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第17章 七夕夜初遇二郎 一行人沿著河岸往回走,路上行人擠擠挨挨,李家兄弟在兩邊護著,楊鎮(zhèn)在后面護著,四個女娘被圍在中間。 大伙邊走邊看,只見河里各色河燈如同天河里的星光一般,璀璨耀眼。走到比較狹窄的東城門時,人忽然多了起來。李姝跟著姐妹們一起,左躲又閃,還是不妨被人推了一把。她忙拉著麗娘往一邊躲,在轉(zhuǎn)身的瞬間,李姝忽然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前面那個少年人,那是誰? 她老伴?不不,她老伴不是一臉褶子么?她兒子,不對,她死的時候,兒子也成了個油膩大叔。是了,那個少年郎,和她老伴年少時長的一模一樣! 李姝和上輩子的丈夫是年少時的同學(xué),雖然六七十年過去了,但當(dāng)年陌上誰家年少的場景,她全部記在腦海里。夫妻相處一輩子,爭爭吵吵不斷,李姝全靠回憶年少時的美好,才能每次在氣到肝疼后又能原諒他。哪怕她后來得了老年健忘癥,把老伴老了的樣子忘記了,但她也從沒忘記他年少時的樣子。 電光火石之間,李姝把思緒從六七十年前拉到眼前。她把麗娘的手往豆娘手里一塞,像一只猴子一樣瞬間躥了出去。 在擁擠的人群中,李姝仗著自己年小體瘦,幾個穿梭,就沖到了那個少年的面前。 趙世簡和兄長趙世崇正一左一右護著meimei在人群中艱難前行,正想拉著meimei從邊上的縫隙中走過去,冷不防被人拎住了衣領(lǐng),差點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他吃驚地低下頭,發(fā)現(xiàn)一個身量剛到他肩膀的小女娘惡狠狠地盯著他。再看一眼她的臉,趙世簡瞬間也呆若木雞。 他看到了誰?這個小女娘,是他夢里面的那個小女娘嗎?難道他現(xiàn)在在夢里?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還沒等疼痛過去,對面的李姝又惡狠狠地問他:“你還記得我嗎?” 李姝克制住了自己喊老伴的沖動,他喵了個咪的,自己的臉變了,他肯定不認(rèn)得自己了,喊老伴會嚇?biāo)廊?,保不齊第二天她就要被灌符灰水。 趙世簡結(jié)結(jié)巴巴,“你,你,小娘子,你,你怎會在這里......”他感覺自己舌頭在打結(jié)。 李姝繼續(xù)盯著他,“你覺得我應(yīng)該在哪里?你是誰?” 旁邊的趙世崇覺得這個小女娘兇得不得了,立即上來解圍,“這位小娘子,我二弟可是哪里冒犯你了?” 說話間,李家兄妹和楊家兄妹都急匆匆趕來了。李姝忽然跑了,一群人嚇一跳,立即擠了過來。 李承業(yè)先開口,“三meimei,發(fā)生了何事?” 李姝沒有回答他,在聽到對面少年郎的回答后,她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 他忘記我了,他不記得我了,他還是那個他,他也不是那個他,我還是那個我,我卻也不再是我。 老天就是這樣玩她,讓她們一個變了模樣,一個沒了記憶。 這個人,真的是她的老伴嗎?若不是,為甚一模一樣?若是,為甚什么都不記得了? 從老伴死,到她死,再加上這世的八年,李姝覺得自己等了太久,沒想到卻等來這么個cao蛋的結(jié)局。 她老人家雖然皮厚心大,但也忍不住開始掉眼淚。 李家兄妹大吃一驚,姝娘一向開朗,何曾見到她這樣傷心過。李承祖是老大,立刻追問:“三meimei,可是這人欺負(fù)你?” 李姝擦了擦眼淚,上輩子豐富的人生閱歷讓她很快冷靜下來。她開始分析局勢,首先,她得判斷這個少年郎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她再次問他,“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我?” 趙世簡見她哭了后,更加手足無措,“我,我,這位小娘子,咱們應(yīng)該是認(rèn)識的。” “你在哪里見過我?”李姝立刻追問。 “在......”趙世簡說不出話了,他能說在夢里嗎?別人會不會以為他發(fā)癔癥?這樣怎么說的清楚?。口w世簡覺得自己太難了,他為什么要做夢夢到一個陌生的女娘?還被小女娘拉過手,現(xiàn)在被人拎著領(lǐng)子質(zhì)問,他到底要不要承認(rèn)啊。 “小,小娘子,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你真不記得我是誰了?”李姝又開始哭了。 李家兄妹急得打轉(zhuǎn),“三meimei,有什么事情說出來,咱們一起想辦法。” 趙世簡也急得不行,心一橫,“小娘子,我記得你,我,我在一個地方見過你好多回,就是,就是忘了問你的名兒了?!?/br> 李姝抬頭看他,“你真見過我?什么時候?是什么地方?” 趙世簡又開始扭捏,“前幾天才見過的,在,在......”看到周邊一群人,他假裝被李姝拉的站不穩(wěn),忽然低下頭,對著李姝耳邊說了三個字。 “在夢里?!?/br> 趙世簡的聲音很小,李姝捕捉到了。她瞬間覺得整個護城河里的花燈變得更加亮眼,對面少年郎的臉也更加可親。 李姝擦了擦眼淚,放開了趙世簡的衣領(lǐng)子,回頭對李承祖和李承業(yè)說道:“大哥二哥,這個人剛才在人群里摸我,摸了好幾回?!?/br> 李姝心想,對不起了老伴,為防止你又跑了,我只能先把你拴住。 趙世簡瞬間眼睛瞪的老大,我是誰?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李承祖又抓起了他的衣領(lǐng)子,“好小子,吃了豹子膽了,你是誰家的?走,跟我去衙門見官!” 趙世崇聽到李姝的話后,嘴巴立刻張得可以塞下個雞蛋。二郎這個傻蛋什么時候膽子這么大了?敢在人群里摸人家小女娘,了不得了,他要告訴阿爹阿娘! 趙世簡又開始結(jié)結(jié)巴巴,“我,我,小娘子,你,你為甚要這樣說?” 他本來想說我沒有摸你,又想到夢里他確實拉過小女娘的手,雖然是她主動的,但他也算拉過了啊。后來他想著反正是夢,不知道這是何方仙姑,自己不能不識抬舉,人家再來拉他手,他一點都不拒絕,還跟著人家一起手拉手看花花草草。 但那只是在夢里啊,醒了之后他是第一回 見這小女娘啊。 趙世崇忙過來拉住李承祖,“這位兄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二弟一向老實,怎會干那不入流的事情,定是有什么誤會。前面有家茶樓,咱們一起進去歇歇腳,我請客諸位喝杯茶?!?/br> 趙世慧忽然開口了,“這位jiejie,我二哥一直看著我呢,他可能不小心碰到你了,還請jiejie見諒?!?/br> 李姝心想,看樣子她要出狠招了,不然這事兒糊弄過去,她到哪里去找他?對不起了老伴,我只能再給你扣個屎盆子。 李姝又開始擦眼淚,“他不光摸了,他還捏一下。上回在別處他就摸過我,今兒他又摸我,我一眼就認(rèn)出他來了。” 李承祖兄弟立刻拉住趙世簡不讓他走,這還了得,欺負(fù)我李家沒人了? 趙世簡磕磕巴巴,“小娘子,我,我真的沒有摸你??!”想想覺得不對,又改口,“我,我不是有意的啊?!彼怀姓J(rèn),又懷疑是不是這個小女娘也夢見過他,也知道他在夢里拉過人家手。 李姝開始大哭,“大哥二哥,別讓他跑了?!?/br> 李家兄弟這回徹底不讓他走了,直接揪著他的領(lǐng)子,往一邊人少的地方去。 楊鎮(zhèn)見小姨子被人欺負(fù),他立即在一邊仔細(xì)看護其余三姐妹,防止再有人使壞。 李承業(yè)問趙世崇,“你們是哪家的?家住何方?令弟這般行事,我們定要回稟父母?!?/br> 趙世崇眼見不能事了,只得報了家門。 李承業(yè)見他是老大,能主事,對他說道:“這個人我們要帶回去,你回去稟報令尊令堂,我家住在廟前街楊柳胡同,從外往里第四家,姓李。告辭!” 李家人拉著趙世簡一起走了。 趙世崇沒法,拉著meimei一起回去了。 李承祖年級大一些,個子高,拉的趙世簡跌跌撞撞。好在趙書良作為城門吏,想讓兒子們以后子承父業(yè),自小讓兄弟二人習(xí)武,因此趙世簡身子骨不錯,要不然早被李承祖拉到地上去了。 李姝見狀,忙上前說道:“大哥二哥,先聽我一言。” 眾人停下來,李姝說道:“我們這樣大張旗鼓把他拉回去,豈不是告訴街坊鄰居他干了什么事。就說,就說他是二哥的同窗,來家里玩耍的,也免得大家懷疑?!?/br> 李家兄妹一想,確實是這樣。三meimei的名聲要緊,不能讓別人知道這起子事,待雙方家長商議后再說。 李承祖放下趙世簡的領(lǐng)子,還給他整理下衣襟,一邊整理一邊小聲威脅他,“小子,別想跑。” 趙世簡把前后的事情想一想,覺得這事兒頗為稀奇,他也想知道為什么他會無緣無故多次夢到一個陌生的小女娘。既然她不是仙姑,他更想知道這是誰家的小女娘。因此,他一路老老實實跟著李家兄妹回了楊柳胡同。 到了胡同口,李承業(yè)跟楊鎮(zhèn)道別,并叮囑他,“這事關(guān)系三meimei清名,還請楊兄弟和芙娘meimei代為保密。”因豆娘還未嫁過去,李承業(yè)并未叫姐夫。 楊家兄妹再三保證不會亂說,楊芙娘還特意挑明厲害關(guān)系,“咱們兩家是親戚,姝meimei和豆娘jiejie是親姐妹,我們只有盼著她好的,豈會亂說?!?/br> 兩家人道別后,各回各家。 李家人見孩子們領(lǐng)回來一個陌生少年,以為李家兄弟在外交的好友。李承祖先把事情說明了,李家人都陷入沉默。 李泗新不說話,磕了下煙袋,瞥了趙世簡一眼,見他衣著不寒酸,也不富貴,想是平常人家子弟。 張氏遇到重要的事情,一向是老爺子和兒子沒開口,她不發(fā)表意見。 李穆川觀察這個少年郎,看似不像個登徒子,且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覺得這中間莫不是有隱情。 肖氏看看李姝,還是小女孩兒模樣呢,穿的又樸素,再說了,三姐妹中,姝娘相貌最普通,年齡又小,按說招惹登徒子,也不應(yīng)該是姝娘啊。 李家長輩們心里各自犯嘀咕。 趙世簡見到了李家,立刻整理下衣袖,上前給李家長輩們建立,“諸位長輩們安好,小子家住城南柿子樹巷,姓趙名世簡,家父是一名正八品城門吏。今日與這位meimei發(fā)生了些誤會,我并非誠心冒犯meimei,還請諸位長輩們見諒。” 李穆川半晌后道,“等你家父母來了再說吧。”說罷,讓趙世簡坐在一邊的小椅子上,并吩咐豆娘和麗娘把meimei帶回房洗漱。 李姝走前看了趙世簡一眼,恰巧趙世簡也正在看她。趙世簡雖年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二人在夢里多次相遇,一起手拉手看花花草草,以前他想著這只是段奇遇,從未與任何人講。 沒想到現(xiàn)在碰到正主了。 他聽到李家人喊她姝娘,也看到她剛才轉(zhuǎn)身前的眼神里分明有些不舍,還有些哀傷。趙世簡暗暗驚心,從這位小女娘在河邊拉著他的領(lǐng)子開始,他仔細(xì)回味她的每一句話,和她的神態(tài)動作,趙世簡可以斷定的是,這位小女娘是認(rèn)識他的,而且,看似對他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態(tài)度,肯定不說她說的摸了她這么簡單。 難道她也夢到過我?是什么原因讓兩個陌生人有這般奇遇?難道我二人是天生有些緣分?想到這里,他又回想起夢里跟人家手拉手笑的跟個傻子一樣的場景,趙世簡耳根又紅了。 肖氏是過來人,她與李穆川從年少成親后就一直夫妻恩愛到現(xiàn)在,雖然李穆川因為臉皮薄,從來不跟她說什么rou麻的話,但夫妻二人之間的情意,早就融合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里。 李姝與趙世簡之間相互看的那一眼被肖氏看到,少年郎眼神飽含情意,看過女兒一眼后,從臉到耳朵根子都紅了,再看女兒的眼神,哀哀繾綣,她哪有不懂的。 肖氏瞬間大驚失色。 第18章 訓(xùn)世簡趙家求親 肖氏心里暗暗吃驚,小女兒從未離開過她的眼,如何認(rèn)識了這位少年郎?看這樣子,怕不是認(rèn)識一天兩天。女兒年紀(jì)這樣小,如何有那樣哀傷的眼神?肖氏心里如擂鼓一般。 若不是李姝表現(xiàn)正常,肖氏都要懷疑女兒被什么臟東西附體。 肖氏不動聲色地打量對面的少年,看起來不像個壞孩子。神情和肖青榮那樣的二流子完全不一樣,小小年紀(jì)頗為安靜,見了李家大人也知道行禮問好,并無不妥當(dāng)之處,就是看到小女兒后不是結(jié)巴就是臉紅。 肖氏看了婆母一眼,張氏和她交換了個眼神。李泗新和李穆川是男人家,不關(guān)注小兒女的眉眼官司。張氏比肖氏閱歷更豐富,豈有看不出來的。 張氏用眼神安撫小兒媳,示意她稍安勿躁。這事,肯定不是大郎說的姝娘被人摸了這么簡單,這兩個孩子,怕是早就相識了。 李姝隨著兩位jiejie回房了,豆娘和麗娘見李姝發(fā)愣,以為她害怕,忙一起照顧她。豆娘定了親,不怕家里有陌生少年,趕緊出去打了熱水來,麗娘把meimei頭上的絹花耳釘都去了,又替她脫了棉襖,兩個jiejie一起替她洗臉、泡腳。 麗娘和meimei一起長大,從未分開過,見meimei怔怔的,十分心疼,忙摟著meimei柔聲安慰,“姝娘別怕,我們都在呢?!?/br> 李姝回過神來,安慰她們道:“我無事,讓jiejie們擔(dān)心了。” 這邊廂,趙世崇拉著meimei風(fēng)一般跑回家。 吳氏見大兒子和女兒氣喘吁吁的跑回來,小兒子還不見了,登時大吃一驚,“二郎呢?二郎哪里去了?” 趙世崇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拍腿大喊,“阿娘,不好了,二弟被人抓走了。” 吳氏急得跳了起來,“被誰抓走了?抓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