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 繼續(xù)走一波劇情,下章撒把糖。 第69章 少主(二) 山風(fēng)大作, 將莫三刀的心吹得大亂,他猛從草地上一站而起,語氣急切:“花三小姐呢?” 玄鳳似是不料他會第一時間問起這個, 怔忪一瞬方道:“花三小姐先前說想去林子里散散心, 眼下應(yīng)該還在那兒?!?/br> 莫三刀心下稍安, 卻又感覺耳膜里仍是自己咚咚的心跳聲:“白彥一定是帶阿冬去摘星臺了, 你即刻去追,爭取攔下他, 如果攔不下,給我個訊號,見機(jī)行事?!?/br> 玄鳳頷首稱“是”,人還來不及出動,莫三刀已跟著那陣山風(fēng)飛走。 玄鳳掉頭去看那方向。 果然是林子。 *** 風(fēng)聲嘩然, 銀杏葉從高高的枝杪上紛然飄下,莫三刀踩在沙沙作響的葉層上, 環(huán)目四顧,終于在紛飛落葉后,看到了那抹背影。 四周皆是百年的銀杏,樹干高聳云天, 枝枝蔓蔓, 縱使在夜幕里,也燦得好似剛被烈陽燒過。莫三刀沒來由地,也覺著自己的心像給烈陽燒了似的,在這岑寂的夜色里一下一下地激撞著, 他不由放慢腳步, 待走至那人身后,一張口, 竟然詞窮。 花夢轉(zhuǎn)身,看到的,便是他張口結(jié)舌的窘態(tài)。 莫三刀臉上迅速一紅。 “有事?”花夢開口,聲音竟很平靜,相較于莫三刀的無措,顯然從容很多。 莫三刀驀然感覺挫敗、難受,深吸一氣,看朝別處:“我準(zhǔn)備去摘星臺為我?guī)熌飯蟪?,你,去嗎??/br> 花夢毫無猶疑:“去?!?/br> 莫三刀重新對上她爍亮的眸子。 “我本來就是為滅掉合歡宮而來的,何況,她也救了我一命。” 莫三刀遲疑:“可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殺萱娘。” 花夢不以為意:“一宮之中,兩個護(hù)法都死了,水含煙又還能撐到幾時?” 莫三刀沉默。 花夢微微仰頭,明澈的雙眸之中除卻堅定,還有一片坦蕩,唯一沒有的,是曾經(jīng)熱烈鮮明的柔光。 莫三刀心頭隱隱抽痛。 “走吧?!被▔粑站o手中的劍,轉(zhuǎn)身向林外而去,剛邁一步,手腕猛地被人用力抓住,沉靜的心湖頓時一顫。 那似曾相識的心慌意亂,竟使她不敢回頭。 莫三刀牢牢握著那截雪白的柔荑,視線定格在她冷淡的側(cè)臉上,那撕扯一樣的痛感已經(jīng)慢慢從心頭蔓延到喉嚨,以至于他開口時,聲音竟有些?。骸拔疫€有話要跟你說?!?/br> 夜色如水,樹葉無風(fēng)而落,莫三刀的眼神像那被烈陽燙過的葉子。 花夢仍舊沒有回頭,只是道:“君子動口不動手?!?/br> 莫三刀惱道:“轉(zhuǎn)過來!” 花夢微微一震,回頭時,眼底藏著火苗。 莫三刀眼底藏著的,卻是真真正正的一場火。 悸動又如潮涌,把彼此的世界攪得大亂,花夢掙扎,反被他抓得更緊,氣得嚷道:“你弄疼我了!” 莫三刀眼底火光一顫,忙松了手,定睛看去,驚見那雪白的手腕上幾道青痕,一時慚愧又不安。 花夢揉著手,想罵兩句,卻又忍住,甕聲道:“你要說什么,說吧?!?/br> 莫三刀皺緊眉頭,克制著去檢查她手腕的沖動,幾次三番想開口,可話到嘴邊又被無聲吞咽回肚子里。 花夢轉(zhuǎn)頭看他:“你到底說不說?” 聲音里竟隱隱帶有不耐情緒。 莫三刀心內(nèi)千轉(zhuǎn)百回的柔情頓時散去大半,把眉一擰,半是負(fù)氣,半是無奈地轉(zhuǎn)開了話題。 “水含煙的親衛(wèi)流芳向我們投誠了?!?/br> 花夢神情頓變,一副半信半疑之色,莫三刀道:“她帶來消息,說在萱娘的天機(jī)臺內(nèi)看到了紅葉堂堂主朱宏文?!?/br> 花夢心念疾轉(zhuǎn),肅然道:“萱娘勾結(jié)朱宏文?” 莫三刀調(diào)整心緒,點頭,順著她的思路說下去:“合歡宮如今楚歌四合,她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控制水含煙,鏟除我?guī)熌锏膭萘Γ瑪嚨靡粋€門庭四分五裂,元氣大傷,實在不合情理。山中的陣法,雖能將張靖山、了緣之輩困住一時,卻不可能困住一世。更何況,除卻武當(dāng)、峨眉,前來討伐合歡宮的絡(luò)繹不絕,就算各大門派因此前入山者有去無回望而卻步,也還有一個蓬萊城,萱娘敢在這種時候制造內(nèi)亂,只有一個可能?!?/br> 花夢蛾眉深蹙,抬眸看他:“她早就放棄了合歡宮?” 莫三刀見她一點就通,仍舊是那個腦袋瓜靈光得不行的人,往昔初見浮于眼前,胸口郁悒稍減。 “沒錯?!彼闪怂擅碱^。 花夢心念起伏,環(huán)抱雙臂向旁邊走去:“這么說來,她重新登上的那艘船,就是朱宏文了。” 莫三刀跟在她身后:“朱宏文入山后是被她所擒,如果在臨刑前向她許以重金高位,難保她不會倒戈??刂扑瑹熤皇堑谝徊剑铓⑽?guī)熌锾羝饍?nèi)亂,耗損宮中元氣,是二步。待這兩步完成,她便可輕而易舉地解決水含煙及其余宮女,助朱宏文登上盟主之位。她功高如此,朱宏文將來必也不會虧待她,兩人各取所需,自然一拍即合?!?/br> 杏葉飛入風(fēng)中,擦睫而過,莫三刀郁郁輕嘆:“這朱宏文實在來得太是時候,若他稍晚一些,萱娘的這份大禮,估計就是送給張靖山或了緣的了?!?/br> 花夢淡淡道:“那倒也未必,朱宏文這個人野心勃勃,雖是偏居一隅,卻早對盟主之位虎視眈眈。這些年來,他率領(lǐng)紅葉堂南征北伐,收拾了江北不少旁門左道,實力威望,一年強(qiáng)過一年,這回又仗著離南疆近,頭一個殺入了不歸山,這樣的一個人,對萱娘來說,的確是一艘比水含煙更可靠的船。更何況……” 說及此處,她突然轉(zhuǎn)過身,不防莫三刀緊跟在后,險些撞上他的胸膛。 莫三刀垂下眼皮,望著咫尺間那雙卷卷的、長長的眼睫毛:“更何況什么?” 花夢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更何況,朱宏文還是江北遠(yuǎn)近聞名的美男子,像萱娘這種年紀(jì)的婦人,最吃他那副長相了。” 莫三刀一挑眉。 上回在蓬萊城的英雄堂內(nèi),他一心在擾亂會堂上,并沒有留意這朱宏文的相貌,眼下聽花夢贊他“美男”,忍不住探究:“有多美?” 花夢狐疑地瞟他一眼:“怎么,你要跟他比美嗎?” 莫三刀笑,夜光里,軒眉朗目,紅唇皓齒。 “還用比嗎?” 花夢見這一副自負(fù)的笑,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可惜那萱娘看不上你?!被▔糁赜洲D(zhuǎn)身,腳踩在厚厚層層的樹葉上。 莫三刀繼續(xù)跟過來:“這是大幸?!?/br> 花夢莞爾,切回先前的話題:“這個消息不像是編造出來的,流芳既然是水含煙的心腹,想來不會那么容易向萱娘倒戈,而且先前在摘星臺,萱娘對她頗有防備,兩人之間,應(yīng)該并不親密。她如今前來投誠,實是好事一樁,這樣的一顆好棋,你準(zhǔn)備如何用?” 莫三刀如實將吩咐與流芳的事告知給她,花夢聽完,在一棵大樹旁停下。 打蛇打七寸,想要制服萱娘,必先制服朱宏文。 便如萱娘借水含煙控制合歡宮。 花夢促狹地盯住莫三刀的眼睛:“這招以牙還牙,是跟我爹學(xué)的吧?” 莫三刀聽她提起花云鶴,微一蹙眉:“就算我東施效顰吧?!?/br> 花夢輕笑,想到父親,又不禁想到兩人間的鴻溝。之前鬼婆婆臨終時留下遺言,讓莫三刀回去與阮晴薇解除婚約,可卻并未提及報仇一事,莫三刀究竟會不會繼續(xù)踐行對何元山的承諾,她心中完全沒底。 “你想跟我說的,就是這些?”花夢開口,低而輕的聲音里藏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期盼。 莫三刀望著她的臉,眸色漸漸變沉,慢慢道:“是,也不是?!?/br> 花夢仰頭看他:“嗯?” 莫三刀對上她水光瀲滟的眸子,終于又從里面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柔情,他喉頭一滾,突然上前一步,胸膛與她的下巴僅剩下一拳的距離,花夢下意識要躲,卻被他握住了肩頭。 花夢心尖一顫。 “我并不確定能為我?guī)熌飯蟪稹!蹦兜穆曇舳溉粏∠拢瑹o情又深情地落入耳中,“我也不確定,我能帶著你平安離開不歸山。” 風(fēng)吹影動,帶著一片沙啞的樹葉摩挲聲。 “換句話說,我不確定我們能活著回去?!?/br> 花夢垂落眼睫,倏然間竟不敢直視他的雙眼:“所以呢?” 莫三刀打量她漸漸飛紅的耳鬢:“所以,我想趁那些不確定來臨之前,做一些確定的事情?!?/br> 花夢眼神慌亂:“你……想做什么事情?” 莫三刀雙目灼灼,沉默良久,突然道:“親你?!?/br> 花夢一震。 人還來不及反應(yīng),他猛一低頭,吻隨之降落,干脆、生澀、guntang……既莽撞,又小心。 花夢被他抵在那棵大樹上,頭被他捧住,下巴被他高高地抬起,唇上、心上……皆是他濃烈的氣息。那氣息像一片溫柔的、溫?zé)岬暮K?,令她心甘情愿地沉陷進(jìn)去,身不由己地投入進(jìn)去,等到反應(yīng)過來時,她竟然踮起腳尖,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 莫三刀微微松開她,睨了眼她大膽的姿勢與嫵媚的眸色,強(qiáng)壓著的欲念瞬間被點燃,無所顧忌地再次深吻、索取下去。 這一個吻,自私、深刻、熱烈、堅決。 像一場重逢,也像是一場訣別。 第70章 少主(三) 天星寥落, 墨林之內(nèi)漸漸黯淡無光,白彥坐在樹下,望著一臉糖漬的阿冬, 眼底陰云堆積。 阿冬舔舔手指, 吮吸完上面的塘渣, 頂著個大花臉向白彥一歪頭道:“阿彥不吃嗎?” 白彥垂落眼皮, 掩蓋其中的絲絲寒意:“不吃了。” 阿冬眨了眨眼睛,倏爾把草地上剩余的飴糖包起來, 捧在手心里:“那留著,明天吃?!北阋€回給白彥,倏爾又停住,試探地把紙包往自個懷里塞:“先放我這里可以嗎?” 白彥蹙眉之后,忍不住勾唇輕笑, 笑完,眼底的寒涼之色愈發(fā)濃重。 阿冬沉默, 繼而慢慢把送到衣襟口的紙包拿出來,小心翼翼地向他遞去。 白彥淡漠地瞥了一眼:“你把它吃完吧。” 阿冬不動:“吃完啦,阿彥就沒有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