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江一鳴一邊隨口與安全組老師胡扯,一邊微擰著眉心檢查了一圈。 一進屋,他就聞見一股像是硫磺的臭味,他找了一圈卻是沒有什么發(fā)現。 “江一鳴,過來看?!狈绞耙煌蝗怀雎暎驹诖芭_邊,開著窗,就見窗外掛著的空調箱上,有一小簇淡黃色的粉末。 “是硫磺?”江一鳴捻了一點在手指間搓了搓。 方拾一應了聲,關上窗,轉而看向屋內。 硫磺是鬼魂經過的痕跡,硫磺只在空調箱上出現,說明那個東西先前還沒進來。 換句話說,那個東西在尋找進入的契口。 江一鳴嘖了一聲,立馬轉身,二話不說就拽著安全組老師往房外走。 “您您這是?”安全組老師嚇了一跳,幾乎是腳不離地地被拖著走。 “你不是要打包走人么?我送送你?!苯圾Q說道。 那個東西先前沒有進來,卻不代表這會兒還沒找到進口,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他拽著人剛走到房門口,原本敞開的酒店房門卻是猛地合上,剛從安全樓梯那兒爬上來的滕慶華就站在門前,還沒來得及進來,就硬生生看著那門自己“砰”地合上。 滕慶華渾身一顫,驚慌地睜大眼睛,在門合上的縫隙間,他似乎又看見了馬夢起,就在門口的那面全身鏡子里…… 第134章 裝神弄鬼第一百三十四天 裝神弄鬼第一百三十四天· 房門“砰”地一聲合上, 安全組老師就聲膝蓋一軟,要不是因為有江一鳴拽著,早就趴地上去了。 他下意識地往門后看,以為門后藏著人, 藏著馬夢起,可門后卻是空蕩蕩的, 干凈得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安全組老師愣了愣, 意料之外。 卻沒想到,就在他收回視線的時候,冷不丁地目光瞥過放置在門口的全身鏡,隨即,他臉色一變,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他看到鏡子里,一個渾身濕透、身形腫脹、站姿怪異的身影, 就這么無聲無息地站在角落,靜靜地看著他。 他驚恐地倒退幾步, 抵到沙發(fā)靠背后, 驚叫起來:“鏡子!在鏡子里!” 江一鳴眉頭一皺,毫不猶豫地夾起一枚古錢, 倏地飛插進去。 鏡面正中央應聲出現一道細紋, 飛快地擴散開去, 像是蜘蛛網似的朝四面八方裂去。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安全組老師渾身哆嗦, 低聲不斷地喃喃。 他前兩天在咖啡廳里,親眼目睹了滕慶華莫名其妙突然著魔似的亂跑,酒店的工作人員上前都被對方揮開,而同時導演嘴里還念著馬夢起的名字。 當時他就懵在了原地,他不知道導演看到了什么,為什么會莫名其妙地提起馬夢起的名字,難道是之前劇組里兩個演員的又一次落水事件,讓導演也想到了幾年前的那場意外?導演……瘋了? 他很快就離開了,沒有在咖啡廳多做停留,更沒有看到后來江一鳴和鐘晟出現。 他把自己也在現場的事情埋在心底,沒有和任何人提起,也沒有向任何人打聽過那天導演突然喊馬夢起的名字,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對他來說,馬夢起的名字是他最不想提及的話題,他寧愿裝作沒看見、沒聽見,什么也不知道。 這個狀態(tài)僅僅維持了一天半,直到今天白天,他聽說下游的當地漁民打撈上來一具尸體,好像是幾年前落水失蹤的馬夢起。 這個消息一下子轟得他頭腦發(fā)昏。 怪不得明明檢查過無數次的安全扣,還是在關鍵時候出了問題; 怪不得導演會在咖啡廳里突然那么驚慌、無緣無故大喊馬夢起的名字; 怪不得這幾天停工停戲,片場被封鎖…… 馬夢起,一定是馬夢起知道他們這些“故人”又回到了這塊地方,他一定是想要報復他們,所以他又回來了! 那具突然出現的尸體,就是在提醒他們這些人,不要忘記當年的那件意外,所有人都有責任,沒人是完全無辜的。 當他反應過來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回到酒店的房間,想要立馬離開這個地方,換個酒店。 ——滕慶華都已經看到馬夢起了,馬夢起一定已經知道了他們在這個酒店里,只有跑到別處酒店才安全。 可他沒想到,哪怕他已經第一時間打包行李打算離開了,卻還是來不及了。 “他來找我了……他真的來了……!”安全組組長緊緊抓著沙發(fā)背,手指甲用力到抓出血來,他驚恐地看著那面鏡子。 被江一鳴一枚古錢打碎的鏡子里,依舊有那道身影,甚至因為鏡面破碎成了無數裂塊,那道身影分散在這些碎裂的鏡片里,像是無數分身一般。 方拾一把安全組組長拉到角落,快步走進廚房,在調味臺上翻了一圈,找到一罐白鹽,快步回到組長身邊,在他周身灑下一圈細白的鹽圈。 “你叫什么名字?”方拾一問。 “安保嘉?!卑踩M組長哆嗦地回答。 江一鳴分出一絲注意給方拾一和安保嘉,看見方拾一把對方圈在鹽圈里后,微松口氣,這的確是目前不得不為的下下策自保法子了。 “安保嘉,你待在這個鹽圈里,不管看到什么、不管有什么東西接近你、有多近,都不要離開這個圈子,明白了么?”方拾一說道。 安保嘉點點頭,低頭看著那一圈好像風一吹就會散開的細鹽,聲音里帶出哭腔和恐慌:“就這一個鹽圈子嗎?” “你還想要什么?”江一鳴翻了個白眼嗤了聲。 安保嘉看過去,對上江一鳴他就不敢出聲了,緊張地站在鹽圈里,連連搖頭。 方拾一見狀,不合時宜地有些想笑,也不知道這個江一鳴是做了什么,怎么就讓人一個兩個的,都那么怕他,混像是鵪鶉見老鷹。 他又看向江一鳴,就見江一鳴同時抽出數張黃符,飛快在鏡面四個角落各貼一張,聽他暴喝一聲,“滾出來!” 馬夢起藏在鏡面里,沒有實體,也就沒法給予傷害,江一鳴必須把他從鏡面里逼出來。 就聽他這一聲喝下,鏡面的裂痕擴張得更快,貼在鏡上的四張黃符四角開始變得焦黑,有水從鏡面裂縫里滲出,一滴滴匯到地板上。 安保嘉見狀倒吸了口氣,驚恐地睜大眼睛:“水!水出來了!是水!” 四張黃符盡數焦黑被裂縫里涌出來的水一沖,就變成了碎屑灰燼,水猛地從鏡子里瀉出,一下子漫過了三人的腳背,就像是把山里那條急流的水引來了一樣。 安保嘉在他們耳邊尖叫,以這樣的速度和架勢,淹沒這間房間都不需要半個小時的功夫。 他在鹽圈里跳腳驚叫,卻沒有注意到他腳邊的鹽圈,絲毫不動,完全沒有被“水”沖開或者融化的跡象。 江一鳴閉了閉眼,咬破舌尖,含住一口舌尖血。 舌尖血是人身上最純最陽最正的東西,任何邪祟妖招都會顯形,免受其害。 江一鳴再睜眼的時候,地上、鏡子里的水全都消失了,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取而代之的,是鏡子里的那道人影,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了他面前。 馬夢起看著他,微微側頭:“為什么總是你?” “為什么總有你在多管閑事?” “和你有關系嗎?” 他每說一句,就往江一鳴面前靠近一步,方拾一動了動腳步,正要過去,卻見江一鳴朝他按下手勢,他瞇了瞇眼,腳步停在原地。 他身旁的安保嘉還在大喊大叫。 方拾一注意到他甚至發(fā)出了嗆咳似的聲音,就見他怪異地朝上奮力伸長脖子,仰頭張嘴呼吸,一張臉憋得發(fā)紅,眼睛瞪得渾圓,像是被水嗆到了一樣。 方拾一見狀一愣,他完全沒有看到任何“水”,聽到安保嘉在喊,也以為是看到了馬夢起被逐出鏡子——馬夢起渾身濕漉,浸泡在水里,他的身體就像是吸足了水的海綿一樣,安保嘉喊“水”也不奇怪。 而江一鳴那邊也是完全不顯山不露水,以至于,直到看到安保嘉這幅模樣,方拾一才意識到這里在安保嘉眼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幻覺對心理上的暗示,能夠反應到生理,甚至造成假性窒息、假性腦缺氧的案例并非沒有。 方拾一看安保嘉一副馬上就要溺斃的樣子,立馬把人平放下來進行急救。 江一鳴注意到方拾一那邊的動靜,眉心狠狠一擰。 “他沒事,有我。”方拾一說道,聲音溫沉,江一鳴看過去,果然安保嘉的情況好轉不少。 江一鳴沉著臉微微點頭,再看向馬夢起的時候,臉上盡是冷色。 他輕一抖袖,六枚連在紅繩上的古錢盡數落盡他的掌心里,先前飛插入鏡面里的那枚,也像是有所感應似的,顫動得格外劇烈,最后猛地一下掙松,飛入江一鳴掌心里。 江一鳴撫過掌心七枚銅錢,古幣順著他的指尖,一枚枚筆直立起。 紅繩噌地一聲繃緊,像是鋼索一般堅硬,七枚古錢排列整齊,依紅繩而立,錢為劍身,繩為劍柄,他反手握住,豁地往下一甩,就是一聲破風般的嘯聲。 馬夢起有所感應,本能畏懼地往后退開一步。 江一鳴低喝一聲,古錢為劍,橫在胸前,有金光在七枚古錢地方孔中閃爍游弋。 不斷在劍身之間閃爍游弋的金光,倒映在江一鳴的眼瞳里,襯得那雙焦棕色的眼睛格外神秘而疏離。 馬夢起不斷后退。 “我是天目,與天相逐。睛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里,無物不伏。急急如律令!”江一鳴一聲令下,鉆繞在劍身周圍的金光猛然竄出,無孔不入細細密密地盡數貼在馬夢起身上。 然而這一次的效果卻并不盡如人意,甚至沒有發(fā)揮到過去的一半效力。 就像江一鳴說的,馬夢起是不一樣的,他對馬夢起的能力壓制只有平常的二分之一。 即便如此,馬夢起依舊被金光纏繞得節(jié)節(jié)后退,無論他如何掙動,金光像是粘膩的蛛絲,一根根纏上。 一根被掙斷,立馬又有十根貼上,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一半。 馬夢起憤怒地大吼一聲,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凡是被金剛纏繞的地方,都流出了壞水似的腐臭液體。 江一鳴見此瞇起眼,唇線緊繃下抿,掌心朝下撫過劍身,微一用力,劃破掌心,幾滴通紅的血珠滴在劍身上,就見那金光猛然一璨,束住馬夢起的力道狠狠一緊。 “他是被人從另一個世界強召回來的,對付它,用我的方法只能事倍功半?!苯圾Q說道,他微側頭看向方拾一,“他只能由另一個世界的執(zhí)行者帶回去?!?/br> 方拾一明了地點頭,難怪江一鳴會說在等他。 他說道:“我明白了,但我不是你等的那個人。” 他說完,似乎有所感應似的看向門外,就見被砰然關上的大門陡然劇烈顫抖起來,像是要被人強拆的樣子。 馬夢起猛地轉向門外,第一次見他臉上露出驚恐的模樣來。 方拾一走到江一鳴身邊,輕輕按下江一鳴繃得極緊的手臂:“好了,他來了?!?/br> 他話音剛落,大門就應聲倒下。 明明就在房間里,江一鳴卻是聽見了一聲聲沉悶的悶雷,他瞳孔微縮,向門口看去,就見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站在門口,張開的手掌心內仿佛藏著一方小世界,內里醞釀著雷鳴、風暴和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