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書之花瓶女配開掛了、七十年代海妖飼養(yǎng)指南、沉香如血、退休玄學大佬是頂流[娛樂圈]、七零重生日常、穿越成小吏家千金、玫瑰偷走了他的心、殿下明鑒、豪門女配從修仙界穿回來后、表姐情深
魏變哈哈一笑,扭頭問身邊人:“何兄可還滿意?” 何牧是朱瑙派遣來的使者,負責與魏變商談條件,并監(jiān)視黑馬軍的動向。前幾日高洪明面上依舊堅守邊防,實則暗中抽走了人馬想要南下,卻不知無論是蜀人還是魏變,這幾年在中原一帶都布下了許多耳目。調動兵馬這么大的事根本不可能毫無動靜,于是這動靜很快就傳到了魏變的耳朵里。 于是在何牧的敦促下,魏變立刻出兵攻下了一座哨樓,動作雖然不大,但足以給高洪和陶北起到警示的作用了。 果不其然,高洪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何牧道:“大王果真一諾千金。我會馬上向陛下上書,稟明此地發(fā)生的事。陛下定會重謝大王的!” 魏變聽說還有重謝,頓時心花怒發(fā):“那就麻煩何兄,替我好好向陛下美言幾句啊!” “一定,一定!” 魏變收了朱瑙的錢糧,自是不會輕易叛變。原本倘若他糊弄了事,假裝不知冀州軍的動向,抑或故意敷衍拖延,朱瑙也未必能拿他如何。然而魏變肯接下這筆買賣,除卻眼下幽州確實急缺錢糧之外,他也仔仔細細考慮過往后的路。 如今天下已不是先前那一團渾水似的亂局了,他原先那渾水摸魚的過法已經難以為繼,他必須有更長遠的打算。雖說眼下要他立刻在三大諸侯中選擇一方還為時過早,他仍擔心自己一步踏錯就萬劫不復。但是時局容不得他猶豫太久——畢竟黑馬軍上下這么多張嘴都等著吃飯呢! 他或許沒有那么好的眼光能看出究竟誰才是真龍之命,但他做出選擇也并不難——俗話說得好,有奶就是娘! 陶北有更多更強的兵馬又如何?他已經窮得叮當響了,自己的兵馬都喂不起了,根本養(yǎng)不起黑馬軍。反觀朱瑙,不說富得流油,至少保他黑馬軍這兩三年不被餓死,總不是什么難事吧? 而江南的韓如山……倒不是魏變不考慮他,而是人家偏安江南,壓根沒打算跟遠在萬里之外的黑馬軍扯上什么關系??!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朱瑙不來籠絡魏變,魏變都打算派人去向朱瑙示好了。至于倘若最后得了天下的人是陶北該怎么辦……眼下魏變也不想這些了,先活過這兩年再說吧,但愿朱瑙不會讓他失望。 魏變扭頭向手下吩咐道:“務必給我盯緊了那些冀州兵,有任何異動,立刻向我匯報!萬一出了什么岔子,我這張老臉可就沒地方擱了!” ===== 蒲州城。 上官賢站在城墻上,眺望東北——那是鄴都所在的方向。大風卷著狂沙迷了他的眼,讓他情不自禁地瞇起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名親兵從城樓下方跑了上來。 “將軍,鄴都的信使到了,方才從西南門進來的?!?/br> 蒲州城被蜀軍包圍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而在城池被圍之前,上官賢就已經派人向鄴都發(fā)去了求援信。這一個多月來,他一直在等鄴都的回信。 然而聽到他盼望已久的信使終于到來的消息,他的臉上卻不見喜色,反而添了幾分憂慮。他低聲問道:“身份確認了嗎?不會是蜀軍派人偽裝的吧?” 戰(zhàn)爭中,偽造信件、假傳消息的手段十分常見,上官賢帶兵多年,這樣的手段早就見識過了。 秦兵忙道:“仔細確認過了,是鄴都信使無誤?!?/br> 上官賢卻仍然愁眉不展。即使他還沒有看信,就已經知道送來的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了——十萬大軍把蒲州城給圍了,信使想混進來并不容易。若非信使本事出眾,就是蜀軍有意把人放進來的。 片刻后,上官賢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衣襟,轉身道:“走吧,帶我去見他?!?/br> 他眉間方才那一抹憂慮已經蕩然無存,神色變得極為平靜。無論信使送來的是什么消息,都沒關系。他早就已經下定決心,他會頑抗到底。如果蜀軍想要困死他,那在他死之前,他也會拼命耗干蜀軍的血液,絕不讓蜀軍占到便宜。 即便最后要為蒲州陪葬,他也在所不惜! 第262章 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 “上官賢跟隨陶北已有十余年。昔年陶北尚在相州駐軍任百夫長時,他已陶北手下做事,據說當年陶北曾在戰(zhàn)場上救過他的性命。后來他便一直跟隨著陶北南征北戰(zhàn),對陶北極為忠心,為其立下諸多汗馬功勞。兩年前,陶北還將長女嫁予他為妻?!?/br> “上官賢手下有兩名副將,名為米淳、張漭。米淳跟隨上官賢多年,是上官賢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張漭則是兩年前陶北委派給上官賢的,除協理軍務外還復有監(jiān)軍之責。” “另外軍中有四名校尉……” 朱瑙與謝無疾等人圍坐在帳內,幾名探子正在向他們匯報對蒲州城內軍隊的調查結果。等探子們將各級軍官的情況匯報完,眾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 大凡作戰(zhàn),若能從敵人內部攻破,收買敵軍,使其自相殘殺,無疑是最好的方法。然而這城中的軍官,聽起來卻很難找到下手之處。主將上官賢與陶北相識于微時,多年并肩作戰(zhàn),甚至還結成了親家,這樣的關系是最不容易撬動的。而下面的軍官不是忠于上官賢就是忠于陶北的,想要收買也都不容易。 當然,雖說不容易,他們也不可能就此放棄。眾人商討了一番,還是選擇了兩個聽起來似乎可以作為突破口的人,并討論了一番離間的計劃,便安排人去執(zhí)行了。 朱瑙問道:“本月的糧草送到了么?” 手下忙道:“啟稟陛下,今晨剛剛運來一批?!?/br> 朱瑙道:“賬目呈上來我看看?!?/br> 不多時,有人將賬目呈了上來。 朱瑙一目十行地看完,問道:“核對過了么?和賬目可有出入?” 手下忙道:“陛下放心,并無出入?!?/br> 朱瑙笑道:“那便好?!?/br> 此番出兵的決定實則頗為倉促,為的便是在上官賢在河中完全立穩(wěn)腳跟之前將他困住。因此朱瑙伊始只帶了一個月的糧草出來,后續(xù)的補給便交給徐瑜等人想辦法。不過他敢這樣辦,也是因為他對各地儲糧和賦稅的情況了如指掌,換成陶北就絕不敢如此,先前陶北出兵荊州時一再放慢,便是因為他只有把糧草籌措完了才敢動兵,否則一旦大軍困在半路無糧可吃,一切就全完了。 而徐瑜等人辦事也確實非常妥帖,大軍一面在前面走,他們一面就在后方開辟補給線。這回送來的不僅有第二批糧草的賬目,還有整理好的各州縣糧倉的儲備,讓朱瑙一目了然他們可以堅持多久。 朱瑙又轉向各位軍官,溫聲道:“讓將士們做好準備,離間敵軍之時未必能成,此次很可能是一番苦戰(zhàn)。不過短則三四個月,長不過七八個月,蒲州城必破!” 聽了這話,眾軍官不由詫異地對視了一眼。 其實將士們最怕的便是消耗戰(zhàn)。天長日久的煎熬,仿佛永遠看不到盼頭。再怎么雄心壯志,熬到后面也都油盡燈枯??墒侵扈Ь谷唤o出了具體的日子! 這日子是怎么得出來的?自然不可能是朱瑙拍腦袋想出來的,可是蒲州城內有多少存糧,一定是機密中的機密,上官賢絕不會傻到把這么重要的消息都讓敵人知道??! 很快就有人想到是怎么回事了。當初趙蕪派了陳復出使?jié)h中,朱瑙也同樣派了一批使者出使河中。朱瑙派出的使者,可絕不只是為了拉攏趙蕪那么簡單,更是奉命前去打探河中各項消息的。 而在蜀軍進了華州后,朱瑙馬上讓人從華州的官府收繳了所有的田產戶籍的公文,隨后他通過陳氏聯絡到了河中的許多豪族大戶,又把這些豪族大戶的當家人請來盤問了很久。不僅如此,朱瑙最近一直命人到附近的州縣進行調查。把這些消息和他的使者打探回來的消息結合在一起,蒲州城里的情況也就不是秘密了。 而朱瑙隨軍帶了很多度支官員,這些度支官員這段時日一直深居簡出,十分忙碌。有人偶然從那些官員待的帳篷外路過,都能聽見里面噼里啪啦的珠算聲始終沒停過。 顯然,度支官員們匯總了種種消息,多番驗算,已經較為準確地推斷出了蒲州城內的糧草數目。至于上官賢從河南打過來的時候隨軍攜帶了多少糧草,這個朱瑙并不清楚,但他知道,那些影響并不大。上官賢是奇襲河中的,奇襲,就意味著他出兵匆忙,根本來不及準備大量輜重,糧草很可能是靠他沿路掠奪戰(zhàn)利品來補給。這一點,只要找他進軍路上的百姓稍作詢問就能確定了。 于是,在了解城內的糧草存余的情況下,再參照上官賢的兵馬總數一算,可不就算出河南軍能堅持的日子了嗎! 軍官們想明白了這一點,頓時喜上眉梢!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這樣的仗可太好打了!他們非但知道敵軍能堅持多久,他們甚至還在不同時間揣摩到敵軍的心態(tài)和狀態(tài)!只要黑馬軍牢牢牽制住北方的中原軍,此戰(zhàn)豈有不勝之理? 眾人連忙道:“陛下放心,我等必竭盡全力!” 朱瑙笑了笑,便讓眾軍官下去鼓舞士氣了。 …… …… 蒲州城內。 上官賢對城外的事情全然不知,他站在糧倉里,看著手里的賬本雙眉緊鎖。他的身邊數名軍需官正瑟瑟發(fā)抖。 “為什么半個月內死了這么多只雞!你們到底是怎么辦事的!”上官賢怒火沖天地把賬本一摔,軍需官們抖得更厲害了。 當蜀軍十萬大軍一到,上官賢就意識到,等待他的將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zhàn)。他們比的不是誰兵強馬壯,誰的戰(zhàn)法出神入化,而是誰的糧草和士氣能夠支撐更久。 于是一個多月前,上官賢就已經下令,從士卒到軍中牲畜,每日的糧草都必須減半,為的就是能堅持更長的時間。但是蒲州城的糧草本來只夠他們堅持兩個月,即使消耗減半,也頂多支撐四個月而已。他們只能寄希望于四個月內陶北的援軍能夠趕到,或者蜀軍先他們一步山窮水盡而撤軍了。 至于死去的家禽……由于喂養(yǎng)家禽的食物也減少了,最近雞都有些無精打采的。軍需官們原以為雞只是餓的,就跟那些士兵一樣。直到雞開始接二連三地死亡,他們才意識到這或許是雞瘟造成的。這時候再采取手段已經晚了。 原本死一些雞倒也不算什么,但在缺衣少食的情況下,又死了大量家禽,無異于雪上加霜。由于擔心雞瘟傳給士卒,導致士卒減員,這些雞rou只能燒了。 眼瞅著原本糧食被浪費,上官賢怎能不怒? 他喝道:“把這兩個人給我拉出去,砍了!” 立刻就有數名士卒沖上來押住了那兩名負責照看家禽的軍官。那兩名軍官嚇得肝膽俱裂,拼命求饒:“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br> 上官賢不耐煩地一擺手,兩名哭嚎地軍官就被拖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面?zhèn)鱽響K叫聲,兩人已被就地斬首。 上官賢轉向其他幾名軍需官,目光森冷地打量他們:“若再有任何損失,你們也提頭來見!” 那幾人忙不迭喏道:“是,是,將軍。” 上官賢并非暴虐的軍官,只是如此狀況下,他若不嚴厲治軍,只怕大軍很快就崩潰了。 他轉身走出了糧倉,陽光忽然照射到他的臉上,使他有些眼暈。他閉上眼睛,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依舊如刀鋒般筆直,挺過了眩暈感,這才繼續(xù)向前邁步。 他低聲問自己身邊的親隨:“還沒有北方的消息嗎?” 親隨苦著臉搖頭:“將軍,沒有。” 他們每過幾天會冒險放出城幾名探子,那些探子或是登高望遠,或是想辦法繞開蜀軍的包圍去外面打探消息。但是并沒有收獲。 上官賢聽鄴都的信使說了黑馬軍陳兵冀州導致陶北無法調派援軍的消息,他本以為黑馬軍只是一群收錢辦事的烏合之眾,如今看來,似乎并沒有那么好解決。 上官賢淡淡道:“我知道了?!鳖D了頓,又道,“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全軍上下糧食再減一半。讓士卒們全城搜尋草根、樹皮等果腹之物?!?/br> “再減一半?!”親隨頓時驚了。這樣一來,他們的食物就只有原先的四分之一了,每天這么點食物,只能是讓士卒們勉強不被餓死而已。 上官賢斜睨了他一眼,那親隨頓時不敢說話了。 ——削減用度的命令發(fā)布后,上官賢是第一個照著做的人。其他軍官或許還會利用全職多吃兩口,但上官賢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和普通士卒一樣,無論旁人怎么勸,或者私下偷偷給,他也堅決不多吃一口。這段時間以來,他整個人都瘦了兩圈。 有他這般以身作則,誰又還敢不服? 那親隨想到他們這般受苦,陶北卻遲遲沒有動作,不由心生怨言。他小聲抱怨道:“大將軍也真是……” 他還沒說完,上官賢已經一記犀利的眼風掃過來,呵斥道:“大將軍的決策豈容你議論!” 那親隨嚇了一跳,連忙辯解道:“不不不,我只是想說,要是大將軍派的援軍能早點到就好了……” 上官賢跟隨陶北多年,對陶北極為崇敬,絕容不得陶北說旁人一句不是。 他冷聲道:“管好你的嘴。無論誰敢說一句不該說的,我決不輕饒!” 那親隨緊張地吞了口唾沫,連連點頭。 治軍也要軟硬兼施,倘若一味嚴厲,難免使士卒心生怨懟。上官賢又道:“傳令下去,安撫各軍將士,就說我們的探子已打聽到,蜀軍十萬大軍每月耗糧十萬石上下,已經堅持不了兩個月。只要熬過了這兩個月,蜀軍自會退兵。” 這話只是他信口胡謅的,他根本不清楚蜀軍糧草的剩余和補給情況,這種機密消息也不是他的探子能打聽道的。他只能給士卒們一點盼頭和期望,要不然這日子真的熬不下去。至于兩個月后萬一蜀軍沒撤……那他就只能另外想說辭,繼續(xù)對大軍連哄帶騙了。 “是,將軍……”他的親信們明知道實際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安撫軍心的重要性,只能照著他的說法去頒布命令。 上官賢望著前方的路。明晃晃的太陽把石板路照得發(fā)白,盯著看久了,眩暈感又陣陣往上涌。但他必須堅持住,像一把堅挺的刀鋒那樣堅持住。他身負的不僅是全軍上下將士的期望,更是陶北將來問鼎天下的希望。他絕不會倒下。 只盼著蜀軍真的再撐不過兩個月了才好…… 第263章 這rou也太瘦了,烤得一點也不香。 蒲州城形勢膠著,鄴都的陶北自然也不能干坐著看。要如何對付黑馬軍,他已經想了很多辦法。 他先是忍痛籌措了一筆錢糧給黑馬軍送去,想以此收買黑馬軍退兵??伤I到的那筆錢無論離他自己的許諾,還是離魏變的要求都差得太遠,這只讓魏變愈發(fā)確定了他就是個沒錢的窮鬼。于是黑馬軍上下笑話了一番,又原封不動地把錢糧給陶北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