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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殿下明鑒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定然是衛(wèi)太后那個老jian巨猾的老狐貍叫回來防備他的。真是禍害遺千年。他站在百官首位,狠狠地瞪了衛(wèi)和晏一眼,衛(wèi)和晏偏像長了眼睛一樣,沖他一笑,驚得周相起了一身薄汗,好在他混跡官場多年,練就了一副隨機應(yīng)變,迅速的變了臉,沖衛(wèi)和晏揚起一抹溫雅的笑容。

    眾人繼續(xù)聽著上頭的焦裕德念著新帝繼位的冗長說辭,嗓音尖利高亢,似是在寬闊的高臺上能直入云霄。上首的蕭常瑞矮矮小小的一個人,身姿挺拔的直立在高臺之上,黑紅交織的袞袍,十二旒冕冠遮住他眼底神色,竟有了幾分君臨天下的氣度。

    “王者膺顧托之重。居宸極之尊?;寂f章。宣明孝治。仰奉慈顏。敢忘前訓(xùn)。洪惟皇太后坤元表德。壸范流芳。輔佐朝綱。厥功斯茂。俾陳典冊。式薦徽稱。謹上尊號曰太皇太后?!?/br>
    新帝登基,加封是常事,但是歷朝歷代少出太皇太后,為表孝心,這圣旨擬的十分鄭重,又選在登基大典上讀出,只是他們心知肚明,新帝年幼,太皇太后怕是要攝政,古來不乏先例。

    原本按照南齊規(guī)矩,公主出嫁方才會擬定封號,但總有特例,即公主親父過世,即位的兄弟可在登基時為其擬下封號,依舊養(yǎng)在宮內(nèi)直到出嫁。

    宮內(nèi)尚未出嫁的僅有蕭華予同蕭容月,蕭華予是慶帝嫡長女,又是新帝親姊,加封敬元長公主,位同藩王。蕭容月封號寧儀。

    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節(jié)快樂!

    第三十三章

    德妃的孩子到底還是留下來了,衛(wèi)太皇太后這幾日病情愈發(fā)加重,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壽禧宮內(nèi)滿是湯藥苦澀的味道,太醫(yī)只隱晦囑咐要準備后事。

    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太皇太后心里難得動了惻隱之心,不忍再傷一條無辜性命。德妃加封太妃,與其他先帝的妃子一起搬去偏僻的西宮養(yǎng)胎去了。

    蕭容月自打春狩回來后便刻意躲著蕭華予,周圍人都多多少少從中品出些不同尋常的味道,聽說狩場回來當日寧儀公主是與敬元長公主乘一輛馬車的,其中定然發(fā)生了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不過只敢暗中猜測,沒有證據(jù),誰敢空口白舌的胡沁。畢竟長公主自新帝登基后愈發(fā)不近人情了,揪住那亂嚼舌根子的就打發(fā)去掖庭做苦力,在她身上似是能看見太皇太后舊時的影子,實在不能觸她眉頭。

    蕭華予沒空理會蕭容月的心思,常瑞方登基,皇祖母又病重,四下正是大亂的時候,什么妖魔鬼怪都趁機作亂,朝堂之上有周相一伙人刻意刁難,舉步維艱,后宮也不安分,矛盾四起。

    衛(wèi)和晏回來之前,太皇太后就收拾了魯國公府,空下來給他住。是以里面還算整潔干凈,只是長久沒有人,冷冷清清的像個鬼宅。衛(wèi)和晏干脆將帶來的親信都安頓在府里,人一多,倒是有了幾分熱鬧。

    “戎眥,伍邕他們到哪兒了?”衛(wèi)和晏手握棋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著棋盤,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著身前站著的高大男子。

    被稱作戎眥的男子體型健碩,足有九尺高,皮膚黢黑,活脫脫像是一座煤山,臉上一道長疤自左眉蜿蜒直耳下,十分猙獰,臉上顯出幾分為難

    “回將軍,伍邕他們早已到城外,只是近來因先帝駕崩,盤查過嚴,這才……”

    早前跟著衛(wèi)和晏的那些老人,不管他身份幾變,還是喚他將軍。

    衛(wèi)和晏將那枚棋子啪的一聲落下,他相貌偏似胡人的深邃艷麗,只是英氣克化了這份艷麗,此刻倒是顯出些與其面容不符淡然

    “不急,讓他們喬裝分散入城,務(wù)必隱蔽,萬不能被周相察覺,總要留些暗處的人才行事有底氣。”

    “是?!比直{聲音粗獷,此刻特地放輕了,帶著些許恭敬。

    戎眥走后,衛(wèi)和晏捏著棋子遲遲不落,眼底放空,陷入了沉思。他總要想想該怎么布局勢力,頌城沒有可用之人,僅靠遠在天邊的汝南與黎州,早晚有一天會讓周相失去忌憚。

    還有小皇帝,他是常殷的弟弟,總要想辦法把他教好才是。

    書房外的門被輕輕敲響,打斷了衛(wèi)和晏的思索,他只當是手底下人來稟報要事的,頭也不抬的喊了聲進。

    書房門被打開,除了一股稍顯寒涼的風涌了進來,伴隨的還有一股清幽的香氣,他身邊都是大老爺們,哪來的香氣?

    衛(wèi)和晏疑惑的抬頭看去,只見一身著鵝黃色輕紗的侍女裊裊娜娜的托著漆木盤而來。

    見他一笑,撩了一下耳畔的發(fā)絲,格外嫵媚動人,將漆木盤放在書案上,屈身一禮,聲音若出谷黃鶯的婉轉(zhuǎn)清脆“國公爺,奴婢來給您送湯水。”

    衛(wèi)和晏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又繼續(xù)去愣神,呆呆的看著棋盤。對面的侍女笑的臉都要僵硬時候,衛(wèi)和晏又抬頭看她一眼“還有事嗎?”

    侍女張了張口,還沒出聲又被衛(wèi)和晏堵了回去“要沒什么事就出去吧,記得把門帶上。我挺忙的。”

    他在軍營里都是你我的叫著,也未意識到有什么稱謂上的尊卑。

    衛(wèi)和晏都這樣說了,那侍女自然不好再留下,只眼波流轉(zhuǎn)的給衛(wèi)和晏了個媚眼,卻見對方只依舊低頭看著棋盤,絲毫眼神都沒有分給她,自覺沒趣的躲了躲腳委屈離去了。

    一段時間后,衛(wèi)和晏方才從棋盤挪開眼睛,想起方才那名侍女,恍然大悟,叫了管家過來。

    管家還是太皇太后從底下給他特地挑選的,十分靠譜,看著敦厚老實卻極為有手腕,他聽魯國公派人叫他,忙不迭就去了,胖墩墩的身子在微涼的春風里沁出一身薄汗。

    管家心里激動,魯國公入府這么久,總算是想起來要見見管事的,理理家產(chǎn)了。

    “你就是魯國公府的管家?”衛(wèi)和晏脊背挺直的端坐在椅子上,原本身形就極為頎長,這般看著更是十分有壓力。

    管家方低頭不敢看他,欲要開口回答,只聽上面人又繼續(xù)開口了“魯國公府現(xiàn)在是極為落魄嗎”

    管家一愣,不知新國公是何意,卻還是照實說了“回國公的話,咱們府是世代鐘鳴鼎食,怎會落魄?”

    “那就是管家不利了?方才我書房里來個婢女,只一身輕薄的紗衣,想來是府里嚴苛,未曾給她們置辦厚衣裳,這四月天里尚且有涼意,我不希望府里落下一個苛待下人的名聲?!毙l(wèi)和晏鄭重的囑咐他。

    當年他被太皇太后接去宮里住之前,府里想來是真正困窘,他養(yǎng)父的那些女人都穿著極為輕薄的紗衣,那是九月的天兒,當年他武功還未有什么造詣,只替她們覺得冷。

    管家心如亂麻,他似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哪家都有幾個不安分的婢子,妄圖攀高枝,只是沒想到這事兒竟發(fā)生在魯國公府,他管轄的地界兒,還是在先帝剛?cè)]多久。

    這婢子攀高枝是要拖累全府上下的人,皇帝駕崩新喪,誰敢宣yin縱歌。

    這還讓國公給點出來了,國公定然是個心善的人,明明是說這婢子不安分,叫他好生管教府上下人,卻為了怕他臉上掛不住,找了這樣的借口,真是個心善的主子。

    管家忙不迭的應(yīng)下,順著衛(wèi)和晏的話“是小人管家不利,底下管事竟如此苛待下人小人都不知,您放心,以后定然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了?!?/br>
    衛(wèi)和晏見管家態(tài)度誠懇,十分欣慰的點了點頭,又從書案上摸了本兵書教他退去。

    管家抹了抹額頭上的薄汗,氣勢洶洶的去召集管事和婆子訓(xùn)話,關(guān)鍵是囑咐那些小蹄子輕點兒折騰。

    作者有話要說:

    管家;新主子真心善!

    衛(wèi)和晏【嚴肅臉】:我是真覺得她冷!

    晏晏他小時候就這樣,大了也一點沒變,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第三十四章

    “姜赫!”衛(wèi)和晏在管家走后冷了臉,揚聲喚了身邊的侍衛(wèi)。

    姜赫是自衛(wèi)和晏十五歲時候就跟著他了,可謂是盡心盡力,鞠躬盡瘁,衛(wèi)和晏自然也待他親厚,從未聽衛(wèi)和晏如此嚴厲的喚他,登時心里忐忑不安。

    俊秀的臉上滿是愧疚“將軍,是屬下的錯,您責罰屬下吧!屬下不該放她進來?!彼褪强粗鴮④娚磉厓阂粋€可心人都沒有,想著撮合,邊關(guān)那些五大三粗的姑娘配不上將軍,這個長得周正,就……

    衛(wèi)和晏面無波瀾的看他一眼,陰沉沉不怒不喜的模樣更是壓抑,直看得姜赫兩股戰(zhàn)戰(zhàn)。

    “再有下次你就跟著戎眥去吧。”衛(wèi)和晏淡漠的將目光移回兵書上。

    姜赫今日能隨意給一個婢女放了門,將來指不定還要給誰放門,雖然他也覺得那個穿不上厚衣裳的婢女十分冷,但不意味著她能進來,書房是重地,里面機要東西太多,怎么能隨意讓人出入?

    不料管家半路又折返回來了,依舊抹著額頭的汗“國公,宮里太皇太后傳您進宮?!?/br>
    衛(wèi)和晏去時候,蕭華予正在和太皇太后為喝藥一事打商量,祖孫二人誰都不肯讓誰。

    “這苦兮兮的藥汁子,喝了這么久都不見效,還喝它做什么,倒了去!”太皇太后像個孩子似的抱著被,扭頭十分嫌棄的不去看那碗藥,只是氣若游絲,一句話斷斷續(xù)續(xù)許久才能說完整。

    蕭華予看著這樣的太皇太后,咽下了淚水,有些哽咽的勸她“皇祖母是要長命百歲的,喝了這碗就定然能好。”

    太醫(yī)說皇祖母命不久矣,她怎么能接受這個現(xiàn)實,她在這世間,最后能倚靠的就是皇祖母了,她現(xiàn)在想著當年皇祖母抱著她去看壽禧宮院子里那株海棠樹,那樣的神采奕奕,還是恍若昨日,怎么就能不好了呢?

    崔嬤嬤與楊嬤嬤看著祖孫二人,也忍不住濕了眼眶,太皇太后大限將至她們是知曉的,以后離了太皇太后,九公主與小皇帝該怎么辦,這四周虎狼環(huán)繞的。

    只聽有宮人來報,魯國公來了,這眾人方才擦干眼淚,蕭華予不愿意讓人看了笑話,就是救命恩人也不行,只叫嘉汝將藥端下去溫著,晚一些再給太皇太后喂下。

    蕭華予在衛(wèi)和晏進殿方才真正見著她的救命恩人模樣,本以為是個粗壯雄厚的武夫,如那些將軍一樣,有著風吹雨淋黢黑粗糙的皮膚,壯實的像座山一般的身軀。

    只是未料這魯國公卻格外好看,長身玉立,十分高挑,五官深邃濃墨重彩,膚色不若嬌養(yǎng)的世家子弟白皙,只是稍微看著強壯些,不單薄罷了。

    她這方才承認,她幼年時候皇祖母抱著她說衛(wèi)家素來出美人兒的話是真的。

    衛(wèi)和晏上次見蕭華予是在春狩救她那次,蕭華予狼狽的像是只落湯的小狗崽,可憐兮兮的,他抱在懷里沒什么重量,這一次見是個玉雪好看的小姑娘,就是瘦的一陣風就能刮跑了,多吃點才好。

    思罷,衛(wèi)和晏又在蕭華予身上不動聲色的打量一圈,穿的倒是挺暖和,挺會照顧自己,常殷若是知道應(yīng)該能放心。

    太皇太后強撐著坐起來,招手牽著衛(wèi)和晏的手坐在床榻旁,帶著些感傷,氣若游絲的感嘆“和晏啊,哀家這一見你就想起來當年,常殷,常明,還有你,你們?nèi)齻€,親切的不得了,整日挨在一起練劍讀書?!?/br>
    衛(wèi)和晏順從的聽她講話,臉上未有什么諸如懷戀的表情,太皇太后的回憶過往的熱忱卻未有絲毫消磨,依舊自顧自的念叨。

    “哀家記得,當年啊,常殷興沖沖過來找哀家,說是將來要上戰(zhàn)場,去收復(fù)南齊失地,要帶著你去,讓你做將軍。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他的話竟是應(yīng)驗了,可他不在了……”

    說著說著,太皇太后眼淚就止不住的淌了下來,她是在打感情牌不假,想要衛(wèi)和晏念在當年的情分,盡心去輔佐常瑞。也是在懷念當年,人一老,就愛回憶過往,尤其是大限將至時候。

    蕭華予被她說的眼淚汪汪,替她用帕子擦眼淚,太皇太后又握著她的手,極為感傷的開口“哀家記得,當初你生了痘,這丫頭背著人去給你送糖,還以為誰都不知道?!?/br>
    太皇太后病的糊涂了,只當兩個人還是當年豆丁大的孩提絮絮叨叨。

    衛(wèi)和晏倒是還記得那糖,他素來不愛吃糖,當時倒覺得那糖甜的十分舒心,自此也找不到比那再好吃的糖了,他還記得小丫頭當時依依不舍的要她將來把糖賠給她。

    這么多年了,想來她定然是不記得。

    蕭華予確實是沒什么印象,當初蕭常殷與皇后死去,對她的刺激太大,連帶著那一年的事記得都不甚清晰,她哪里還記得什么糖。

    只是蕭常殷去后,再也沒人偷偷給她留糖,她自此也就不大愛吃糖了。

    只是說著說著,太皇太后精力不濟就睡著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講了一大篇,盡是去追憶過往了,也不說究竟叫衛(wèi)和晏來宮里是做什么的。

    蕭華予替太皇太后蓋好薄被,掖好床帳,這才有些猶豫的問了衛(wèi)和晏一聲“國公可要去外頭坐坐?”袖下拳頭卻緊握起來,她有些緊張,畢竟對這個少年英雄的救命恩人懷有尊敬。

    衛(wèi)和晏毫不猶豫的點頭,太皇太后還未說找他是做什么的,這次說不清楚,就免不得下次還要再跑一趟。

    壽禧宮里的那顆海棠樹還在,已長的枝繁葉茂樹干粗。樹下擺了一張渾圓的石桌,配著四張石凳。

    已是春深,海棠樹上開滿了紛紛揚揚艷麗的海棠花,似是燃著了一般的燦烈,中間堆著影影綽綽的綠葉,枝丫肆意伸展,格外爛漫。微風一吹,就滿地芳華。

    “這樹還在?還挺能活!”衛(wèi)和晏無意間念了一句。

    蕭華予跟著一笑邀他在樹下的圓桌旁坐下,替他斟了一盞茶“一直在,本宮自幼就愛這樹海棠,皇祖母也就留下了。”

    衛(wèi)和晏接過茶,突然腦中就涌現(xiàn)出要在國公府的院子里種幾株海棠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衛(wèi)和晏【一本正經(jīng)點頭.jpg】:常殷,你meimei穿的挺暖和!

    我【點煙疲憊.jpg】:我這雙眼就是看透了太多……

    第三十五章

    “說起來,本宮還未曾謝過國公當日的救命之恩。今日這廂言謝了?!笔捜A予躊躇片刻,還是起身屈身給他一禮。

    二人真正算起來,蕭華予爵位在衛(wèi)和晏之上,但蕭華予論實權(quán)與衛(wèi)和晏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長公主位比藩王,說到底,不過只是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