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言成簡低頭看看她這副小模樣,只覺得一顆心酸酸軟軟的,手上摟著的纖纖細(xì)腰也是軟綿綿的,不禁心神十分蕩漾。 他垂下腦袋,拿額頭碰了碰莊采薇的額頭,道:“那你當(dāng)時,是不是傷心壞了?” 莊采薇對上他笑意盈盈地眼神,感受到兩個人此刻過分接近的距離,臉上一熱,心中一凜,頓時覺得哪里不太好,猛地后退了兩步,梗著脖子道:“那沒有的。” 言成簡卻不吃她這套,一雙桃花眼里溢滿了盈盈笑意:“莊采薇,你是不是從那時候就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喜歡到明知道不是送給你的匕首,你也要隨身帶著?” “呵呵。”莊采薇冷笑一聲,“你想得美,我那是為了提醒自己,別忘了你是個渣男!” 說完提起一口氣,運起輕功就飛速地跑了。 卻沒有發(fā)現(xiàn)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她的臉紅得比山茶花還要艷麗。 言成簡站在原地看著莊采薇那輕盈跳躍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壓下去過。 他覺得從前的自己怕是都瞎了眼,莊采薇她怎么可能不喜歡自己呢? …… 莊采薇一走出馬場,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高福。 高福也沒料到他守在馬車旁邊等候自家主子追妻回來,卻發(fā)現(xiàn)主子要追的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直沖自己而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攔著莊采薇。 好在莊采薇方向一轉(zhuǎn),就上了自家馬車,絕塵而去。 聽霜院里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然而此刻卻坐了一個不速之客。 正是莊采薇最最不想見到的人——莊采嫻。 早在踏進莊府大門的時候,莊采薇就聽守在那的小丫鬟說了莊采嫻過來拜訪的事,想想也是,她離開皇宮的那天莊采嫻也在,這都回來幾天了,于情于理她都應(yīng)該上門來問問情況的。 雖然剛剛和言成簡的一番溝通叫莊采薇對自家二姐失望極了,但是此刻卻不是揭穿莊采嫻和她對質(zhì)的好時候。 一來,莊采薇手上沒有任何證據(jù),所有的都不過是莊采嫻?jié)撘颇镎f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她大可以說是莊采薇自己擅自誤會了。 二來,莊采嫻有沒有和言成簫狼狽為jian?若有的話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們還布置了一些什么事情,這都需要靠著莊采嫻這條線索挖下去,不能打草驚蛇。 言成簡應(yīng)該也是知道這一點,因而并沒有急著把莊采薇強行帶回宮去,畢竟莊采薇當(dāng)時那么生氣的反應(yīng),總要讓莊采嫻繼續(xù)以為他們在吵架才好。 莊采薇這般想著,定了定神,端起自幼在岑氏耳濡目染中學(xué)會的演技,笑嘻嘻地走進了聽霜院。 莊采嫻正在偏廳里喝茶,看到她進來,故作嗔怪道:“你看看你,一會兒不見,就又出去野了?!?/br> 語氣還是那個熟悉的語氣,只是仔細(xì)觀察會發(fā)現(xiàn)她臉色有些僵硬,想必心中還是十分緊張。 莊采薇只做不知,十分熟稔地走到桌旁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飲而盡,道:“還是在家里痛快!二姐你是不知道,我在宮里,真是樣樣都不能干,這不行那不行,倒搞得好像在坐牢!” “說什么傻話呢,你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自然片刻都不能放松,哪能像這樣鬧脾氣,上回二姐可真是被你給嚇了一跳,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莊采嫻見莊采薇對自己態(tài)度如常,這才放下一顆心來,這般試探著問道。 莊采薇眨巴眨巴眼睛,道:“其實也沒什么大事,你知道的,我和陛下向來不對盤,那天吵了幾句,我后來越想越生氣,一看到他的臉,忍不住就發(fā)作了,也沒注意二姐就在那,真是對不住……” “你我姐妹還有什么好客氣的,我自然不會和你計較。”莊采嫻十分端莊地笑了笑,又道,“只是你這舞刀弄槍的習(xí)慣可得改改,一把匕首扔過來,砸到我倒是沒什么,若是砸到了陛下,那可是觸犯龍體??!” 莊采薇心里很不屑,她可是能踩龍鱗撅龍尾的人,然而面上卻滿是誠懇,一副垂著腦袋洗耳恭聽的模樣。 莊采嫻見鋪墊得也差不多了,便又說道:“只是我看你扔過來的那把匕首,怎么有點眼熟?” 莊采薇腦袋埋得更深了,小聲道:“就是二姐那年拿來跟我換的一把,我見它好看便一直悄悄戴在身上,那天實在是氣急了,手頭只有這個,也沒想那么多……” “哎,我是無所謂的,橫豎都是自家人,就不知道陛下萬一看到了會不會有想法,畢竟當(dāng)初他特意買了來,我卻轉(zhuǎn)手就和你換了,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莊采嫻嘆了一口氣,看著很是愁苦的樣子,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透著股惆悵。 這要是不知道的,怕要當(dāng)真以為她是在緬懷她和言成簡那逝去的戀情。 然而這會兒莊采薇已經(jīng)知道并不存在什么舊情,便只覺得自家二姐這個演技可真厲害啊,關(guān)鍵不在于情緒表達得精湛不精湛,而是這么多年如一日,并且能夠隨時隨地就地取材,不管周圍發(fā)生什么,都可以滴水不漏地順著演下去,把一個天真懵懂的半大少女——莊采薇給騙得團團轉(zhuǎn)。 這般持之以恒的演戲天賦,即便是和莊修然演了一輩子的岑氏怕是都自嘆不如,畢竟岑氏一天大概只能堅持演上兩個時辰,然后就忍不住想打人了吧。 莊采薇收起神思,拉著莊采嫻的手和她一起苦惱,道:“這可如何是好?要么我把匕首還給你吧?” 莊采嫻搖搖頭,推開莊采薇:“陛下貴人多忘事的,哪里能記得還送過這么個東西給我,更何況那時候都是禮部的人在打理這些事,說不定都不是他親自去買的,見了也認(rèn)不出來。你回頭只要一口咬定原本就是送給你的,多半就沒事了。” 莊采薇倒吸一口氣,恨不得在心里給她鼓鼓掌。 瞧瞧,瞧瞧,人家這樣就把話給圓回去了,要不是這匕首對莊采薇和言成簡來說都意義非凡,就憑這么幾句話,還真是要被她忽悠過去。 這一刻,莊采薇忽然就有點懷念,那個在午后陽光下捧著一本詩經(jīng)溫柔耐心地教她讀書識字的二姐,究竟是從什么時候起,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呢? 言成簡:薇薇又在想我的龍尾(臉紅) 第四十一章 送走了莊采嫻, 當(dāng)天晚上, 莊采薇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一名暗衛(wèi)送來的, 莊采薇一進屋就看到一支梅花簽斜插在她的梳妝臺上,生怕他看不到,還特意綴了個流蘇。 莊采薇嘴角一抽,這怎么還玩起鴻雁傳書呢? 她屏退左右, 走上前取下那支簽,攤開一看,赫然是言成簡的字跡,寫著:“按兵不動。想你?!?/br> ……他一定是覺得若是寫點什么文縐縐的詩句,指不定莊采薇領(lǐng)會不了其中含義,還不如簡單直白一些的好。 這么一想,莊采薇就不開心了, 伸手就想撕了這支簽。 想想又沒舍得,攤攤平疊好收在了梳妝盒最底層, 然后隨手拿起桌上的紙,將今日自己和莊采嫻的對話簡述了一遍, 折起來放在之前梅花簽插著的地方。 果然第二天這張紙就不見了。 之后雖然言成簡本人沒再露面,這每天晚上的鴻雁傳書卻沒停。 “繼續(xù)按兵不動,今天也想你?!?/br> “承和宮有點冷,想你?!?/br> 這些話雖然言簡意賅, 但是架不住實在太rou麻,莊采薇起先每天拿起來一看手都是一抖,好在后來天天收到一封, 也就麻木了,可以做到面無表情地把它們收起來,再繼續(xù)提筆給他寫今天一天發(fā)生的事情,特別是需要他額外注意的地方。 言成簡的信就慢慢地不滿起來。 “你怎么盡是寫些瑣事,不與朕訴衷腸?” “莊采薇,你飄了。” “天天去馬場,與別人有說有笑,你還記得自己是已婚婦人嗎?” “等我收拾完旁人,就來收拾你?!?/br> 莊采薇不為所動,通過幾天時間讓大家都接受了皇后娘娘最近出宮回娘家小住這個事實之后,就開始每日出去尋歡作樂打馬游街,完全恢復(fù)了從前在鳳中的快活模樣。 當(dāng)然很快,說皇后和陛下之間感情破裂有矛盾的流言就開始慢慢流傳,不過這些都在言成簡的意料之中,莊采薇便也不去管它。 不得不說,出了宮的她就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每天過的都是神仙日子。 就連戚念雙也十分艷羨地說:“莊七,嫁了人要都能像你這樣,未免太開心了吧!我不想嫁人了,我就想天天跟你混!” 聽說自從莊采薇成功地當(dāng)上了皇后,那些說過她壞話的世家貴女們又紛紛聚集到戚念雙周圍拍她的馬屁,戚念雙看她們一個個把莊采薇夸得跟九重天上的仙女似的,再次很不想搭理她們,還是跟著莊采薇四處玩耍來得痛快。 這話莊采薇轉(zhuǎn)頭就去告訴了莊君源,莊君源一聽臉就黑了,念叨了一句“成何體統(tǒng)”,順便把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莊采薇揍了一頓。 莊采薇滿腹冤屈,于是寫信給言成簡告狀,在信里狠狠數(shù)落莊君源的惡魔行徑。 第二天晚上,莊采薇一邊揮舞著小馬鞭一邊興高采烈哼著歌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屋子里情況有些不對勁。 在她愣怔的時候,言成簡從屏風(fēng)后面施施然轉(zhuǎn)了出來。 ……她的聽霜院如今是篩子嗎? 不如說他們東二坊莊府的家丁護衛(wèi)們到底都有沒有在好好干活,明明月銀也沒少拿! 言成簡走到莊采薇面前,見她這小腦袋瓜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把自己琢磨得氣呼呼,很是好玩,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發(fā)頂,道:“我記得前些時候有些人還要給我當(dāng)牛做馬來著,怎么一消失就是好多天,我可要收利錢了?!?/br> 莊采薇最近小日子過得滋潤,脾氣也沒那么爆了,只堪堪白他一眼,道:“你想得美,過期不候?!?/br> “那我可要趕緊使喚了,都說牛要耕田,我先看看這田地好不好耕?!闭f完就伸手熟門熟路地?fù)Я饲f采薇到跟前,上下左右地好好打量了一番,笑道:“看著是塊好田?!?/br> 莊采薇直覺他說的不是什么好話,掙扎著就要退出去:“說話就說話,你別動手動腳的?!?/br> 言成簡放開她,嘆了口氣,很是幽怨道:“薇薇,都說小別勝新婚,我怎么看你一點都不想我呢?” ……別說,還真沒怎么想。 莊采薇摸了摸下巴,思索著一時之間這話不好回啊,說想吧,看她這每天忙忙碌碌開開心心的樣子,聽上去也太假了;說不想吧,萬一把人氣壞了可怎么辦,皇帝的身體那不都是龍體嗎? 然而就在她猶豫不決的當(dāng)口,言成簡已經(jīng)看出了她的潛臺詞,立刻一張臉黑成了大鍋底。 “哼,我原本見你被莊君源欺負(fù)得那么狠,還想著來幫你撐腰出口氣……” 嗯?莊采薇眼睛一亮,立刻貼了上去:“你要怎么幫我?” 言成簡這下滿意了,故意道:“先叫聲好聽的來聽聽?!?/br> 莊采薇才不慣著他,扭頭就走,言成簡只好趕緊把人拉回來,道:“你想我怎么幫你,要不給他賜婚?惠國姑祖母家那個姑娘不是很喜歡他嗎?” 這倒也不失為一個主意,回頭她大哥娶了戚念雙,生活和美了,就沒那么多力氣發(fā)泄在她身上了吧? 但是……總要先確定下她大哥到底對人家姑娘有沒有意思吧? “別急,我先試探試探他?!鼻f采薇這般說著,說完了扭頭看了兩眼言成簡,忽然道,“陛下百忙之中過來,想必不只是為了我大哥的事吧?” 言成簡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確實還有別的事,不過主要是因為想你。” 平時看信的時候還不覺得,這會兒他當(dāng)面說得這般直白而老實,倒叫莊采薇不爭氣地紅了紅臉,挪開視線道:“……有、有事就快說吧?!?/br> “明日早朝之后,皇兄那邊會有些證據(jù)呈上來?!?/br> “嗯?什么樣的?” “對我不利的,一些可以說明當(dāng)時圍場被人動了手腳的證據(jù)?!?/br> “哦……”莊采薇恍然,言成簫要提供這些證據(jù)輕而易舉,因為當(dāng)時本就是他的人在圍場動了手腳,只需要稍微遮掩一番眾人就會以為是言成簡的陰謀,實在是簡單又有殺傷力的招數(shù),“那你有后手嗎?” 言成簡笑笑,正打算開口,突然被莊采薇一把捂住了嘴。 “你一張嘴,我就覺得你要說沒有后手等著我想一個?!鼻f采薇一邊捂著他的嘴,一邊狠狠瞪他。 言成簡倒是適宜得很,莊采薇的手上有著不同旁人的,習(xí)武留下的薄繭,不夠細(xì)膩,卻充滿了存在感,他往前拉她手的時候就很喜歡摩挲這些薄繭,這會兒自然更是不肯放過機會,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 莊采薇只覺得手心一麻,宛如觸火一般猛地收了回來。 “你你你,你做什么!” “知我者,薇薇也。”言成簡趁勢拉過她的手,湊近了在她耳邊輕聲說,“原本是想讓你幫我想個法子的,不過想想怕亡國,我還是勉為其難自己想個辦法吧?!?/br> ……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