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那就這樣吧。” 容庭的表現(xiàn)出乎宋園的意料,她以為他會很驚喜,她以為要勸他好久好久,沒想到這么輕而易舉地就解決了這件事,更沒想到的是,容庭好像一點兒都不驚訝的亞子呢。 對于她這個疑慮,他是這么回答的:“我一早就知道他是我父皇,已經(jīng)猜到了結(jié)果?!?/br> 他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她,“母后,你不用難過,父皇雖然不能陪在你身邊,但還有我呢?!?/br> 宋園無奈:“我一點兒都不難過,我怕你難過,明明是你爸爸,你還要跟他保持距離,還要喊他叔叔?!?/br> 容庭搖了搖頭,“我也不難過?!?/br> “真的!”容庭拍了拍胸脯,“我是不會騙母后的?!?/br> 母子倆又膩歪了一會兒,容庭想起一件事,又問道:“父皇也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是啊,我估計是穿越過來的時候受的傷吧,這點你外祖父也去證實過,他當(dāng)時差點死了,搶救了好幾次,這人在受到重創(chuàng)的時候,失憶是可能的。在他都不知道跟你的關(guān)系時,他就告訴我他什么都不記得了。” “是嗎?” 宋園問:“怎么了?”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父皇有些奇怪?!?/br> “怎么奇怪?哪里奇怪?” 容庭也很苦惱,“我也說不上來,等我再觀察觀察,等我再好好想想,等我能說得上來了,我就告訴你?!?/br> 看他這正經(jīng)的模樣,宋園沒忍住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那好,你慢慢想,不著急的。” 小孩認(rèn)真思考問題的樣子,實在是很可愛,就連宋園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他的碗里,他也沒有發(fā)現(xiàn)。 不知道是不是被容庭的話給影響了,晚上宋園一直在網(wǎng)上搜索關(guān)于兒童心理上的書籍,等她入睡以后,她再一次做夢了。 宮殿中,她坐在銅鏡前,那穿著龍袍的天子正在為她畫眉。 這種情景本該是濃情蜜意的,但她眉宇間都是愁容跟悲慟。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每一次打仗,都是勞民傷財,每一次都會死很多人,朕只希望你能明白,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有自己的責(zé)任,赫赫戰(zhàn)功之下,是將士們的尸骨,朕坐在那張椅子上,所做的決定都是為了這天下百姓。清嶸帶兵如有神,軍中將領(lǐng)沒一個人比得上他,有他在前方,朕會放心,園園,你希望自己的兄長家人能夠平平安安,可國不在,哪里還有家?” “東涉之戰(zhàn)你知道吧,孟老將軍受了重傷,可你不知道,有很多將士都死了,其中有個副將,朕曾見過他一次,他那時剛剛?cè)⑵奚泳鸵蠎?zhàn)場,很多人都以為一場戰(zhàn)事贏了就是喜事,是喜事嗎?不見得,有多少人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有多少人失去兒子,又有多少人失去丈夫與父親?” “沒有人能真正地置身事外,朕不希望再打仗,也不希望民不聊生,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結(jié)束所有的戰(zhàn)事,好讓百姓休養(yǎng)生息。打一場仗,需要損失多少才干多少將領(lǐng),在朕還是太子時,每每看到奏報都心痛不已?!?/br> “園園,朕不是陰險狡詐之人,朕只想當(dāng)一個好皇帝,只想國泰民安?!?/br> 她聽了卻淚如雨下。 第54章 宋園醒來的時候, 整個人跟虛脫了一般。 她之前做的那幾個夢,皇帝都是冷酷無情的,這次卻不一樣, 似乎漸漸地跟容珩的形象重合了。 明明他說的話都對, 可為什么在夢里,甚至在夢醒之后,她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無力感呢? 這個夢比之前那幾個夢更讓宋園悵然若失,她在床上緩了好久才勉強(qiáng)鎮(zhèn)定心神。 她能感覺到, 夢中的皇帝并沒有說謊,那她為什么會那么難受呢? 無論她做多少個夢,只要她沒有回憶起來在古代的點點滴滴,那她就猶如旁觀者局外人一樣, 始終隔了一層紗,連帶著那種鈍痛的心情也只是維持了半個小時就漸漸地消失了。 “我又做夢了?!?/br> 宋園坐在飯桌前,對正在認(rèn)真吃荷包蛋的容庭說。 容庭對于她來說,是兒子也是朋友,是可以傾訴心事的。 “什么夢?”容庭將嘴巴里的蛋吃完了再開口問道。 宋園將那個夢說給容庭聽, 包括皇帝的那番話。 “父皇竟會為母后畫眉?!?/br> “你為什么要注意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br> “我覺得不是小事。”容庭自作主張的在面包片上擠番茄醬,頭都沒抬, “父皇會說那樣的話也不奇怪?!?/br> “可是我心里很難受, 就很悶。” “母后不必勉強(qiáng)自己要記起那些事, 你回來了, 那些事情就算忘記也沒關(guān)系了。” 宋園搶過他手中的番茄醬, “你不嫌酸呀, 少吃一點,還有,你忘記咱倆第一次見面時的事了嗎,因為我不記得你了,你發(fā)了好大的脾氣,眼睛都紅了。” 容庭臉色不自在,“那時候是那時候,現(xiàn)在又是現(xiàn)在?!?/br> 跟容庭聊過之后,宋園也覺得沒恢復(fù)記憶,為了夢中所顯露出現(xiàn)的過去一角而冥思苦想,這就是自我折磨,她從來都不是那種為難自己的人。 當(dāng)然這是有一件更令她頭疼的事發(fā)生了。 陳林靜跟大學(xué)同學(xué)聚會以后,在老同學(xué)的牽線搭橋之下,竟然弄到了這附近一所很有名的精英幼兒園的面試機(jī)會! 宋園也是才知道,好的幼兒園也是需要預(yù)約、搖號,甚至家長跟小孩都要經(jīng)過層層面試…… 本來容庭在幼兒園也只是一個過渡,他還得兩個多月才到六歲,他如果要念小學(xué)的話,也得等到九月一號以后,那這大半年的時間在幼兒園大班度過是最好的。 宋園最近受mama群的影響很深,認(rèn)為既然有面試的機(jī)會,那就去試試,說不定就面試上了呢。 這小區(qū)有很多mama,宋園跟幾個mama取過經(jīng),她們都有在幼兒園面試的經(jīng)歷。她們說,有的幼兒園要求小孩會多少個單詞,有多少才藝,還會看父母是什么學(xué)歷。 宋園目瞪口呆,她都不知道現(xiàn)在當(dāng)家長要求都這么高了。 她光知道幼兒園學(xué)費高,不知道好的幼兒園門檻還高。 離面試只有十來天了,宋園跟以往面對任何一次考試一樣選擇了臨時抱佛腳,早就將英語都如數(shù)還給老師的她,也不得不重新?lián)炱鹫n程來,還真有點兒當(dāng)年高考時的架勢。 別問宋園是什么感受,問就是頭疼,非常頭疼。 她以前也追過不少重生學(xué)霸文,當(dāng)時還在想,如果她能回到小時候,她肯定也要成為學(xué)霸。 現(xiàn)在想想…… 腦子太久不用也會鈍,就如同畢業(yè)以后太久不拿筆寫字,字跡都會難看許多。她要是重生回學(xué)生時代,搞不好成績還不如沒重生之前呢。 容珩過來的時候,看到宋園扎著丸子頭,一臉菜色的背著英文單詞。 這讓他又想起了當(dāng)年在將軍夫人的高壓訓(xùn)練之下的她。 表情真的一模一樣。 宋園語氣虛浮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嗨?!?/br> 容珩很好奇:“你在做什么?” “背單詞啊,聽樓上的mama說雙語幼兒園家長面試很多都是英文交流的。太難了。” 宋園不知道別人是怎么回事,反正她畢業(yè)以后很少會用到英語,在舅舅公司的時候應(yīng)對的供應(yīng)商都是用的中文。她認(rèn)識單詞,可她口語并沒有那么標(biāo)準(zhǔn),再加上長時間沒用,那是真的生疏了不少。 容庭從房間出來,看到容珩倒也沒有很驚訝,就像他說的那樣,驚訝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 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走到容珩面前,看著來自母后的眼神警告,好歹是沒行禮,但仍然小聲喊了一聲父皇。 容珩看著容庭,神情茫然,卻很快地反應(yīng)過來,笑容和煦,“你叫我叔叔就好?!?/br> 容庭盯著他,沒有再喊父皇,也沒有喊叔叔。 “他還不習(xí)慣呢?!彼螆@過來解圍,今天容珩說想過來看看容庭,她就讓他來了。 “沒關(guān)系?!比葭裣胩匠鍪秩ッ萃?,后者卻下意識地后退一步,繃直了身體。 容珩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著實有些尷尬。 倒不是容庭不想親近自己的父皇,只是在古代他跟父皇就不是很親近,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樣的相處方式,現(xiàn)在父皇表現(xiàn)出猶如另一個人,只會讓他更加困惑,父皇不該是這個樣子的,父皇太奇怪了。 這個……宋園就不好解圍了。 她干脆當(dāng)沒看到。 “要不要喝點什么?”宋園純粹是把容珩當(dāng)成客人,他也的確是客人,“家里有果汁也有茶葉,你要喝什么?” 容珩微笑著搖頭,“不用,我不渴。叔叔阿姨不在家嗎?” “我媽出去有事了,我爸去買菜了?!彼螆@看到他進(jìn)來時放在地上的禮盒,有些頭疼,“其實你不用買東西過來的。你這樣我爸媽都會誤會。” “誤會什么?” 宋園也不好說,他是古代人,自然是不知道他買的這些東西并不合時宜,他給她爸爸買了酒還有茶葉,給她mama買的好像是絲巾還有首飾……這真的會讓人誤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男朋友第一次上門呢。 “反正你等下還是拿走吧,不用這么客氣的,你下次要是覺得不好意思,買水果都可以?!?/br> 話一出口,宋園也愣住,她這難道是主動索要水果嗎? “好,你喜歡吃什么水果?” “……咕咕喜歡吃草莓!他好像有點缺鐵,可以吃車?yán)遄印!?/br> “好,我記住了,你呢?” “你別管我啊,我喜歡吃的水果我爸爸也會給我買的。” 她這話說得就很直白了,他就算賣水果,那也是買給他兒子吃的,跟她沒關(guān)系。 容珩沒話可說了。 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以前發(fā)生爭吵時,她還真是讓著他了。 正在說話的時候,宋海平回來了,雖然早就從女兒那里知道容珩會來,可真在這家里看到他,宋海平還是不太高興。 宋海平還是顧念著女兒跟外孫在家,放下買來的菜,對容珩說道:“你的車堵著路了,走,跟我下去挪車?!?/br> 容珩根本就不會開車,都是司機(jī)把他送到這里來,他眼神一暗,知道宋海平是有話要跟他說。 他也不能拒絕,只好從容地跟在宋海平身后走出屋子。 門一關(guān)上,宋海平都懶得偽裝了,走進(jìn)電梯里,一邊煩躁的按關(guān)門鍵一邊說:“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別在我面前說那些有的沒的,不管用,我不是園園?!?/br> 容珩眼瞼低垂:“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是想追我家園園吧?”宋海平冷笑一聲,“你趁早歇了這心思,我不管你們有沒有孩子,那現(xiàn)在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br> 容珩嘆息:“叔叔,您對我似乎有很深的誤解,不知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對?” “沒有誤解。我就想我女兒平平安安的,你一個人在謝家享你的福去,我們這些人就不做窮親戚討嫌了?!彼魏F桨l(fā)了狠,“我女兒單純天真,但我跟她媽可不是傻子,你這隨時都可能露餡,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都知道不要連累老婆孩子,你倒好,天天的貼上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跟我們有關(guān)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