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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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假的……都是假的……怎么可能! 半個月后,鄴都。 一名年輕男子正焦慮地在大將軍府外徘徊著。他是一名來給陶北送信的信使。 過了沒多久,府內(nèi)迎出來一名陶北的親兵,向信使傳話道:“我已通報過了,你進(jìn)去吧,大將軍在里面等你?!?/br> 那信使分明很心急的樣子,聽了這話,卻又躊躇著不敢邁過門檻。親兵奇道:“你怎么了?” 那信使不知緣何出了一腦門的汗。他欲言又止,擦了擦汗,終于鼓足勇氣邁過門檻,向里面走去。 親兵將他的反應(yīng)看在眼中,情不自禁地皺了下眉頭??磥?,這位信使今日帶來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須知像這類信使,倘若有喜訊稟報,他們自己也會歡天喜地、因為匯報喜訊時他們也能獲得主公的打賞;但若是他們帶來的是壞消息,他們也會緊張不安,唯恐受到主公的遷怒。 親兵并不知道這信使進(jìn)來帶來的是什么消息,他只知道這人是濮州牧派來的。他心里不由揣度道:濮州一向太平,能有什么壞消息?哦,對了,眼下小皇帝好像就在濮州濮陽縣的大覺廟禮佛。難不成跟小皇帝有什么關(guān)系?是皇帝生病了嗎? 親兵一面胡亂猜測著,一面帶著信使往里走,很快就來到后院。他停下腳步,道:“你進(jìn)去吧,大將軍就在里面?!?/br> 就走這幾十步路的時間里,信使又出了滿頭汗。他用袖子連抹了幾把臉,又做了幾個深呼吸,欲哭無淚地朝里面走去。 今日陶北正在與幕僚們商談國策,聽說濮州牧派信使前來有急事稟報。他擔(dān)心會和小皇帝有什么關(guān)系,忙把幕僚們撇下出來接見信使。 他在院子里等了一會兒,就看見信使走了進(jìn)來。 那信使上前,哆哆嗦嗦要給陶北行禮,陶北揮手道:“免禮。濮州牧派你來,有何事稟報?” 那信使明明聽到免禮二字,卻還是“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陶北皺了下眉頭,上下打量那信使,發(fā)現(xiàn)信使臉色難看,渾身不住哆嗦。他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感到不妙,忙快步上前抓住那信使的胳膊:“怎么了?與陛下有關(guān)嗎?”雖說朱新并不掌權(quán),但小皇帝到底是梁國的臉面,陶北絕不愿看到他出事。 信使囁嚅著不敢開口,他越不說話,陶北越急切:“是皇上病了?是祭祀不順利?還是太師出事了?你快說啊!” 信使被他逼得快哭了,終于磕磕巴巴道:“大、大將軍……皇、皇、皇上他,他不見了……” “什么?!”陶北愣住。他不可思議地問道,“不見了是什么意思?” 信使帶著哭腔道:“皇上,在大覺寺,待了半個月,本該離開大覺寺去南陽菩提寺了。濮州牧備好了車馬,在大覺寺外接人,可等了半天不見人出來。州牧派人進(jìn)去找時才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皇上他,已經(jīng)不見了……” 陶北越聽越焦急,越聽越莫名,狠狠地呵斥道:“什么叫不見了?你給我從頭把話說清楚!不見了是去哪兒了?太師人呢?!” 如果信使能說出小皇帝去哪兒了,那這就不叫不見了。其實也能不怪信使說話不清不楚,實在是事關(guān)重大,從濮州當(dāng)?shù)氐墓賳T,到隨行人馬,再到被派回來報信的信使,人人都被這樁天大的事給嚇懵了。 數(shù)日前,就在小皇帝應(yīng)該離開濮州去南陽的那一天,人們發(fā)現(xiàn)小皇帝和太師沒有如往常一般大清早就起來禮佛念經(jīng)。這兩人位高權(quán)重,所有隨行兵馬只負(fù)責(zé)保護(hù)他們,并不負(fù)責(zé)監(jiān)視他們。因此人們當(dāng)時也沒有太上心,只當(dāng)他們睡過了頭。待時間太久,人們察覺不對進(jìn)屋請人時才發(fā)現(xiàn),屋里竟然空空如也! 皇帝和太師雙雙失蹤,濮陽的官員們當(dāng)場就傻眼了!他們連忙滿寺廟地找人。死活找不到,趕緊把寺里的僧人全抓起來一一審問。問了好半天,終于問到一名僧人承認(rèn),前一天他收了太師張靈的重金,給張靈和小皇帝偷偷弄了兩身僧服。 官員又去盤問昨夜守寺之人,才得知昨夜真有兩名僧人離開寺廟后就再也沒回來過!也就是說,張靈帶著小皇帝,偽裝成兩名僧人,跑了! 這皇帝和太師是來禮佛的,在進(jìn)寺之前,張靈還千叮萬囑,要所有官兵務(wù)必尊重大覺寺內(nèi)的僧人,絕不可打擾僧人的日常修行和生活。因此這些官兵們只查進(jìn)寺之人,對出寺的人卻并不嚴(yán)加盤查。他們辦事確有疏漏之處,可打死他們也想不到,堂堂一國之君和一國太師居然會主動逃跑?。?! 在陶北的再三盤問下,那信使才終于將事情發(fā)生的經(jīng)過講清楚了。陶北仍覺匪夷所思:“太師帶著陛下跑了?跑去哪兒了?還沒有回來嗎?” 信使愈發(fā)想哭。陶北顯然仍不相信兩人會失蹤,還一再盤問他兩人究竟去了哪兒。陶北似乎以為張靈只是帶著小皇帝偷偷溜出去玩耍,很快就會回來——最開始,濮陽的官員們也是這么以為的,所以他們沒有立刻上報。直到拖到事情已經(jīng)遮掩不了了,他們才將信使派到鄴都來。 “大將軍,”信使顫顫巍巍道,“那位張?zhí)珟熕?,他恐怕,恐怕來路不明啊……?/br> 陶北一怔。他在任用張靈之前,也去查過張靈的底細(xì),只是亂世之中,顛沛流離的人實在太多了,身世實在難以驗證。于是他沒有太過糾結(jié)出身,只在確認(rèn)張靈絕非其他勢力安插的眼線后就大膽地起用了張靈。可現(xiàn)在,信使的話讓他心里騰起一種莫名的恐慌感。 他一字一頓道:“什么叫來路不明?” 信使道:“濮陽、濮陽有幾名曾加入玄天教的百姓指認(rèn),太師他,他很可能就是,玄天教……玄天教的師君張玄……” 當(dāng)年張玄創(chuàng)辦玄天教后,曾多次開壇做法,有不少虔誠的教徒都見過他。后來他到了鄴都改頭換面深居簡出,始終未被人認(rèn)出。而濮陽曾是遭受玄天教荼毒的重鎮(zhèn),此番張玄帶著小皇帝前去體察民情,這才被一些昔日的信徒認(rèn)出來了。 陶北只覺腦袋里“哐”的一聲,仿佛有人將他的腦袋當(dāng)成銅鑼狠狠敲了一下,震得他頭暈?zāi)垦!?/br> 他仍覺得此事荒唐至極,荒唐到這是一個連三歲幼兒都不會信的故事。究竟是誰編出這種故事來來糊弄他?……可誰又會拿這種事情跟他開玩笑…… 他仿佛被撕裂成兩半,一半冷靜抽離,那信使說的話他連一個字都不相信;另一半?yún)s被憤怒驚懼,因為,無論他信不信,這一切恐怕都是真的…… “來人……來人!”他大聲喊道。 數(shù)名親兵立刻沖上前來:“大將軍,屬下在。” 陶北冷靜地下令道:“你們馬上去濮陽查明陛下和太師失蹤之事!……另外,傳令上官賢,讓他立刻派人去尋找陛下的下落,務(wù)必將陛下找回來!越快越好!” 此言一出,親兵們沒有動彈,全都愣在原地。 陶北皺眉道:“怎么不動?沒聽明白嗎?” 親兵們面面相覷。氣氛僵持片刻,一名親兵終于蚊子叫似的開口:“大將軍……上官將軍他不在河南了……” 陶北愣住。他冷靜的外殼像是瞬間被什么東西擊碎了,褪去外殼后露出的神色讓人難以形容。 他默然片刻,咬牙道:“傳令田疇,戰(zhàn)事不用他管了。讓他先去尋找陛下的下落?!?/br> “是!” 濮陽距離河南不遠(yuǎn),陶北現(xiàn)在確實已經(jīng)顧不上河南的戰(zhàn)局了,他知道若不是田疇苦苦支撐,戰(zhàn)事早該結(jié)束了。眼下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他們必須立刻把小皇帝找回來,并且立刻確認(rèn)張靈的身份。 如果一切真如信使所言,如果此事傳開,那別說他陶北,連同這梁國,都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此事務(wù)必秘密進(jìn)行,絕不可讓任何人知道!”陶北惡狠狠地叮囑道。 他凜然的目光掃向那信使,那信使一個激靈,連忙道:“大將軍放心,濮州牧已將消息壓下去了,沒、沒有讓消息傳開……” 陶北見他神情閃爍,又是一陣心驚。出了這天大的事,寺廟內(nèi)外知情的人這么多,以濮州官員的能耐,當(dāng)真能把消息壓住嗎?他只恨不能立刻飛到濮州去親自查明真相,收拾局面,可他現(xiàn)在根本分身乏術(shù)。 親兵領(lǐng)了命令,連忙去傳令了,那信使稟報完了消息,陶北不敢放他離開,也讓人把他暫時軟禁起來了。 此刻陶北分明應(yīng)趕緊召集幕僚商議對策,然而他卻掉頭回到屋子里,關(guān)上門,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里。 他在屋內(nèi)不斷地來回走動,恐懼后知后覺地漫上他的心頭。 假的……都是假的……怎么可能! 可是……可是……怎么會這樣! 他時而像被浸在冰水里,渾身發(fā)冷;時而又似被架在火上烤,炙熱難耐。而眼下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只有田疇了。 他不相信濮陽的官員,唯一能讓他信任的,唯一能為他解憂的,只有田疇。田疇是那么可靠,田疇是那么能干,田疇一定能為他找回朱新,壓下消息,救他于水火中! 田疇……田疇……他不斷默念著自己心腹干將的名字,終于漸漸冷靜下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敲門聲。 “誰?!” 外面的人通報道:“大將軍,有軍中來使在外求見?!?/br> 陶北微微一怔,道:“讓他進(jìn)來?!?/br> 不多時,一名使者被帶入屋中。 陶北看見那人,不由愣住了——此人并非普通信使,而是他派往田疇軍中的監(jiān)軍。除非特殊情況,否則監(jiān)軍絕不該離開軍隊。 ——而且,這是他今天見到的第二個瑟瑟發(fā)抖的報信人了。 那監(jiān)軍雙眼通紅,噗通一聲跪倒在陶北面前,悲戚道:“大將軍……田疇他,他投敵了!他背叛了大將軍!” 陶北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荒唐的事太多太多,又來得太快太快,他的震驚與憤怒仿佛已被透支,竟找不回任何該有的情緒。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低聲笑了起來。臉上分明在笑著,豆大的淚水卻順著笑臉滾落下來…… 第292章 謝無疾低笑,再無廢話,牽著他往榻邊走去。 洛陽舊宮城外,田疇有些忐忑地站著。他到底是歷經(jīng)風(fēng)雨的老將,他的神色十分鎮(zhèn)定,除了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衣擺外,誰也看不出他的不安。 過了沒多久,宮城里迎出了幾個人。為首之人十分客氣道:“田將軍,隨我進(jìn)來吧?!?/br> 田疇點了下頭,轉(zhuǎn)頭朝自己帶來的護(hù)衛(wèi)低聲吩咐道:“你們就在這里等著吧?!?/br> 他的衛(wèi)兵們對視了一眼,都十分擔(dān)心田疇的安危,卻又倍感無奈——已經(jīng)到這兒了,要是朱瑙真要對田疇不利,以他們這點人手,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于是田疇只身一人跟著那些人朝里面走去。 這舊宮城是前朝使用的,在這些年的戰(zhàn)亂中已經(jīng)慘遭損毀。朱瑙來到河南后,又征辟了這里作為臨時行宮,用來處理政務(wù)。他沒有時間修繕宮殿,因此宮城只是被簡單打掃了一下,如今房墻磚瓦上仍然四處可見藤蔓,許多被推倒焚燒的房屋也依然廢棄在那里。 昔日皇城,變作滿目瘡痍。 田疇走在宮城大道上,只覺一股悲涼感涌上心頭,不由垂眸長嘆。 沒過多久,領(lǐng)路人在一處偏殿前停下了,對他道:“田將軍,請進(jìn)去吧,陛下就在里面?!?/br> 田疇略吃了一驚。這里并不是皇宮的主殿,只是一處不起眼的偏殿而已。朱瑙緣何不去主殿? 但他馬上反應(yīng)過來:曾經(jīng)富麗堂皇的主殿是被損毀最嚴(yán)重的地方,如今皇城里還能用的也就只有這些無人問津的偏殿了。朱瑙并非奢華享受之人,不會把人力物力浪費在這種臨時落腳處。 田疇深深吸了口氣,邁過門檻,向殿內(nèi)走去。 殿里站著幾名護(hù)衛(wèi),而在殿中坐著的,是一名眉目清秀,相貌溫和的男子。他看見田疇進(jìn)來,站起身微笑道:“田將軍,久仰了?!?/br> 田疇暗暗吃了一驚,忙下跪行禮道:“罪人田疇,參見陛下。” 來之前他曾幻想過朱瑙是個什么樣的人,沒想到,朱瑙比他想得年輕不少,也面善許多。他原以為能打下如此基業(yè)的人,必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陶北所表現(xiàn)出的謙虛只不過是他故意的克制,而朱瑙竟然只是一言一笑,就讓人倍感親切。 朱瑙親自上前扶起了田疇:“田將軍不必多禮,坐下說話?!?/br> 殿內(nèi)早就備好了椅子,朱瑙回到原位坐下,田疇也在椅子上落座。 朱瑙道:“田將軍愿意歸順蜀國,實乃朕的榮幸。不知將軍家人可還安好?” 田疇忙道:“托陛下的福,一切安好。” 朱瑙道:“那便好?!?/br> 當(dāng)田疇決定投降后,他向蜀軍提了個條件,要求此事不得聲張,給他一段時間處理雜事。他的家人還在徐州,他的舊部也大多都在徐州。一旦他投降的事情公開,陶北一定會對那些人下手。因此他先發(fā)制人,軟禁了陶北安插在河南軍隊中的所有監(jiān)軍,然后連夜派人前往徐州報信,讓他的部下們放逐了陶北在徐州的所有耳目和勢力。直到他收到徐州的回信,說陶北的勢力已被清除出徐州,他的家人也一切安好,他才公開向朱瑙投降,并放走了陶北的監(jiān)軍回鄴都報信。 田疇決定投降后的配合程度,就連朱瑙都感到意外。曾經(jīng)投降或加入蜀國的各路人馬,在加入之前,無一不是和他提出了許許多多的條件,雙方洽談良久才勉強(qiáng)達(dá)成一致。就連謝無疾,也用了很長的時間與他形成默契后才終于加入蜀軍??墒翘锂爡s并沒有提太多的條件。 他除了表現(xiàn)出對自己的舊部和家人的安危感到擔(dān)心之外,似乎就沒有其他顧慮了。朱瑙會否保留他的軍權(quán),會給他安排什么官職,是否會追究他的過往,這些他都沒有問。他就這樣爽快地來到洛陽,將自己的護(hù)衛(wèi)放在宮外,只身一人走進(jìn)了“龍?zhí)痘ue”。 朱瑙打量了他片刻,和煦地開口:“不知關(guān)于田將軍的那些部下,將軍有什么打算?” 這話的部下指的不是那些各自為政的雜牌軍,而是田疇在徐州的舊部。田疇在徐州經(jīng)營多年,他的影響非常大。只要他一聲號令,那些部眾極有可能在徐州占領(lǐng)官府、割地自據(jù)。 田疇自然明白朱瑙問他這話的意思是在試探他愿不愿意松手兵權(quán)。他鎮(zhèn)定道:“田某素聞陛下是胸懷寬廣、知人善用的賢明君主,相信陛下會善待我的舊部。日后他們?nèi)裟転楸菹陆üαI(yè),是他們畢生修來的福分?!?/br> 莫說朱瑙,殿上站著的所有親衛(wèi)軍聽了這話,都暗暗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