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只對自己進局子有印象，完全不記得怎么出來的，關(guān)哥說是就是吧。

    他赧然問：“我丟人的時候，沒被大美女看見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賀關(guān)沒耐煩心搭理他。

    何止看見他丟人，連帶他賀關(guān)的臉也一起被丟透透了。

    “關(guān)哥，幫我問問大美女什么時候有時間，我請你們吃飯，我當面謝謝她。”金水道。

    賀關(guān)正愁沒借口去找徐百憂，借口自己送上門。

    內(nèi)心暗爽竊喜，他表面上仍是佛系隨緣的淡漠，眼睛望著會場女司儀，“再說吧?！?/br>
    金水“嗯嗯”兩聲，感覺旁邊來了人。

    一直未露面的江茹玉站在他們身側(cè)，不知來了多久，聽到多少。

    金水心里沒譜，但大佬的臉色和今天的會場氛圍很契合。

    唯唯諾諾喊一聲“茹玉姐”，金水貼著墻沿，小碎步溜之大吉。

    賀關(guān)看了眼落跑的金水，又看一眼江茹玉，面無表情地望回……

    沒回成功，視線受阻，一個攝像不知怎么想的，把鏡頭正面懟向了賀關(guān)。

    是想通過現(xiàn)場工作人員的面部特寫，側(cè)面烘托出偶像離世的悲痛場景嗎？

    賀關(guān)抓起鏡頭蓋，重重扣在洞黑的鏡頭上，低叱，“離老子遠點！”

    攝像是個壯漢，登時怒目相向，放下攝影機就要和賀關(guān)說道說道。

    江茹玉忙陪上笑臉，摸出包里的煙塞給他，息事寧人。

    攝像扛著機器走了，江茹玉拉起賀關(guān)的手，“跟我出去一下?！?/br>
    賀關(guān)八風不動，拂開她，繼續(xù)做堅守崗位的優(yōu)秀員工。

    江茹玉沒沒說什么，拿起手機劃撥幾下，對他道：“你看看吧?！?/br>
    言畢，轉(zhuǎn)身離開會場。

    *

    兩分鐘后，賀關(guān)怒氣沖沖地出現(xiàn)在了江茹玉面前。

    他緊擰著濃眉，舉著手機里的照片，厲聲質(zhì)問：“你什么意思？！”

    江茹玉氣定神閑，施施然幫他整理起襯衫衣領(lǐng)，“你不愿和我結(jié)婚，我不勉強。我只是希望你能找一個真正愛你，適合你的人?！?/br>
    賀關(guān)攫過她的手腕，甩去一邊。

    猛然想起徐百憂昨天說過的話，黑眸里騰地燃起火焰，“你跟蹤她！”

    不跟蹤如何制造追尾，江茹玉不否認。

    她嘴角噙起勝券在握的笑，“我還和她聊過天喝過咖啡，我今天早上給你的祛疤藥，也是她幫我挑的。”

    “江茹玉，你他媽純粹有病！”

    賀關(guān)脖頸青筋暴突，背過身蠻牛一般粗重喘氣，像是要把滿肚子的怒火吐干凈似的。

    片刻，他轉(zhuǎn)回來，惡狠狠地對江茹玉道：“我警告你，不要再接近她！不要再跟蹤她！還有，我的事，你他媽少管！”

    “怎么，怕我知道的太多，破壞了她在你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嗎？”江茹玉冷笑，上前一步，“我承認，她長得是很漂亮，是很容易吸引男人的注意……有哪個男人不喜歡漂亮女人……可被她吸引的男人，好像不止你一個?！?/br>
    說話間，艷紅的指尖慢慢劃過男人起伏的胸膛，逶迤而下感受著襯衫后緊實的肌理，最后定在男人握著的手機上。

    提醒似的，點了點照片里另外一張男人的臉。

    賀關(guān)一動不動，暴烈情緒統(tǒng)治下的英俊面龐，變成了殺神斬魔的修羅場。

    握手機的手不自覺越收越緊，似要把里面的男人捏碎。

    “她的車是我撞的，她今天約我在4s店見面?！逼吣甓嗟南嗵?，江茹玉太懂如何徹底激怒面前的男人，“如果她真對你有意思，也不會故意把朋友約到同一個地方，有機會讓我拍下這張照片?！?/br>
    但這一次她失算了，賀關(guān)在聽到這句話后，竟烏云散盡，緩緩揚起嘴角。

    連帶眸底一觸即發(fā)的熊熊烈焰，也被一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明亮而璀璨的笑。

    太晃眼，刺得江茹玉心窩一疼。

    “我知道她對我沒意思?！辟R關(guān)俯身，將迷人笑容送抵她耳畔，“茹玉姐，你說的沒錯，她太漂亮了。我沒睡過像她那么漂亮的女人，一定要試一試。”

    露骨，輕狂，浪蕩，像是賀關(guān)一直以來的作風。

    江茹玉一怔。

    等反應(yīng)過來，賀關(guān)已徑直大步朝前，江茹玉忙喊：“賀關(guān)！你說的是真的嗎？！”

    賀關(guān)腳步一頓，退回她身側(cè)，臉上仍舊掛著肆意不羈的笑，“我是什么爛人，我自己清楚。她要真對我有意思，我還覺得她腦子有問題?！?/br>
    江茹玉：“那你為什么剛才那么生氣？”

    “我不是你兒子，不喜歡你管太寬。還有……”

    賀關(guān)眉梢微挑，像嗜血獵人般舔舔唇角，“因為她是個雛兒，現(xiàn)如今多難得，我可不希望有別的男人在我面前開她的苞?！?/br>
    每一個字都咬得自負且囂張，充滿對女性身體極度的不屑，以及極度的渴望。

    江茹玉狐疑，“你怎么知道她是個雛兒？”

    “我剛說了，我是個爛人。一次二次沒得手，想對她用強的。她怕了，以為用這招我就能放過她。”賀關(guān)雙手兜進褲袋，聳聳肩，好似最英俊的無恥混蛋，“怎么可能，我現(xiàn)在只是對她還有點耐心而已，等哪天耐心耗光了，該怎么辦怎么辦……”

    他頓一頓，薄唇無情，似有若無地滑過江茹玉臉頰，帶出一句話，“茹玉姐，你知道的，我又不是沒對女人用過強的?！?/br>
    江茹玉信了，也怕了，“你玩玩可以，不要亂來?！?/br>
    賀關(guān)走出幾步，懶懶向后揮手，“我盡量?！?/br>
    *

    回到吊唁廳，播音腔的女司儀正在念誦偶像生前光輝的歌壇履歷。

    賀關(guān)站回角落，立刻給徐百憂發(fā)微信，問她在哪兒。

    約莫五分鐘后，對方回復，在相親。

    在相親？！

    賀關(guān)眼睛都直了，臉黑成包公。

    好巧不巧，剛才偷瞄過他的幾個女粉絲，結(jié)伴壯起膽子來找他要微信。

    “老子不用微信。”

    微信界面都還沒退出，賀關(guān)這瞎話編的，像故意侮辱小姑娘們的智商。

    “可，可你明明正在用?！逼渲幸粋€膽子稍微大點的，小聲指出。

    賀關(guān)面不改色，“老子不會加微信?！?/br>
    “……我，我可以教你?！?/br>
    哪來這么多廢話，賀關(guān)兇神惡煞，“不學！哭你的喪去！”

    因為他一句話，在稍后舉行的樹葬儀式中，這幾個姑娘哭得最驚天動地，堪稱粉絲中的楷模。

    最后險些全哭暈在懸鈴木旁，好像她們的偶像死過八百多回一樣。

    *

    從墓園回來，三毛領(lǐng)著幾個同事和粉絲收拾會場。

    賀關(guān)想知道徐百憂具體在什么地方，一條微信發(fā)出去變泥牛入海，他心煩氣躁，也跟去會場幫忙，轉(zhuǎn)移注意力。

    忙活沒一會兒，三毛煙癮犯了，拉著賀關(guān)到外面抽煙。

    暮秋午后，天高云淡。

    不遠處孤零零矗立著火葬場的黑色煙囪，白煙縹緲入青天。

    又有亡人遠走，只留寒灰一抔。

    三毛殷勤幫賀關(guān)點煙，“關(guān)哥，可不可借我一千塊，我下月發(fā)工資還你?！?/br>
    “干嘛？”賀關(guān)心不在焉，第n次按亮手機，咬著煙問。

    三毛堆笑，“水晶看上款新出的香水，我想買了送給她?！?/br>
    像全“壽蚨”都知道江茹玉喜歡賀關(guān)一樣，所有人也都知道三毛喜歡“當家花旦”梁水晶，還都看得出梁水晶對三毛不上心。

    梁水晶是科班出身的大專生，今天的追思會就是由她擔任司儀。

    人長得有幾分姿色，梁水晶想找個本地男人落戶，不光要有車有房，最好也能有錢。

    司儀的收入在“壽蚨”算高薪，其中絕大部分，被梁水晶用來購置彩妝護膚品和名牌行頭。不為別的，只為保持住年輕美麗，有朝一日，她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

    而在飛升之前，梁水晶又需要有男人愛她，寵她，為她所傾倒，才能顯出她苦心經(jīng)營的美貌有價值。

    就目前而言，三毛充當了梁水晶身邊，這樣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三毛不笨，當然知道梁水晶瞧不上他。

    只不過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愛情說穿了，就是犯賤唄。

    賤骨頭三毛點收賀關(guān)發(fā)給他的一千塊，趁著熱乎勁，立刻某寶下單購置香水。

    以前為玩游戲，他換配件比換內(nèi)褲勤，現(xiàn)在通通不換了，能用就用。

    為攢點錢給梁水晶買心頭好，他寧愿厚著臉皮到處要煙抽，也舍不得自己花十塊錢買一包。

    一根煙抽到頭不解饞，三毛巴巴望向賀關(guān)。

    剩下半包煙扔過去，賀關(guān)瞇著眼啐他，“賤！”

    “哥，你不懂?！比s緊續(xù)上根新的，“等你有喜歡的女人，你也這樣?！?/br>
    賀關(guān)不齒，“老子比你有骨氣?！?/br>
    很有骨氣的賀關(guān)再一次按亮手機屏，微信像故意跟他作對似的，靜若處子。

    “等誰電話？”三毛好奇湊過去，很機靈地問，“是你上次急著去找的那女人嗎？”

    “不是?！辟R關(guān)彈掉煙蒂，想了想，警告他，“以后嘴巴嚴實點，江茹玉再打聽我的事，你只管說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