想問書記,咱們區(qū)有要上馬的廠子么?” 王慶祝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沈月:“月月,你總是能給我驚喜。小小的年紀(jì)眼光長遠、犀利,并且料事如神啊。” “我哪里是料事如神,不過是覺得活動結(jié)束了,農(nóng)民吃飽了,國家要發(fā)展就勢必要重工業(yè)了?!?/br> “不錯,上面已經(jīng)有了文件,精神就是工業(yè)興國。實話跟你說,我們區(qū)已經(jīng)接到了通知,要把原來的機械廠重啟,還要擴建引進新設(shè)備,聯(lián)合外面的技術(shù)制造自行車呢?!?/br> 沈月聽到這兒就露出了笑臉:“本來還想去市里跑一趟,現(xiàn)在看來不用去了。王書記,我四哥可是個能人,將我家里的兩輛自從車,縫紉機都拆了裝,裝了拆的不知道鼓搗多少回了。他還自學(xué)了機械類知識,肯定是你們機械廠需要的人才?!?/br> 王慶祝再一次意外:“你說馮大庫?他就是一地地道道農(nóng)民啊。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王書記,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啊。那我也就是一個小孩子,你還總說我本事大呢,我四哥有沒有本事,你到時候讓廠子里的技工考他就知道了啊?!?/br> 王慶祝連連點頭:“對,我又犯了老眼光看人的毛病。月月批評的對,我得虛心接受。廠子一開,最缺的就是技術(shù)和人才啊。如果馮大庫真有本事那就是太好了。我回去就著手機械廠的事,等機器要轉(zhuǎn)動的時候,就找人來帶馮大庫去試試?!?/br> 沈月笑的點頭:“好的,我讓四哥在家等書記的人來?!?/br> 兩天后,是林茂之父子離開的日子,也是鐵蛋馮遠志離開的日子。馮村已經(jīng)有了一輛拖拉機,新村長是部隊轉(zhuǎn)業(yè)回來的馮建國。馮建國親自開來拖拉機送他們?nèi)ユ?zhèn)里坐汽車。 劉曉麗抱著快有她高的鐵蛋強忍難舍的眼淚,笑著囑咐:“去了爺爺家要聽話,多幫家里做事,好好學(xué)習(xí),有空就寫信回來?!?/br> 馮大財拉一把劉曉麗:“好了,再磨蹭去鎮(zhèn)里趕不上車了?!?/br> 王桂英將一些曬干的山貨往鐵蛋的行李里塞,衣服包里塞,反正能給多拿一點就多拿一點:“你師爺和你師傅都愛吃北山的干蘑菇,吃完了你就寫信來,奶奶讓你大伯給你們郵寄去?!?/br> “奶奶,回吧,爹娘大伯大伯母姑姑你們都回吧?!辫F蛋給大家伙擺手, 知道林茂之要走的村民都自發(fā)的來送行,這些年他們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林茂之治好的,如今人家走了,回城了,送送也是應(yīng)該。 熱熱鬧鬧的送別場面,沈月安靜的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成了特別的存在。而林京墨坐在拖拉機上也安靜的好像雕塑石像。兩個人直到拖拉機轟隆隆的開走都沒有說一句話。就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彼此在彼此的眼中越來越遠,越來越淡。 同樣沒有說一句話,又彼此看著漸行漸遠的還有王桂英和林茂之。 有些離別不是非得說千言萬語,有時候一個眼神便勝似千言萬語。 孫蘭子因為自己兒子一直跟沈月學(xué)好,所以早改變了對王桂英的態(tài)度。她熱乎的過來王桂英跟前:“老王嬸子好福氣啊,鐵蛋這就跟著去省城首都了。以后你想孫子就能去首都看看了?!?/br> “是老林頭父子倆仁義,走了還將鐵蛋帶著。鐵蛋已經(jīng)麻煩人家了,我們就是再想他也不好再去麻煩。”王桂英轉(zhuǎn)身往回走,又道:“聽說過年高考就恢復(fù)了,到時候你家樹高去考一考,說不定就考上也能去省城了?!?/br> 孫蘭子嘆口氣:“我做夢都想樹高能有出息啊,他這些年多虧了月月管著才像點樣子。若是還能考上大學(xué)啊,那月月可就是我家的大恩人,我給她供上都行啊。” “可別,我家月月可當(dāng)不起你的供?!蓖豕鹩⒄f完就快步走了,她始終對孫蘭子熱乎不起來。沒辦法,誰叫兩家有仇呢。 馮全喜意外殺人卻隱瞞不報,判了重罰二十年。馮全喜的兩個兒子自知理虧,一直消停著。反正兩家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但他們上一輩的恩怨倒是沒有波及沈月和馮樹高,一直默許著這倆人做著好朋友。 陶谷子提著褲子欠欠的到孫蘭子跟前,撇撇嘴:“我說你就是愿意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人家王寡婦現(xiàn)在可牛了,是公社書記娘,還和部隊首長是親家。你說你算老幾?你跟她說話,那不是找著被難看白眼么?!?/br> 孫蘭子橫陶谷子一眼:“你少在這兒酸,你倒是想讓你兒子跟月月學(xué),但月月教你兒子才怪。按說你家和王桂英家住的最近,這些年你稍微討喜一點,她家還不帶帶你?偏偏你這臭嘴臭滿了村子招人煩?!?/br> 陶谷子氣得很:“你這女人真是不識好歹,我是幫你說話抱不平,你反過來要我一口,你屬狗的啊?!?/br> “我屬狗屬貓不用你管,她對我冷臉也是我家欠人家的。只要月月愿意教我兒子,我就是天天被她家罵都愿意?!睂O蘭子拍拍衣服上莫須有的灰大步大步的走了。惱的陶谷子在后面一蹦多高的罵。 “我呸,這狗子還沒考大學(xué)呢,你就牛的尾巴要上天了。忘了你老公公剛蹲笆籬子那時候的慫逼樣兒了?你還說我嘴臭,那我就嘴臭了,你家狗子保準(zhǔn)考不上大學(xué)。他要是能考上大學(xué),我家春浩都能當(dāng)皇帝!” 陶谷子罵罵咧咧的沒有一個人理她,反而都看著笑話。她家春浩要是能當(dāng)皇帝那豬都會笑了。都十歲了還天天流鼻涕尿炕,十個手指頭伸出來不知道哪個長哪個短呢。 沈月回到家心里空落落的。躺下睡不著,坐起來就想東想西,敲敲腦袋離開家去閱覽室。 鐵球和樹高在閱覽室的桌上趴著做題。還有幾個小孩子在寫字。沈月找了本書看,看不下去,出去透透氣,就看見隔壁空了的衛(wèi)生所。 雙腳像不聽使喚似的不由自主的就走到那兩間屋里,箱子還在,柜子還在,可是那厚厚的醫(yī)書不在了,人也不在了。 沈月其實準(zhǔn)備了一肚子話要和林京墨告別的??墒撬退酵侠瓩C上直至他走遠都一個字沒說出口。原本以為自己能平淡處理林京墨離開的心情,畢竟這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也給自己做了十年的心理暗示。但是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沈月才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這間屋子,這空氣里,這周圍無處不是他的氣息。 “姑姑,過年我們一起考大學(xué),考到省城去,你就又能見到京墨叔了。”馮樹高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沈月身后。 沈月努力收起情緒,回頭的時候已經(jīng)滿面的微笑:“誰想他了,我是想這兩間屋若是重新做教室能裝多少孩子?!?/br> “行了,別裝了。你一天到晚笑呵呵的累不累啊。想哭就痛快的哭一場,哭完咱又是一條好漢?!瘪T樹高義氣的拍著胸膛。 “誰像你啊,小時候打不過我哭鼻子,被蛇咬了也哭鼻子。我才不……” 馮樹高一把將沈月扯著按在肩膀上,沈月猛地愣住,所有的防線下一秒就崩塌了,將臉埋在馮樹高的肩膀上肩膀抽動半天沒抬頭。 馮樹高第一次看到沈月露出軟弱的模樣,心里是說不出的疼。十七歲的他情竇萌芽,又天天和沈月在一起,雖然姑姑姑姑的叫著,但是心里對她的感情可不僅僅是朋友的依賴,也有…… 但他們是朋友,而且心知肚明沈月和林京墨互生情愫。所以他就將這份心思默默的藏在心底最深處,每天陪著她笑著鬧著,也陪著難受著。 沈月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后又是一條好漢。她不是將林京墨忘了,而是將他放在心里最珍重的位置,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才拿出來。 半個月后,村里忽然進來一輛吉普車。機械廠廠長的司機趙二柱見打谷場有很多婦女三三兩兩的坐一起做活聊天,停車下來。如今自行車在村里不再是特別的稀罕物了,但這綠皮的吉普車可還是很稀奇的。那些女人都好奇的圍過來看車,三老歪最快的問趙二柱:“你是干啥的?” 趙二柱說道:“我是市里機械廠的,我們廠長聽聞馮大庫是機械方面的高手,所以讓我來接他去廠里,你們誰能帶我去么?” 一幫女人面面相視,天天見著的馮大庫是機械方面的高手?沒聽說啊,就知道他家有兩輛自行車,一天到晚就踅摸拆了裝裝了拆了,被他娘拿著棍子追著打。這樣就是能耐,就能讓市里的人開車來請? “嘖嘖,王寡婦生的這四個兒子可是了不得。大的是公社書記,二的到處收山貨收皮子是生意經(jīng),老三不是首長看重的女婿。以為老四不行,如今市里又來車來接?!?/br> “這十里八村多少家想把姑娘嫁給馮老四,高矮胖瘦簡直是隨便他挑,可是馮大庫全都不看。還說他眼睛長天上去了,感情是人家有本事,奔著城里的商品糧好工作呢?!?/br> 這些女人一個個羨慕嫉妒的啊,王桂英是什么好命啊,撿個姑娘了不得,生四個兒子又是一個比一個了不得。 三奶奶自告奮勇的道:“我?guī)闳ィ液痛髱炷镪P(guān)系可是最好的!” 趙二柱將三奶奶扶著上車。三奶奶第一次坐吉普車,激動興奮的摸摸屁股下面,又摸摸車窗戶:“不孬不孬,這汽車坐起來比驢車快還得勁兒,不顛還軟乎,好像坐在大饅頭上一樣?!?/br> 趙二柱呵呵笑:“老人家,你們村偏僻不好找,但可真是藏龍臥虎出能人啊。我們區(qū)長說你們村有個厲害的小姑娘教會他很多道理。聽說我要接的這個馮大庫就是那小姑娘的哥。meimei厲害,哥哥也厲害,這家的的祖墳怕是要冒青煙了?!?/br> “你們區(qū)長我知道,經(jīng)常來我們村調(diào)研。區(qū)長說的那小姑娘我也知道,是王桂英家撿來的流浪孤兒。以前剛來的時候就是個小癩頭,但后來癩頭好了就了不得了。是童子轉(zhuǎn)世呢,不僅長得好看還一身的本事。你見過八歲孩子管家的么?可那女孩八歲就管家了?!?/br> 三奶奶說這話雖然是羨慕嫉妒的成分多,但面對外人,也有滿滿自豪感的。吉普車停到王桂英家門口,趙二柱扶著三奶奶下車,三奶奶扯開嗓子就喊:“桂英啊,桂英啊,市里來車接你家老四了。你家老四可是大出息了!” 渾身無力躺倒炕上歇息的王桂英勉強爬起來,一頭霧水的出門:“三奶奶,怎么回事啊?!?/br> 三奶奶邁著小腳進門就跟王桂英說,說了幾句說不明白就扯著趙二柱來說,趙二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王桂英的精神一下子就好不少,趕緊使喚著孫女:“丫丫,你四叔去自留地鋤地了,快去找他回來。再去閱覽室將你姑姑找回來?!?/br> 丫丫聽話,邁著小短腿就走了,王桂英則請著趙二柱進去屋里喝茶。不大一會兒劉曉麗和紅玲從山上回來,王桂英又讓她們趕緊做飯招待趙二柱。 馮大庫是從自留地一口氣跑回家的。他自從聽小妹說在家等消息就白天盼晚上盼,就盼著這一天趕緊到來。然后丫丫告訴他家里來了汽車來接他,他高興的直接在自留地翻了好幾個跟頭。 雖然這一次馮大庫就是去機械廠試試,可沈月知道,馮大庫去了就會驚艷全場,滿分通過。機械廠的工程師估計也做不到閉著眼睛將自行車縫紉機拆了再裝上,但是馮大庫就能做到。 第二天,綠色吉普車將馮大庫接走了,全村老少爺們又站在村口看熱鬧。 陶谷子都嫉妒的眼藍了,提著褲子撇著嘴:“王寡婦家請神了吧,半月前剛送大孫子去省城,這縫褲頭就又被汽車接去市里。” 荷花娘納著鞋底說一句:“人家都二十歲的大小伙子了,你怎么還叫人家外號。一幫孩子不懂事亂叫的,你也不懂事啊。” 陶谷子一聽又火了:“我說荷花娘你行啊,以前可是老實巴交的三腳踹不出個屁,不過和王寡婦家走的近,人家牛逼上天了,你也以為自己上天都敢說我了!縫褲頭縫褲頭縫褲頭我就說你能咋地?你能咋地?你打我啊,你來打我啊。” 荷花娘說了一句,陶谷子就撅著個大腚往荷花娘的身上拱。嚇得荷花娘趕緊躲開一邊,和陶谷子又追上來拱,王桂英氣的一把將陶谷子拉開:“要點臉吧,你家春芽春花都十七八了,看有一個上門提親的不?你再作妖下去,她們都得剩家里?!?/br> 陶谷子現(xiàn)在不敢和王桂英明著來,人家可是公社書記娘,但心里氣不過,就坐地上罵自己男人沒有本事,別人誰都能欺負。春芽過來拽陶谷子:“娘,快回家吧。你不嫌丟人,我還想嫁人呢?!?/br> “狗不嫌家貧,兒不嫌母丑,生你這個死丫頭現(xiàn)在居然嫌棄我丟人。我還有你丟人?之前上趕著林京墨,這林京墨走了,你又去上趕著縫褲頭。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行,誰能看上你!”陶谷子撒起潑來六親不認,就連親閨女都損的難聽。 春芽氣的臉紅脖子粗的一把推開陶谷子:“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想我在家給你干一輩子活,永遠不嫁人才好。你想得美,我明天就自己找婆家去!” 春芽撒腿就跑,陶谷子一手提著褲子就在后面追,娘倆都不是省油的燈,給周圍人笑的肚子都要岔氣了。眾人的哄笑中,沈月卻接到了任務(wù)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