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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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韞還是聽見了,他的耳廓一瞬更紅,像是有些氣極,他干脆手上稍用了點力,捏了她的臉。 謝桃捂著臉,原本想說些什么,但在看見他眼下那一片淺淡的青色時,她又頓了一下,然后悶悶地說,“我不吵你了,你睡吧……” 她下了軟塌,走到了桌邊,又拿起了筆,開始做練習(xí)冊。 衛(wèi)韞偏頭,正好看見她乖乖地坐在桌前,垂著腦袋寫作業(yè)。 耳廓的溫度仍在,似乎要燙到他的心頭。 想到方才那樣近的距離,他忽而心神一晃,不由地就想起了她那張近在咫尺的面龐。 衛(wèi)韞當(dāng)即閉上了眼睛,不肯再想。 但此刻閉上眼睛,他卻再也沒了方才那般濃重的睡意,心里莫名有些亂。 但他最終,還是睡著了。 夢里的姑娘似乎躺在他的身側(cè),枕著他的手臂,在忽濃忽淡的霧色間,她的笑臉也看不大真切。 周遭樹樹繁花,簌簌如雨。 天光水色,露光微泫。 粉白的花瓣落在了她烏黑的發(fā),纖瘦的肩。 那時,她忽然直起身,親了他的下巴。 輕柔的觸碰,一觸即逝,只是那么清淺的一下。 卻令他陡然從夢中驚醒。 睜眼時,他便正撞上了那張白皙靈秀的面龐。 令他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此刻究竟是身在夢中,還是已經(jīng)醒來。 “衛(wèi)韞?” 女孩兒疑惑地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臉頰,卻被他驀地握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已有了些汗意,裹著她纖細(xì)的手腕,稍涼的溫度隨著她的手腕傳至他的手掌,他方才有了一點真實感。 這一覺,他到底只睡了約莫半個時辰,距離那香的效用消失還有些時候。 于是他便站起身,理了理有些發(fā)皺的衣袍,才道,“去換衣裳?!?/br> “???”謝桃還沒明白他為什么忽然讓她換衣服。 直到他又添了一句,“帶你出去。” 謝桃一聽,連忙跑出去,在院子里喊衛(wèi)伯。 衛(wèi)伯和衛(wèi)敬一見謝桃,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等謝桃在她的屋子里換好了衣裙,就坐在梳妝臺前,由著衛(wèi)伯給她梳發(fā)。 “衛(wèi)伯,這個好像跟上次的不一樣誒?!彼阢~鏡里看了看自己的發(fā)髻,說。 衛(wèi)伯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胡子抖了抖,還是有點憨憨的,“老奴啊,這不是專門兒跟人去學(xué)了學(xué)嘛……” 知道他是為了她特地去學(xué)了新的發(fā)髻樣式,她連忙回頭,認(rèn)真地說,“謝謝你啊衛(wèi)伯……” 把那支簪子插在發(fā)間,謝桃來回看了好幾眼,忍不住地笑。 “小姐沒有穿耳,這多少耳墜兒啊,你是用不著了……”衛(wèi)伯指著那托盤里各式各樣的釵環(huán)耳墜,說道。 他這一句話,忽然就讓謝桃想起了之前衛(wèi)韞捏著她的耳垂時的情形。 他的輕笑聲,仿佛還猶在耳畔。 她的臉頰霎時熱了起來。 衛(wèi)伯可不知道她腦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將托盤里的珍珠排簪又戴在了她的發(fā)間,一雙眼睛登時笑得瞇起來,“這多好看?!?/br> 一切都收拾妥當(dāng)之后,謝桃就連忙跑出門。 衛(wèi)韞等在院子里,彼時正在與衛(wèi)敬說話。 但見謝桃跑過來,他便將手里的那只帷帽戴在了她的頭上。 朦朧的絹紗遮住了她的面龐,只隱隱有一個輪廓,卻看不大真切她的面容。 謝桃掀開絹紗,“戴這個做什么?” “戴著罷?!毙l(wèi)韞將絹紗掀下來,遮住了她的臉。 盛月岐站在回廊盡頭的月洞門邊,高聲道,“大人,請先等等。” 而后,謝桃隔著一層薄薄的絹紗,看見盛月岐匆匆從那邊走了過來。 在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穿著黑色衣裝的年輕姑娘。 她只一身利落的打扮,頭發(fā)也像這里的男子一般簡單扎了一個發(fā)髻,戴著銀色的發(fā)冠,眉眼間透著幾分英氣,手里還抱著一把長劍。 “這是邵梨音?!?/br> 盛月岐指了指身后那個面無表情的女子,含笑道,“郢都有了一位表小姐,那么她這位曄城的表小姐,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倒不如……” 盛月岐說著,將目光落在了謝桃的身上,“便讓她做小夫人的侍女罷,反正國師府中沒有女婢,這對小夫人來說,終歸是不大方便的?!?/br> “更何況,我這位女下屬還會些功夫,也可保護小夫人的安全?!?/br> 謝桃聞聲便將目光停在了那個叫做邵梨音的女孩兒身上,而適時,邵梨音也正在瞧她。 謝桃覺得隔著絹紗看不大清,就索性掀開,對著她笑了一下。 邵梨音似乎愣了一下,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只是對她微微頷首。 盛月岐說得有些道理,所以衛(wèi)韞便點了點頭,道,“也好?!?/br> 原本是兩人出府,只需帶著一個衛(wèi)敬便可,但這會兒多了個邵梨音,就連衛(wèi)伯也跟著出來了。 因為衛(wèi)韞出色的容顏,他們這一行人走在郢都的長街上,便時時地吸引著許多人的目光。 而在他身旁戴著帷帽的姑娘面容不清,更引得人好奇。 街邊是叫賣的各種小攤販,甚至還有雜耍賣藝,許多人圍成一大圈兒,謝桃想擠進去,卻被衛(wèi)韞抓著后脖頸兒給拎了回來。 這就是古代的街市。 人來人往,聲聲叫賣,鋪散的,是一片平淡的煙火氣息。 好像跟電視劇里演的場景,差不太多。 衛(wèi)伯又給她買了兩串兒糖葫蘆。 謝桃只能把糖葫蘆湊到絹紗下面吃了幾口。 然后又被衛(wèi)伯買來的rou醬餅給吸引了目光,她干脆把糖葫蘆還給了衛(wèi)伯,又開始吃rou餅。 走過一條街,謝桃就已經(jīng)撐得很飽了。 在某間書局的門前,正停著一駕馬車。 一只纖纖素手掀了簾子,正巧瞥見那邊人群里緩緩走來的那一抹殷紅的身影。 在那般匆匆來往的人群里,他赫然是一抹最為惹人注目的亮色。 而在他的身側(cè),則是一位戴著帷帽,看不清其面容的姑娘,她手里拿著各種零嘴果子,時而抓了一塊,從絹紗下喂進嘴里。 “那位便是國師府的表小姐?” 她的嗓音嬌柔,輕輕緩緩,如江南河畔的一曲吳儂軟語的調(diào)子。 在她身旁坐著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湊過來些,往外看了一眼,也不甚確定,“既是在國師身旁,那么便是八九不離十了罷?” 若她不是國師的那位遠房表妹,又如何能與其并肩而行? 女子聞言,那雙鳳眼里仿佛有了些淺淡的笑意,她額間的那點水滴狀的花鈿殷紅如舊,一張春水芙蓉面,鳳眼橫波總含情。 “小姐……您該回去了?!?/br> 身那小丫鬟開口提醒著。 女子放了簾子,慵懶地靠在軟枕上,閉了眼,“回罷。” 被衛(wèi)伯買來的各種小零食喂了一路,謝桃已經(jīng)撐得不得了,最后跟著衛(wèi)韞去了茶樓上喝茶。 堂上的說書人敲了驚堂木,正慷慨激昂地說著一段兒故事。 謝桃一時竟聽得津津有味,連端在手里的茶都忘了喝。 那說得是一個武俠故事,就好像她以前看過的武俠小說似的,在那說書人繪聲繪色的講述之下,更加引人入勝。 聽衛(wèi)伯說,這原是時下市井里最受歡迎的一本書,叫做《璞玉》。 就來自距離這間茶樓不遠的書局。 據(jù)說許多人見了此書,都驚為天人,因為無論是文采還是情節(jié),都屬于絕對的上乘之作。 那許多的人都想見一見這位著書人,可那書局的掌柜卻是一點兒口風(fēng)都沒漏,神秘得很。 這《璞玉》已風(fēng)靡郢都一時,卻始終未能有人見其作者真容。 謝桃聽了,也覺得這個作者好神秘。 在謝桃和衛(wèi)伯他們聊天的時候,衛(wèi)韞的目光卻好似在樓梯那邊的某個地方停留了一瞬。 衛(wèi)敬也看過去。 而后他低首,輕聲道,“大人,是信王的人?!?/br> 衛(wèi)韞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神情沒有什么波瀾。 因為顧忌著時間,所以謝桃和衛(wèi)韞只在茶樓里坐了一會兒,便回國師府了。 只剩下那么一會兒的時間,謝桃就坐在衛(wèi)韞的書房里,看著他站在書案前,手里握著一支毛筆練字。 “我要走了誒……”她試圖提醒他。 衛(wèi)韞沒有抬眼,“嗯?!?/br> “……” 謝桃索性茶也不喝了,直接站起來,跑到案前去,看著他在那雪白的宣紙上落下一筆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