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手機(jī)，沈蘊看了良久，如果不是群發(fā)，蔣競年應(yīng)該會回的吧。

    可很長時間過去，手機(jī)再沒有震動。

    沈蘊有點失望，放下手機(jī)準(zhǔn)備睡覺。

    這時候，屏幕一亮，沈蘊連忙拿過手機(jī)一看，有條信息。

    nian：嗯。

    第23章

    蔣競年式的答復(fù), 簡潔明了, 沈蘊心里喜滋滋的。她沒再發(fā)信息過去, 而是摁滅手機(jī), 鉆進(jìn)被窩里睡覺。

    大年初一清晨, 不到六點鈴聲大響。

    沈蘊迷迷糊糊起床，飄進(jìn)衛(wèi)生間。廚房里, 楊愛芳正在做素菜，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聲響。

    等沈蘊洗漱完, 楊愛芳已經(jīng)將一碟碟的素菜裝進(jìn)籃子里。

    看到沈蘊飄出來，催促了兩句：“速度快點, 等會人就多了?！?/br>
    沈蘊應(yīng)了聲, 像阿飄一樣飄回房間換衣服。

    昨晚因為蔣競年的兩條微信, 她興奮到凌晨兩點才睡著，以至于此刻靈魂都不屬于自己。

    c市陵園，來看望故人的群眾將陵園擠得人滿為患，甚至出動了好幾輛警/車來維持秩序。

    門口是一排賣花的，一小籃一小籃, 價格就跟搶劫似的。外面賣十幾二十，這里卻要賣五十一百。

    沈蘊本想買一籃, 被楊愛芳拉住：“太貴了沒必要，你爸知道我們?nèi)タ此蛪蛄?，不會介意。?/br>
    最后沈蘊還是買了一籃，直到沈世凡墓地，楊愛芳還在念叨浪費錢。

    沈蘊笑：“別人有的東西, 我爸也得有呀。”

    楊愛芳懷沈蘊那會兒，正是國家實行計劃生育最嚴(yán)格的時候。楊愛芳懷上沈蘊，是個意外，但意外既然來了，楊愛芳也舍不得打掉。

    那時候沈世凡的生意剛剛起步，正是最缺錢的時候。最后，兩夫妻一商量，罰錢就罰錢吧。

    錢沒了可以再賺，娃沒了緣分就盡了。

    于是，為了生下沈蘊，沈世凡被罰了五萬元。

    九十年代的五萬元，價值遠(yuǎn)遠(yuǎn)超過如今的五十萬。心疼是心疼了點，但在沈蘊降生后，沈世凡早就把這一點錢扔到腦后。

    楊愛芳第一胎是個兒子，在楊愛芳懷孕后，沈世凡做夢都想要個小棉襖，沒想到生下來，真是個女兒，沈世凡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

    那時候朋友去看望楊愛芳，笑說沈世凡重女輕兒。沈世凡樂不開支，抱著小小的娃娃不撒手：“閨女當(dāng)寶養(yǎng)，兒子當(dāng)草養(yǎng)?！?/br>
    從沈蘊有記憶開始，沈世凡一直都很寵她，哪怕后來生意越做越大，工作越來越忙，只要一得空，沈世凡就會帶著她和沈蘊全中國跑。

    但凡沈世凡出差，回來準(zhǔn)會帶各種好玩的東西給沈蘊。

    當(dāng)時沈世凡最常說得一句話就是：別人有的東西，我們阿蘊也一定要有。

    那時候的沈蘊，就是個集千寵萬愛為一身的小公主。

    墓碑上，沈世凡慈祥和藹的笑容停留在四十五歲。

    早幾年，沈蘊是不敢來陵園的，看到沈世凡的遺照忍不住會哭，反倒讓楊愛芳安慰她。隨著時間流逝，那種悲痛欲絕的情感變得不再那么濃烈。

    如今她已經(jīng)能笑著和沈世凡嘮嗑。

    說說一年來的工作生活，或者講些生活中的小趣事。

    時光這玩意兒挺可怕，轉(zhuǎn)瞬帶走許多東西，比如生命、比如愛情、比如激情?？捎植皇悄敲匆粺o是處，它能抹平人的傷口，帶走仇恨。

    再回頭看當(dāng)初的傷口，結(jié)了疤，也就變得沒那么痛不欲生。

    沈蘊老家在c市，后因沈世凡的生意越做越大，才將全家的戶口遷到s市。再后來，公司破產(chǎn)，沈家負(fù)債累累，在沈世凡身故后，又遷回c市。

    沈家大多親戚在c市，之前沈家生意做得最大時，每年回老家過年，認(rèn)親攀客之人絡(luò)繹不絕，直到沈世凡破產(chǎn)。

    沈蘊至今忘不了，楊愛芳在打了一晚上電話后，耷拉著頭捂臉坐在房里哭的場景。那時候，十七歲的她開始知道，什么是人情冷暖、什么是世態(tài)炎涼。

    她倒不恨那些人。

    雪中送炭是情分，潔身自保是本分，何況，那時候的沈家確實是個無底洞。

    但也因此，這些年c市的親戚已經(jīng)斷得七七八八，尤其在沈世凡去世后，那邊的親戚基本上沒再來往。倒是楊愛芳這邊，過年過節(jié)時有走動。

    大年初二，沈蘊跟著楊愛芳去小姨家做客，特地拿了好些從s市帶來的特產(chǎn)。

    在門口，小姨看到兩人拎著大包小包，熱情地請她們進(jìn)屋，埋怨道：“人來就行，怎么還帶這么多東西，姐你這人真是，下次再這樣我跟你急?！?/br>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什么貴重東西?！睏類鄯茧S口應(yīng)。

    小姨上下打量沈蘊，滿眼歡喜：“阿蘊真是越來越漂亮了?！?/br>
    “謝謝小姨夸獎。”

    這時候，小姨夫從廚房探出頭，望過來：“大姐和阿蘊來了？”

    “小姨夫?！鄙蛱N叫了聲。

    “好好，阿芬，你快給大姐倒杯茶?！?/br>
    小姨作勢要去倒茶，楊愛芳連忙阻止她：“都是一家人還客氣什么。”

    楊愛芬想想也是，都是自家姐妹，這樣反倒顯得生分了。她大聲朝里屋喊了聲：“瑩瑩，你表姐來了，快出來！”

    轉(zhuǎn)頭拍了下沈蘊的肩，笑著說：“阿蘊，去客廳坐會兒吧，瑩瑩在房間里做作業(yè)呢?！?/br>
    楊愛芳跟著小姨進(jìn)了廚房，沈蘊來到客廳。剛坐下，有個小姑娘從房間“噠噠”跑出來，整個人撲到沈蘊身上，親昵地?fù)ё∷牟弊樱骸敖?！?/br>
    脖子被她毛茸茸的頭發(fā)撓的發(fā)癢，沈蘊往后縮脖子：“透不過氣了。”

    瑩瑩是楊愛芬唯一的女兒，今年讀高二，從小和沈蘊關(guān)系就很好，雖然現(xiàn)在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面，通過微信時有聯(lián)系。

    瑩瑩松開，在她身邊坐下，小姨在廚房喊：“瑩瑩，來拿水果?！?/br>
    瑩瑩不情不愿地起身，噠噠地跑過去，馬上又噠噠地跑回來。

    兩人邊吃水果邊聊天，過了一會兒，瑩瑩忽然將自己手機(jī)遞到她面前，神秘兮兮地說：“姐，給你看個東西?！?/br>
    沈蘊垂眸看，是個年輕男人的照片，眉清目秀，妝發(fā)精致。

    她掃了眼：“誰啊，你男朋友？”

    “咦~姐，你可真是土包子，這是我最新pick的哥哥，帥不帥？帥不帥？”

    原來是個明星，瑩瑩說起自己愛豆，兩眼發(fā)光。

    “還行吧?！鄙蛱N如是說。

    瑩瑩好像有點不滿意：“這算還行？姐，你眼光行不行??？”

    “現(xiàn)在娛樂圈的愛豆不都長一個樣。”

    沈蘊沒追過星，更沒時間看娛樂新聞，雖然身處大都市，遍地都是明星們的活動，可她沒時間、更沒精力去湊熱鬧。

    “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我家哥哥可不像那些只有顏值的明星，他不僅有顏，還有才呢。”

    邊說邊打開微博，給沈蘊看她哥哥的視頻，似乎是要佐證自己的話。

    在瑩瑩強(qiáng)勢的安利下，沈蘊看了一會兒。

    帥是很帥，不過也就那么回事吧。

    但是這話沈蘊沒說出口，被瑩瑩知道，怕是會爆炸。

    “怎么樣？有沒有入坑？”

    “??？”沈蘊很少上網(wǎng)，在網(wǎng)絡(luò)用詞的理解上，估計跟路邊大媽大爺差不多。

    瑩瑩嫌棄地看沈蘊：“入坑就是，喜歡上他的意思?！?/br>
    不是……看了幾個視頻就喜歡？那這個喜歡也太廉價了吧。沈蘊想。

    “長得還行，舞也跳得不錯?！鄙蛱N客觀評價。

    瑩瑩捧著手機(jī)，激動：“是吧是吧，我就說哥哥最棒了！”

    沈蘊搖搖頭，現(xiàn)在的小姑娘太瘋狂了。

    “姐，既然我們是同個坑底的姐妹了，我想請你幫我個忙，好不好？”

    敢情在這等她呢。沈蘊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不敢輕易答應(yīng)，問道：“你先說說看。”

    瑩瑩朝廚房瞄了眼，湊到沈蘊耳邊，壓低聲音說：“四月份哥哥要在s市開演唱會，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你要跑到s市去看演唱會？”沈蘊驚訝，下意識提高聲音。

    “輕點聲音！”瑩瑩如臨大敵般捂住沈蘊的嘴，“別讓我媽知道?！?/br>
    “不行！”沈蘊想都沒想，直接拒絕她：“s市那么遠(yuǎn)，你才多大？不安全?！?/br>
    “所以我才想讓你陪我一起去呀，路線我都想好了，坐動車到s市才兩個小時，然后再在你那住一晚，隔天回來。是不是很完美？”

    嗬，這是挖了坑等著她往下跳呢。

    “你不用上課？”

    “演唱會在周六晚上，我們周六只上半天，周末正好放假呢?！?/br>
    “不行不行，我還是覺得太危險?！?/br>
    “姐，我們還是不是一個坑底的姐妹？”

    “不是?！?/br>
    瑩瑩：“……”沒辦法愉快地做姐妹了。

    從廚房出來，楊愛芬看到瑩瑩挽著沈蘊的手臂，使勁的搖晃，嘴里不知道在念叨著什么。而沈蘊，全程一副鹽油不進(jìn)的模樣。

    楊愛芬蹙眉：“瑩瑩，別欺負(fù)你姐，快去洗手吃飯?！?/br>
    瑩瑩嘟起嘴，甩開沈蘊的手，去洗手前，低聲對沈蘊說：“姐，我宣布你已經(jīng)被開除粉籍了?！?/br>
    粉籍又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