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陳最的聲音再次傳來?，“羽林軍到了。”

    她聽到一陣混亂。

    隨后，顧銜章的聲音在?那之中冷冷清清地?響起，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不染纖塵。

    “微臣護(hù)駕來?遲?！?/br>
    寧久微睜開眼。

    她捏緊衣袖，心口慢而有?力地?跳了一下。

    “御林軍聽令，保護(hù)公主，亂者，殺無?赦?！?/br>
    *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儀仗安全回到皇宮。

    車簾被掀開，清亮的光落進(jìn)來?。

    顧銜章朝她伸手，“公主殿下。”

    寧久微抬眸，牽住他?的手?jǐn)n裙走下去。

    而后她乘坐顧銜章的馬車，回到寧王府。

    護(hù)送公主殿下回去后，顧大人不曾離開。他?跟著她進(jìn)王府，跟著她穿過回廊，走回院子。

    寧久微走下臺階時踩空一步，好?在?顧銜章就在?她身后，及時扶穩(wěn)了她。

    寧久微扶著他?的手臂站穩(wěn)，“多謝顧大人。本公主已經(jīng)回到王府，顧大人請回罷?！?/br>
    她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緒。

    顧銜章沒放開，他?看到她手中的紙團(tuán)，要拿走的時候被她掙開。

    顧銜章扣住她的手腕。

    他?嗓音低沉，“公主殿下，你?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br>
    寧久微沉默不言。

    “不管是要劉照泠編書還?是要前林將軍入青云閣，你?都應(yīng)當(dāng)知道后果?。”

    “我知道?！睂幘梦⒖聪蛩?，“就是知道才要做。”

    “本公主是納蘭明宜，這?就是我應(yīng)該做的。本公主無?法接受顧上卿的名字就這?樣留在?史書上，無?法接受每一個為?父王犧牲、為?大郢付出一切的清白之臣永不見天光?！?/br>
    “我不能，王兄不能，父王更不能。”

    他?看著她，目色深而暗涌。寧久微眼睫顫動，聲音輕柔克制，“顧銜章，我在?意，在?意很多人很多事，也?很在?意你??！?/br>
    “我知道?！?/br>
    他?伸手將她圈進(jìn)懷里，一寸寸收緊。

    寧久微埋首在?他?胸膛，幾滴眼角的淚浸沒在?他?衣襟里。

    她沒有?說話，他?也?只?安靜地?抱著她。

    他?們之間什么?都不需要再說。

    寧久微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放任自己在?他?懷中無?聲地?宣泄。

    *

    兩天后，正月初九。

    顧大人生辰宴如期舉辦。

    在?這?一日之前，顧銜章都不知道他?自己今天早辦什么?生辰宴。

    一切都是顧秋詞瞞著他?擅自做主籌辦。

    顧銜章一回去便發(fā)現(xiàn)府中又?設(shè)宴又?張燈，哪里都看不順眼。

    他?書房也?沒回，冷著臉轉(zhuǎn)身就要走，顧秋詞正好?看見他?回來?，叫住他?，“你?還?要去哪兒。”

    “御史臺?！?/br>
    “今晚可有?你?的生辰宴?！?/br>
    顧銜章不理會。

    顧秋詞輕哼一聲，“好?，你?走罷。公主來?了我就告訴她你?今晚不回來?了?！?/br>
    顧銜章腳步停住，轉(zhuǎn)身看向她。

    顧秋詞勾了勾唇，“怎么?，不走了？”

    “下不為?例。”他?說完朝書房走。

    是夜。

    賓客盈門。

    顧銜章站在?遠(yuǎn)離賓客之處，望著手中的君子蘭羅帕。

    公主殿下還?沒有?到，卻是有?其他?客人先到一步。

    “顧大人，生辰喜樂?！?/br>
    他?抬眼，見到祁衡。

    還?有?祁聿，劉照泠，青月。

    都是不想見的人。

    祁衡看了眼他?手上的羅帕，“顧大人怎么?一個人站在?這?里?！?/br>
    祁聿微笑著道賀，“顧大人生辰喜樂?！?/br>
    顧銜章：“多謝世?子?！?/br>
    劉照泠行了行禮，“在?下也?祝顧大人生辰喜樂?！?/br>
    “青月托公主的福，前來?祝賀顧大人生辰。”

    劉照泠頷首，“我也?是托公主的福?！?/br>
    顧銜章淡淡啟唇，“不歡迎。”

    祁衡開口，“堂堂御史大人，這?般小氣?！?/br>
    顧銜章掃他?一眼，“你?也?是。”

    祁衡彎了彎唇，看著他?手上的羅帕道，“這?是公主殿下從前送給顧大人的禮物嗎？公主也?曾送給我許多禮物，太多，都記不清了?！?/br>
    顧銜章：“不管是什么?奇珍異寶，都不過是公主隨手贈的，用不了心，有?何了不得?！?/br>
    “只?要是公主送的，那便是珍貴的?！眲⒄浙龅?，“公主殿下前兩天便贈了我一套珍貴無?比的文房?！?/br>
    青月：“殿下也?贈了我一對空青玉鐲子，說我戴著特別好?看。”

    顧大人不屑一顧。

    “不過如此?！?/br>
    祁衡道，“顧大人不會是生氣了？”

    劉照泠：“我倒是想問問，公主殿下選駙馬，要不要不做官的？”

    祁衡看向他?，“不要?！?/br>
    “是嗎?！眲⒄浙銮们檬种姓凵?，隨手從路過的侍女手中端著的托盤上拿過一壺酒，思索道， “若真不要，那在?下也?甘愿做公主的消遣?！?/br>
    青月輕嗤，“堂堂劉居士，沒點清高骨氣嗎？”

    “為?明宜公主，要清高作甚?！?/br>
    劉照泠抬頭望著枝頭的一輪月，“公主殿下便似這?皎月?！?/br>
    “公主不需要消遣?！鳖欍曊碌暤溃氨抉€馬也?尚且還?活著。”

    “駙馬？”祁衡嗤了聲，“顧大人莫要自欺欺人過頭了?！?/br>
    顧銜章側(cè)目看他?，“公主并沒有?休了我，不是嗎。祁衡哥哥。”

    祁衡漠然看了他?一會兒，“哥哥永遠(yuǎn)比駙馬情深長久?！?/br>
    顧銜章冷漠地?移開視線。

    祁衡不約而同。

    祁聿望了會兒月，溫聲開口道，“這?兩日聽皇叔說，公主對今朝探花郞頗有?贊美?。認(rèn)為?其翩翩公子，是皎皎美?少年?！?/br>
    “對了，探花郞才十八歲?！?/br>
    劉照泠抬了抬眉。

    祁衡頗有?意外，“竟是比當(dāng)年的顧大人還?要年輕一歲?！?/br>
    顧銜章眉目更冷。

    這?個十八歲的探花郞，他?知道。

    青月?lián)P起唇，“年輕真好?。公主都夸是美?少年?！?/br>
    顧銜章蹙了蹙眉，心煩。

    “大人。”

    元青出現(xiàn)的正是時候，“公主殿下送來?了許多東西?！?/br>
    顧銜章眉頭舒展，“什么?？”

    元青示意從回廊而去的一行侍女侍從，簡單稟報，“皆是琉璃瓶，金鑲玉，華綢錦緞等各種珍珠寶石和珍貴字畫?！?/br>
    “大人。”

    輕羅繞過回廊，身后跟著一眾侍從。她行了一禮，笑著說，“長公主殿下特命人為?顧大人栽植了一百盆玫瑰花，一百盆牡丹，一百盆郁金香，一百盆山茶，還?有?水仙、冬青、馬蹄蓮、香雪蘭、長壽花、角堇……”

    冬日單調(diào)乏味的庭院回廊漸漸被擺滿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宛如一夜春來?，春光蘇醒，明媚溫柔。

    祁聿彎了彎唇，“這?時節(jié)哪來?這?么?多花?！?/br>
    祁衡輕哼，“有?什么?稀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