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書之花瓶女配開掛了、七十年代海妖飼養(yǎng)指南、沉香如血、退休玄學(xué)大佬是頂流[娛樂圈]、七零重生日常、穿越成小吏家千金、玫瑰偷走了他的心、殿下明鑒、豪門女配從修仙界穿回來后、表姐情深
劉松打著哈欠,揉著酸脹的腦袋從屋里出來。 昨天晚上他一晚沒睡著,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瞇了會兒,可惜沒過多久就被手下叫醒了。這里還有一大堆的爛攤子等著他收拾,攤子爛得十分徹底,又是他自己搶著攬過來的,為了不落人口舌,他頭再疼也得勤快起來。 而他昨晚上之所以睡不著覺,畢竟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他莫名其妙就從阻撓別人勤王變成大家一起勤王,結(jié)果短命的天子還沒等到他們,實(shí)在夠跌宕起伏。 不過除此之外,更讓他想了又想,想得頭大的事情,是他想不明白昨天朱瑙在明明占有優(yōu)勢的情況下,為什么會將主事權(quán)讓給他? 從前他和朱瑙沒有任何交集,只聽過此人一些事跡,便知朱瑙是個狗膽包天的妄人。到了中原,他雖仍未與朱瑙有正面交鋒,可與蜀商有了幾番接觸后,他更斷定朱瑙詭計(jì)多端,深不可測。 這樣的人,大大方方地把主事權(quán)交給他,事情絕對沒有這么簡單。這里面一定有陰謀! 原本劉松搶這攤子的時候,心里其實(shí)已經(jīng)有很多謀私利的小算計(jì)了。結(jié)果被朱瑙這一謙讓,他反而有點(diǎn)束手束腳,不敢輕舉妄動。 劉松叫來下人,命令道:“去給各府軍傳個話,讓他們辰時派人到主殿議事?!?/br> 雖然他搶到了主事權(quán),但這么多雙眼睛在這兒盯著,他也不能太獨(dú)斷專行,很多事情還是得跟眾人商量著來。 手下領(lǐng)了命令就去了。 …… 到了辰時,各府軍的軍官都很準(zhǔn)時地出現(xiàn)在主殿上,只少了兩路人——蜀軍和延州軍的代表還沒到。 眾人不由議論紛紛。 “謝將軍和朱府尹不會是不打算來了吧?他們昨天在西門外擒了厲崔的大軍,皇城里最值錢的寶貝全落進(jìn)他們手里了。他們該不會卷了那些東西就回去了吧?” “不會吧?郭金里和厲崔都在他們手里,最重要的東西也都被他們拿了。他們要是不來,那這事兒可怎么收場?” “不會不來的。方才我來的時候,就聽人說他們已經(jīng)進(jìn)城了,正在來的路上。就不知跑去哪里耽擱了,怎么還沒到呢?” “是不是他們不滿意劉府尹奪權(quán),所以故意給劉府尹一個下馬威?” “呵呵……” 劉松坐在主座上,瞧著兩處空位,眉頭直皺。 一炷香前,他也聽說了朱瑙和謝無疾已經(jīng)進(jìn)城的消息,按說已該到了,怎么兩人遲遲不露面?莫不是真在下自己的面子吧? 劉松冷冷地朝手下下令道:“派人去催,請朱府尹和謝將軍盡快來,全天下的人可都等著他們呢?!?/br> 他故意不說自己,把各路軍官都抬出來,仿佛朱瑙和謝無疾遲來是怠慢了全天下的人。 有看劉松不順眼的人,便皮笑rou不笑地打起圓場來:“劉府尹這話得重了罷?昨夜延州軍和蜀軍把軍隊(duì)撤出了城。他們今早得從城外進(jìn)來,路走得遠(yuǎn),是以遲些也在情理之中的?!?/br> 劉松暗暗冷笑。 說起朱瑙和謝無疾把軍隊(duì)撤出城這件事他就覺得很可笑。如今這京城已空了大半,還容不下他們幾千人么?隨便征用幾片房屋,不比在外頭結(jié)了霜的地上打鋪蓋睡得舒服?還得進(jìn)進(jìn)出出的折騰,也不嫌麻煩。 實(shí)則朱瑙和謝無疾的用意他也不是不知道。無非就是做個樣子,想博取美名唄!可這美名他們又是博給誰看呢?各府軍各懷鬼胎,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難道還會敬仰他們不成?至于老百姓……就京城里剩下的這些茍延殘喘的老百姓,記不記美名,又有什么分別? 而且今天早上他還收到手下士卒的匯報(bào),說城里的百姓見到他們河南軍都躲著走??梢娋┲邪傩赵缱屌衍妵樕盗?,已經(jīng)好賴不分,只要瞧見當(dāng)兵的就跟見了索命鬼似的。那蜀軍和延州軍裝裝腔作作勢,就能哄住老百姓么? 眾人又等了一陣,仍然不見朱瑙和謝無疾過來,不過劉松派出去催請的人倒先回來了。 劉松問道:“怎么,朱府尹和謝將軍請不來么?昨日說得好好的,今日又變卦,這可叫人看笑話了罷?” 那人卻一臉尷尬道:“稟劉府尹,朱府尹和謝將軍恐非刻意怠慢,只是路上被人絆住了腳,因此一時半刻過不來?!?/br> “絆住了腳?”劉松莫名道,“被誰絆住了?” 那人道:“被城里的百姓……小人方才去的時候,才到街上,便見滿街是人,堵得水泄不通。城里的百姓聽說朱府尹和謝將軍進(jìn)城,都去接駕了……” 劉松:“?。。 ?/br> 眾人:“……” 第163章 朱府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此時此刻,朱瑙和謝無疾的確被困在了前往皇宮的大道上。 一天一夜的時間,昨日的事情經(jīng)過幾乎已傳遍京城了。要知道京中百姓盼勤王軍的到來絕不是盼了一日兩日。整整一年多的時間里,百姓們幾乎是日夜盼,夜也盼。在叛軍的暴虐摧殘下,老百姓們甚至開始懷念從前一直被他們唾罵的昏庸朝廷。畢竟有了比較,才曉得爛是沒有下限的。 而如今爛到極致的郭、崔叛軍終于被剿滅,百姓又聽說曾經(jīng)他們抱有深切期望的勤王會盟差點(diǎn)成了護(hù)賊會盟,若不是延州軍和蜀軍力排眾議,不惜與天下為敵,才能打進(jìn)城來,解救他們于水火,那簡直對朱瑙和謝無疾感恩戴德?。?/br> 不僅如此。昨夜延州軍和蜀軍退出京城在城外駐扎的舉措,在劉松等官員看起來是多此一舉。殊不知,這對京中的百姓而言又是一劑定心丸! 民畏兵已久,京中百姓幾乎已不敢奢求這世道里還有什么公義之師,只求接替叛軍的不再是土匪強(qiáng)盜就足以讓他們燒高香了??蓛绍娋谷恢鲃油顺龀莾?nèi),擾不擾民尚在其次,這卻是一種坦蕩的表態(tài)——他們絕對無意冒犯京中的百姓。 這對京中的百姓而言更是意外的驚喜! 天知道,昨晚看到延州軍和蜀軍撤離的時候,有多少老百姓望著他們出城的身影,想起過去一年的種種遭遇,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是以今日朱瑙和謝無疾剛一進(jìn)城,就受到了京中百姓的夾道歡迎。 京中寬敞的主路原本可同時通行三四輛馬車,此刻卻被聞訊趕來的百姓圍堵得水泄不通。經(jīng)過叛軍的洗劫,城里早沒有什么富裕的人家了。然而老百姓還是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許多東西來送給延州軍與蜀軍,以表達(dá)謝意。有人送陶罐,有人送衣裳,有人送被褥,有人送毛筆……送的東西千奇百怪,都不是什么值錢的物事,卻全是百姓們的一片心意。 朱瑙和謝無疾自然是不肯收禮的。兩人的衛(wèi)兵隊(duì)一面護(hù)著兩人前行,一面婉言謝拒熱情的百姓。 “鄉(xiāng)親們,東西都拿回去吧,朱府尹和謝將軍不需要這些。你們自己留著用吧?!?/br> 老百姓哪里肯依?一個個仍伸長了胳膊努力把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財(cái)物往里遞。 來的人實(shí)在太多了,就連衛(wèi)兵隊(duì)也擋不住。頗有幾個百姓沖破了阻礙,來到謝無疾與朱瑙的面前。 謝無疾騎在馬上,因唯恐馬蹄踏到路人,不得不一面控住韁繩,一面還要推開已經(jīng)擠到他身邊的人,便是帶兵作戰(zhàn)時亦少有這般局促狼狽的。他的手剛一松開馬韁,一不留神竟被人往手里塞了東西。 他低頭一看,只見自己手心里多出來一枝細(xì)細(xì)的梅花枝。再一抬頭,原來遞給他花枝的是個被父親托在肩上的孩子。 那孩子骨瘦嶙峋,兩頰都凹下去,頭發(fā)枯黃,身板如柴,年紀(jì)已不小卻仍難辨男女。然而那一雙眼睛卻黑黝黝的十分明亮,仿佛夜晚的星辰。小孩的手里還攥著另外一枝新折的花枝,目光望望謝無疾,又望望朱瑙,想來另一枝花枝是要送給朱瑙的。 謝無疾也不知怎么的,心念一動,忽然向那孩子伸出手去。那孩子一怔,竟也下意識地將花枝遞了過去。 謝無疾接過,手里便有了兩支梅花。他稍稍比較了一番,想必這兩枝花枝剛折下的時候都是開滿花苞的,只是被人群蹭擠,花瓣已落了大半,荒蕪中仍留有一份生機(jī)。 他將花朵更少的一枝斜插進(jìn)自己的衣襟里,另一枝轉(zhuǎn)手遞給朱瑙。 朱瑙也被人群擠得有些狼狽,面前忽然多了一朵梅花,抬眼才看見是謝無疾遞過來的。他愣了一愣,瞧見謝無疾胸口別的花枝,又看見不遠(yuǎn)處滿臉殷切的孩子,不由一哂,同樣將梅花插入衣襟內(nèi)。 老百姓們?nèi)試鄄簧ⅲ咦彀松嗟叵騼申?duì)人馬問話。 “朱府尹,謝將軍,你們會接管京城嗎?” “對啊對啊。如今皇帝死了,朝廷里的官員也都沒了。朱府尹,謝將軍,你們趕走了叛軍,是不是該出將任相?你們一定是好官!” “朱府尹!朱府尹!朱府尹!” “謝將軍!謝將軍!謝將軍!” 老百姓們興奮不已,恨不得將朱瑙和謝無疾從馬上拉下來拋舉。待眾人的嘈雜聲稍稍輕些,卻聽朱瑙道:“我乃成都府尹,蜀中的百姓仍等著我。待料理完京中之事,我便要回成都去的?!?/br> 此言一出,老百姓們大為吃驚,忙爭先恐后地挽留起來。 “朱府尹,你不能走啊!” “是啊,你留京城吧!你比朝廷里那些官都好!” “蜀地的百姓是人,咱們難道不是嗎?你若走了,咱們可怎么辦啊!” “謝將軍呢?謝將軍會留下來嗎?” “謝將軍不能走??!” 對于老百姓們的詢問,謝無疾并未表態(tài),騎在馬上繼續(xù)緩緩向前騰挪。 人群之中忽然又有人大聲喊道:“朱府尹,你當(dāng)真是先皇的子嗣嗎?你也是皇親國戚嗎?” 他的聲音十分洪亮,周遭的人全都聽見了。百姓們錯了一瞬,瞬間炸鍋了! “什么?先皇的子嗣?” “朱府尹竟然是皇親國戚??” “你們難道都沒聽過這傳聞嗎?” “什么傳聞,你們在說什么,快詳細(xì)說說啊!” “據(jù)說朱府尹是先帝宮中后妃所生,因遭jian人迫害,才送去民間養(yǎng)大的?!?/br> “果真??那、那豈不是……” 京城與蜀地到底距離甚遠(yuǎn),又有山川阻隔,因此關(guān)于朱瑙那撲朔迷離的身世,已在蜀地關(guān)中一帶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京中百姓只是略有耳聞,聽說過的人并不多。今日那人突如其來的一嗓子,才使這消息傳開了。 人們頓時嘩然不止。 如今小皇帝已死,國主之位空懸,若朱瑙當(dāng)真有皇室血脈,那可非同小可啊! 人人臉上寫滿錯愕、驚喜等神色,就連謝無疾也在聽到那話時微微頓了一頓,將探詢的目光向朱瑙投去。 謝無疾自然是聽說過朱瑙那離奇的身世的。不過這么久以來,只有民間捕風(fēng)捉影的傳聞,卻從未聽朱瑙自己主動提起過。是以他幾乎都已忘了這樁事。而這個節(jié)骨眼上忽然被提起來……難免有些微妙。 他心中轉(zhuǎn)瞬迸出許多猜想,又朝著方才喊話的那男子望去。只是人群熙熙攘攘,喊出那話的人早已淹沒于人群之中,不可尋見了。 再看朱瑙,朱瑙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仿佛沒聽見那人的問話的似的,神色仍如往常一般,眼睛彎彎的,像是在笑,又像是沒有在笑,忙著牽引自己的馬匹。 倒是他身邊的驚蟄忽然吊起嗓門,高聲道:“諸位鄉(xiāng)親!” 眾人見驚蟄有話要說,忙止了議論聲,漸漸安靜下來。 驚蟄朗聲道:“如今賊禍初平,京中混亂,朱府尹與謝將軍念及民生艱難,特在城中設(shè)立九處崗哨,位于東南西北四門入口,與四條干道,及宮城西南門外。諸位鄉(xiāng)親若遇任何難處,皆可于崗哨處向兩軍士卒求助,蜀軍與延州軍士卒愿為諸位分憂解難?!?/br> 百姓們怔了一怔,即刻歡呼雀躍起來! 正如驚蟄所言,如今城中兵荒馬亂,秩序崩壞,老百姓們的確有大把難處和麻煩事不知該找誰做主。有人愿管他們,當(dāng)然是天大的好事! 驚蟄又道:“朱府尹與謝將軍眼下有急事需前往皇城,請諸位讓開道路,讓我等通行。若還有他事,可去崗哨處找我軍士卒詢助!” 他反復(fù)重申了幾遍,老百姓們終于不好意思再擋在前路上,終于漸漸讓出一條通路來。 朱瑙與謝無疾這才脫身,在眾人的目送與議論聲中,向皇城去了。 …… 直到入了皇城的大門,身后跟隨的百姓才終于停下腳步。 離了人群,謝無疾淡淡開口道:“朱府尹,方才那人是你安排的么?” 朱瑙笑呵呵地問道:“不知謝將軍指哪一個?” 謝無疾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出破綻,然則每一次他這么做都失敗了。他道:“朱府尹當(dāng)真不知么?” 朱瑙挑了挑眉,算知道了。他道:“我若說不是,謝將軍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