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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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費岑心里亦是白眼狂翻,面上卻假裝興致勃勃,“金副尉請說?!?/br> 金閔道:“關(guān)中之地多有叛軍活動,謝將軍一直希望能蕩清叛軍勢力,因此勢必要進軍關(guān)中。再則如今謝將軍手下有三萬兵馬,延州境內(nèi)卻是一片高原,耕地稀少,難以養(yǎng)兵。謝將軍希望能屯軍秦川,以圖長遠之計?!?/br> 費岑面上繼續(xù)笑著,心里卻已開始罵娘了。其實不用金閔說他也知道,謝無疾能想什么?不就是想把軍隊開到他的地盤上來么?占他的地盤,用他的土地,養(yǎng)活謝無疾的軍隊。 金閔道:“費府尹不要誤會,府尹乃是朝廷冊封的京兆府尹,是朝中棟梁,謝將軍無任何冒犯之意。只是關(guān)中原有的駐軍玩忽職守,使土地頻頻淪陷于叛軍之手。謝將軍也是希望能早日平定寇亂。若我軍開來關(guān)中,雖在軍需和屯田事務(wù)上需費府尹加以協(xié)助,其余政務(wù)我軍一概不會插手。” 費岑眉宇聳動,眼珠微轉(zhuǎn)。 說實話,眼下關(guān)中的確非常亂,若有人能為他平亂,他自然再高興也沒有。為此撥些田地銀錢養(yǎng)兵倒也沒什么。然則今日這世道,誰又能相信誰?請神容易送神難。若真讓謝無疾的兵進了關(guān)中,以后這關(guān)中就不再姓費,而要姓謝了。 見費岑不語,金閔道:“府尹是不是信不過我家將軍的人品?府尹大可打聽一下,我家將軍治軍嚴明,只平叛亂,不傷官民。如今他已攻陷七縣五城,殺的都是叛軍。若非不得已,將軍極少干預(yù)政務(wù)。” 費岑忙道:“我知道,我知道?!?/br> 卻如金閔所說,到目前為止,謝無疾所打的仗全是和叛軍打的。叛軍的勢力比較復(fù)雜,有各地的反民,有叛變的駐軍,也有一些公然打出旗號反對朝廷的地方勢力。至少目前從表面上看,謝無疾還是效忠朝廷的,對于朝廷委派的地方官員,他大多也是選擇合作,極少隨意撤換。也因如此,地方官員常常表面上對他順從,背地卻與他離心離德,使他后方時常失守。 但不管謝無疾是怎么樣的人,有什么樣的用意,還是那句話——如今這世道,誰又能相信誰?權(quán)力握在自己手里,好過交給他人。 費岑面露為難之色:“謝將軍的人品,我自然信得過!不過這可是件大事,牽涉方方面面,更關(guān)系到各方勢力。我雖是府尹,可京兆府的事也不是我一人能說了算的。若謝將軍真要到我這里來駐軍,即便我放心,京兆府的百姓也不放心。不知金副尉能否理解?” 金閔道:“我理解。費府尹,你若有什么條件,大可提出來?!?/br> 費岑呵呵干笑。他不想也不敢得罪謝無疾,因此話不能說得太滿。他只能道:“金副尉,要不然這樣,你先在京兆府住幾日,嘗嘗我這里的美食美酒,也看看這里的美景。這件事情容我考慮幾日,與官員們商量之后再與你談?!?/br> 此事本就不是可以一口定奪的小事。金閔答應(yīng)道:“好。那我就等費府尹的消息了?!?/br> …… 送走了金閔,費岑已十分頭大。還可有一茬人等著他接見。 他本想休息休息再說,轉(zhuǎn)念一想,索性一下把頭疼的事兒全做完,省得今天疼一波,明日再疼一波了。于是他命人把成都府來的商隊也請過來。 官吏稟告道:“府尹,成都府的商隊帶了禮來,要讓他們送進來嗎?” 費岑也不是沒見過官員之間送的禮,無非是些珠寶玉器,當面驗看道謝最合禮數(shù)。于是他道:“送進來吧。” 不多時,成都府的商人到了,一車車的禮物也被運進官府之中。 當一箱又一箱的東西被搬到費岑面前,費岑簡直傻眼了:成都府居然給他送了這么多禮?! 代表商隊前來覲見的商人也朝著費岑行了個大禮:“草民尤乾見過費府尹?!?/br> 費岑看禮物看傻了,好半天才猛然醒過神來,忙道:“免禮,免禮?!?/br> 那叫尤乾的商人站起來,瞄了瞄費岑的臉色,不由一笑。 尤乾和劉奇一樣是早年就跟著朱瑙做生意的掌柜,如今也得到朱瑙的提拔,開始獨當一面。他依次開箱,向尤乾介紹他帶來的禮物:“府尹,這七十二匹蜀錦是成都府織造坊所制,共有十八種樣式,分別是百花孔雀錦、落花流水錦、燈籠錦、曲水錦……” 大紅大綠大黃大紫……華麗至極的蜀錦一匹匹展現(xiàn)在費岑的目前,費岑不由得呼吸都放慢了,用力咽了口唾沫。他自然見過蜀錦,打從成都府出了新的蜀錦樣式,他還買了幾匹給自己和家人縫制衣服。只是這樣齊全的品種他也是第一次見,絢麗五彩的花紋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介紹完了蜀錦,尤乾又打開一個箱子,里面裝著的是一袋袋的茶葉。蜀中亦是產(chǎn)茶之地,大量山上辟有茶田,出產(chǎn)不少名茶。他取了一個小袋子,示意官吏送去給費岑。 茶葉被送到費岑面前,費岑湊到鼻下聞了聞,干茶葉就已清香撲鼻,讓他忍不住立刻就想用開水沖泡,品品這茶湯究竟有多香。 尤乾笑道:“府尹,這幾箱裝的都是蜀中名茶,青城茶、觀音仙茶、甘露茶……” 介紹完了茶葉,他繼續(xù)往下,后面是香料、藥品、牛羊角尾等。蜀中多山,物產(chǎn)豐富,有各種名貴稀少的草藥香料,許多都是費岑聞所未聞的。 再往下還有許多手工藝物品和器皿,樣樣不是精巧華美就是牢固實用。 其實關(guān)中以往也是富饒之地,奈何時局不好,工商也衰退得厲害,再看成都府之富饒,尤乾只能眼饞羨慕了。 尤乾最后幾樣拿出來的東西再次出乎費岑的意料。他看了看那些東西,問道:“這些是農(nóng)具?” 尤乾忙道:“是,這些都是成都府匠人改良過的農(nóng)具。改良后的效用可由我向農(nóng)務(wù)官員說明。” “好,好,那辛苦你了?!辟M岑點頭。農(nóng)務(wù)上的事情他確實不大懂,就算尤乾向他解釋恐怕他也不明白,還是由專人去聽吧。 所有禮物都展示完了,瞧著院子里琳瑯滿目的禮物,費岑心里簡直五味雜陳。 同樣是一府之尹,瞧瞧人家成都府就弄得風生水起的,他這京兆府怎么就弄得亂七八糟呢?他身為一個地方官員他最明白,這些東西看似都是民間的東西,其實背后顯示出的恰恰是蜀地官府的實力——如果沒有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局面,沒有一個能治的官府,哪會有這么多好東西呢? 費岑一直知道謝無疾和朱瑙都厲害,只不過在此之前他更害怕的是謝無疾,也認為謝無疾要更強一些。一來是從地理位置上來看謝無疾對他的威脅更大,二來是謝無疾畢竟已有三萬兵馬,成都府那兒才只有幾千人??裳巯逻@些禮物卻讓他內(nèi)心有些動搖了。或許朱瑙的實力更在謝無疾之上…… “多謝朱府尹送我這樣豐厚的大禮,改日我自為朱府尹備一份回禮,請人送過去?!辟M岑道:“不知朱府尹派你們來,所為何事?” 尤乾笑道:“費府尹,聽說眼下關(guān)中多地受叛軍侵擾,民不聊生。朱府尹聽聞此事后倍感憂心,希望能為費府尹排憂解難?!?/br> 費岑神情古怪。這朱瑙和謝無疾倒是有默契,派人來的時間一致,連說辭也十分相似,都是要幫他平定亂局。所以朱瑙也要派兵到他京兆府駐扎?可若是那樣,怎么派了個商人來傳話? 費岑道:“朱府尹如此有心,我實在感激不盡。就不知朱府尹打算如何為我排憂?難不成……”他差點口快,稍一停頓,把還沒漏出來的“也”字吃了回去,“難不成朱府尹要我往這里派兵嗎?” 尤乾忙道:“費府尹千萬不要誤會,朱府尹絕無這樣的打算。京兆府是費府尹的地方,朱府尹怎敢調(diào)動兵馬進駐?” 費岑奇道:“那朱府尹的意思是?” 尤乾笑道:“據(jù)朱府尹所知,眼下關(guān)中的賊寇或是造反的原駐軍,或是暴動的百姓,亦有些別有用心之人混跡其中。若要以戰(zhàn)止戰(zhàn),勢必弄得生靈涂炭,代價也極大。朱府尹是想,想要平亂,未必非要動兵不可。成都府可派些人手來幫忙。譬如在關(guān)中修建幾座工坊,就能為大量流民提供生計。又譬如,蜀中的匠人改良了一些農(nóng)具,有我?guī)淼倪@些,還有些大型的水利等。成都府可派人來勸農(nóng)督桑,幫助百姓回歸田地。想必會對穩(wěn)定關(guān)中治安能有所幫助。若京兆府缺錢,成都府亦可相借。不過朱府尹希望想擴大蜀商在關(guān)中的經(jīng)商規(guī)模,也算是賺取一些酬勞?!?/br> 費岑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下他算是全弄明白了。 朱瑙和謝無疾,一個要干預(yù)他的政務(wù),一個要往他這里駐軍。說的倒是都很好聽,一個說我?guī)湍阒卫?,絕不用兵侵犯你;另一個說我只是派兵在你這里駐扎,絕不干預(yù)你的政務(wù)。得虧這兩人不是一邊的,要不然政務(wù)也替他管了,兵馬也替他養(yǎng)了,還有他什么事兒??? 不過費岑也不敢立刻拒絕尤乾。就像他怕謝無疾,他也一樣怕朱瑙,兩邊都開罪不起。其實朱瑙的主意倒也不是不好,若真有高明的政策和人手來幫他,或許確實能夠平定關(guān)中亂相。只不過就跟謝無疾的軍隊一樣,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可不是能輕易收的好處。 片刻后,費岑道:“朱府尹的好意我非常感動。只是此事事關(guān)重大,需待我仔細考慮,與京兆府的官員們協(xié)商之后得出結(jié)果,再與你商量。” 尤乾道:“自然,自然。草民會在京兆府留上幾月,隨時恭候官府的傳召?!?/br> 費岑干笑兩聲,命人送他出去了。 待人都走后,費岑頭疼得太陽xue突突直跳,什么都不想干了,趕緊命人給他準備熱水沐浴去了。 ===== 成都府軍營。 “你們干什么呢?全都給我住手!” 軍官的呵斥聲響起,正扭打的人群都嚇了一跳。大多人立刻松手退開了,也有幾個打得正酣的不肯放,還在互相喂拳腳。 “我說話聽不見嗎?住手!我不想再重復(fù)第三遍!” 最后兩個扭打的人終于互相放開,衣衫不整地互相瞪視,眼神仍在繼續(xù)搏斗,恨不得把對方千刀萬剮。 軍官走到個高的面前,對他怒目而視:“孔季,又是你!” 孔季不忿地撇開臉,不吭聲。 軍官問道:“這次又為什么打起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說話。 這回打起來的兩撥士兵,一邊是成都府先前招募的士兵,另一邊則是原劉不興手下被收編的士卒。自從劉不興的軍隊被收編之后,這兩方人馬就常常起沖突。不管軍中怎樣強調(diào)嚴明的軍紀,吵架仍然天天有,隔三茬五還是會發(fā)生打架斗毆的事情。畢竟參軍的都是年輕人,血氣方剛,實在管不住。 終于有成都的士兵先開口,指著原劉不興的士卒道:“他們在背后說我們壞話,被我們聽到了!” 被新收編來的士卒也立刻回擊道:“是你們先動的手!” 眼瞅著兩邊又要吵起來,軍官呵斥道:“行了,都給我閉嘴!所有動手的人全按軍法處置,關(guān)禁閉三天,扣餉半年!” 聽到扣錢,眾人臉色都露出了心痛的神色,氣焰消下去不少。 軍官道:“誰要是違反軍法三次,立刻從軍中除名。孔季!”他點了孔季的名字,“這已經(jīng)是你的第二次了。你要是不想當兵,馬上從軍營里滾出去!” 孔季撇開眼,臉上的神色明顯還是不服氣的。但他并不想被軍中除名,也只能閉嘴。 軍官記下每人名字,道:“全給我關(guān)禁閉去!” 剛才參與打架的士兵們都如同斗敗的公雞,低著頭灰溜溜地走了。 …… 過了幾日虞長明去官府找朱瑙匯報軍中情況,朱瑙見他進來時臉色不佳,問道:“最近還是不好么?” 虞長明心煩地搖頭:“不好。營中還是時不時有聚眾斗毆之事發(fā)生。” 其實虞長明頗有服眾的天分。想當初他帶著鄉(xiāng)親們落草為寇,山寨的規(guī)模從幾十人漸至幾百人,人人都對他非常服氣。他是個自律且正直的人,性情又寬厚,原先骨子里有的幾分優(yōu)柔也隨著虞平的死化解了,可說是個很好的將才。不過當軍隊的規(guī)模從幾百人擴充到幾千上萬人時,他個人的魅力已不再重要,天分也再幫不上多大的忙。 就像如今成都府前一批的士兵與新編士兵之間的重重矛盾,就算士兵們對他個人再景仰,矛盾也不會就此消弭化解。他需要的是掌握更多治軍的手段以及逐漸完善軍中的制度。 朱瑙見他雙眉緊鎖,笑道:“慢慢來便是?!?/br> 虞長明卻道:“我怕來不及?!?/br> 朱瑙道:“來不及什么?” 虞長明道:“如今天下如此混亂,劉不興雖說不堪一擊,可外面仍有強敵環(huán)伺。就算你把成都府治理得再好,可若無強兵厲馬守護,從你、我到這蜀中的成百上千萬的百姓,早晚都要成為別人砧板上的魚rou。我豈能不愁?” 朱瑙樂呵呵道:“你在這里頭疼,外面的人沒準比你還要頭疼。都是新招來的兵馬,有幾個人帶得比你好呢?” 他這話還真是說準了,各方諸侯雖都開始招兵買馬,但誰都沒有經(jīng)驗。虞長明遇上的問題,他們一樣會遇上。就說離他們最近的京兆府尹費岑,為手下士卒不和睦他都快把頭發(fā)抓禿了。 虞長明是個憂國憂民的性子,凡事必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他不能理解朱瑙怎么就能這么沒心沒肺。他道:“聽說那延州的謝將軍謝無疾,手下已有三萬人了。這么快募到三萬人,也沒聽說他手下不和。” “唔,”朱瑙摸著下巴道,“那是不世出的天才,你何苦跟他比?!?/br> 虞長明:“………………” 謝無疾的確是個天才沒錯。他最初只有五千兵馬,卻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靠著募兵以及收編敵軍把隊伍擴充到了三萬。旁人聽著或許沒覺得有什么了不起,可虞長明帶過兵,更知道把這些魚龍混雜的人凝聚在一起還肯乖乖聽他號令是有多不容易。 然而這話由朱瑙說出來,不是長別人威風,滅自己志氣么?這樣真的好嗎?? 而且那謝無疾與他們也不算毫無關(guān)聯(lián)。如今他們之間雖相隔頗遠,但朱瑙說過,謝無疾與他都對京兆府有意,他們很有可能為敵。那時候怎么辦? 虞長明擔心道:“若京兆府被謝無疾占了,他揮師越過大巴山,不就攻進蜀中來了么?若那時候我們的兵尚未練好……” 朱瑙卻道:“不會,不會。” 虞長明一怔,眼睛一亮,忙道:“你有把握不讓京兆府被他占了?” “唔……那倒沒有?!?/br> 虞長明:“……” 朱瑙被虞長明瞪視,不免有些無奈。 其實虞長明更多是擔心別人會攻打蜀中,朱瑙想的卻不是如此。關(guān)中是出蜀北上的重要通路,若拿不下關(guān)中對他來說非常麻煩。他派尤乾去京兆府其實多少是有些匆忙的,并沒做好萬全的準備。之所以要如此匆忙,也是擔心謝無疾動作太快,不得不早些出手。 一旦讓謝無疾把關(guān)中占了,他的這條出路就很難打通了。但要說他在關(guān)中之爭上有把握勝過謝無疾,他也沒有——至少短期內(nèi)很難。這不是派出幾個得力干將、策劃幾出離間計便能成事的,謝無疾的大軍可是實打?qū)嵎旁谀抢锏摹?/br> 他只道:“你放心吧。謝無疾想要關(guān)中,只不過是因為拿不下關(guān)中,他已打下的那些地方也很難守住,他收編來的軍隊也養(yǎng)不起。不過就算他進軍關(guān)中,他也不會入蜀的。他志不在此。” 虞長明微微蹙眉:“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