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的很大聲。

    第47章 暢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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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言頁不解的看著他， 從他的笑聲里感到了幾分怒意。男人就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笑的很大聲，可這個笑話又他很憤怒， “果然啊， 每個人都是如此。你們?yōu)楹慰偸窍矚g妄下定論？我殺的？就因?yàn)槲页霈F(xiàn)在這里， 人就是我殺的嗎？”

    湯言頁立馬回道：“不是你殺的， 那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自她有記憶以來，別說杜歡若交朋友了， 連顧娟云幾次約見她都不肯出府，眼前這個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等閑之輩，也不像是杜歡若的朋友，會出現(xiàn)在這里實(shí)在可疑。

    她想著又微微皺起眉，總覺得哪里有些奇怪。

    “那你呢？”

    男人冷嘲道：“你不是也在這里嗎？憑什么斷定是我殺的人？是不是只要路過這里的人， 都是殺人犯？你又有什么證據(jù)？”

    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湯言頁，沒等她回答， 又不屑的哼笑一聲：“我原本以為湯姑娘多少也算個明察秋毫的人，沒想到，人還沒嫁過去，就隨那家人一樣了?！?/br>
    什么叫就隨那家人一樣？她哪兒和那家人一樣了！整個梁府好像除了二房， 哪個不是走在路上就討人嫌的人！她才不是那樣！

    湯言頁沒了耐心， 瞪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當(dāng)然是將梁府趕盡殺絕的人！”男人突然變了臉，憤怒道：“我遲早要將那吃人的梁府全數(shù)殺光！一個不留的殺光！包括你！未來的二少夫人！你不是一直好奇為什么嗎？反正你也活不過今天，告訴你也罷?！?/br>
    他握緊了拳頭，氣的連控制著湯言頁的那根銀針都在微微發(fā)顫， “不過就為了個官位， 梁顫就害我全族株連九族，我只不過殺他一代人， 又怎么了？過分嗎？！當(dāng)年我父親待梁顫不薄，甚至……甚至他要是有能力勝任知府，我父親看見定會提拔他！可是梁顫到頭來恩將仇報，聯(lián)合朝廷人欺負(fù)我們這群老實(shí)人，你說，他梁顫是不是該死？”

    “是。”湯言頁眼眸沉了沉，冷淡道：“他是該死。”

    她頓了一下，補(bǔ)充道：“可是，只是他該死而已?！?/br>
    “你錯了！”男人手忍不住的顫抖，把控不了銀針的力度，不免又加深陷入了她的肌膚，湯言頁呼吸重了一些，但這還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他憤怒道：“他全府上下都該死！”

    “這些年你不是也看見了嗎，梁顫是如何對待喜洲百姓的？剝削，欺瞞，冤枉，設(shè)計(jì)陷害……還有什么他沒做過？你不過是被人圈在懷里保護(hù)的人，你不會理解我的。當(dāng)初他欺我全族人傻，我現(xiàn)在只不過是一報還一報，還他們梁府人罷了！湯姑娘，你不是說杜歡若是我殺的嗎？好啊！她就是我殺的又怎么了？梁顫一生最愛的人就是她，所以我殺她，反正我說人不是我殺的，你也不會信?！?/br>
    “我信?！?/br>
    湯言頁看著他僅露出的雙眸中的怒意，他說的這些或許都是真的，雖然她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但她知道，殺人刀起刀落時雖然簡單，卻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一個人在失去了全部之后，若他心里還留有一絲的善，那么殺人對他而言就是痛苦的。

    而此刻的他，就是痛苦的，從寬刀到銀針，他都在最后那一刻猶豫了，他除了有痛苦，還有恨?？伤薜娜瞬⒉皇撬?，所以才會猶豫。

    湯言頁在腦海中不斷尋找記憶中梁顫所犯下的惡行，可是她卻沒聽有人說過梁顫曾殺過什么人，在她心里，梁顫只是剝削而已，他寧愿委屈百姓，也不會委屈了自己，連同眼前男人說的冤枉還有陷害是什么，她也一概不知。

    良久，湯言頁說道：“閣下并不是一個冷血的人。即使是此時梁顫站在這里，你也不一定下的了手殺他，因?yàn)槿绻麚Q做是我，死就太便宜他了?！?/br>
    “梁顫是冷血無情的人，可你不是，縱使你有千百種理由取他性命，也不會因?yàn)閮H僅是梁顫喜歡的女人，就將這女人殺了，所以我信你。況且他早就得到這個女人，按照梁顫的為人，得到了也不會在珍惜的?！彼f道。

    男人覺得好笑的很，居然有種被這個姑娘給小瞧了的感覺，不過他也沒有去反駁，不知是懶得解釋還是怎么，亦或許是她知道的事情太少，就事論事的話，說的其實(shí)沒什么不對，但就是因?yàn)樗赖奶?，所以看人的時候，多少都會看走眼。

    他笑道：“湯姑娘說這么多，無非就是在暗示我：我是一個好人?？珊萌擞惺裁从茫繒泻脠髥?？不會的。在這個弱rou強(qiáng)食的年代，不是全天下的好人都有好報的。在我沒了一切以后，我想過好好過接下來的日子，可是他梁顫一次次觸碰我的底線毀我凈土，我不想忍了……”

    湯言頁看他漸漸平靜下來，安撫道：“我答應(yīng)你，只要我在，就不會讓梁顫繼續(xù)作祟下去。你忘了嗎，我馬上就要……嫁進(jìn)梁府了。他……”

    “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忙，”男人打斷道：“人這個字在我心里已經(jīng)壞到要腐爛了，人不是懦弱就是算計(jì)，要么就是傻，那些無辜死去的人，不是懦弱就是傻，哦還有愚蠢！他們不懂得反抗，傻到被人陷害也不知道，死了也是活該?！?/br>
    湯言頁問道：“所以我也是該死的嗎？”

    男人轉(zhuǎn)頭看了她很久，才笑道：“湯姑娘是不是忘了我和你說這些話的前提是什么？”

    他說這話的語氣很平和，湯言頁卻在平和之中聽出了詭異來，有些毛骨悚然，她咬著自己下唇，無動于衷的樣子看起來絲毫不懼，直到他眼眸里暗藏的殺意瞬起的那刻，她確實(shí)開始慌了。她想起了這個前提，男人在這時也說道：“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不過是因?yàn)槟泷R上是要死的人，總要讓你自己為何而死?！?/br>
    “是嗎？”

    湯言頁強(qiáng)裝鎮(zhèn)定往他空蕩蕩的身后瞟了眼，咽了一口唾沫，心跳不知不覺加速，說道：“可我不覺得今日會是我的死期?！?/br>
    男人微微皺起眉，“為什么？”

    湯言頁嘴角扯起一抹笑，沖他身后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因?yàn)樗麃砹?。?/br>
    一聽見“他”這個字，男人心里下意識覺得要是突然有人來，那么來的人一定會是梁懷洛，因?yàn)槌怂?，沒誰還會來這個地方?？墒撬麃碇畷r明明看見梁懷洛朝梁府方向走去，怎么又突然出現(xiàn)在這兒？

    不過來了也沒什么。

    男人冷冷一笑，在心里暗道一句：來得正好，一石二鳥剛好一起解決了！

    就在他還沒轉(zhuǎn)過頭但即將要轉(zhuǎn)頭去看時，湯言頁不知看見了什么微微后退一小步，立刻變臉以一副擔(dān)憂之色朝他身后喊了一句：“清歡渡你別過來！他手里有暗/器！”

    男人一聽身子當(dāng)即愣在原地。

    清……清歡渡？！

    來人怎么會是清歡渡？！他來做什么？？清歡渡他是打不過的，這可是江禮捷的徒弟。而且清歡渡一向極度反感欺軟怕硬的人，先不說清歡渡恨不恨梁府，光是眼下看他這么欺負(fù)一個小姑娘，他就不會饒過他。

    男人原本沒打算用湯言頁做要挾，即使沒了湯言頁，他也十分自信自己能打的過祿明非的這個沒骨頭徒弟……可這么想著他不這么想了，他不僅打不過清歡渡，眼下甚至還會連累到自己的性命。

    他需要湯言頁做他的人質(zhì)！

    不！這樣也不對！有人質(zhì)他也照樣一死。

    他腦袋頓時一空。

    不管了！解決一個算一個！

    男人在轉(zhuǎn)過頭去看來人，準(zhǔn)備在清歡渡之前，運(yùn)氣將銀針貫穿湯言頁脖頸要了她的命?？上乱幻?，湯言頁抓上他的手掌用力反向一掰，銀針抽出，她隨即抬腿朝男人后背狠狠呼了過去。

    湯言頁等的，就是男人轉(zhuǎn)頭這一刻。

    男人被這一腳打的措不及防，但這不輕不重的一腳也只是差點(diǎn)沒讓他站住腳罷了。男人回頭看向湯言頁，小姑娘跟兔子似的開始往山上跑，眨眼的功夫已經(jīng)跑離他身側(cè)數(shù)遠(yuǎn)，他哼笑一聲，看來真是小看她了。

    他暗道一聲有趣。剛邁開腳準(zhǔn)備追上去，誰料那越跑越遠(yuǎn)的姑娘笑著回頭，看著他又喊了一聲，“清歡渡！這個人在荒山野嶺企圖對大隋一枝花圖謀不軌！簡直罪大惡行！你千萬別手下留情！給我干他！”

    “…………”

    男人腳步一頓，居然差點(diǎn)忘記清歡渡了。他回頭一看，身后卻空空如也，只有一個墓碑立在那兒，風(fēng)刮著落葉發(fā)出沙沙沙的聲音傳進(jìn)他耳里變成了嘲諷，之前還罵著人傻，結(jié)果自己就傻的被人騙著玩兒。

    他嘴角抽了抽，瞬間感覺自己才是個傻子！在湯言頁回頭看著他笑的時候他就感覺奇怪，清歡渡要是真的在，哪兒會等一個姑娘下令？！

    他這下真是被氣著了，氣的握緊刀柄的手都有些顫抖，“日了狗了?！彼D(zhuǎn)身箭步追了上去。

    湯言頁不顧三七二十一直往中間山道跑，近身動手打架想也不用想肯定打不過，但靠腦子逃跑就很簡單了，打不過總跑的過吧。

    況且她從來不怕惹任何人，不論是知府梁顫還是剛剛這個差點(diǎn)要了她的命連臉都看不清的男人。

    她邊跑邊轉(zhuǎn)頭朝身后看了一眼，后面靜悄悄的連個腳步聲都沒有，看來人還沒追上來。她得意的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可這笑不過半秒頭還沒來得及回，就撞進(jìn)一個堅(jiān)硬的胸膛，湯言頁心下一驚，這么快他就追上了?。?/br>
    湯言頁回頭看見黑衣當(dāng)即呼吸一滯，在心中喊了一聲“我去！”，想也沒想一把將人推開，轉(zhuǎn)身就往后跑，誰料那人長手一伸就逮著她的衣領(lǐng)，跟揪兔子似的把她揪了回來。

    湯言頁覺著這回是真的要著了，她一邊吼著，一邊張牙舞爪的垂死掙扎，將之前什么好看的形象全都丟了，喊道：“你放開我！我沒騙你！清歡渡真的真的真的馬上就來了！你好好考慮考慮，殺了我，他這人心眼兒小一定會幫我報仇，我哥...還有湯府也會跟你沒完，不值當(dāng)啊……啊...你別拎我，你大爺?shù)模」媚棠涛一畈贿^今天你也別想看見明日的太陽！”

    “......”

    “你說我心眼兒?。俊鄙砗箜懫鹆艘宦曊{(diào)笑。

    湯言頁張牙舞爪的手一頓，忽地轉(zhuǎn)回頭。

    清歡渡挑起一邊眉，“你跑什么呢？”

    第48章 暢懷

    48

    湯言頁原本只是想用清歡渡的名義來嚇嚇那人， 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可能十天半個月才會有幾個慕名而來的外地人路過，她怎么也沒想到清歡渡會在這兒山上出現(xiàn)。

    他不僅出現(xiàn)了，出現(xiàn)的時間還這么湊巧。

    一驚一嚇的場面讓湯言頁忘記了自己還在被人揪著后衣領(lǐng)， 她有些艱難的扭過頭， 結(jié)巴到語無倫次：“你你你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真的假的……”她不會聽錯， 這就是清歡渡的聲音， 跟方才那人一比，好聽多了。

    “突然？”

    清歡渡笑道：“我?guī)煶谐缍Y閣， 突然在這兒崇禮山出現(xiàn)，有何不妥嗎？還有……湯姑娘怎么像只兔子似的，急急忙忙跑什么？”

    他說完便瞥見她側(cè)頸處的一點(diǎn)深紅，還有一道被什么尖利東西刮過的痕跡，痕跡已經(jīng)開始紅了起來， 就這么映在他眼里，像是白瓷點(diǎn)上了一點(diǎn)朱砂， 好看，又十分礙眼。

    他蹙起眉：“你脖子這是怎么……”

    “嗚哇——！”

    湯言頁突然一下哭了起來，清歡渡抓著她衣領(lǐng)的手被掙開還沒來得及放下，手僵在半空， 話也沒說完， 小姑娘就轉(zhuǎn)身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死死的抱住了他。

    清歡渡嚇得身子一愣，他好像沒惹她吧？

    居然還哭了，哭的還挺大聲挺委屈。

    此時的湯言頁看著特別可憐， 清歡渡清冷的眼眸不由自主就柔和下來， 僵在半空的手想去拍拍她安撫一下，可是又感覺， 身份不太對。

    難得小姑娘這么投懷送抱，他方才就不該換身衣服再出來，不然就能名正言順的……干些別的！

    想了兩秒，他還是放下了手垂在身側(cè)，雖然沒有去安慰什么，但也沒拒絕，就這么站著讓姑娘抱著自己，畢竟眼下還不是暴露自己身份的時候。

    而且這場面要是讓別人看見，說不定真會實(shí)錘了清歡渡那“采花賊”的名號，到時候百姓又會八卦什么“梁懷洛的媳婦兒被清歡渡搶了”諸如此類的話，他想想這個場面就尷尬，這樣一毀可就毀了他兩個身份的名聲，不妥不妥。

    “......”他垂眸看著埋在自己懷里的腦袋，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而湯言頁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只管抱著人，她滿腦子只有后悔，后悔今天怎么不帶上步儲，更后悔自己怎么不多加苦練武功保護(hù)自己。

    可從小到大都被人護(hù)著的她，就偏偏今天特倒霉還差點(diǎn)有性命之危了，她更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聽見清歡渡的聲音，鼻子突然就酸了起來。

    在她記憶里自己與清歡渡見面說話，加上這一次統(tǒng)共也不過兩次，可清歡渡就好像跟她特熟似的，問話里每個字都向她透露著溫柔。

    就那么一瞬間，讓她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跟那些嬌滴滴的閨秀似的，一下就哭了出來。

    太丟人了……

    哭的原因其實(shí)還有很多，比如莫名其妙的感動，她想著清歡渡的時候，清歡渡就出現(xiàn)了，總歸是她運(yùn)氣好，不過她心里覺得是因?yàn)橛芯壏帧?/br>
    本來也只是滿心的憋屈，再加上清歡渡的關(guān)心，她一瞬間憋屈頓時就升級了，覺得特別委屈，她想，反正抱著人哭完了，再跟人陪個不是，清歡渡這大好人應(yīng)該不會計(jì)較的。

    湯言頁平日里哭的也少，這會兒哭了沒幾分鐘就停下來，在她看不見的上方，是清歡渡滿眼的心疼：“湯姑娘，你……”

    清歡渡剛想說什么，襲來的一陣涼風(fēng)讓他皺起了眉，神色凜冽的轉(zhuǎn)頭看向一旁山坡的山林。

    下秒，一道黑影在山林之中一閃而過，黑影在看見清歡渡時步子微微頓了一下，他好像想調(diào)轉(zhuǎn)回山下，但又作賊心虛怕引起清歡渡的注意，索性偽裝成一位路過的俠客，直往山上跑去。

    清歡渡瞇了瞇眼，覺得有些奇怪那人周身散發(fā)的一股殺氣，隨后他便明白了湯言頁為何這么急匆匆的見他就跑了。

    清歡渡笑著，無奈地?fù)u了搖頭，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小姑娘身子顫了一下，清歡渡問道：“是不是有人欺負(fù)你？還是一個與我很相似的人？”

    湯言頁太久沒哭了，突然哭一下就狂打嗝，也沒發(fā)現(xiàn)追自己一路上來的人其實(shí)已經(jīng)怛然失色的逃了。她不敢相信的抬起頭，看著他，感覺很神奇，滿眼崇拜：“大俠...嗝...這都能猜的到？”

    “嗯？”清歡渡看了她一眼，心里偷笑著，表面卻若無其事的裝傻問道：“什么？”隨后看了眼她環(huán)在自己腰上的手，“你還想抱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