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盡管那兩扇玻璃門看起來挺厚實,小姑娘推起來挺費力的,但其實一點也不禁撞, 估計那東西撞一下,就能報廢。 也不知道張涵玉那么費力合上,能派什么用場。 小姑娘一回頭,就看見張宇銘和方夏兩人絕望又無語地看著自己:“你關(guān)著有什么用啊?它……它要來了……門關(guān)不住它的……” 小姑娘聞言,無措地看向江一鳴,核實般地問道:“真的嗎?” 不過沒等江一鳴回答,始終站在吧臺內(nèi)的陳鶴寧卻是開口了:“歡迎回來,我的客人們?!?/br> “我想,你們應(yīng)該都能諒解一下一個主人,正設(shè)法把他不請自來、卻又不問就走的客人請回來,因此他甚至不得不使用一些過激的手段來請回他的客人,并施以小小的懲罰,懲罰那位帶頭先走的客人,以儆效尤?!标慂Q寧不緊不慢地說道。 “一切傷亡都不在我的期望之內(nèi)。對已經(jīng)發(fā)生的流血事件,我只能說,我也很遺憾。”陳鶴寧表情誠懇地看著江一鳴他們。 ——甚至拿著他的鴨舌帽隔空舞了舞,行了一個滑稽又不合時宜的禮,像一個正可笑又拙劣地模仿著西方紳士的小丑。 張涵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管這個叫‘一些過激’和‘小小的懲罰’!?” 陳鶴寧看向張涵玉,微瞇起眼睛,直到看到對方扛不住地率先挪開了眼,才滿意地挑了挑嘴角,一笑:“是的,沒錯。那么從現(xiàn)在起,各位都清楚了嗎?——你們要呆在這里,直到所有的故事全都講完,你們才可以離開。” “那他們的傷怎么辦?”張涵玉問,她指著江一鳴和鐘晟,“鐘總……鐘總背后那道傷,不趕緊止血不行吧?!” 江一鳴緊緊抿著唇,臉色難看。 鐘晟背后的傷,在出事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jīng)處理過了,只不過在后來跑動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又掙開了傷口。 他讓鐘晟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自己。 鐘晟看了看小少爺陰沉的臉,倒是沒有討價還價,聽話地轉(zhuǎn)了個身,任由江小少爺在自己背后上下其手。 “我的媽!這么長一道傷口!”張宇銘看清楚了,倒吸了口氣叫起來。 方夏也從沒見到這么大面積的傷,連忙四處找攝像頭。 他找到一個機(jī)位,一把握住兩邊,讓鏡頭對準(zhǔn)自己:“不行不行,這已經(jīng)是節(jié)目事故了,我們要求暫停錄制!要求立刻就醫(yī)!緊急包扎!” “聽到?jīng)]!我們要求立即停止節(jié)目錄制!我們不錄了!”方夏用力搖晃攝像機(jī),情緒漸漸激動。 “嗚嗚嗚我付違約金!你們快讓我出去!求你們了!”張涵玉在旁邊也開始失控崩潰地哭起來。 一時間,整個酒吧里都是這些年輕人的鬼哭狼嚎。 鐘晟扯了扯嘴角,明明受傷的人是他,怎么這幾個人的反應(yīng)倒像是他們受了這樣的傷? 【我的天……這也是劇本嗎?還是嘉賓們真的受不了了……】 【這要是劇本的話,我建議他們立馬給我去演電視劇電影去,可以搬回奧斯卡小金人了】 【臥槽他們是真的都情緒崩潰了吧?。克早娍偤网Q鳴受的傷也是真的了?是那個怪物?】 【那個怪物是什么東西?。??總不能是野人吧!?】 【怪物難道不是節(jié)目組準(zhǔn)備的?艸我還以為是人扮的】 【可是怪物出現(xiàn)本身就已經(jīng)和破次元了?。?!這難道不是直播嗎?不就是在某個半山腰上的民宿里?怎么就跑出怪物來了?】 【那節(jié)目組還傻呆著干什么?早可以出現(xiàn)結(jié)束錄制了吧?嘉賓都受傷了!】 【可是顯然這個直播還在繼續(xù)……節(jié)目組沒有采取任何行動的話,是不是就說明這些其實都在節(jié)目組的掌控里?沒有達(dá)到節(jié)目組認(rèn)定的危險標(biāo)準(zhǔn)?】 【艸真·吃人血饅頭劇組】 張宇銘幾個人跑到分散在酒吧里的幾個機(jī)位前,試圖和節(jié)目組溝通,以期節(jié)目組能夠暫停節(jié)目錄制,讓他們離開這塊鬼地方。 可在他們意料之外的,沒有任何人回應(yīng)他們,甚至也沒有一個機(jī)位朝他們點頭或者搖頭,好像每一臺機(jī)器都像是一個純粹的擺設(shè),沒有起到任何的實際用途。 “各位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游戲既然已經(jīng)開始,除非提前找到‘兇手’是誰,否則就得按照游戲規(guī)則來進(jìn)行下去,直到只有兇手和僅存的一名嘉賓時,這個游戲才算結(jié)束,而你們才能離開這個地方?!偈鼓銈冞€能離開的話?!标慂Q寧給了這些人一個發(fā)泄情緒的過渡時間,然后說道,并朝所有人露出一個滿是惡意恐嚇的笑。 ——在看見張涵玉猛地捂嘴哭出來的時候,他的笑容更大了。 陳鶴寧的聲音非常有貫穿力,至少在這一片嘉賓們的崩潰叫喊下,他一下子鎮(zhèn)住了場子,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靜靜聽他的話。 “好了,這邊兩位先生,你們身上的傷比起另一位還掛在墻上的女士的傷,不值一提,讓我們繼續(xù)聊下去吧。”陳鶴寧說道,他停頓了一下,又補(bǔ)充,“否則我也不確定等你們聊完所有故事后出去,那位女士是否還活著?!?/br> 張涵玉幾人又齊刷刷地倒吸了口氣。 江一鳴沒有搭理他,自顧自地在檢查鐘晟的傷口。 他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聽見別人怎么樣怎么樣了。 手指尖極輕地?fù)徇^鐘晟背后的傷口,這一道傷口是他們剛進(jìn)入那個暗門時,誰都沒有想到會突然有這么一道機(jī)關(guān)襲擊他們。 那是一根立著刺的粗鈍棒槌,就這么高懸在天花板上,當(dāng)暗門被他們推開的第一時間,棒槌朝他們迎面舞來。 機(jī)關(guān)的速度太快,空間又太狹小,如果只有一個人的話,江一鳴尚且能夠躲開。 江一鳴本都想硬抗下來了,卻沒想到同樣在一片漆黑下的鐘晟,反應(yīng)比他還快,直接一把壓下他,用力按在懷里。 江一鳴聽得尤其清楚,“撲哧”一聲,立刺扎進(jìn)血rou里的聲音,讓他猛地發(fā)狠地紅了眼睛。 等那根棒槌經(jīng)過第一次的攻擊后,有一個緩沖又一次擺回來的時間,這一次江一鳴有了時間準(zhǔn)備,袖里紅繩串著七枚古錢滑出掌心,噌地一瞬立起,排列成劍,堅硬無比,削鐵如泥。 鐘晟挨那一下的當(dāng)時,其實特別疼,疼得眼前都是發(fā)黑的。 立刺扎進(jìn)背后肌rou,并且劃拉出這么長的一道傷口,擱誰身上都疼得想罵人。 然后鐘晟就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江小少爺?shù)臉幼樱仁切r候的三頭身團(tuán)子模樣,到初長成少年的模樣,再是后來青年俊俏不饒人的模樣。 一遍遍過下來,起初尖銳的疼痛感到后頭就變成鈍鈍的麻木了。 江一鳴真是他的止疼良藥。 那道暗門一打開,里頭就有一股極其熏人的惡臭迎面沖來——這股濃烈得讓人幾乎眼前一黑的氣味,說不定也是讓江一鳴沒那么快就判斷出機(jī)關(guān)的一大因素——等他們排除完所有的危險元素后,他們才看清里頭到底堆放了什么東西。 ——難以計數(shù)的尸體,讓人難以置信這些幾乎成為白骨、有的只是半腐爛的尸體,竟然密密麻麻地堆積在這幢別墅里,而上一次江一鳴和鐘晟來的時候,卻沒有絲毫察覺。 甚至這一次,也是因為他們追著張曦涵跑到了三樓附近,江一鳴才陡然感覺到一股極微弱的、不同尋常的氣息,絲絲縷縷地從墻縫里往外鉆。 ——而上一次留宿在這兒,他們從未去別墅的三樓,也就陰差陽錯地錯過了這樣的發(fā)現(xiàn)。 當(dāng)江一鳴和鐘晟兩人,在暗房里被那只怪物追趕、陰差陽錯找到另一個出口出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兩樓,而本來消失在三樓的張曦涵,卻掛在了一樓走廊盡頭的墻上。 “不太對?!苯圾Q拿著張宇銘塞給自己的急救藥包——是之前張宇銘在前臺搜刮時順手帶走的——一邊給鐘晟重新包扎上藥,一邊皺眉復(fù)盤著剛才所見所遇的一切。 “我們在暗房里遇見的、包括后來出現(xiàn)在走廊里的那只東西,如果是真實存在的……它那么大的腳步動靜,在暗房里突然出現(xiàn),我們卻事先毫無察覺?這不正常。”江一鳴說道。 當(dāng)時情況有些混亂,先是機(jī)關(guān)讓他倆都掛了彩,尤其鐘晟的傷還不清,直接亂了江一鳴的所有心神,緊接著暗房里堆積成山的腐尸白骨,哪怕是江一鳴都一時間回不了神,而就在這個時間點,那只大山一樣的怪物陡然出現(xiàn),那么恰巧,讓他們來不及思索就下意識地開始了逃跑。 而且那只怪物追趕他們的方向,正是把他們趕進(jìn)了酒吧,而現(xiàn)在,那只怪物又消失了。 江一鳴想著,抬眼看向陳鶴寧,陳鶴寧那只斜視詭譎的眼睛也正盯著他。 陳鶴寧沖他一笑,好像什么都知道,卻什么都沒說。 陳鶴寧對張涵玉說道:“好了,該輪到你講故事了?!?/br> 張涵玉露出一個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她緊緊捏著手機(jī),手機(jī)屏幕亮起,跳出第一段字。 她啞著嗓音開口:“我要講的,也是我一個朋友的故事?!?/br> 第204章 裝神弄鬼第二百零四天 裝神弄鬼第二百零四天·“烤箱里的烤雞” “我要講的, 也是我一個朋友的故事?!睆埡耖_始念起她的故事。 小姑娘抽抽噎噎, 一副很勉強(qiáng)的樣子。 她幾次深呼吸,都想放下手機(jī),試圖和陳鶴寧討價還價不再錄制這個節(jié)目, 然而陳鶴寧僅僅是看著她,就讓對方打消了每次鼓起的勇氣。 “我相信您的故事一定會很精彩,您快開始吧?!标慂Q寧不耐煩地催促,盡管面上還維持著僅僅是浮于表面的禮貌。 張涵玉打了一個哭嗝, 她只掃了第一段的文字就不想念下去了—— “我的朋友從小住在洗碗柜里, 他不被允許出來,沒事的時候總喜歡隔著玻璃往外看。有一天夜里,他聽見他爸媽在吵架, 吵得很兇——不過他習(xí)慣了, 他爸媽總是吵得很兇,他習(xí)慣性地過濾掉了那些高分貝的聲音。只是忽然間, 他看見水池子里突然滴進(jìn)了幾滴漂亮的鮮紅色……” 張涵玉剛念完第一段,第二段的字樣就緊接著跳進(jìn)屏幕里,絲毫沒有給她喘氣的意思。 她忽地大喘氣般地吸了一口氣,眼睛驀地瞪大了一點。 “請繼續(xù),女士?!标慂Q寧催促。 張涵玉沒有回應(yīng)他的催促,甚至沒有抬頭看他, 但她仍舊往下讀了下去,也說不清是她想繼續(xù)看下一段內(nèi)容,還是別的什么緣故。 她看起來倒有些像是著迷了: “鮮紅色滴入水池子里, 池子里還泡著晚上吃完的那些碗筷,沒人收拾。就看見白色的泡沫里,鮮紅色一點點暈染開來。緊接著,我的朋友就聽見他母親慌亂的聲音,讓他呆在洗碗柜里不要出來。” 張涵玉這次沒有讓陳鶴寧催著她往下念,她等待著屏幕上跳出下一個段落,然后迫不及待地讀出來: “可我的朋友卻是好奇心過于旺盛了一些?!?/br> “他沒有聽他母親的話。外頭先是一陣兵荒馬亂、東西翻倒的動靜,然后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又或者是一個小時的樣子,外面終于再次回歸平靜。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朋友從他的洗碗柜里爬了出來。他小心地放輕了腳步,推開吱嘎作響的柜門。” “他走下來,先是看到地上一小灘面積不大的、凝稠的、暗紅的血,他沒有停頓,繼續(xù)往前走,走過一臺正正方方、到他腰高的巨大烤箱后,他看到他爸爸就趴在烤箱上,側(cè)著身,腦袋像是粘在了烤箱的燒烤叉上?!?/br> “我的朋友繞到他父親的正面,這一下,他看清對方睜著眼睛,像是在瞪著他,就像以前一樣,他甚至覺得,下一秒這個男人就會從原地暴起,揮起他鐵榔頭似的拳頭,狠狠錘在他的身上?!?/br> “可是不會了,因為他注意到那根尖長的燒烤叉子穿過他爸爸的太陽xue,尖頭全是血,還帶出一點白花花的腦髓?!?/br> “我的朋友沒有離開,也沒有找任何人,他猜測他mama大概是離開了,估計之后也不會回來了——還待在碗柜里的時候,他就聽見有男人進(jìn)來接她離開,也聽見了汽車引擎發(fā)動的聲音?!?/br> “他更沒有報警,一直和他爸爸待在同一個房間里三天三夜,直到尸體在炎炎夏日里悶出的惡臭腐爛氣味讓隔壁鄰居不得不報警,他們才被人發(fā)現(xiàn)。” “警察破門而入的時候,我的朋友正坐在他父親尸體的對面,手里抱著一大碗牛奶浸泡的谷物早餐,正在用他的早餐?!?/br> “他和我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還笑著說,那時候他心里竟然一點懼怕的感覺到?jīng)]有,只是想著,‘哈,我就在你的面前吃早飯,還吃了平時·的兩倍,甚至客廳里還開著卡通片,那又怎么樣?你壓根沒法揍我?!?/br> “我好奇我朋友的母親后來去了哪里,他輕描淡寫地告訴我,誰知道呢?!?/br> “我想或許他母親在某個別的城市里,時不時會為她的失手感到痛苦內(nèi)疚吧?!?/br> “但我沒想到,這并不是故事的結(jié)局?!?/br> “時后不久,我正巧有事路過朋友的舊居,而更巧的是,我看到他也進(jìn)入了那幢舊居的大樓里。” “我很納悶,因為據(jù)我所知,他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搬去了另一個區(qū),怎么會又回到這里呢?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我跟上了他?!?/br> “我看見他走上三樓,拿出鑰匙,打開其中301室的鐵門?!?/br> “我的這個朋友,事業(yè)有成,買下一套自己曾經(jīng)住過的舊居空置著,其實也不是那么讓人感到意外,但我的確從沒想過,他會購置下這間有著他過去那么沉重回憶的房子?!?/br> “非常湊巧的,我的朋友毫無戒心,只是隨手將門帶上,而大門并沒有徹底合攏,還留下了一條縫隙。我猶豫了幾秒后,就跟了進(jìn)去——出于對朋友的關(guān)心,我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但其實我很清楚,我只是好奇他到底為什么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