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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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葉健德之所以想著從老家往省城去,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他已經(jīng)有兩個月沒工作了,恰好有之前一起工作過的工友打電話給他,說是打算做裝修,找他一起去合伙干這個。 還說省城里的人有錢,給他們干活比在小縣城里干活掙錢多了,他家里還有個兒子要長大了娶媳婦蓋房子呢,還不快過來一塊掙錢? 葉健德心說,是這個道理。別看他平時打兒子時打得狠,實則還是很留了些力氣的,覺得這就是疼愛兒子的表現(xiàn)。既然疼愛兒子,當然是要“為之計長遠”,想著將來要買房子給兒子結(jié)婚,然后讓兒子兒媳孫子都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全都聽他的話。這樣的日子,才是神仙日子! 只是換個地方賺錢,還是到了大城市里來,葉健德難免心里有些不爽氣,不免又找了個借口,狠狠的打了在教小女兒寫作業(yè)的兒子一頓。 “一個死丫頭片子,你對她再好有什么用?將來還不是要嫁到別人家里,給別人當牛做馬?你有這個功夫,去給老子買盒煙去!” 好巧不巧的,葉健德打兒子的時候,忘了他們已經(jīng)不在老家的寬敞的大房子里,而是來了省城,租了一處省城城中村的小房子,小房子里家具擺放的擠吧,他打著打著,就一拳頭把兒子打得腦袋撞到了桌子角。 也不知是他的拳頭的力氣太大,還是那桌子角太鋒利。 就那么一拳頭,9歲的葉拾遺就被打得暈了過去,腦袋上獻血直流。 才4歲大的葉曉曉立刻尖叫了一聲,撲到哥哥身邊,就把哥哥的腦袋給抱了起來,用自己的手給哥哥止血。 葉健德見狀,這才有些慌神,心道,他都打死過一個閨女,害死過一個兒子了,該不會這個兒子也要被他打死了?那可怎么成? 這年頭娶老婆越來越不容易,娶個賤皮賤命打不死還打不跑的老婆更不容易,這兒子要是再死了,那賤老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給他生出個兒子來。 當下就把小丫頭給撇開,抱起葉拾遺就往城中村的小診所里去。 葉曉曉抹一把臉上的淚水,也慌忙跟了上去。 —— 葉梨帶著5個孩子,把兩處的房子都給轉(zhuǎn)手了,錢都到了葉梨的銀行卡上,就立刻坐車往省城里來。 等到了省城,就按照那張紙條上寫的地址,去了那個城中村。 葉梨甚至來不及安置幾個孩子。 幾個孩子也都懂事,且他們都是重來一次的,更知曉越是陷入絕境的人,越是容易做出極端的報復行為,當然也就都不敢叫苦。 即便是坐了好多個小時的車,下了車立刻打車過來,坐的幾個小朋友臉色發(fā)白,也沒有說停下的。 葉梨抱著小五,轉(zhuǎn)頭看看幾個孩子,稍稍一頓,還是帶著孩子下了出租車,往城中村快步走去。 她總擔心有哪里不好。 哪知到了之后,果然有哪里不好。 葉梨找到地方的時候,才知曉這蝴蝶效應(yīng)之厲害。原身的第一世里,她找去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人已經(jīng)來了省城,但原身還沒來得及打聽,就已經(jīng)死了,到了第二世里,葉拾遺是提前恢復了記憶,然后沒有讓葉家早早離開,直接和后來找來的原身一家相認相遇。 可這一世,也不知是老天爺是否覺得原身這一家子的痛苦還沒有承受罷,葉拾遺之前一直沒有恢復記憶,像第一世那樣,胡美麗知曉了有人在查葉拾遺,心中覺得不對勁,并不想要自己當年做的事情現(xiàn)在被捅開—— 孩子才9歲,葉健德卻才40出頭,身體強壯有力,她的孩子被葉老師養(yǎng)的那般好,哪里能承受得住葉健德的打罵? 但、但她心底其實已經(jīng)劃定了個界限,當年也答應(yīng)了葉老師的丈夫陸大善人,始終還是要把兩個孩子最終回歸原位,她傷害了葉拾遺,可,等到10年,不,9年后,兩個孩子都高考的時候,她就將兩個孩子其實是被“不小心”換了的事情說出來。可并不是現(xiàn)在,也不能是現(xiàn)在。 胡美麗心里這樣亂七八糟的想著,生怕真的被人捅破了真相,自己的親生兒子就接受不到好的教育,沒有好的家庭環(huán)境,還要日常被親爸家暴。于是果斷的想法子讓離開的行程提前。 葉健德對此的反應(yīng),是打了母子兩個一頓,然后就答應(yīng)了。 而這一切,又仿佛回到了第一世的時候,葉拾遺所遭遇的那一切。 葉梨趕去那個小診所的時候,葉健德消失不見,胡美麗正帶著葉曉曉在到處的給人磕頭求情,哭得滿臉淚痕,額頭磕的一片烏青,母女兩個還在繼續(xù)磕頭。 “求求大家了,求求大家能借給咱們點錢,讓我送我兒子去大醫(yī)院救命嗎?我知道我看起來什么都沒有,可我、我還有一條命啊,只要我這條命在,我就能努力干活還債。求求大家了,給我些錢,給我算高利貸的利息都行,好給我兒子去救命?。 ?/br> “嗚嗚,求求叔叔嬸嬸爺爺奶奶,給我們點錢,救救我哥哥吧。我哥哥是個好人,每次爸爸打我和mama,我哥哥都擋在我們面前,說他是個男子漢,要保護我們。我哥哥是好人啊!好人怎么能這么早死呢?求求大家了,給些錢,救救我哥哥吧!我給你們磕頭了!” “我給大家磕頭了!求求大家了!” 母女兩個繼續(xù)磕頭,磕的“砰砰砰”作響,可憐可嘆。 城中村說起來不好聽,到處也都是違法建筑,但這些城中村人,著實有錢有閑。單單是房租,就足夠大家把小日子過得滋滋潤潤。 現(xiàn)在瞧見這母女兩個這么可憐,那病床上的小子也真的快要斷氣的樣子,就真的有人拿錢給母女兩個。 “不必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驀地響起。 卻是葉梨扒開人群,直接走到了小診所里面,去看病床上的小小少年。 洗的發(fā)黃的t恤,過于肥大的短褲,長滿繭子的雙手,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還有被包扎好的頭。 她的手微微有些發(fā)顫,伸出手去,握住了小少年的手腕,片刻后,心中惱恨不已,可這時候著實不是算賬的時候。 她看診所的大夫。 “大夫,能麻煩您給打個120嗎?我是孩子的親生母親,我有錢,救護車的錢和治病的錢我都能出。孩子包扎的費用您算算多少錢,我也給您?!?/br> 頓了頓,葉梨又道,“我還想再打個110,”手指一指胡美麗,“我10年前生的孩子,生完孩子和她一起被推到了一間病房。然后,她就把我的孩子給偷走了!她是個罪犯!騙子!求求大家?guī)臀覉缶舶阉龂饋韯e讓她逃跑,一起等警察同志來!” 眾人嘩然。 陸愛仁幾個已經(jīng)沖到了葉梨身邊。陸愛仁手里有錢,就拿錢給小診所的大夫:“電話在哪里?您要不方便,我去打電話,打電話的錢我們也出。” 那大夫和城中村里看熱鬧的人都驚呆了! 大家也分不清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可看一眼理直氣壯的葉梨,在看一眼驚恐不已的抱著自己女兒的胡美麗,不少人心里都偏向了葉梨。 但還是有年紀大的人道:“兩邊都看住了,都別叫跑!等警察來了,讓他們來判案子?!?/br> 眾人心說是這個道理,就把兩邊都看住了。 大夫也沒要陸愛仁的錢,自己就去打電話了,打了兩個。 城中村附近就有一家派出所,人家來得也快,一看這情形,得,案子什么的另說,先等著把那小孩給送去醫(yī)院。 葉拾遺腦袋上被磕出個血窟窿來,至今昏迷未醒,這可不是小傷。診所只能幫忙包扎,至于別的,還是要送去大醫(yī)院。 好在救護車來的也不慢。 救護車、警車,一起送去了醫(yī)院?!獩]辦法,葉梨還要跟著給葉拾遺支付費用。警察瞧見她肯給付錢,當然也是樂得答應(yīng),否則這些費用,還要他們往上邊申請。 自始至終,陸愛智一直幫著葉梨守著葉拾遺,沒有看胡美麗母女一眼,胡美麗也沒有看葉拾遺一眼。 等到了醫(yī)院,葉拾遺迅速被搶救,因被送來的還算及時,葉拾遺被送進手術(shù)室一個小時,就被推出來了。 大夫道:“送來的及時,好好養(yǎng)著,點滴繼續(xù)打著就行了。”他遲疑了一下,又道,“孩子的家長在在哪里?孩子這次的傷不算重,但身上像是有長期虐待的傷,還長期營養(yǎng)不良,這可不是負責任的家長該做的。正好警察同志在這里……” 葉梨已經(jīng)站了出來:“我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孩子剛出生就被偷走了,我剛找到他,才知道偷了他的人并沒有善待他,不知道能不能給孩子做個身體檢查,我想著對我和孩子來說,也是有利的。” 大夫一頓,心說,原來這還有一場大戲等著呢。見著孩子的親生母親,神色也和藹了起來,道:“這個沒問題的,等孩子醒了,醫(yī)院就能幫著做全身檢查。另外,基因檢測,找到地方做了嗎?” 葉梨態(tài)度非常的堅定和理直氣壯,一旁跟來的警察心道,估計這還真是親媽。只是,這一位說話時偶爾還是有些模糊,比如“偷”孩子。只怕不只是偷孩子,還有換孩子。 警察的目光就落在了同樣八九歲模樣的陸愛智身上。 只是,這位怕是想著,偷龍轉(zhuǎn)鳳,龍要,鳳也要。 案子的審理并沒有太艱難的,尤其是現(xiàn)在有了基因檢測。只要接受這個檢查,就能很輕易的判定誰是誰的孩子。 葉梨主動表示愿意接受基因檢測,而胡美麗堅決不肯接受。 事情就越發(fā)簡單明了。 只是就算是這樣,醫(yī)院里能守著葉拾遺的,也是警察,而不是葉梨和胡美麗。 胡美麗已經(jīng)被暫時扣押了,孩子則也被帶去了警局——沒辦法,警察也沒找到葉健德跑去哪里了,只調(diào)查到葉健德把兒子給抱到了樓下診所,質(zhì)問大夫兒子能治好嗎,診所的大夫說了一句“難說”,還沒說下面的及時送去大醫(yī)院就好的話,葉健德就干脆的上樓拿了錢,跑了! 這才有了后來的胡美麗和葉曉曉沒錢,只能在診所門口磕頭,求大家給些錢??汕桑团龅搅俗窔⑦^來的葉梨等人。 葉梨倒是想要去守著葉拾遺,但檢查結(jié)果還沒下來,警察并不能完全確認葉梨是其親生母親,葉梨就不能時刻守在葉拾遺身邊。 葉梨也是無法,只好帶著幾個孩子先去住附近的中檔賓館。 幾個孩子都累得很了,葉梨就叫幾個孩子在一個房間里睡下,擠不開就在地毯上睡,房間里空調(diào)打的高一些。 眼看孩子們都睡著了,葉梨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離開。 ——不能急,不能著急。 等到了第三天,一直昏睡著的葉拾遺,才終于清醒了,只他沒辦法開口說話,只能躺在病床上,看著在警察陪同下的“mama”,怔楞了許久。 葉梨看著葉拾遺的眼神,就知道,這才是真正“重生”了,有了前世記憶了的。 她一把抓住葉拾遺那只沒打點滴的手,溫柔道:“好孩子,mama找到你了,mama不會再弄丟你,mama會一直照顧你。不要怕?!?/br> 葉拾遺說不出話來,只怔怔的,落下淚來。 葉梨哄了葉拾遺好一會,就被照看葉拾遺的警察給趕走了——誰叫結(jié)果還沒出來?誰叫胡美麗不肯吐口? 葉梨心知這是程序,不能怪人家警察同志,只能離開,只是在離開前,給葉拾遺報了一個手機號。她說了好幾遍,葉拾遺點了點頭。這才離開。 等離開病房,幾個孩子都守在病床外面,陸愛智最是緊張。 葉梨看了看他,摸了摸他的腦袋,淺笑道:“放心,他醒了,只是還不能說話。但醫(yī)生說了,只要養(yǎng)著就好了?!?/br> 陸愛智這才放心。 其實幾個孩子里,除了小五,都來過省城,陸愛仁現(xiàn)在更是13歲了,陸愛義12歲,陸愛禮10歲,陸愛智9歲,他們四個都不算小孩子了,也能單獨行動。 只是葉梨并不放心——剛剛丟了孩子的mama,怎么可能放任孩子自己行動呢?于是就一直帶著幾個孩子。 幸好現(xiàn)在身上有錢,葉梨對此也并不吝惜,帶著幾個孩子去吃了早飯,就打聽了律所、報社的位置,一來是找律師,用法律手段把孩子給要過來,包括孩子的戶籍,狀告胡美麗偷竊孩子,葉健德對孩子長期暴力,打算讓他們先在這方面付出代價,二來是要把小六和小七的照片和尋人啟事給刊登出去。 這些事情并不算難,只是瑣碎,費錢??赡怯秩绾危咳~梨現(xiàn)在打著的主意,就是盡快把錢給花光了,和陸有善離婚。 三天時間,找了一家全國日報,找了一家全國周報,可惜全國日報的并不能刊登孩子的照片,只能是文字描述。全國周報的反而能刊登孩子的照片。 葉梨便兩個都用上了,想了想,就找了那家全國日報報社的記者,將有關(guān)陸大善人的事情,告訴給對方。 那記者本就是報道一些新奇事的,聽得陸大善人竟然這樣的“善良”,不禁聽得癡了,然后開始追根究底的詢問。 葉梨……當然不會為陸大善人隱瞞。就將陸大善人的“善良”,是建立在對他的家人的全方位的壓迫之下的。 陸大善人的工資,全都花在了做善事上,陸大善人的空閑時間,全都花在了做善事上。 而陸大善人吃穿之類的,全都要依靠他的妻子。陸大善人和妻子的孩子,也全都靠妻子教養(yǎng),他自己一概不過問。不但不過問,他還徑自塞給當年大著肚子的妻子三個孩子,說是要行善,積攢福德,收養(yǎng)他們。 行,收養(yǎng)就收養(yǎng)。陸大善人所謂的“收養(yǎng)”,就是把三個孩子帶回家來,讓大著肚子的妻子供他們吃喝,拿工資養(yǎng)他們,送他們上學。陸大善人將他們帶回家來后,反而再也不過問這三個孩子。 這樣的善,也是善嗎?這樣的收養(yǎng),也算收養(yǎng)嗎?陸大善人自詡對這三個收養(yǎng)來的孩子有“恩情”,那么,恩情在哪里?他真的養(yǎng)過這三個孩子嗎?照顧過這三個孩子嗎? 最讓人懷疑的是,陸大善人的三胞胎過生日的前幾天,他表示愿意帶著孩子去游樂場慶祝,他的妻子答應(yīng)了,也給了錢——畢竟,陸大善人的錢,是要全部用來做善事的,陸大善人想帶自己親生的孩子去游樂場,他反而是沒錢的,只能跟妻子要,也是可笑。 去就去了,結(jié)果,陸大善人跟妻子要錢是真,慶祝生日是真,卻不是為了給自己的三胞胎慶祝,而是給他在孤兒院看到的兩個可憐孤兒慶祝。 到了游樂場后,更是一心只帶著那兩個孤兒玩,只叫三胞胎在一旁看著。結(jié)果,等玩了好幾個游戲設(shè)備,玩到旋轉(zhuǎn)木馬時,他抱著兩個孤兒快快樂樂的玩,他的三胞胎在人群里默默的看著,等他抱著兩個開開心心的孤兒下了旋轉(zhuǎn)木馬時,三胞胎就一個都找不見了。 那記者記錄到這里,就是一頓,看向葉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