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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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呼吸都跟她的交纏在一起,她才如夢初醒,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她掌心一片溫熱。 她手上熟悉的香氣刺激著陸潛,他呼吸急促起來,望著她的眼睛像黑色的深泉。 兩個人雖然一動不動,但舒眉還是感覺到了他的變化。 她很崩潰:“陸潛,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隨時隨地發(fā)、情?” 陸潛卻注意到了別的,被她捂住嘴,只說出兩個字:“……婚戒?!?/br> 她還戴著婚戒。 舒眉不得不縮回手:“那又怎么樣?” 這母子倆什么情況,都喜歡拿戒指做文章? “離婚,為什么……還……婚戒?” 她愣了一下,他知道她打算離婚?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身側(cè),才發(fā)現(xiàn)她包里的東西都散落出來,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白紙黑字,想不注意都很難。 “因為這戒指很貴,所以我喜歡戴,不行嗎?知道我們要離婚,就別消耗我的耐性了?!彼槃莅阉麖纳砩舷崎_,“你得轉(zhuǎn)到康復(fù)中心去?!?/br> “……我不去?!?/br> “理由?” 陸潛道:“我要回家?!?/br> 很好,聲音清朗,吐字清晰,雖然說得很慢,但這確實是陸潛說話的腔調(diào)。 “你要回哪個家?”舒眉自己先站了起來,“你現(xiàn)在能站起來嗎?站起來,走下樓去,我的車就停在樓下,可以給你開回家。” 陸潛沒吭聲,兩手去抓旁邊的輪椅,想要借力站起來。 額上很快滲出汗水,呼吸也亂了節(jié)奏。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支撐著身體,可他做不到。 太勉強了。那么大的創(chuàng)傷,又臥床多年,哪怕是站和走這樣簡單的動作對他的脊椎和肌rou都超出負荷。 他跌坐回去,這樣的屈辱和失望已經(jīng)足夠讓他大發(fā)雷霆了,可在林舒眉面前,他只是閉上眼,堅持說:“我要回家?!?/br> “你連站都站不起來,生活都不能自理,怎么回家?回家了又能怎么樣,你指望誰伺候你,我嗎?” 舒眉把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扔在他面前:“這是三年前我們就擬好的離婚協(xié)議,你看清楚了,我們婚后住的地方在明珠酒莊里面,這么多年酒莊是我一手打理的,所以離婚后酒莊歸我,房子也歸我。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要出院回家,可以,簽了這份協(xié)議書,就跟我沒關(guān)系了。你們陸家家大業(yè)大,不愁沒地方安置,你愛上哪兒住上哪兒住,反正我是沒有跟前夫同住的愛好的!” 協(xié)議書一式兩份,格式規(guī)整,措辭嚴謹,應(yīng)該已經(jīng)給專業(yè)的律師看過,不是隨隨便便擬定的。 陸潛從清醒到現(xiàn)在,還沒有整片成文的文字像這樣放在他面前。他看著紙面上那些方塊字,像一波波洪濤洶涌著沖進眼睛里,竟然沖得他有些頭暈?zāi)垦!?/br> “怎么,字也不認識了?那我一條一條讀給你聽!” 她說著就來拿那份協(xié)議書,陸潛的手卻握成拳頭死死摁在紙面上。 她的手指只捏住文件的一角,眼睛卻跟他的眼睛對上了,不得不彎下半截身子跟他對峙。 “為什么,離婚?” “……” 林舒眉似乎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這么問,愣了一下,“你問我啊?” 嗯。 陸潛像個明知做錯了事卻不知道錯在哪里的小孩,目光澄澈,卻又帶著巨大的疑惑。 林舒眉感覺荒謬,又有點可笑,直起身來:“陸潛,你個王八蛋問我為什么離婚,你不會連自己為什么會出車禍都忘了吧?” 剛才的暴躁陰鷙都成了過眼云煙,陸潛眼睛里風平浪靜,一絲漣漪也沒有。 她恨他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對,他就是連這個也不記得了。 舒眉又深深吐出一口氣,拿出筆來,塞到他手里:“簽字吧!” 本來她也沒有這么堅決地要讓他簽這份協(xié)議。 嫁進陸家是為了什么?不是為了錢嗎?協(xié)議是三年前寫的,過去這么久了,為了照顧他付出的心血也是心血,三年的青春也是青春啊! 她本來是打算,就遵守他mama提出的那個一年之約,等他好一點了,再重新擬一份協(xié)議,能得到的更多。 她要做個好商人,總不能讓自己吃虧。 可是這一刻,她竟然沖動的覺得,就這樣吧,簽了也好,他們倆橋歸橋、路歸路,再也沒有關(guān)系了。 她認識了快二十年的男人,耗費了她那么多精力和心血的陸潛,以后就是陌生人了。 及時止損嘛,也好。 可是陸潛沒動。 他握著筆的指節(jié)僵硬,像是已經(jīng)忘了怎么寫字,左手還摁在紙面上,把平整的紙張磋磨得起了褶。 “字也不會寫了?”舒眉飛快地把協(xié)議書翻到最后,“這里,簽?zāi)愕拿?。?/br> 他不是不知道應(yīng)該簽在哪里,可筆尖離得老遠,就是沒有下筆的意思。 “不會寫是吧,我?guī)湍?。?/br> 她徹底蹲下來,手握住他的右手,逼他把黑色水筆緊緊捏在手指之間往紙面上湊。 他抗拒著,渾身的力氣又集中到這一只手上,她要往前,他卻犟著不肯動。 兩個人都執(zhí)拗,像打架一樣你來我往,他想甩開那支筆,可她牢牢禁錮著,竟然連甩也甩不開。 畢竟他還虛弱,手臂發(fā)顫,最后大概是放棄了,任她握住手往前猛的一送—— 墨跡沒有落在白紙上,他另一只手挪過來擋在前面,筆尖直接插入了手背的虎口。 林舒眉松手,筆落在地上,血幾乎是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我去康復(fù)中心?!彼袷遣⒉辉谝鈧冢膊挥X得疼,“但離婚協(xié)議,我不簽?!?/br> … 老姚去辦出院手續(xù),林舒眉把陸潛交給護士,走出病房。 像打了一場仗似的,筋疲力竭。 她低頭看了看無名指上的婚戒。 二十二顆明亮切割的鉆石鑲滿一圈,卡地亞destinee系列,奢華卻有點粗笨,她當時也談不上多么喜歡,曲芝華讓她挑貴的,她就選了這個。 婚禮上她往陸潛手指上戴的時候,還差點拿不穩(wěn)掉地上。 反正他后來除了蜜月做做樣子,也沒怎么戴過。 外科醫(yī)生手上不能戴任何首飾,他是這么解釋的,她也接受了。 可他出車禍那天是戴著婚戒的。 跟人私奔還特意戴著婚戒,不知道是什么特別的儀式感,也挺奇葩的。 可能只是為了拿去賣掉? 要賣也是她來賣??! 舒眉把無名指上的戒指拿下來放進口袋。 墻邊倚著的人望著她笑,高個子、桃花眼、白大褂,不用看也知道是趙沛航。 他看她出來還鼓了兩下掌:“不簡單啊,這都被你搞定了?!?/br> 她瞥他一眼,你怎么在這里之類的話她都懶得問了。 “聽說陸潛今天出院,早上就開始鬧騰了,我下了手術(shù)就過來看看?!彼杂X地解釋,“他手沒事吧?還有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br> 他一揚下巴:“跟陸潛有關(guān)?” 她點頭,拉著他走遠幾步,才問:“你上次說的,記憶損傷的情況,會持續(xù)多久?” 趙沛航抱著胳膊看她:“說不準。怎么,他不記得什么了?” “很多。”她覺得累,都不想細說。他剛才如果目睹了她跟陸潛爭執(zhí)的整個過程,應(yīng)該大致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這種情況有可能是暫時性的,好好休養(yǎng),隨著身體機能的恢復(fù)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想起來了。也有可能是永久性的,一輩子也想不起來?!?/br> 一輩子這種字眼太刺激,舒眉的肩膀都繃直了。 “有些事想不起來不也挺好的嘛,人要往前看,多想想將來,何必非要糾結(jié)過去的事?” “他不記得我了,我還得天天跟他在同一屋檐下生活,那我是屬于過去還是將來?” 他笑笑:“過去他可沒那么聽你的話?!?/br> 實際上陸潛誰的話也不見得聽。 他看起來斯文雋秀,脾氣溫和,骨子里卻帶著桀驁不馴的勁頭。 可最近目睹了兩回他跟林舒眉的交鋒,顯然只有她能降得住他了。 其實這也是舒眉想問的:“他以前就不喜歡我,現(xiàn)在又不記得我了,那為什么醒來之后反而不排斥?” “因為他是狄米特律斯?!?/br> “……誰?” “莎翁《仲夏夜之夢》里的人物,沒聽過嗎?”他笑笑,“陸潛在大學戲劇節(jié)還演過的,因為仙王滴入眼睛的花汁,他醒來后愛上第一眼看到的海倫娜?!?/br> 那他也應(yīng)該愛他老媽吧? 林舒眉頭疼:“我說正經(jīng)的?!?/br> “正經(jīng)的回答就太官方了——可能有很多因素。你應(yīng)該明白,昏迷的人并不等于完全沒有意識。他睜不開眼,不能說話,但周圍的聲音、氣味、環(huán)境的改變,他都是有知覺的。誰盡心盡力照顧了他三年,他的潛意識里是知道的?!?/br> 她不信,可的確沒有更好的解釋。 “連性格都會變嗎?” “你也注意到了吧?”趙沛航終于收斂起一點笑意,“他變得比以前暴躁、敏感、偏執(zhí),將來隨著他慢慢康復(fù),可能連興趣、口味都會發(fā)生改變。腦損傷固然是部分原因,你也不要忘了他經(jīng)歷了車禍,九死一生。icu里的每一分鐘都是煎熬,每一次插管都生不如死,他有知覺就會疼,會覺得痛苦。搶救的醫(yī)生和家屬都盡力讓他活下去,卻沒有人問過他是不是愿意?!?/br> “救他反倒是錯了?” “不能簡單的用對錯來判斷,但的確有很多人經(jīng)歷了搶救醒來之后反而對家里人有怨怪的情緒?!彼D了一下,“我們做醫(yī)生的,現(xiàn)在也會跟家屬說不要過度搶救,不管能不能救活,要讓病人保有基本的尊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