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聞音抱著酸奶,呆呆坐在護士站外的椅子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這是什么回事,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做一場無比清晰的噩夢。但是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從噩夢中醒過來。 “咦,聞音?”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聞音帶愣愣抬頭,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真的是你!”臉的主人謝玲十分驚喜,“三年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 “不過,”謝玲打量了她一下,目露疑惑,“你這是怎么了?一身都是灰?!?/br> 聞音終于記起來,猛地站起,“謝玲!” 這是她高二一班的同桌,雖然只同桌了三天,她就因為父母意外請假離開了學校。 聞音冰冷的心里漸漸浮現(xiàn)了一抹溫暖,一絲希望。 至少,她終于見到了一個認識的、還對她抱有善意的人。就像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塊浮木,她對同桌三天的謝玲產生了依賴之情。 雖然謝玲與她記憶里的不太一樣,而且謝玲說,已經三年沒有見面。可在聞音的記憶里,她們只不過十天沒見而已。 聞音咬緊了下唇,感覺嘴唇有些發(fā)顫。 她還記得她打段建新電話時,在手機上看到的時間,確實是三年后的十月。 是她,失憶了嗎? “你這個樣子該不會是因為地震吧?”謝玲說,“我奶奶也是,本來地震不大,被嚇著了,摔了一跤,老人家摔一跤可不得了,我們就帶她來醫(yī)院了?!?/br> 十六歲半的聞音心疼段菲菲,但此時此刻,她更在意自己的事,于是再度咬了咬唇,茫然無措地對謝玲說道,“謝玲,我似乎……失憶了?!?/br> “失憶了?”謝玲大吃一驚。 十分鐘后,兩個女孩坐到了醫(yī)院門面的花園里。 “事情就是這樣,我有記憶的時候,就是在郊外的那棟建筑里?!甭勔羰值吐洹?/br> “所以,你是不是見你表妹出事,所以受刺激失憶了?”謝玲猜測。聞音沒有外傷,她只能猜測是受刺激了,但是這也不太對,沒見過人受刺激失憶,卻只忘記受刺激之前的事,那最刺激的一幕卻記得清清楚楚。 但謝玲也不是醫(yī)生,只能說,“讓你家人帶你去檢查檢查吧?也不要太擔心,能記得起來固然好,不能記起來,也不影響生活,沒事的?!?/br> “我……”聞音想到梅文枝與段建新對她的態(tài)度,抿了抿唇,“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三年之間的事?” “可以啊,但是我也知道的不多。你父母出事之后,你留級去了高一,和你表妹一個班,我們不再同班了,所以我也不清楚。但是聽說你有一個男朋友,叫做江以恒,是那一屆的男神?!?/br> 江以恒嗎?聞音腦海里,一點印象也沒有。 謝玲離開了,聞音擔心段菲菲,但是不敢靠近梅文枝,只能先回家。 她回的是水木春城的那個家,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家里已經大變樣,墻壁上都是段菲菲的照片,家具的擺放格局都變了,到處都是段家人生活的痕跡。 在她失憶的這三年,舅舅一家搬過來了嗎? 聞音走進自己的臥室,臥室也變得面無全非,墻壁上貼著段菲菲喜歡的小鮮rou的海報,床單被罩不是她喜歡的風格,桌子上東西,沒有一件是她認識的。 她出了臥房,四處看了看,才在最小的臥室,找到自己珍惜的那些物件。 所以,這間最小的臥室,才是自己的? 聞音茫然極了。失憶的感覺很不好受。 在茫然與難過中,聞音昏昏沉沉地睡去,段家夫婦沒有回來。 另一邊,謝玲在曾經高二一班的微信群,發(fā)了關于聞音的消息。 「今天偶然見到聞音,她出事了,似乎是失憶。大家如果有機會,可以去看看她,給她安慰。」 那個微信群是在高二上學期期末建立的,所以聞音不在里面。并且因為已經過了好幾年,所以群基本死掉了。 謝玲發(fā)了好久,才有人跳出來說了兩個字。 張堯:「臥槽」 他不知道該用什么語氣,先發(fā)了問號,后來又發(fā)了個感嘆號。 再然后,他打了陸辰寒的電話。 陸辰寒從睡夢中被驚醒,十分煩躁,“知道現(xiàn)在國外是幾點嗎?說不出要緊事,跟你沒完?!?/br> 張堯震驚地說,“跟聞音有關系,要不要緊!臥槽,她竟然失憶了!” 陸辰寒霍然坐起身,皺起了高高的眉峰。 “你說什么?” “具體我也不清楚,但是謝玲說她出事了,情況不太好的樣子?!?/br> 陸辰寒面色冰冷,薄唇緊抿,頓了那么一秒,掛斷了電話。打開了預訂飛機票的應用,訂了最近的那一班航班。 九千米高空,星辰閃耀,夜幕深邃。 聞音生命里的國王,毫不猶豫、披著星光而來。 他曾為她停留w市,報考l大;也曾為她遠走他鄉(xiāng),只因不愿看到她和江以恒在一起的畫面。 但現(xiàn)在,只因那一句“出事”,他義無反顧回來了。 第65章 番外一 聞音起床時,堪堪六點,她在外面買了豐盛的早餐,來到了醫(yī)院。段家收養(yǎng)她,對她有恩,況且也是至親的人,發(fā)生這樣的慘劇,她應該盡一點心意。 段菲菲已經從手術室轉到了病房,正是醫(yī)生查房的時候,家屬都在電梯間。 “舅舅,舅媽,我買了早餐……”聞音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梅文枝轉過頭來,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猙獰,走過來,打掉了聞音手里的粥,“你還有臉來?” 稀飯連著袋子掉落在地,濺到了聞音鞋上。 聞音仍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對自己有這么大的惡意。 “你們不是一起去外拍的嗎?”梅文枝惡毒地詛咒,“你不是jiejie嗎?為什么不保護好她?斷腿的為什么不是你!” 電梯在那一刻打開,陸辰寒從擁擠的人群里走了出來,恰好聽到那一句,皺起了眉,臉色冰冷,“別人也是人,憑什么要替你女兒斷腿?” “你是誰?”梅文枝瞪向他。 怔愣的聞音轉過頭,看到十分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臉孔,“陸辰寒?” “是我?!标懗胶钌羁戳怂谎?,拉住她的手腕,“我們走?!?/br> 梅文枝撲上來去扯聞音,“我女兒躺在病床上,你不贖罪,想往哪里走?” 陸辰寒一把甩開梅文枝的手腕,冷聲警告,“不要太過分。” 他氣勢太盛,冰冷迫人,梅文枝竟然被嚇的愣住了。 聞音乖乖地跟著陸辰寒走。 陸辰寒帶她來到醫(yī)院對面的花園,讓她坐在桂花樹下的木椅上。 聞音手里還提著早餐,有一份餛飩備了紙巾。 陸辰寒將混沌從袋子里拿出來,放到聞音手上,又把勺子拿給她,柔聲說,“別餓著,先吃?!?/br> 然后他拿出那份紙巾,蹲到聞音面前,輕輕去擦聞音鞋子上的污跡。 聞音躲了躲,“不用……” 陸辰寒沒說話,堅定地握住她的小腿肚,替她把鞋擦干凈了。 即將二十歲的陸辰寒與聞音記憶里的不一樣,更加英俊,身上有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聞音不懂,只隱約覺得耳根有些發(fā)燙。 她沒想到陸辰寒會為她做這個。印象里的陸辰寒十分高冷,不愛說話,與人天然有著距離。 “謝謝……”聞音不太自然地說著。 “這個,”陸辰寒站起身,指著她手里的面條,“能請我吃嗎?” “好?!甭勔艄怨缘貙⒋舆f了過去。 這是她對舅舅一家的心意,卻被人殘酷地糟蹋,現(xiàn)在被陸辰寒珍惜地捧在了手里。 兩人肩并肩吃著早飯,公園里空氣清新,鳥鳴陣陣,花香撲鼻。 過了一會兒,聞音的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是“以恒”兩個字。 聞音有些猶豫。 陸辰寒掃了一眼,狀似自然地問,“男朋友?” 聞音點了點頭,有些黯然,“謝玲說他是我男朋友,但我不記得他?!?/br> 陸辰寒沒有說話。 聞音接起電話,輕輕喂了一聲。 “聞音,”江以恒語帶關心,“昨天地震,我太忙了,沒來得及打給你,你還好吧?” 聞音不記得江以恒,他也不是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幫助自己的人,聞音對他感覺很陌生,于是只說,“我還好?!?/br> “你現(xiàn)在在哪?需要我過去陪你嗎?”江以恒問。 “不用了?!?/br> “那我忙完學生會的事去陪你?!?/br> “你先忙。” 聞音掛上電話,覺得有點怪。心理年齡十六歲半的她沒談過戀愛,但也覺得江以恒的態(tài)度過于冷淡了。 陸辰寒看著對面的草坪,低聲說,“如果是我女朋友,地震的第一時間,我會奔過去陪她。” 聞音畢竟心理年齡只有十六歲半,沒有和男生討論過這種話題,羞澀地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話。 “怎么失憶了?”陸辰寒已經找謝玲問過,這會兒又謹慎地問了一遍。 聞音搖搖頭,“我不知道。” “做檢查了嗎?” 聞音依然搖頭。十六歲半的她尚且年幼,記憶還停留在失去父母的悲劇里,像一頭迷路的羊羔,充滿了茫然慌亂。 “走,我?guī)闳ァ!标懗胶酒鹕?。他實在擔心聞音有什么影響身體健康的因素。他最近一次見她是一個月前,那時候她記憶還完全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