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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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們給我站住!” 曲芝華氣得臉色漲紅,在身后連聲叫了好幾遍陸潛。 他像是完全沒有聽到。 “姚叔?!弊叩介T口,他才開口,“去開車,我們今天到市中心的公寓去?!?/br> “哎,好?!?/br> “不用麻煩了?!笔婷颊f,“我自己開車?!?/br> 她開自己的車出來,林超群和徐慶珠都在后排落座,她眼睛直視著前方,似乎也沒有招呼陸潛上車的意思。 “眉眉?!?/br> 她終于降下車窗。 “你回去吧陸潛,這個年,我們不能一起過了。” 她不愿意讓曲芝華覺得,是她把她唯一的兒子給搶走了。 他們兩家人,再也經(jīng)不起這樣你來我往的計較。 怎么看,都像是孽緣。 陸潛竟然也沒有爭取,只叮囑她說:“那你們先去,我晚點再過來。你路上小心開車?!?/br> 再看向后排的林家夫婦,林超群正在氣頭上自不必說了,一向關(guān)愛他的徐慶珠也已經(jīng)把頭扭向另一邊,不看他一眼。 沒出口的話,只能又生生咽回去。 他眼看著林舒眉的車飛馳離去。 他回到屋子里,陷坐進(jìn)沙發(fā),幾乎立時就失去知覺。 舒眉不在,這個房子就像被抽空了靈魂的空殼,安靜得沒有生氣。 他喜歡這個家,一直想要回到家里來,就是因為她在這里。 他不能相信自己以前對她那么壞,甚至想扔下她和肚子里的寶寶獨自遠(yuǎn)走高飛,無論如何都不愿相信自己會做出那樣的事。 可惜他現(xiàn)在什么都想不起來,就算頭痛欲絕,也完全想不起當(dāng)時自己的打算,給她一個像樣的解釋。 他還怎么祈求她的原諒呢? 如果真是像她說的那樣,他自己都無地自容。 在救護(hù)車上,他被氧氣面罩遮擋得視線一片模糊,眼前放大的臉龐仍帶著焦急,卻再也不會是林舒眉了。 他最后抓住曲芝華的手,用盡所有力氣說了一句:“媽,酒莊……把明珠酒莊給我。” … 除夕前一天的超市仍然人潮洶涌。 舒眉推著購物車漫無目的地繞圈,要買的東西明明就剛從眼前劃過,她卻沒有拿。 轉(zhuǎn)了半天,購物車還是空的。 那天回來的車上,林超群像是后知后覺猜到了什么,逼問道:“陸潛他mama說咱家跟陸凱風(fēng)有那層關(guān)系是什么意思,他那時為什么二話不說就肯好價錢買下酒廠和牧場?” 徐慶珠紅著眼睛,卻一直淡漠地看向窗外,沒有理他。 “到底還有什么事兒是我不知道的?現(xiàn)在都讓人家外人來看笑話!” 舒眉不勝其擾,瞥了一眼后視鏡,吼道:“說夠了沒有?要想讓我也出一回車禍,你就給我繼續(xù)吵!” 林超群這才不吭聲了,回到家里,也罕見的沒纏著徐慶珠絮叨,兀自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徐慶珠也不理他,仿佛回到了當(dāng)初家里沒有這個人的時候一樣。 家里的氣氛,壓抑又別扭。 年關(guān)難過,年年過。再難再壓抑,徐慶珠也要做年夜飯,這才拉舒眉出來逛超市買東西。 林超群在家沒事做,也非要跟出來。 父母推著另一輛車,一前一后在生鮮區(qū)猶豫了好久,也沒想好明天的年夜飯到底該做些什么菜比較好。 最后會和的時候,兩輛車?yán)锛悠饋淼臇|西還沒有人家三口之家一個提籃里的多。 結(jié)賬的地方又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隊,蠕蟲一樣慢慢往前挪,半天都還在原地。 徐慶珠翻檢出購物車?yán)锏囊缓卸垢跣跽f著是不是還是買老豆腐好一些,這種太細(xì)嫩的不好燒,燒出來孩子也不愛吃。 冬天的芹菜呢?這超市賣的似乎不夠新鮮了…… 舒眉想起陸潛自作主張從康復(fù)中心回來的那一晚,一桌子菜里有一個湯鍋,用了新鮮的魷魚和他自己炸的排骨酥,倒進(jìn)臺北產(chǎn)的螺rou罐頭,還放了很多番茄、芹菜和蒜苗。 他說都是應(yīng)季的蔬菜,她應(yīng)該會喜歡。 有點重口味的湯鍋,其實味道很好,吃兩口,身上就很暖了。 其實她也不是那么愛吃芹菜,但那天也吃了不少。 陸潛,他什么時候也開始這樣關(guān)注她的口味和喜好? 隊伍前方有人跟收銀員吵了起來,聲音蓋過人潮,快把屋頂都掀翻了。 排在后面的人抱怨聲四起,又更是亂哄哄刺激著鼓膜。 舒眉低頭看著購物車?yán)锵∠±臇|西,空虛和煩悶瞬間升騰到了頂點。 她忽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又拉著父母在這里干什么。 明天的年夜飯注定是食不知味的了。 她忽然不想買東西了,也不想再繼續(xù)困在這個地方。 她丟下購物車,拉起徐慶珠道:“媽,我們回家吧!” “???東西還沒買好呢……買好了再回去?!?/br> “不是,我不是說回這里的家,我是說回我們自己的家,回牧場去!” 春運最后的瘋狂,她的行動力讓她搶到了合適的航班里僅存的三張機票。 徐慶珠和林超群坐上了飛機都還有點反應(yīng)不及。 值機的位置沒法安排到一起,正好把林超群丟到后排,她們母女倆坐在一起。 徐慶珠問:“這時候,怎么突然想到要回去了?” “過年要回家,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這里又不是我們的家,為什么一定要在這里過年?” 如果真的沒有牽念,何必一定要留在這里? 母親似乎是懂她的,也不糾結(jié)了:“你喜歡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家里什么都有,過年也挺好的?!?/br> 她笑了笑。 似乎陸潛也說過啊——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一下子,所有人都變成遷就她了。 不管怎么說,回家還是挺開心的。 她剛上大學(xué)就考了駕照,但上次回家來的時候,車還開得不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老司機了,并且習(xí)慣了出門用車代步。 父母家沒有車,她租了一輛牧馬人。 沿公路駛過自家牧場的草場,竟然有種驕傲的感覺油然而生。 上大學(xué)之前,在這里生活的那些年里,這種感覺不曾有過。 鎮(zhèn)上的超市不能跟大城市的相比,尤其到了除夕,幾乎沒有什么東西可買的了。 但到底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徐慶珠整個人都像活絡(luò)起來,很快盤來了牧民自家晾的風(fēng)干牛rou、血腸和奶皮子,加上自家牧場里的牛羊rou、奶豆腐,足夠做一桌豐盛的年夜飯了。 大概是不想在餐桌上吃到類似甜燒白這樣明擺著的“外來”菜式,她甚至都不要林超群燒菜,只讓他幫忙打個下手。 年夜飯很豐盛,一桌菜,都是從小吃到大的家鄉(xiāng)風(fēng)味,mama的手藝。 誰也不提那天在酒莊里的不愉快,父母之間可能是達(dá)成了共識;她呢,則本來就沒想用已經(jīng)過去且無力改變的事實給大家添堵。 就這樣吧,該吃吃,該喝喝,該有的新年愿景,不管許愿多少次,也還是要再重復(fù)一遍。 發(fā)財啊,發(fā)財,一定要賺很多很多錢。 其他的,以前悄悄咪咪想過又恰好實現(xiàn)了的,就不用再說了。 比如陸潛蘇醒什么的。 但記憶缺失這一條,看起來又不像是讓她得償所愿。 果然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牧區(qū)過去的鞭炮聲可以用來驅(qū)趕狼群,如今在除夕夜也只是零星的裝點。 手機鈴聲一直響個不停,出了拜年的短信,還有陸潛的電話。 她最后接了,那頭特別安靜,過了好一會兒才叫她:“舒眉?” “是我?!?/br> “你在哪里,不在家嗎?” “我在家,在我自己家里?!?/br> 她沒有特別說明,但他好像已經(jīng)懂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還有,新年快樂?!?/br> “新年快樂?!?/br> 她無法對他惡言相向。 也可能,她的惡形惡狀都在那一天發(fā)作完了。 大年初一早起,家里仍然異常安靜,自從林超群回來,這個家里就是徐慶珠不說話就沒什么人說話了。 林超群有些沒趣,問舒眉想不想去牧場看看。 “牛羊過冬度春,現(xiàn)在都在棚圈里了,自動化設(shè)備也很厲害,雇兩三個人就夠用。” “飼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