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凌晨四點,空無一人的大街,某家低級情趣旅館招牌的門口。 如果有人經(jīng)過,就能看到一個拖著大號連衣裙,尖尾巴亂晃的小女孩,頂著一張散發(fā)熱氣的嬰兒肥臉蛋,用自己尖尖的角去頂白發(fā)男孩的下巴。后者并沒有被才長出兩個小點的角角撞疼,他只是略顯茫然的眨眨眼睛,“啊嗚”一口咬住了撞自己下巴的利器。 這下不僅是亂甩的尾巴,連還沒張開的薄薄骨翼都刺破了衣服,在背后撲騰起來。 小女孩抬起還有rou窩的手拍打他的臉,下垂的眼角看上去委屈又可憐:“放開!放開!不準吃!扇死你!流氓!” 超兇的語氣,超弱的攻擊,就連奶貓伸爪子撓人都比這有殺傷力。 放在成年的身體,那叫“暴打”;幼崽只能算是“撒嬌”。 大概因為困狠了沒精力鬧騰,天使先生很快就放開了惡魔小姐的角角。后者十分慶幸對方只是防御性的咬住,而沒有去舔去吃。 有心把這只小流氓丟在街上,惡魔小姐大聲吼道:“別過來!別管我!站在原地不準動!” 聽話的小天使懵懂點頭。他還在回味剛才的味道:唔,有點像焦糖味的三角形巧克力。 于是她怒氣滿滿的向前走了幾步,刻意把腳剁得咚咚直響——然后被自己的衣服絆倒,“吧唧”摔到地上。 ……混蛋! 惡魔小姐憤怒的撲騰著試圖站起來,然而被愈掙扎愈亂的長裙纏的更加緊。 天使先生就十分乖巧的站在惡魔小姐劃分的“原地”看著,甚至還打了第四個哈欠。 惡魔小姐:……大混蛋quq! “你在等什么!快過來扶我!” “momo,命令,站好,不動?!?/br> “現(xiàn)在我命令你過來!” 一番折騰之后,天光熹微,惡魔小姐暴露在晨光下的胳膊感到一絲淺淺的灼痛。她陡然驚醒——不知為何,明明是成人心智的她剛才也失智和小天使以幼稚園打架的方式較量了半天——太陽升起之前,必須盡快回家。 她今天來上班時以為凌晨能離開,所以身上的連衣裙并不是抗光服飾。更別提這件裙子對現(xiàn)在的她而言根本穿不了。 天使先生在身后抱著她多余的裙擺,已經(jīng)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momo……” “別催我!”惡魔小姐焦灼的說,“我在想辦法——哈欠。” 她竟然也犯困了。視野逐漸模糊起來——是變小后遭到了身體的影響嗎? 絕對不能在這里睡著!會被烤成灰的! 惡魔小姐拗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清醒的思考:怎么回家?公寓離這里有幾十公里,以前的她都是從空中飛來上班的,或者依靠公司定時開放的傳送陣—— 傳送陣這個時間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不能指望。 飛回去……惡魔小姐揚揚自己背后的小骨翼:它此時還沒有成人的手掌大呢,脆弱的仿佛一扳就能斷,薄薄的骨膜表面甚至能看見細細的血管。 兩個方法都不可以,冷靜,再想一想……唔,對了,可以依靠人類的交通工具! 惡魔小姐眼睛一亮,急忙拽著后面的天使先生跑起來:“快點!我們?nèi)プ罱墓徽?!?/br> 然而,凌晨四點沒有任何一班公交。就算有,那路線也與惡魔小姐家的方向南轅北轍。 惡魔小姐咬著嘴唇在站臺上想了半天,旁邊的天使先生已經(jīng)困得東倒西歪。 “對了,地鐵——早班地鐵很快就開始了!”她無意間瞥到公交站旁的指示牌,眼睛一亮,“我們?nèi)サ罔F站——喂,清醒一下,別睡了!” 天使先生十分委屈:“困……”規(guī)律的生物鐘,幾乎讓此時的他像磕了昏迷藥。 “馬上就回家了!你再堅持一下!堅持!” 小天使擁有格外好看的藍眼睛,此時的藍眼睛因為困意盈滿了水霧。里面泄露的柔軟與不設(shè)防幾乎讓惡魔小姐心里一抖。 【我被一個殺伐果斷的天使全然信賴著?!?/br> 【……為什么?】 【不,他現(xiàn)在只是個沒有判斷能力的幼崽!】 “好的,momo?!毙√焓拐f,很努力的睜開眼睛,握過她的手,奔向地鐵,“回家,睡?!?/br> 惡魔小姐想要掙開對方,但此時沒有天使先生的幫助她連路都走不直。 下樓梯時他們都跑得很快,惡魔小姐過于拖沓的裙擺總是纏到地面和兩人的雙腿之間。最后天使先生索性揚起羽翼飛了起來,將大大的裙擺和被裹在裙子里的惡魔小姐一起抱著直接沖向地鐵入口——并無視了小只惡魔蚊蠅般的抗議“放我下來”“就算是抱,也不要用這種姿勢”——幸虧天使先生此時困得神志不清,否則他會相當順從的換姿勢——從公主抱到扛大米,嗯。 從讓小惡魔臉紅,到遭受她的暴打(拍打)。 買票,刷票,進站——此時小天使已經(jīng)困得搖搖欲墜,他艱難站定,試圖辨認站牌方向找到應(yīng)該停留的月臺入口,就聽見一聲響亮的“嘭”。 是腦門與合上的閘機相互撞擊的響聲。 小只的惡魔好不容易踮著腳夠到刷票的檢驗處,把車票放上后又踮著腳拿回來,然后再沖向閘機——但閘機早就合上了。出于慣性,她撞到了合上的閘機門,并再一次被自己的裙子絆倒,“吧唧”倒地。 半晌,她舉起小胳膊,語氣帶上了哭腔:“快把我弄過來!” 閘機那邊沒有回應(yīng)。 “你愣著干什么!快扶我起來!”惡魔小姐捂著一抽一抽跳著疼的腦門,艱難的從疼出來的淚花里辨別那邊的景象——發(fā)現(xiàn)小天使已經(jīng)靠著墻睡著了,頭一點一點,羽翼半張抵著地面,穩(wěn)穩(wěn)固定著自己。 他的生物鐘已經(jīng)到極限了,無法抵擋的陷入沉眠。 ……她要詛咒這個一過十點就犯困的破爛雄性將來沒有夜生活!沒有夜生活!一輩子!一·輩·子·沒·有·夜·生·活! ↑超級幼稚的三遍重復 幼崽狀態(tài)·超級矮·總被衣服絆倒·沒有絲毫自覺還把自己當作成年魔·其實潛意識受到很大影響·惡魔小姐,捂著自己被撞紅的腦門,鼻子一酸,就地坐在閘機口,不跑了。 又累又餓又困又氣,而且腦門疼。 ……她不管了!反正燒成灰也不干誰的事!她要哭鼻子了!她今年才三歲,是個寶寶!可以哇哇大哭流鼻涕的那種寶寶! “混嗚嗚嗚——” 嗒。 嗒。 嗒。 鎮(zhèn)定,冷靜,逐漸逼近的腳步聲,讓惡魔小姐下意識的停止了發(fā)脾氣般的哭泣。 “怎么我就離開了一會兒,你就把自己搞成這樣?!?/br> 成年的室友說,輕而易舉的探出手臂,將癱在閘機前發(fā)脾氣的雌性幼崽整只提起,然后收攏進自己半張開的右側(cè)羽翼。 他把小只的惡魔攏的更緊了一些,緊到她哭紅的鼻尖撞上天使形狀美好的喉結(jié)。惡魔小姐從頭到腳開始發(fā)燙——她是絕沒有仗著縮小就“啊嗚”一口咬上去的臉皮的。 “抓緊?!?/br> 天使先生張開左側(cè)羽翼,在凌晨安靜的地下掀起強烈的氣流——那是風對潔白羽翼天然的青睞與臣服—— “這個形態(tài)維持不了多久,我會飛得很快。” 他淡淡的說,用手指捂住惡魔小姐焦糖色的大眼睛:“害怕就不要往下看,馬上到家。” 作者有話要說: 星期三會比較忙,所以明天的更新(指14號)就不是零點啦,小天使們不要熬夜等哦 順便金根狼是我在某寶無意翻到的真實產(chǎn)品(商家真是起名鬼才) ——聽說你們只想要小的不想要大的了,所以放大只天使來溜溜(撩一撩)嘻嘻嘻 第28章 規(guī)律的生物鐘被打破就是恐怖傳說 凌晨, 一個夾雜在深夜與清晨之間,過于微妙的時間段。 即將蔓延的屬于新一天的朝氣,還未逝去的前一天的頹廢, 都被胡亂攪拌在一起。凌晨不屬于畏光的惡魔, 同理,也不屬于喜光的天使。 ——很少有人知道,凌晨四點二十分開始,凌晨四點五十分結(jié)束, 這段時間,是天使的力量最虛弱的時間。而且愈強的天使,所遭到的限制越多。 而虐殺過無數(shù)異族, 曾使高貴的天使們紛紛隕落的伽羅, 知道這個秘密。 還沒有通車的地鐵通道幽靜至極,墻壁上的指示燈都沒有亮起。這環(huán)境很適合一個屬于神話傳說里的生物肆意張開羽翼飛行。 為了防止翅膀里那團小只的惡魔沾染上外界哪怕一絲的陽光, 天使先生并沒有選擇離開地下飛上天空,而是謹慎的貼著軌道,低低的貼著昏暗的穹頂飛行。盡管他如此的小心, 經(jīng)過那幾個暴露在天空下的月臺時, 惡魔小姐的手臂還是出現(xiàn)了被燙傷的紅腫。 索性此時的她已經(jīng)因為幼崽的生物鐘而陷入沉睡,并沒有發(fā)出痛呼。 現(xiàn)在的力量被大大削減,連羽翼都無法完全遮擋住陽光嗎。 天使先生第一次希望, 自己穿著那件可以抵擋一切輻射傷害的近衛(wèi)部制服。他現(xiàn)在身上是一件希臘式的長款白袍, 米迦勒那個老古板還是有點用的。 ——什么“無論如何也要保持儀容整潔”“變大變小都要包裹整齊”,雖然他嚴重懷疑米迦勒的品味影響了近衛(wèi)部制服的設(shè)計。 即使可以扇動的只有左側(cè)的單翼,天使仍然飛得很快, 兩分鐘左右就接近了離家最近的地鐵月臺。到那里之后可以打電話讓戴芙來接。 距離有燈光的地方還有不到兩百米,天使先生良好的視力讓他隱約瞥到月臺的影子。他有些急切的加快了羽翼的扇動, 緊接著—— “噗?!?/br> 一道紫黑色的骯臟魔氣,像是一把尖銳的匕首,從后方刺穿了他的翅膀。 “嘁?!?/br> 追上了嗎。 天使先生沒有回頭,快要失去平衡之前,他迅速在懷中幼崽的額頭輕輕點了一下,確保對方無法自然清醒。 他可不想因為一只魔物吵醒她。就算那魔物是—— “現(xiàn)在還能走神,你看不起我?” 沙啞的,猙獰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又是一道匕首般尖銳的魔氣,這次扎穿了衍生出雙翼的蝴蝶骨。 天使先生沒有什么波動,也沒有顯出痛苦,就好像白色翅膀上被紫黑色臟污沾染后發(fā)出的“咝啦”聲,只是別人在開汽水瓶蓋。 無視了那穿透蝴蝶骨,斜斜停在心臟左側(cè)的紫黑色,天使先生抱緊了惡魔小姐,在自己墜落時調(diào)換了位置,轉(zhuǎn)身用背部擋住了地面,并且盡全力用兩片羽翼給她作緩沖——此時的虛弱,疊加封印下的缺失形態(tài),他甚至沒辦法展出完整的六翼。 “別·小·看·我!” 第三道攻擊,對準鈷藍色的冰冷眼睛。 “砰——” 尖銳的鳴叫聲,墜落的神話在長長的漆黑的地下軌上劃出一道灼熱的痕跡,金屬和鉚釘盡數(shù)被碾平——急速飛行中被擊落的天使,甚至沒有用僅剩的雙翼保護自己。 他用背部著地,一直撞進月臺上某家商店的玻璃櫥窗。一路上碎落的磚石、扭曲的金屬、閃耀的玻璃——都沾染著金色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