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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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煞我也!”帷幕后,一聲怒吼。 一陣疾風(fēng),英氏手里揮舞著棒槌沖出來,沒頭沒腦的向陳佩砸了過去。 陳佩魂飛魄散,抱頭鼠躥。 英氏一邊追一邊罵,“敢欺負(fù)我瓔兒,老娘打不死你!” 陳佩挨了幾下,吃痛不過,拼命逃到了院子里。 英氏滿院子追著陳佩打。 香馥自帷幕后出來,握了香瓔的手,眼圈發(fā)紅,“陳佩欺負(fù)你,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瓔兒,你不該瞞著娘的。若不是娘和祖母放心不下你,躲在后面偷聽,還不知你遭過這種罪。” 香瓔鼻子酸酸的,強(qiáng)顏歡笑,“都是從前的事啦,我也沒怎么吃苦,陳佩就是嚇嚇我。我從前就是……太相信陳家人了……不說這些了,娘,咱們商量商量,怎么把陳家欠的債,連本帶利,統(tǒng)統(tǒng)討回來?!?/br>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 謝謝大家,明天見。 第3章 英氏下了狠手,陳佩被打得嗷嗷叫。 她帶來的兩個(gè)婢女還算膽大,拼命護(hù)著她,主仆三人披頭散發(fā)狼狽萬分的逃出香府。 香瓔出來送客,親手把一個(gè)綢布小包遞到陳佩面前,“杭大小姐性子急,小白鷺的碎片沒帶齊,剩下的在這里。這會(huì)子杭大小姐應(yīng)該還在陳府,勞煩姑母帶給她?!?/br> 陳佩咬牙,“死丫頭,你竟攛掇杭千嬌到陳家鬧事!” 香瓔掰開陳佩的手,體貼的把小包放到她掌心,“杭大小姐是最通情達(dá)理的姑娘,鬧事兩個(gè)字,她根本不會(huì)寫。” 陳佩攥緊布包,強(qiáng)忍怒火,“好侄女,你跟姑母交個(gè)底,你到底想要什么?香家到底想要什么?” 香瓔眸中閃過絲冷光,雙手抓住陳佩肩膀,溫柔告訴她,“香家即我,我即香家。我們所求的,首先是公道,其次是公道,最后還是公道。” 眼前明明只是個(gè)年方十三歲的小姑娘,豆蔻年華,少不更事,陳佩卻恐懼得臉色發(fā)青。 “你你你,你有本事去跟公主講公道……”陳佩哆哆嗦嗦的,搬出南陽公主來壯膽。 香瓔輕蔑譏笑。 動(dòng)輒搬出南陽公主來嚇唬人,陳家的人,就這么點(diǎn)出息。 香瓔好心情的、隨意的替陳佩整理著散亂的頭發(fā),“南陽公主乃恭惠皇后長女、皇太子親姐,賢名遠(yuǎn)播,是最講公道的。陳家不給說法,杭大小姐會(huì)到行宮求見公主,相信公主定能稟公處理?!?/br> “什么?你還慫恿杭千嬌去公主行宮?”陳佩失聲驚呼。 香瓔小臉一板,方才的隨意全都消失不見,代之以大義凜然,“為求公道,莫說公主行宮,便是刀山火海也敢闖!雖千萬人吾往矣!” “啪啪啪?!庇腥伺恼平泻茫跋愎媚镎f得好極了!” 陳佩回頭,見一名玄衣少年大搖大擺旁若無人的走過來,一個(gè)激靈,也不用婢女?dāng)v扶,自己閃身上轎,一迭聲的催促著轎夫,逃命似的跑了。 “嘖嘖嘖。”香瓔嗟嘆,“瞧瞧,看見你跟看見閻羅王似的,避之不及,你這名聲到底是有多差?!?/br> 杭千慮愕然,“小爺我連仆從都沒帶,孤身一人,就能把人嚇跑了,我自己也很驚奇。曾幾何時(shí),小爺我已有這般威名了?” 香瓔一副“你明白你知道你曉得”的神情。 杭千慮神情迷惘,“難道小爺我真的壞事做太多了,惡霸之名遠(yuǎn)揚(yáng)?” 香瓔白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回府。 杭千慮緊跟著她,絮絮叨叨,“你慫恿我meimei到陳家胡鬧的事,我知道了,我娘也知道了,她很生氣,我一片好心特地來通知你。我爹還不知道,依他的脾氣,知道你利用我meimei,也會(huì)很生氣。他生氣了可不得了,不過你別害怕,我會(huì)替你說好話的。唉,你以后不要這樣了,很危險(xiǎn)的,凡事三思而后行,記住沒有?” 香瓔被個(gè)紈绔子弟教訓(xùn)了,哭笑不得,“你還讓我三思后行。你的名字怎么來的知道不?因?yàn)槟闫鈮?,愛著急,做事沖動(dòng),你爹才給你起名叫千慮,讓你做事之前反復(fù)思量。聽說他還曾經(jīng)想叫你三思的,但他討厭則天大帝,以三思作名字,總會(huì)想起則天大帝的侄子武三思,因此放棄了?!?/br> 杭千慮認(rèn)真想了想道:“我覺得千慮比較好。千比三大。” 香瓔失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懂不懂?不學(xué)無術(shù)?!?/br> 到了花圃旁,香瓔停下來賞花,慢慢告訴杭千慮,“我的小白鷺非常值錢,陳家無論如何也賠不起。我聯(lián)合千嬌一起向陳家發(fā)難,陳家能敷衍我,卻不能敷衍千嬌,非給個(gè)說法不可。陳家賠不起,只能向南陽公主求救。你回家問問令尊,杭家想要鹽引,是不是被鹽運(yùn)使回絕了?這次若運(yùn)作得好,說不定鹽運(yùn)使會(huì)改口。” 杭千慮雖貪玩,人卻不笨,興奮拍掌道:“我知道了!鹽運(yùn)使王凌是南陽公主的表舅,也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小白鷺?biāo)榱耍赏词膼壑?,南陽公主總要有所表示,才能安撫住我和千嬌這兩個(gè)無法無天的壞蛋啊?!?/br> 香瓔微笑,“這件事你若能辦成,令尊一定對(duì)你刮目相看。你也能替你娘和千嬌爭(zhēng)口氣?!?/br> 杭千慮昂首挺胸,“嗯!我家那幾個(gè)異母兄弟野心很大,但爹若器重我,他們也只能干看著,畢竟只有我才是杭家嫡子!” 杭千慮信心百倍,雄糾糾氣昂昂辦大事去了。 杭千慮是屬螃蟹的,在吉安城一向橫著走。城中早就流傳著“杭千慮一出手,吉安城抖三抖”的童謠,可見這個(gè)人有多猖狂。 他回府糾集了四五十名家丁,黑壓壓的到了陳家,替他meimei出頭。 陳老太太慌了神。 杭千嬌雖蠻橫,畢竟是個(gè)女孩子,只是撒嬌撒癡讓陳家賠小白鷺;杭千慮說出話來可就難聽了,竟聲稱陳家若沒有誠意解決問題,他就把陳大太太、陳樂欣賣到見不得人的地方,羞燥羞燥陳家人的面皮。 杭千慮豪恣放浪,陳佩害怕,悄悄溜了。 陳老太太不敢再拖延,命人把她的大兒子陳墨耕和孫子陳樂康都叫回來了。 陳墨耕資質(zhì)平庸,不像陳墨池那般會(huì)讀書,連個(gè)秀才也考不中,便到香家的綢緞鋪?zhàn)赢?dāng)了管事。后來這鋪?zhàn)託w了陳家,陳墨耕舍不得請(qǐng)掌柜代管,在鋪?zhàn)永镉H力親為,什么都是自己親自張羅。正算著賬,聽到仆人傳的話,發(fā)了半晌呆,才神不守舍的回到家。 “有誠意,陳家有誠意?!焙记]的威脅把陳墨耕嚇壞了,“陳家有綢緞鋪、米鋪,還得起錢!” “爹,米鋪是我的?!彼麅鹤雨悩房挡桓闪?。 陳墨耕跺腳,“畜牲!這當(dāng)兒還計(jì)較什么你的我的,這是要救你親娘,救你親meimei!” 陳樂康被罵得黑著臉不作聲,蹲在一邊生悶氣,陳樂康的妻子曹氏卻是實(shí)在心疼,滿地打滾,鬧著不許敗她的家產(chǎn)。 陳墨耕的小女兒陳樂怡只有八歲,躲在簾子后面,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白發(fā)蒼蒼的陳老太太氣得撅過去了。 陳家亂成一團(tuán)。 這等情形,如果換了別人可能就心軟了,但杭千慮是出了名的惡霸,不管陳家如何凄慘,他鐵石心腸,絲毫不為所動(dòng),“兩個(gè)鋪?zhàn)酉冗€了,表示你們陳家多多少少有幾分誠意,陳樂欣就暫且關(guān)在柴房。這兩個(gè)鋪?zhàn)右遣唤o,我就不敢保證她今天晚上會(huì)出現(xiàn)在哪里了。” 陳墨耕魂飛天外。 他的女兒若是被賣了,那還得了?陳家丟不起這個(gè)人! 陳樂康跳將起來,“杭千慮你無法無天!” 杭千慮無賴之至,“我就是無法無天了,你奈我何?不服氣你告我去呀,縣衙、府衙、按察司,隨便你。就算是告御狀,小爺我也奉陪。走遍天下,欠債不還也是你沒理?!?/br> 杭千慮揮揮手,命令他的家丁,“到柴房抓人!” 家丁們齊聲答應(yīng),這一聲實(shí)在雄壯,嚇得陳墨耕腿腳酸軟,“我給,我給!”不管曹氏如何吵鬧,不管陳樂康如何不情愿,親自進(jìn)房取出契書,“兩個(gè)鋪?zhàn)咏o你,放過我妻女?!?/br> 杭千慮收了契書,親呢拍拍陳墨耕的肩,“你家既有誠意,你閨女便關(guān)在柴房,暫不發(fā)落。小爺給你三天期限,三天之內(nèi)把小白鷺賠我,萬事皆休?!?/br> 杭千慮仰天大笑,揚(yáng)長而去。 陳墨耕欲哭無淚,“給了兩個(gè)鋪?zhàn)舆€不行,三天之后你還要來折磨人?” 他顧不得哭鬧不休的兒子、兒媳,掐醒陳老太太討主意,“娘,咱們?cè)撛趺崔k?要不把二弟叫回來吧?” 陳老太太氣息微弱,“你二弟娶的是公主,咱們這樣,豈不是讓他沒臉?” 陳墨耕拉下臉,不說話了。 曹氏扯著陳樂康撕打、怒罵,“你還我米鋪!你吹什么牛皮,說有個(gè)公主嬸嬸。有公主嬸嬸還這般被人欺辱?” 陳樂康臉上被抓了好幾條血痕。 “這潑婦!”陳老太太才醒過來,又要被氣死了。 陳墨耕不滿,“二弟娶了公主,陳家反倒要忍氣吞聲了,這是什么道理?” 陳老太太掙扎再三,“我本來想著,等公主懷了身孕、有了陳家血脈之后,才真正好算作陳家人。到了那時(shí),咱們拿陳家的事去煩她,她也說不出二話。但眼下這樣……唉,沒辦法,你親自跑一趟,把你二弟叫回來吧。” 陳墨耕聽不得這一聲,忙不迭的答應(yīng)了,命人套了馬車,趕往位于普?qǐng)A寺外的公主行宮。 杭千慮親自把契書送到香府。 他是立了功的人,被客氣又隆重的請(qǐng)到了大廳。 除了英氏、香馥、香瓔這一家三口,英氏的侄孫英圖也在,英圖親自出來迎接。 英圖俊美清雅,又是讀書人,前年已經(jīng)考中了秀才。這種人從前杭千慮是敬而遠(yuǎn)之的,但他覺得自己太有長進(jìn)了,已非吳下阿蒙,和英圖這樣的少年才俊也差不了多少,看著英圖就順眼了,親熱的見了禮,攜手同行。 見了面,英氏和香馥把杭千慮一通猛夸,杭千慮飄飄然,“我爹也是這么說我的,哈哈哈哈?!?/br> 杭千慮把契書交給香瓔,香瓔看過收好,豎起大拇指,“自古英雄出少年!” 杭千慮笑得見牙不見眼。 香瓔交代,“陳家住的房子,是香家出錢買的?!?/br> 杭千慮拍胸脯,“放心,三天以后我去收房子!” 香瓔眼眸之中,笑意浮動(dòng)。 香家的鋪?zhàn)?、房子必須收回來啊,不能讓忘恩?fù)義之人,白白占了便宜。 杭千慮和英圖年紀(jì)接近,相談甚歡。 香瓔知道他二人都是真性情,倒也不奇怪。 次日杭千慮又來找英圖,香瓔親自給他們準(zhǔn)備的酒飯。 第三天,杭千慮和英圖談的興起,一起去了知遠(yuǎn)樓,參加文會(huì)。 香瓔知道的時(shí)候,他們已經(jīng)出發(fā)了。 香瓔大驚。 英家人丁不旺,孫輩唯有英圖、英因兄妹二人。香瓔清楚記得,前世就在這個(gè)月,英圖到知遠(yuǎn)樓參加文會(huì),不知怎地?cái)偵狭巳嗣偎?,鋃鐺入獄。 英家因此一片愁云慘霧,英氏痛徹心扉。 為了保住英圖的性命,英家傾家蕩產(chǎn),香馥也不惜變賣鋪?zhàn)?、莊子,白花花的銀子流水一般花出去。 香瓔就是記著這件事,所以特地找了個(gè)借口把英圖接過來,打算讓英圖閉門讀書。誰知一個(gè)不小心,英圖還是去了知遠(yuǎn)樓。 香瓔立即命人備車,只帶了立春、立夏兩個(gè)婢女,匆匆出門。 車子才在知遠(yuǎn)樓前停下,香瓔便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