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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念四季是清歡在線閱讀 - 第21節(jié)

第21節(jié)

    湯言頁立馬翻了個白眼,自嘲似的“哈”了一聲。

    “我當(dāng)二公子今日是難過想借酒消愁,才讓我來盯你,沒想到是我低估了二公子的狼心狗肺?!彼酒鹕恚话褤屵^他手中的月壺,仰天一飲而盡,將月壺“啪”的一聲放在石桌上,擦了擦嘴角,諷刺道:“二公子真是無時無刻都在讓我大開眼界,告辭!”

    梁懷洛自嘲的笑了笑,不知姑娘離開了多遠(yuǎn),他沒回頭去看,盯著湯言頁放下的月壺,想著她方才是對著口喝的。

    他便也不再拘束,對著壺口喝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需要sao微改動一點點大綱,感謝你們的收藏!_(:3」∠)_

    第27章 清歡

    27

    五天后。

    夜半飲雨,千門閉戶。

    城東門十里之內(nèi)百巷匯聚,淅淅瀝瀝的落雨隱沒了房檐上的星點血跡,一道身影劃破天際,飛馳在各家屋檐之上,足尖每每落至一處,再飛身時卻是舉步維艱。

    不過多時,一隊手拎窄刀發(fā)束黑冠,身著官服的巡兵往城南方向趕來,他們周身帶著肅殺之氣。祿明非明明沒將人跟丟,卻在這時停了下來,他四下望了一眼,對身后的人說道:“你們繼續(xù)追!”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巡兵繼續(xù)追往的方向,那方向與梁府的方向相反,若是那人這時趕回去,肯定不及他之前,他得逞的勾了勾唇,反身回府。

    梁府門外掛著的白色喪幡已經(jīng)沾染上了灰,杜歡若下葬竟已有五日了,此時夜半三更,府內(nèi)是一片死寂,除了正房,西南兩廂房都漆黑著。

    祿明非雙手攀附在上窗沿,一個串身躍入了正房,腳步沉重,微微喘著粗氣,走向梁顫。梁顫坐在椅子上合眼假寐著,聽見了聲音也沒睜開眼。

    梁顫道:“將人引開了?”

    祿明非道:“是,他往城西方向去了?!?/br>
    梁顫道:“是他嗎”

    祿明非猶疑半晌,回想方才那人的一舉一動,說道:“屬下不能確認(rèn),但是……那人的身形確實很像二公子?!?/br>
    梁顫緩慢睜開眼,沒什么表情的沉思片刻,他站起身負(fù)手走往門外,道:“那就去確認(rèn)一番?!?/br>
    從正房走往南廂房的這一段不長不短的路上,越是接近梁顫心頭的不安感就越來越明顯,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懸在中間,令他很是難受。

    那天他從京城回來,祿明非便與他說道,離城的當(dāng)天,梁懷洛就已將“清歡渡”帶走了,那時起他隱隱反應(yīng)過來,從不曾插手過府衙任何事的人,為何這次偏偏有了好奇心?而且祿明非還告訴他,這還不是梁懷洛第一次插手府里的事,他在之前,還放走了一個漁夫......

    祿明非那日同梁顫說道:

    “大人,屬下能肯定一件事:二公子并沒有殺了清歡渡。您想,清歡渡若是死了,咱喜洲百姓早就翻天了。雖然咱們走的那天,確實有人集眾到府前鬧事,后來卻是因為有人聽說抓錯了人,才沒再繼續(xù)鬧下去?!?/br>
    “后來屬下想了想,咱們抓了清歡渡那么些年都碰不著他一根汗毛,這次卻如此簡單,想必確實是抓錯了人,二公子那天卻撒謊,與大人說的是他將清歡渡殺了,他或許是為了掩蓋什么……”

    梁顫睨了他一眼,反問他:“能掩蓋什么?他能說出那樣的話,自然知道我們會想到這些,明擺著不怕我們?nèi)フ{(diào)查,我了解他,他就是感覺我懷疑他了,便故意將戲演足了,好讓我知道他在為此不爽,洛兒這個人,從小最討厭的就是親人的不信任?!?/br>
    祿明非卻皺眉說道:“屬下以為,正是因為二公子十分了解大人,他知大人會有此想法,所以便加以利用,屬下還是覺得,二公子并沒有殺那天從牢房中救走的人?!?/br>
    梁顫不解道:“為何?”

    祿明非道:“屬下想過兩種原因,一是二公子將人帶走,是為了交給其他人,清歡渡向來與咱們府衙為敵,見我們抓了個無辜的人,二公子被人利用受人蒙蔽,才幫了他。二是……”他欲言又止,抬眼看像梁顫。

    梁顫不耐煩道:“快說。”

    祿明非躬身說道:“屬下還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若是前者不對,那么屬下斗膽懷疑,二公子就是清歡渡,大人想想,為何清歡渡能輕而易舉的知道咱們的一舉一動,又為何當(dāng)時挨家挨戶的搜查卻尋不到他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都說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我們似乎,從沒有懷疑過他。”

    梁顫眉頭緊促,二人相對無言,沉默片刻,祿明非不知在他想什么,梁顫最終嘆了口氣,說道:“既然這樣,那便找個機會,試探一下罷?!?/br>
    南廂房的夜總是要比西廂的夜靜上許多,二人悄無聲息的來到南廂的正房門前,除了低鳴的蟲鳴,他們聽不見放里的任何聲音,梁顫面色凝重,敲了敲房門,打探道:“懷洛?睡了沒?”

    等了片刻,并沒有人來開門,梁顫與祿明非對視了一眼,梁顫深呼吸一口氣,感覺心底頓時變空,他又敲了敲,“懷洛,睡了嗎?爹想……”

    他話還沒說完,里面的人便將門打開,梁懷洛雙眼困倦的靠在門延,跟個沒骨頭似的,堪堪看向門外的二人,愣了一會兒,才奇怪道:“爹?這么晚了,你們還有事找我?”說完,他打了個哈欠。

    梁顫皺著眉看了眼祿明非,對梁懷洛說道:“沒什么事,爹就是突然想你娘了,半夜睡不著。以為你還沒睡,便想過來看一眼,既然你睡了,那爹就不打擾了?!?/br>
    梁懷洛側(cè)了側(cè)身,讓出道來,“不打擾,方才只是小憩了一會兒。爹想來便進來吧?!边@時,他才看見祿明非也在,愣了愣:“前輩也是大晚上睡不著,想我娘了嗎?”

    梁顫:“……”

    祿明非面不改色的說道:“我只是跟隨大人過來的。”他想了想,補充道:“當(dāng)然,屬下自然也會將二夫人時刻掛在心上?!?/br>
    梁懷洛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見二人干站著,沒有要進門的意思,也懶得再繼續(xù)為難他們,說道:“爹和前輩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這夜也深了,待明日再來也無妨。”

    梁顫找了個合適的理由,勉強安慰道:“再堅持一日,爹知道這守孝不易,整日悶在屋里確實熬人,待后日出來,我讓伙房做些你愛吃的補補?!?/br>
    梁懷洛笑道:“好的,爹?!?/br>
    梁顫臨走時,看了他一眼,一身的平白簡樸的守喪服,氣息平穩(wěn)并不像是趕回來的模樣,他扯了扯嘴角,道了聲“早點休息”,帶著祿明非轉(zhuǎn)身離開。

    走遠(yuǎn)的已沒了身影,梁懷洛再抬眼,眸光瞬息變冷,鳳眼微瞇,他勾了勾嘴角,瞬間又恢復(fù)到方才的倦懶模樣,邊打哈欠邊將門關(guān)上。

    他走回床榻,半躺著靠在床頭,睜著眼看天花板發(fā)起了呆來,心里還有些擔(dān)心,那小子能不能靠的住。

    此時城西。

    四千正笨拙的橫抱著一個老婦,飛身在各家屋檐之上。他心想,今年或許是將八輩子霉都集合在這一年了,不然怎會讓他碰上梁二仙呢?

    打從遇上他起,遭的竟是些渾水。還好之前為了追上江禮捷的腳步苦練輕功,不然再進牢房并不是難事。

    老婦被人用一副奇怪的姿勢抱著,相當(dāng)不舒服,她輕輕動了動,四千立馬嫌棄的嘖道:“臭老太婆,你給我老實點別亂動!再動我就給你扔下去!”

    為了防止被人扔下去,老婦摟上他的脖頸,頭還有些暈,道:“小伙子你慢點兒,老婦我經(jīng)不起這么飛來飛去的折騰?!彼那Р幌肱c她多說一句,勉為其難也還算聽話的落了地,繼續(xù)加快了往前的速度。

    后面已經(jīng)聽不見任何聲音了,四千喘著氣,回頭看了眼身后,暗嘆終于將那些狗尾巴甩開了。他找到一處死巷,這死巷寬約兩尺有余,斑駁的墻體之間像似尋不到一個活物,被人丟棄的黃木柜殘破不堪橫擋其中。

    他將老婦藏于此,在走之前說道:“這地兒應(yīng)該沒人能發(fā)現(xiàn),臭老太婆,天亮之前你可千萬別出來,不然我今晚算是白救你了?!?/br>
    老婦抱著木杖縮在柜中,身上被方才的雨打濕了些,她看向他,還想說什么,就見那少年飛身上墻,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嘆了口氣,沒多久再次聽見了稀稀落落的腳步聲,那些人道:“快找!那神婆跑不遠(yuǎn)??!”

    梁懷洛不知何時閉上了眼,他已經(jīng)有好些天沒有踏實睡過覺了,此時半睡半醒著,隱約聽到了一點動靜,立馬睜開眼起身,打開門時就見四千一臉黑線的剛要抬手,正準(zhǔn)備敲門。

    四千無語的看了他一眼,進了門立馬攤進椅子里,閉眼休息著:“以后這事兒你可千萬別再找我,真是他媽的造了什么孽!累死我了!”

    梁懷洛關(guān)上門,面無表情的坐回床邊,道:“人呢?”

    “你還問我人呢?”四千立馬睜眼瞪過去,抱怨道:“能活著回來都算不錯了,那么些人,也是本大俠輕功好跑得快,被逮著就是一失兩命!”

    “所以人呢?”梁懷洛又問道。

    四千癟嘴,懶懶道:“藏起來了唄,但是她要是自己又跑出來讓人抓,那也不能怪我了,你別看這臭老太婆,體重還真是不輕。”

    梁懷洛忽然說道:“他們不會抓她了。”

    四千愣了一下,奇怪的看向他:“不會抓了?那他們今晚抓她是為了好玩兒?抓個神婆回去給他們算命……神經(jīng)病??!cao!浪費爺爺?shù)臅r間!”

    “她是誘餌,為了引清歡渡出來?!绷簯崖宓统暗男α艘幌拢傲侯潙岩山裢砣ゾ蜕衿诺娜藭俏?,想故意將我引開,今晚我若是不在府中......”

    四千搖頭晃腦的聽著,一時聽岔了,“什么?為了引清歡渡?又以為救神婆的人是你。那不就是以為你是清歡渡了嗎?你爹他們什么腦子啊。”

    梁懷洛懨懨道:“所以四千,多虧了今晚有你?!?/br>
    “得了吧你?!彼那o奈的擺了擺手,“不愛聽這些。”

    沉默片刻,四千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怔,差點兒跳起來,轉(zhuǎn)頭驚訝的看著他,說話時還記得降低音量,“不是,梁二仙你......”

    四千目瞪口呆:“原來你就是清歡渡?!”

    梁懷洛睨了他一眼,笑道。

    “不啊,我是梁懷洛?!?/br>
    作者有話要說:

    梁懷洛:傻孩子,梁二仙這么土的名字……

    怎么可能會是我的名兒呢?

    垃圾作者翻了個白眼:

    那不也是你自己取得嗎!

    第28章 清歡

    28

    “梁!懷!洛!?。?!”傍晚時分,湯府的別院里傳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

    端著茶正路過別院的小廝聽見,手還來不及顫一下,別院里湯珧的咆哮聲再次響徹天際:“我日你奶奶的梁懷洛!給我等著!!我這輩子還都跟你沒完了!”

    湯言頁坐在一邊神情倦懶的撐著臉,瞟了眼湯珧手里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琉璃扇,差點憋不住笑,她嘲笑道:“誰讓你要招惹他的,咱喜洲第一大閑人可不能亂惹,他就閑的怕沒事做呢,你倒好,偏往虎口里鉆?!?/br>
    “我還不是為了你!”湯珧氣的臉色通紅,怒目圓瞪的轉(zhuǎn)頭瞪她,“要不是我瞧你這沒出息的整天被他欺負(fù),要不是為了幫你欺負(fù)回去,那日我才不會跟梁大人廢話!而且讓他多待幾天盡盡孝,有什么不好?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看我下回不整死他!”

    湯言頁事不關(guān)己的癟癟嘴,不敢反駁了。

    今早,湯沈元讓湯珧跑一趟梁府,讓他將上回二人出遠(yuǎn)門順道帶回來的特產(chǎn)拿一些給梁府,湯珧去了一趟回來,就發(fā)現(xiàn)腰間斜掛的琉璃扇不見了,納悶了半天,方才步儲就拿著這面目全非的琉璃扇進來,說是有個孩子撿到送回來的。

    原本晶瑩剔透的琉璃扇骨已經(jīng)被人用刀削的坑坑洼洼,而大紅色的絹綢扇面上,居然被人用筆墨畫上了一個憨豬頭!湯珧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倒是湯言頁看了當(dāng)場笑到岔氣,步儲一看情況好像不對勁,立馬就躲到院外去了。

    湯珧陰沉著臉看向湯言頁,湯言頁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也看著他,二人不言而喻,湯珧下一秒是忍也忍不住的怒吼出來,想把梁懷洛碎尸萬段的心都有了。

    但此刻冷靜下來了湯珧又想,不對不對,他一個玉樹臨風(fēng)的讀書人,哪里打得過梁懷洛,他看著手里的琉璃扇,想著:算了,還是和他同歸于盡罷。

    湯府外邊樹下,風(fēng)和四溢,梁懷洛靠著樹,聽完那聲近在咫尺的嚎啕,笑著的臉都懶的收一收,良久一個男娃便從府門里跑出來,往他面前一伸手:“我還給他了,說好的我的糖葫蘆。”

    梁懷洛摸了摸他的后腦勺,笑道:“走吧,哥哥這就帶你去買?!蹦型蘼犃肆ⅠR喜笑顏開,梁懷洛愣愣的看了兩秒,牽著他的手往街市走去。

    街市此時人來人往,收割莊稼的,撒網(wǎng)捕魚的,都差不多這時候回來了,夕陽還沒碰上山頭,飛燕隨著商販的叫賣聲飛的忽高忽低。

    一個老頭兒垂頭坐在路邊,興許是站了一天累了,他雙手穩(wěn)固著身前的粗木棍,木棍最上頭纏著幾層白布,布縫間插著最后一串色彩鮮紅的糖葫蘆。他低著頭,不知是看螞蟻搬家還是發(fā)呆,習(xí)如往常。

    “老頭,最后這一串給我吧?!?/br>
    梁懷洛帶著男娃來到這老頭跟前說道。

    老頭兒來了生意立馬抬起頭來,賣完這串他也就能回家歇息了,可這一抬頭,又驚呆了許久,也不知是這喜洲為此一家的容貌讓他美艷呆了,還是梁二公子居然牽著一個男娃來買糖葫蘆讓他驚了。

    “二……二公子?!?/br>
    “最后一串我要了。”梁懷洛說著,已自行將那串糖葫蘆拿了下來,彎腰遞給男娃,男娃笑嘻嘻接過,二話不說開始舔舐著糖葫蘆外面裹著的甜漿。梁懷洛又揉了揉他的腦袋,帶著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