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蕭華予聞言一愣“本宮何時同意她入宮侍奉了?宮內(nèi)本就忙碌,再多個人也是添亂,今日便回了罷,今后莫要再進宮了?!?/br> 卞氏與楊雪漪只覺得臉上更燙了,尤其殿內(nèi)眾多侍奉的人瞧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只好將頭埋得深深的,訥訥應著。 這一句“今后莫要進宮。”徹底打碎了卞氏的小心思。她失魂落魄的帶著面頰紅腫的女兒回了太師府,心疼的用冰袋給她敷臉。 “母親,今日您怎么突然提起要留我在宮里侍奉殿下?”楊雪漪腦子不算聰明,硬是想破頭都想不出個究竟來。 卞氏訥訥的低頭“母親與父親雖然膽小退瑟,但也是不想一直這樣的,便將希望寄予你身上,只是不好和你說。” 楊雪漪疑惑“那我想要討好殿下,母親怎么還要攔著?” 卞氏點了點她的腦袋“你光是討好殿下有什么用?討好陛下才是真正要緊的。你只是乖乖巧巧的坐在那兒,憑著你那像是先皇后的一二分相貌,便足夠讓殿下另眼相看了?!?/br> “聽你父親說,先皇后原本就是安靜木訥的性子,你還是不懂嗎?”卞氏又繼續(xù)道。 楊雪漪好一陣反應,眼底突然泛起光來,渾身激動的跟著顫抖起來“母親,您是說?”她手指向上指了指,比劃一番。 卞氏謹慎的點頭,卻又嘆息一聲“可你嘴上實在沒個把門的,這不就將陛下與長公主都得罪了?” 楊雪漪懊悔不已,恨恨的捶了床“那小丫頭是哪家的?竟是如此得陛下與長公主的青眼,一句不好的話都聽不得!” 卞氏長期縮在府里,不常與諸位夫人打交道,消息閉塞,自然也是不知道這早已傳開的消息,只是搖了搖頭“明日我教你父親打探一下。若是她父母是個厲害的,咱們就備了禮前去道歉?!?/br> 五月末二十八是蕭華予的生日,原本平平常常的一天,硬是因她變得忙碌起來,各府的夫人早早打點起來,想著能在長公主面前露個臉。 府中有適齡女兒的人家更是殷勤,誰不巴巴盯著皇后之位,那可是無限的榮寵,福澤幾代的好事。 二十八當日,姑娘們早早就被母親從床上薅起來睡眼惺忪的梳妝打扮,換上早早就定做好的新羅裙。 她們的母親一遍一遍的耳提命面“今日你可千萬給家里張點兒臉,萬不能丟人,最好給長公主留個好印象?!?/br> 姑娘們昏昏欲睡的點頭。 今日頗為尷尬的是,三品以上的官員的女眷皆是到場,只楊太師的夫人與女兒卻未收到宮內(nèi)的邀約,諸位夫人私下里都有些心思。 只是對她們來說,楊太師的女兒不在也算是個好事,雖陛下有些不待見楊太師,但總歸是親戚,那她的女兒也算是個競爭對手。 只是讓她們意料不到的是,今日沖著小皇帝來的,卻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陳夫人性子急躁,按捺不住,當即開口問道“今日是長公主生辰,您與陛下素來姐弟情深,怎么今日不見陛下前來?” 蕭華予對這些夫人心里的小九九一清二楚,只是不好拆穿“早起時候陛下便來過了,本宮今日宴請的都是女眷,他不好前來,所以也就不在。” 眾人一聽,心下都有些失落,卻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將人硬生生拉來不是? 蕭華予將下面眾人的面色盡收眼底,覺得有些好笑,不是常瑞來了便一定能從這些姑娘里挑出個可心的,畢竟他那毛病怕是好不了了。 既然沒能見著陛下,那些夫人也不想無功而返,又想起蕭華予身邊兒養(yǎng)著的那個小姑娘,不少人都猜測那是留給陛下當做內(nèi)里人的。 她們在此事上是一致對外的,當即互換了個眼神,上前發(fā)問“前幾個月親蠶禮上,看著殿下身邊兒跟著位姑娘,俊秀的像是觀音座下的仙童一樣,今兒怎么不見?” 后頭有人便跟著一同接話道“可不是,那樣的美人胚子,可十分少見,到底是殿下的人,撿出來一個就不是庸脂俗粉,將來看好了哪家的公子,臣婦去給做媒!” 說罷一眾人便跟著哄笑起來,開始說著好話。目的也是為了探出蕭華予到底留著那丫頭是做什么用的。 “淳兒年紀尚且幼嫩,本宮還未想過她的婚事,況且本宮待她如親meimei一般,怎么舍得早早給她定下婚事,還是多疼幾年來得好。她膽子小,今日人多,本宮便不教她出來了?!?/br> 眾夫人聞言,微微松了一口氣,聽長公主的口氣,像是不會把那丫頭留給陛下。 開席后幾番觥籌交錯,奉承曲意,這個生辰過得的確是奢華,卻也十分累人,蕭華予早早便稱自己不勝酒力退去了,讓諸位夫人自便。 既然主角兒都不在,她們也不會自討沒趣留在這兒了,便都起身告辭。只是可惜沒能見著蕭常瑞。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加更 第九十一章 “陳夫人?!碧K夫人遠遠的快步向前, 追上陳夫人母女,身后跟從的侍女一路小跑才能跟上,果真是將門虎女。 陳夫人眉頭一挑, 眼底有些不耐煩, 卻收斂盡了, 滿面笑意的轉(zhuǎn)身“蘇夫人安好?!?/br> 二人相互打量著對方的女兒, 蘇夫人率先開了口“陳夫人到底是會生養(yǎng),這女兒生的嬌柔, 那話怎么說來著,楊柳扶風……” “抵不上您家姑娘豐滿窈窕……”陳夫人回敬。 一個說對方太瘦,身體單薄,一個則是暗諷對方太過壯實,都不是什么好話。 二人家世相當, 都是高門貴宦,自小不對付, 且生的女兒各有千秋,自然互引為勁敵,恨不得將對方踩在腳下,將對方的姑娘貶低的一文不值才好。 都是幾十年的老對手了, 自然清楚對方幾斤幾兩, 依舊誰也沒能占了上風,最后不歡而散。 蘇夫人理了理衣裳的披帛,瞇眼冷哼“女兒啊,母親告訴你, 你輸給誰都不能輸給那個丫頭聽見沒有?” 蘇夫人自小就是這樣教女兒的, 她女兒也就耳濡目染將陳夫人的女兒當做勁敵。自然陳夫人的女兒也是一樣。 楊太師打探出來,淳兒不過是宮里的宮女所生, 也是個奴才,卞氏自然也將要去賠禮道歉一事壓下來,他們雖然沒什么骨氣,但也不甘心給個奴才秧子賠罪。 想著那日竟然當著陛下與長公主的面為了個奴才自打嘴巴,卞氏與楊雪漪心里都不怎么舒坦,尤其是楊雪漪,恨得摔了一套杯盞花瓶也不解氣。 日子跌跌撞撞到了十二月,又是一年末,蕭常瑞的生日也臨近了。這半年里他身體抽條的不輕,堪堪到了衛(wèi)和晏肩上一點,面容也更俊挺了些,五官更立體些。 那些老臣自是認得出,小皇帝有五分像老皇帝,也就是先帝的父親,卻面容更精致些,甚至精致的不像是個男兒,眉眼昳麗,不知哪里像太皇太后了些。 蕭華予的婚事已經(jīng)準備俱齊,只等著明年一開春便舉行婚禮。 天方才擦黑,燈一掌起來,不過是申時,伍邕與戎眥便早早被衛(wèi)和晏掃地出門。 他抬眸看了眼天色,支著頭將目光轉(zhuǎn)向喋喋不休的二人,都是些零七八碎的小事,他聽著都覺得不耐煩。 “天不早了,你們該回去休息了?!彼麚P了揚下巴,示意門的位置。 他明顯有些魂不守舍,不知在想著什么,耳根子跟著紅了起來。 戎眥摸了摸腦袋,十分不解,剛要說話,被伍邕按了下去,扯著走了。 衛(wèi)和晏偷偷抿嘴一笑,斂眸碰了碰胸口揣著的東西。解了衣服將燈熄滅,只余下外面幽幽月光清輝。 他已經(jīng)有幾日未曾見過蕭華予了,只但憑著書信傳遞消息,好在明日就能見到她了。若是早些睡,夢里或許能見得到,第二天來得也更快一些。 戎眥不解“將軍怎么了?是近日太過疲憊了?早早就要休息了?這天色也太早了吧!”他抬頭看了眼天色。 伍邕拍了拍他的后腦殼,嘖了一聲道“一看這就是個沒媳婦的,你是不知道這相思心切的感覺,沒瞧見將軍這是思春了?那耳根子紅的。還沒眼力見兒的往前湊?!?/br> 戎眥憤憤不平拍下他的手“就像你有媳婦一樣,還不是個老光棍,五十步笑百步!” 伍邕被他的噎住,干瞪眼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話來反駁。只好又瞪了他一眼走了。 戎眥切了一聲,繞過庭前栽種的樹,卻又與人撞了個滿懷,來人一個踉蹌,他趕忙將人扶住了。 說實話,有些軟,有些嬌,還挺舒服的…… 只聽見結(jié)結(jié)巴巴的如蚊蠅的聲音飄來“將……將軍?!?/br> 還帶著哭腔,像是要哭了一樣。 戎眥借著燈光打量,正是當初在昭寧宮里撞見的小宮女,是長公主跟前兒的,叫什么來著?黛……黛生? 他當即一拍腦門,黛生讓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像是只受驚的兔子,趕忙要逃走。 戎眥喊住她,黛生一個激靈,這個將軍實在是讓人害怕,她惹不起躲得起還不行嗎?這是第二次撞見了,兇巴巴的。 但是又聽見戎眥叫她,只好僵硬的轉(zhuǎn)身,卻見戎眥十分不好意思的撓頭,放輕了聲音道“姑娘,實在對不住了。上次那事兒還沒和你道歉,今天我又沒張眼睛走路,撞著你了,我在這兒給你賠禮,還望不要怪罪?!?/br> 說著,當即給她作揖。 黛生一見,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有些羞澀的咬了咬唇,忙忙擺手避開“也是奴婢走路不當心,不全怪將軍的?!?/br> 戎眥也不知著了什么魔,鬼使神差道“這天色不早,宮里也不安全,不若讓我送姑娘回去吧。” 只是前一刻他還同伍邕說天色過早,疑惑將軍這么早就要歇下,如今面對著黛生,反倒說是天色不早,若是伍邕在這兒,指不定要調(diào)侃他量人下菜碟。 黛生一愣,下意識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在甬路上,黛生心里默默想著,這將軍也并非如他面相一般可怖,許是他們武夫都長得兇巴巴的,但是心都是好的,到底也沒幾個能長得如魯國公那樣的。 但凡保家衛(wèi)國的,都是英雄,她實在不該將戎眥將軍想得像是山間猛獸。 走了一段時間,氣氛實在尷尬沉默,戎眥率先開口,有些干干巴巴的問道“黛生姑娘這么晚了這么還在外面?” “我……我想家了,出來走走?!摈焐÷暣鹚?/br> 戎眥木訥的點頭,便又繼續(xù)陷入謎一樣的沉默尷尬氣氛。 隔日里,戎眥特意拉了伍邕在偏僻的地方,神秘兮兮的問道“你說,現(xiàn)在小姑娘家家都喜歡什么?” 伍邕滿不在意的挑眉,開口譏諷“你昨日還說我是個老光棍,我哪知道小姑娘喜歡什么?” “哎,好兄弟,我求求你,你就同我說了吧,是我錯了,當初將軍扒著長公主不放的時候,不也是你支的招,現(xiàn)在倆人也挺好。”戎眥急切的推翻昨日他說過的話,極力為伍邕開脫。 伍邕得意一笑,實際上他心里也沒個底,這些不靠譜的經(jīng)驗都是道聽途說,沒想到上次那些情話誤打誤撞讓將軍在長公主那兒得了些好感。 大概是蕭華予沒有同衛(wèi)和晏說過,那些土了吧唧的情話聽的她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這才讓伍邕對自己有了幾分盲目的自信。 伍邕神秘的招手讓戎眥過來,和他細聲嘀咕了幾句。 因此,黛生接連幾日都收到了一些稀奇古怪又零碎的小東西,或是泥人,或是宮外的糖葫蘆,亦或是胭脂水粉,她對戎眥漸漸的也沒有那樣怕了,反倒生了幾分好感。 不得不說,伍邕運氣是相當?shù)暮?,每次用自己一知半解的不靠譜法子,都能誤打誤撞幫上忙。這許是他至今沒被打死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是夜里忽然得了音信,他們也都顧不得禮數(shù),衛(wèi)和晏直接帶人前去承乾殿喚醒了蕭常瑞。 蕭常瑞一身褻衣,有些不耐煩的眉頭緊鎖,明顯是不大高興被人從床上挖起來,喪著一張臉,一副若是沒有重大事情你們就都給朕去死的表情。 “陛下!延澤將軍病逝……”衛(wèi)和晏語氣有些沉重。 他十三歲就送去黎州由延澤教導了,延澤一直未娶妻,無兒無女,對衛(wèi)和晏的教導十分上心。二人的關(guān)系算是亦師亦友。如今他猝然長逝,衛(wèi)和晏沒有幾分悲痛是不可能的。 只是悲痛之余,更多的是對黎州形式的擔憂。延澤去的突然,他又是黎州守城虎將,威名在外,正是因延澤在,大周才不敢貿(mào)然進犯南齊。 衛(wèi)和晏走的時候,正值太皇太后仙去,延澤所受打擊不可謂不大,自然病了幾回,這些年更是憂思往昔不能自拔,身體每況愈下,只是沒想到去的這樣突然。 蕭常瑞聞言,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皮一下子就睜開了,像是驚雷一樣乍起,神色更為不濟“消息可曾封鎖了?” “未免引起軍中sao動與大周的動作,黎州那邊都已經(jīng)將消息鎖的嚴嚴實實,對外只說延將軍病重。”衛(wèi)和晏將密信呈遞給蕭常瑞。 這一舉動讓蕭常瑞稍顯不快,畢竟衛(wèi)和晏率先比他這個皇帝消息更為靈通,實在是讓他不滿。 衛(wèi)和晏不是個蠢人,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狀似無意的解釋道“方才是見了廖大人在外徘徊不前,應當也是遞了這消息過來,只是不敢輕易吵擾陛下歇息,這方才沒進來。不知他等了多久,陛下不若傳召他進來?!?/br> 蕭常瑞神色方才稍稍放緩“罷了,夜深了,叫他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