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到時候在五班上課，隨便翹掉就好。

    林竹小算盤打得賊響。

    把各個圖標上的小紅點點掉，又把新手機的功能匆匆看了一遍之后，他隨便丟在一邊，脫鞋上了床。

    換了班倒是免去了今天的家庭作業(yè)，林竹把腿搭在床架上，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

    他臥室正對著落地窗陽臺，十二層樓的高度，能輕易就看見幾條燈紅酒綠鋪就的錦帶馬路，在黑暗中透著喧嚷的繁華。

    林竹瞇著眼，薄薄的眼皮蓋不住通透的夜色，又被燈光耀得模糊。

    他放空著想，城市角落邊緣里的人生，是不是也這么模糊。

    “小江！今天的單子做好沒有？”

    機房里的計算機有些破舊，仔細看屏幕上還有些灰痕，到處亂扯的電線纏了一地，裹了一地的瓜果碎殼和踩得泥濘的煙灰。

    小屋子有些密封，所幸還有扇大窗子開著，才沒讓屋里被煙味兒浸滿。

    少年棒球帽下的側(cè)臉干凈而精致，映著屏幕盈盈的光，神色冷淡：“好了，正在壓縮?！?/br>
    劉哥走過來，在他計算機前湊近看了一會兒，點頭，感慨：“做得不錯，兩個小時都快趕上人家一天的量了?！?/br>
    等壓縮完成度的進度條拉到百分之百，江來星才關(guān)了計算機，站起身：“傳好了，我先回去了?！?/br>
    劉哥點頭，又問：“哥請你吃個夜宵？”

    “不用了，明天還有課?！苯瓉硇橇嗌蠒?/br>
    劉哥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得了吧小江，就你這作業(yè)也不做、天天鉆計算機里的樣子，估計成績還不如當年你哥我呢！”

    江來星笑了笑，沒說話，順手帶上口罩。

    “哎，講真的，”劉哥咬了下煙蒂，噴出口霧，揮散了，“等你高中畢業(yè)就來哥這兒打工吧，看你這技術(shù)，少說這個數(shù)?！?/br>
    他比了個數(shù)字。

    江來星一挑眉：“七萬？”

    “屁！”劉哥笑罵他一句，“七千?！?/br>
    他頓了頓：“你也別嫌錢少，現(xiàn)在這個世道，錢也真不好掙。再說，憑你這本事，熬個兩三年，萬把塊也不成問題?！?/br>
    江來星彎了下眼：“別啊劉哥，我以后可是要考a大的?！?/br>
    “夢里考去吧?！?/br>
    劉哥見說服不了他，也就沒再堅持，拍拍他的肩膀：“早點兒回家吧，路上小心。”

    “行?！?/br>
    等人出了門，后面才有人半真半假地說：“劉哥，人家不領(lǐng)你情啊?！?/br>
    劉哥沒在意，又吸了口煙，在霧里瞇起眼：“小孩兒有想法，跟咱們不一樣?！?/br>
    “有個屁的想法，在錢面前都是孫子?！?/br>
    那人不屑地罵了句，一頓，又試探著笑著問：“小江不愿意，您看看我怎么樣？”

    劉哥瞥他一眼，無意味地笑了聲，扭頭出了門：“先干你的活吧?！?/br>
    等他走遠了，屋里的人才憤恨地罵了句cao。

    出租屋離兼職的地方有些遠，到樓下的時候已經(jīng)沒幾戶亮著燈的了。

    江來星摸黑上了樓，開門開燈，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掏出個備用手機，沖了半天電，才見這破手機搖搖晃晃地閃起光。

    他松了口氣，把備用卡插上，連結(jié)網(wǎng)絡(luò)。

    q-q里沒幾條消息，除了班級小群里偶爾有人討論幾句作業(yè)，就沒了動靜。

    江來星手指動了動，點開微信。

    --轉(zhuǎn)賬4000元。

    --這個月的生活費。

    --聽你們班主任說暑假有個化學競賽，不要讓mama失望。

    江來星表情沒變，沒收錢也沒回話，直接退了出去。

    今天是十五號，劉哥很靠譜，早就把這個月的兼職工資打到了他的私人卡上。

    江來星看了看，一共一年零兩個月，除去生活費學費等一眾開銷，他已經(jīng)攢了近兩萬三。

    銀行卡后面的幾個零給了他一絲淺淡的安全感。

    江來星嘴角彎了彎，又退出來隨便點開了朋友圈。

    最近顯示的一條是三分鐘之前，“雙木”發(fā)了條動態(tài)：

    天氣真好啊。

    沒有配圖。

    江來星：“……”

    他扭頭看了看窗外黑得能把人融進去的夜色，有些無語。

    江來星想了半天，從對方信手涂鴉的頭像上才回憶起來，這人好像是林竹。

    他眼前頓時浮現(xiàn)出今晚在公交站臺時，對方不開心卻又不敷衍的笑意。

    江來星一時間有些晃神，卻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匆匆一丁點的交集，連片水花都激不起來，干嘛要替別人想這么多呢。

    他仰躺在床上，按著眼睛打了個呵欠，在睡著的邊緣用力搓了把臉，強打起精神，從書包里掏出今天布置的作業(yè)。

    花了近一個小時把比較有意思的題順了一遍之后，才收了書包，跑到衛(wèi)生間迅速洗了個澡。

    他躺在床上，看了眼手機，剛好一點半。

    困意襲來，江來星側(cè)過身，從出租屋還算整潔的小窗戶向外瞇眼望去，一兩顆星星柔和地亮著。

    天氣確實挺好。

    睡著前，這是他最后一個模糊的念頭。

    一夜無夢。

    新手機忘了定鬧鐘，早上果然起晚了。

    林竹放下手機，閉著眼，皺眉在枕頭上埋了半天，終于不情不愿地起身穿衣服。

    到學校的時候比正常上課遲了十多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