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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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獄卒又試探著喚了幾聲,小聲嘀咕著,“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這可怎么和公主交代?” 他正要伸手去試探一下對方的呼吸。 撲通撲通——剛剛停止了一秒的心跳重新恢復(fù)跳動,躺在角落中的青年睫毛顫了顫,終于睜開眼睛。 那黑沉沉的目光嚇得獄卒連退好幾步,手中的火把險些掉落在地上。 楚肆懵了幾息,這才理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眸底深處自然流露的冷意漸漸收斂,恢復(fù)了原身清冷淡泊的氣質(zhì)。 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大雍名門,累世公卿的博陽楚氏三公子,當(dāng)朝丞相嫡幼子,自小因風(fēng)姿特秀、才華出眾而受盡追捧,被譽(yù)為玉樓公子的楚遇之。真可謂錦繡堆中貴公子,梧桐木上雛鳳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旦出仕就是許多人一輩子都達(dá)不到的終點(diǎn)。 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三天之前的事?,F(xiàn)在,意外已經(jīng)發(fā)生了。 不久前,楚遇之的父親丞相楚不疑被人密告私藏兵甲,后經(jīng)廷尉查實(shí)確有此事,從丞相府中搜出三百甲胄?;实鄞笈源竽鏌o道、妄圖謀反之罪,斬盡楚家滿門。 至于身為嫡子的楚遇之為何逃脫了必死之劫,卻與兩個人有關(guān)。 一個是歆華公主。她是當(dāng)朝皇帝最寵愛的麗妃所生,并且與四皇子是龍鳳胎,出生就帶來了吉兆,又很會在皇帝面前賣乖討巧,因此很得皇帝喜歡。 另一個則是當(dāng)朝大儒華緒。他曾經(jīng)是皇帝的太傅。 歆華公主對原身的欽慕整個雍京無人不知。而大儒華緒對原身的才華也是多有稱許,盛贊他為文壇翹楚,將來要為其避讓一席之地。 由于這兩人在皇帝面前求情,原身這才留得一命,被暫時押入昭獄。盡管這位貴公子還是因?yàn)槌惺懿蛔〈驌艉驼勰ザナ溃瑢⒆约旱囊磺辛艚o了楚肆。 楚肆目光緩緩打量著眼前的囚室。 之前被他嚇了一跳的獄卒,這時已經(jīng)恢復(fù)鎮(zhèn)定,語氣恭敬地說道:“楚公子,請隨我來,有人要見您。” 楚肆撐起這具虛弱的身體站起,斑斑血跡從衣襟上向下蔓延。容色蒼白的青年微微一笑,卻將這囚室都映得生光:“前面帶路?!?/br> 這位獄卒都不由晃了晃神,回過神來心中暗道:我的乖乖!怪道大家都說這玉樓公子是整個雍京出了名的美男子呢!也難怪連公主都被迷得神魂顛倒??磥磉@位說不定還真有做駙馬的運(yùn)道! 一時間,他神色又恭敬了三分。 廷尉昭獄,是整個大雍最嚴(yán)酷的衙門之一。此時一位全身籠罩在大氅中的嬌小人影卻出現(xiàn)在這里,哪怕身上的穿戴都盡量選了不打眼的那種,卻還是透出一股富貴奢華氣。 歆華公主通身尊貴奢華,一雙眸子直直盯著囚室的入口,兩只手在身側(cè)緩緩握緊,透出難掩的焦慮和緊張。 旁邊的貼身宮女翠容頗有幾分憤憤不平:“公主何必親自到這里來!想那玉樓公子已經(jīng)落到這樣的地步,如果沒有您求情,早就丟了一條命!但凡他知趣念恩,也不該再拒絕您的好意!” 歆華公主神色不由得緩了緩,臉上露出笑容,喃喃著:“是啊,但凡他知趣念恩……” 旁邊的幾個小吏偷偷覷著這位的臉色,一個個都在心里咋舌,互相之間使著眼色。眼神來往間已經(jīng)吃了無數(shù)口瓜。 ‘嘖嘖嘖,早就聽說歆華公主對玉樓公子癡心一片,已經(jīng)足足追在他身后三年。想不到現(xiàn)在居然都追到咱們昭獄來了。真真是一往情深!’‘真不知這玉樓公子是何等的鐵石心腸,心高氣傲,連歆華公主都看不上?’‘都已經(jīng)淪落到這地步了,居然還能靠公主翻身,不得不說這皮相好真是一種優(yōu)勢啊!’昏暗狹窄的囚室入口,一道人影跟在獄卒身后緩緩走了出來。似乎因?yàn)槭軅脑颍叩煤苈苈?。點(diǎn)點(diǎn)血跡隨著他的走動落到地上。 青年抬眼看來,目光一頓。 “原來是公主殿下?!?/br> 他重新垂下眼,神情冷漠。烏木般的發(fā)絲隨意披散在肩上,襯著他臉色越發(fā)慘白,就連一向清亮的眼眸中也蒙上了一層沉沉的黑。卻好像比往日多出了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度。 四周的獄卒識相地退開,將空間讓給兩人。 歆華公主近乎癡迷地注視著這張熟悉的臉,臉上露出一抹輕柔的笑容:“楚公子,你來了?” 她的聲音也是又輕又柔,像是生怕驚醒了什么美夢。 眼前這人對她來說可不就是一場美夢? 后世史書上那白首不移、兩相恩愛的典故,數(shù)之不清的古籍中冠以他名的錦繡華章,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撩動她少女心弦的一首首動人情詩……眼前這位千古之后猶有流芳的無雙名士,一直如天上明月般遙不可及,是她跨越千年來到這個時代后最大的執(zhí)念。 而今,這個人就站在她面前。 月亮落入了凡間,似乎伸手便可夠到。 歆華公主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愉悅,看向青年的目光里充滿了勢在必得的意味。 楚肆一瞬間頭皮發(fā)麻。 對方目光落下的瞬間,他身上好像被無數(shù)條蛇爬過,來自于原身本能的反感涌上心頭??磥碓韺@位公主實(shí)在是厭惡至極。 他拂去原身的情緒,依舊垂著眼:“區(qū)區(qū)待罪之身,哪里值得勞煩公主大駕?” 這種熟悉的,看似謙遜卻毫不留情的拒絕,讓歆華公主癡迷的目光一下子恢復(fù)清明。以往無數(shù)次被對方拒絕的畫面從眼前閃過,她秀美的雙眉輕輕擰了起來,眼神閃過一瞬的陰沉。 貼身宮女翠容當(dāng)即跳出來打前鋒:“楚公子,你怎么能這么不識好歹?要不是我家公主在陛下面前為你斡旋,你可還有命在?” 楚肆抬起眼,雙眸中掠過一抹幽光。 ……不識好歹?就在剛才這段時間里,他可是在原身記憶里發(fā)現(xiàn)了很多有趣的事啊。有趣到讓他懷疑這位歆華公主的真正來歷和動機(jī)。 “夠了,翠容!”歆華公主這才出言喝退貼身宮女。 她好像完全沒察覺到楚肆的拒絕,主動走上前。 “楚公子……”她嫌棄地掃了一眼昭獄的環(huán)境,“這些天委屈你了。你放心,我稍后便去稟報父皇——”“不必了?!?/br> “只要你答應(yīng)做我的駙馬,父皇一定——”“我說不必了?!笨粗@位自說自話的公主,楚肆平鋪直敘,毫不留情,“與公主府相比,這里很好?!?/br> 歆華公主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放在身側(cè)的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攥緊。 ……已經(jīng)失去了傲人的家世,沒有了足可倚仗的長輩,再也不見身前身后追捧的崇拜者,前途盡毀,性命難保……即便淪落到這樣的地步,這個人還是不愿意接納自己嗎? “楚公子,你可知道——”歆華公主突然開口,“丞相的罪名剛剛落實(shí),他最器重的弟子、你最信任的師兄王申,就忙不迭撇清了關(guān)系,甚至出面指證,拿出了丞相貪污受賄的證據(jù)?” “你可知道,那些日日與你以文會友的文人們現(xiàn)在都在非議,是你借助丞相的權(quán)勢抬高了自己的名聲?” “你可知道,曾經(jīng)放言非你不嫁的貴女們,早已開始另攀高枝?”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對你的心意始終不變啊。 她一口氣說完一長串話,期盼的目光投在青年臉上,企圖從對方臉上看出不一樣的表情變化。 可惜并沒有。楚肆的神情沒有發(fā)生一絲一毫的改變。沒有失落,沒有憤怒,沒有絕望,更沒有她期待中的對她的另眼相待。 他黑沉沉的眸子里只有一片通透,似乎已經(jīng)看穿了一切。 “公主既已說完,在下告退?!?/br> 他轉(zhuǎn)身欲走。 “站??!”身后的女聲由溫柔轉(zhuǎn)為尖厲,“你真的要拒絕本宮?” 楚肆向囚室入口大步而去,速度甚至比來時還要快上幾分,看上去相當(dāng)迫不及待。他直接用行動作出了回答。 ……開玩笑!別說一見到這個歆華公主他就本能反感,哪怕對方再溫柔再可愛,他也絕對不能出賣自己的清白?。?/br> 歆華公主盛怒離開。一路上貼身宮女翠容小心翼翼觀察著她的神色。不知道為什么,她感覺現(xiàn)在的公主遠(yuǎn)遠(yuǎn)不像平日里那樣溫柔親切,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危險。 果然,一回到自己宮中,歆華公主就將所有宮女趕了出去。緊接著宮中傳來一陣摔砸東西的聲音。 “可惡!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做了這么多,他還是無動于衷?” 華貴的地毯上,銅鏡支離破碎,裂開的碎片倒映出了少女扭曲的面容。 有關(guān)對方的種種事跡從心中劃過,最終最深刻的還是如今尚未寫就的無數(shù)深情詩篇。她脫力地跌倒在地,聲音輕微近乎于無。 “……難道他還惦記著那個死去的賤人?” 歆華公主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剛剛離開不久,昭獄中又出現(xiàn)了一位訪客。 “嘖嘖,剛才那是多好的機(jī)會??!” 身著赤色錦衣的少年看著曾經(jīng)的死對頭一朝淪為階下囚,發(fā)出肆意嗤笑。 “要是你答應(yīng)了歆華公主,回頭她在陛下面前說上幾句好話,說不定你這新鮮出爐的駙馬就無罪釋放了!” 要說雍京城的紈绔們最討厭的人是誰?列一張榜單的話,那么楚遇之這個無數(shù)次被父母拿來教育他們的京都公子模板,絕對一騎絕塵。 自詡為雍京紈绔之首的小侯爺曲應(yīng)非,當(dāng)然也不例外。別說每天被父母耳提面命,拿楚遇之作對比。就說從他開竅以來,悄悄喜歡上的每一個女孩子,都是楚遇之的崇拜者。這樣的事情就讓他單方面與對方勢不兩立。 “何必去找歆華公主?”臉色蒼白的青年重新回到囚室之中,緩緩靠著墻壁坐下,他目光從容凝視著少年,“眼前不就出現(xiàn)了一個更好的人選?” 原身的記憶可是給他提供了許多訊息,盡管原身自己可能都沒有在意。 曲應(yīng)非在對方的目光里一臉懵逼,半晌才拿手指指向自己:“你是說——我?” 他像是在說一個天大的笑話:“你指望我會幫你?我能幫你?” “沒錯。你一定會幫我。至于能不能幫?我想令尊曲陽侯應(yīng)當(dāng)有這樣的能力?!?/br> 楚肆緩緩點(diǎn)頭,他唇邊勾勒起一抹篤定的微笑,這笑容在曲應(yīng)非看來卻是透著說不出的jian詐。 隨后他緩緩?fù)鲁隽艘痪湓挕?/br> 看著曲應(yīng)非驟然大變的臉色,楚肆眼底波瀾不驚,反而輕聲說道:“去吧,最好盡快哦?!?/br> ……對他來說,每到一個地方,收集周圍的信息,尋找敵人的破綻,利用其他人的弱點(diǎn),威逼利誘……只要他愿意,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第51章 天下為棋局2 夜色漸深。 昭獄中,一縷極淡極淡的月光透過囚室之上的小窗照耀進(jìn)來,朦朧的光輝映照在角落里青年熟睡的臉上。 他倚靠在囚室的墻壁上,雙目微闔,臉色雪一樣蒼白,看上去無害極了。 一道人影幽靈般出現(xiàn),雪亮的匕首在月光之下一晃即逝,反射的凌厲寒光照耀在青年臉上。他倏然睜開眼睛。 “看來曲應(yīng)非似乎靠不住啊?!蓖霈F(xiàn)在眼前的匕首,楚肆毫無躲閃之意,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前腳才答應(yīng)下來,后腳就派人來滅口了嗎?” ……這么急切的反應(yīng)反而不太像他的風(fēng)格,看來那件事背后果然還有其他人牽扯,甚至是關(guān)聯(lián)頗深。 思索之間,楚肆雙眸之中熠熠的明光越來越亮,他唇邊甚至掛上了一縷微笑。 這種奇怪的鎮(zhèn)定讓來人也是一怔,看著月光下這張從容平靜的臉,這人心中驀然升起難言的惋惜之情。 不愧是曾經(jīng)名滿雍京的玉樓公子,只可惜,時乖命蹇,淪落塵垢…… 將心中出現(xiàn)的種種情緒抹滅,這人最后問了一句:“楚公子可還有什么遺言?” ……如果不是什么難事,便順手替他辦了吧。 “遺言么……” 青年目光幽深,涌現(xiàn)出一抹奇特的笑意。在來人警惕的目光里,他漫不經(jīng)心側(cè)過身體,露出了身后的石壁。 石壁上,一行行鮮血寫就的字跡格外矚目。這是一首言辭激烈、自證清白的長詩,每一個字都風(fēng)骨凜然。整首詩更是風(fēng)格高標(biāo),如汪洋恣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