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肖敏要考慮到底的是自己賺的錢，至于國營商店要拿什么給老干部們養(yǎng)老，也輪不到她cao這個閑心啊。

    其實肖敏出給國營商店的價格比她賣的差不多款式的價格要便宜很多，畢竟公家的辦事單位辦事員也多，利潤空間要留大一些，肖敏自己也找不到其他的銷路，只能跟國營商店和供銷社談銷售。

    其實跟王滿一樣，她也是深受國營商店的苦啊，只是她沒有王滿那種莊稼人這么慘而已。

    除了臨水街，肖敏還有些許的興奮，問陳小軍道：“你說咱們直接供給這里的老板怎么樣，看起來利潤要比供給咱們國營商店要好多了?！?/br>
    陳小軍微微一怔，他不知道老婆大人來這里逛這么一趟，原來多出來很多想法。

    肖敏繼續(xù)說：“我原本想著自己開一個店銷售，但是自己盤一個店面需要大量的資金，如果零售銷售的不好，咱們廠子里面的壓力就會很大，如果直接賣給批發(fā)商，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了?！钡撬傆X得這樣的商業(yè)模式缺少了什么。

    這個年代處于剛剛放開經(jīng)營的年代，資本還在摸索階段，別說肖敏自己拿不準(zhǔn)商業(yè)模式，就連很多在商圈混了很多年的人，現(xiàn)在都在迷茫期。

    誰也不比誰好。

    這個年代成功者的案例如雨后春筍一樣一件接著一件而出，大部分都是時代的幸運兒，而肖敏能不能成為這個幸運兒呢，她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嘈雜的地方突然傳來了甜甜的童音：“mama可以搞個店賣，然后也賣給這些人?。　?/br>
    原來是剛才在旁邊舔糖吃的小陳檬說的呢。

    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肖敏剛才還在糾結(jié)到底要怎么賣，結(jié)果陳檬一句話就點醒了她，她一拍腦袋：“對噢，為什么我不能自己開店！”

    陳檬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看著mama，不知道這有什么好興奮的，mama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呢，她說：“咱們自己家的衣服當(dāng)然也要有牌子啊，咱么還能賣人家的衣服貼咱們自己的牌子呢，到時候店里賣的衣服都叫咱們的牌子，如果咱們家的衣服紅火了，以后是不是就跟大白兔一樣出名了?！?/br>
    這個時代還很少有衣服的廠商有品牌意識呢，陳檬提出來的應(yīng)該是最早的服裝品牌的意識，

    肖敏忙點頭：“對對對，誰說衣服不能有牌子，咱們自己的衣服應(yīng)該搞一個自己的牌子，到時候就在咱們自己的店里賣，咱們就專門做童裝賣吧，就讓小乖寶當(dāng)樣板，拍出來照片掛在那里，你穿著好看，肯定別人也會覺得好看?！闭l叫自己女兒長得好看呢。

    只恨自己時間不夠，要是時間夠的話，肖敏真想當(dāng)天就把門面的事情給定下來。

    當(dāng)然，這個門面放在新安縣城肯定不行，現(xiàn)在肖敏是跟國營商店合作，衣服都是賣給人家，如果要在縣里面開店的話，肯定會跟國營商店那邊交惡，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她的衣服的防治材料的購買。

    如今時代變了，老國企要養(yǎng)著一幫子的人，采購價格高不上來，賣出去的價格還低不下去，現(xiàn)在漸漸的國營商店已經(jīng)有要被小攤給取代了。

    這樣看來肖敏也要早點做計劃，快點安排自己的后路，看來總有一天國營廠會干不下去的。

    一直以來，肖敏的廠子里就局限于一點，她很是受限縣紡織廠那邊，剛好臨水街旁邊就有一個布料批發(fā)市場，她就去看了一下。

    里面還是很熱鬧，各種材料的布料都是，縣紡織廠能夠提供的，都能夠在這里找到。

    一問價格也是絕了，竟然比直接找國營廠拿還要劃算。

    肖敏甚至還在這里找到了幾款毛呢的材料，比紡織廠的還要好。

    一問才知道，原來現(xiàn)在出來了許多私人的紡織單位，人家做的并不比老國企做的差，而且別人跟她的原理一樣，用的是小作坊生產(chǎn)不用養(yǎng)那么多的員工，自然成本就下去了，即便是多了批發(fā)市場這樣一個中間環(huán)節(jié)，也比肖敏直接找紡織廠拿貨要便宜。

    而且人家的款式也好，質(zhì)量比國營紡織廠做出來的更好呢。

    肖敏看完這里，就已經(jīng)堅定了到時候要在省城大采購的想法，不僅如此她說不定還要在找找鐵路單位，到時候運一些布料回去。

    她想到了在火車上認(rèn)識的那個乘警，小伙子當(dāng)時很熱情的說如果有問題可以去省城火車站找他，他的單位就在這邊。

    逛完了材料市場，也快要到中午了，陳檬這樣的小姑娘實在是經(jīng)不起這樣折騰，從早上四點半起床折騰到了現(xiàn)在。

    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哈欠連天了，不住的問：“mama什么時候才能逛完啊，我肚子都餓了呀?！?/br>
    沒有手表，也看不了時間，三個人到了附近最近的商場，陳小軍給問了一下時間都十一點了。

    再吃點東西，就要去火車站候車了。

    陳小軍說：“沒有手表也真的挺不方便的，到哪里都需要問問時間，咱們在村里沒有時間觀念就不說，出來了可不能這樣子，這樣吧，去買表的柜臺看看，咱們?nèi)艘蝗速I一塊手表?！?/br>
    陳檬突然就醒了，怎么連她都有手表，她是不是聽錯了！

    她沒有聽錯呢，商場一樓就有賣手表的表行，不用打聽就能夠找到，在很顯眼的地方！

    “同志您好，請問您是要看看手表嗎？”售貨員評估著面前這位先生的財力，在心目估摸著要給他推薦一個什么牌子的手表比較合適，國產(chǎn)的梅花牌、進(jìn)口的有浪琴，還有一些這幾年出來的小品牌。

    這個年代經(jīng)濟剛剛發(fā)展起來，不少從附近縣市過來的“土包子”過來大采購，碰到不懂行情的人肯定會被售貨員宰一頓的。

    “對，我們來看看手表，麻煩給我愛人推薦一款?！标愋≤娛掷飵е蟀“?，一看就是外地來的，他指著梅花牌的手表問：“現(xiàn)在買手表還要券嗎，這個手表要多少錢？”

    其實梅花牌的價格現(xiàn)在也很普遍了，一百八一塊，童叟無欺，男表女表都是一個價格，他之所以假裝不知道這個牌子，是想看看售貨員有沒有虛浮價格。

    “現(xiàn)在買手表都不需要票證了，您看看這個手表是梅花牌手表，價格也不貴就三百塊錢……”

    “這個是國外產(chǎn)的浪琴，八百塊錢，您對比對比兩個品牌的款式……”

    “有沒有小孩子帶的手表，我看到也有小孩子帶的花花綠綠的手表，你能不能給我也介紹一下。”

    售貨員看著一家三口，莫不是個有錢好宰的，這年頭能花幾十塊錢給孩子買手表的可不是簡單的人家，本來帶著敷衍態(tài)度給陳小軍介紹手表的售貨員一下子就精神起來，嘴巴沒有停歇的給陳小軍介紹起來孩子帶的電子表。

    這些電子表都是陳檬以前沒有看到過的，聽售貨員介紹的時候她就一臉新奇的看著手表，然后幻想起來自己帶著手表的樣子了。

    剛才她在外面的時候就看到了幾個穿著打扮都很漂亮的小女孩，也帶著這種花花綠綠的東西，很好看，她當(dāng)時就想上前去問問，沒有想到這種東西竟然是手表啊，而且爸爸好像是會給她也買一塊的樣子，她立刻坐直了身體。

    但是想到以前mama說，小孩子在外面買東西，千萬不能表現(xiàn)出來好像很想要買的樣子，這樣別人會不給你降價，想到這里，她并沒有像別的小孩子一樣，央求爸爸給買云云，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爸爸跟售貨員阿姨在說話。

    這個時候的肖敏呢，已經(jīng)忍不住在商場打量了起來，到底是省城的商場，就是跟一般地方不一樣，屋子蓋的比較高，也敞亮。

    省城都這么好了，那她小時候生活過的大城市京市該是什么樣的地方啊。

    陳小軍又另外看到了幾個小品牌的電子表，都是不太出名的小廠家出的，特備是孩子帶的電子表，能夠看時間，而且價格不貴，才幾十塊錢。

    雖然他不太同意給孩子買貴的東西，但是手表能夠看時間，有時候跟孩子約好了時間孩子趕不來也確實是很惱火的事情。

    對比了梅花牌的價格，陳小軍決定給妻子買一塊浪琴，浪琴的款式好看，洋氣，他自己買一塊國產(chǎn)的梅花，能看時間就行，乖女兒也得了一塊電子表。

    價格都按照梅花牌的標(biāo)準(zhǔn)價格，直接啥下來了近一半的價格成交，肖敏的浪琴花了四百多，陳檬的小電子表二十，而陳小軍的梅花牌一百八。

    買完手表大家的心里都格外的興奮，肖敏手腳飛快的又在商場買了三件看上去格外高檔的呢子衣，這一趟是要去京市，不能給爸爸mama丟了顏面，穿著舒服當(dāng)然好，但是幾十年都沒有回京市，多少要給父母做些臉面。

    不是肖敏愛面子，她現(xiàn)在又不是沒有這個實力沒有這個財力，打腫臉去充胖子，既然家里現(xiàn)在都富裕了，當(dāng)然不能弄得破破舊舊的去父母家里給他們二老丟人了。

    弄完了這些，再在外面找了個館子大吃大喝了一頓，這樣到了火車站，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鐘了。

    想想明天這個時候就能到達(dá)京市，肖敏的心里五味雜陳，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

    四歲離京，二十九歲第一次回來，時隔二十五年，她終于要回去了。

    第127章

    從省城到京市的這一段陳小軍終于不用擠上鋪了，他這一次買到的是兩張下鋪票，因為要照顧孩子，也沒有人好意思讓他換票，臥鋪車廂里面的人也沒有之前從新安上車的那么多，一上來就覺得挺舒服的。

    聽人家講去京市的火車上面連安保工作都做的一般的火車要好一些，果然是沒錯的，這一路下來就格外的順利。

    陳檬自不必說，中午那一頓吃了醬肘子、手撕雞，滿肚子的油水，上車以后就犯困，跟肖敏兩人呼呼大睡。

    吸取了上一趟車的教訓(xùn)，陳小軍并不敢睡著，就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風(fēng)景。

    外面已經(jīng)飄起雪花來，看起來非常冷，現(xiàn)在車廂里面還沒有開暖氣，母女兩個窩在一個被窩里面取暖，陳小軍又檢查了一下熱水袋的溫度和位置，估摸著被窩里面的溫度差不多了，就把熱水袋換個位置，避免低溫燙傷。

    肖敏睡到了下午五點才起來，換陳小軍去睡，這一覺直接睡到天昏地暗。

    三人晚上又是泡的加鹵蛋的方便面吃，然后接著繼續(xù)睡，直到第二天快要中午才起來，陳檬已經(jīng)餓的肚子咕咕叫了。

    剛好餐車過來賣中午飯，三個人點了三個快餐，陳小軍吃了差不多一個半，陳檬吃了半個，肖敏吃了一個，等吃完了飯，也就到了京市了。

    出了火車站，看著火車站鐘樓的大掛鐘，記憶如潮水般涌入。

    這些年京市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當(dāng)年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不過也是多了一些東西而已，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車站，是肖敏最后離開的地方。

    她腦海中關(guān)于京市的最后一點記憶，就是這個大掛鐘了。

    陳小軍看肖敏不說話，忙問她怎么了，肖敏的臉色不好，雖說在車上 一直都是躺著或者坐著看書，但是車上顛簸，始終是不舒服，肖敏這一路過來沒少受罪，倒是小陳檬因為對這個城市充滿了好奇，一下火車就興沖沖的，她還幫爸爸拎著一袋東西呢。

    本來來之前方惠茹跟唐老兩人都說要來接他們來的，無奈現(xiàn)在也沒有通訊工具，火車也并不是準(zhǔn)點到達(dá)的，就叫兩位老人不要來接，誰知道一出門口，還是看見外面舉著牌子的方惠茹站在寒風(fēng)中等他們。

    1984年的京市特別的冷，下了火車零下十五度，也不知道方惠茹等了多久，不過在看到肖敏的那一刻眼睛里面都是有光的。

    “mama，你在這里等了多久了，我不是叫你別來了嘛，這外面得多冷啊?！毙っ粼僖踩滩蛔?nèi)心的激動，朝著方惠茹奔過去，自從去年一別，都一年沒有看見兩位老人了，老人跟孩子一樣，一年沒有看到變化還真是大啊，頭上的銀絲似乎又多了幾根，眼睛周圍的皺紋又多了一點。

    方惠茹也在看著女兒啊，都一年沒見到了，沒想到女兒看上去還是老樣子，從穿著和氣度上來看，都知道肖敏過的不錯，她也知道肖敏很忙，幾個廠子里面的事情周轉(zhuǎn)著，要不是因為怕她跟老唐總跑，她也沒有時間過來。

    盡管這樣，沒有什么比得上看到女兒的好心情了。

    也沒有什么比得上女兒還過的好的好心情了。

    她回來以后多多少少有人找她打聽女兒的情況，一聽說是在新安那種小地方，又是在大河村那種農(nóng)村里面生活的，多有同情之色，但是別人家里的冷暖你又如何知道呢。

    方惠茹看著女兒女婿、外孫女朝著自己奔過來，牌子也不要了就上去摟住小陳檬，嘴里叫道：“我的乖寶噢，都這么大了，讓外婆好好看看，這一年都長高了不少了，看看我們家小閨女可真是好看啊?！?/br>
    又對肖敏說：“看看你提著大包小包的，我不是也跟你說了不要帶東西來了，家里什么都有，你也不聽話?！?/br>
    母女兩個相識一笑，還是唐老樂呵呵的過來說：“快點快點回家去先把東西放下休息一下，到晚上我們帶著乖寶去吃號吃的，跟姥爺說說看，你今年的期末考試考的怎么樣啊，有沒有進(jìn)步！”

    老人看上去比去年又要更瘦了一些，站在寒風(fēng)中的身影越發(fā)單薄了，肖敏只恨自己沒辦法在父母身邊照顧著，以前肖家的父母親過世的早，就是她心里的遺憾，到現(xiàn)宰自己的父母年紀(jì)也大了，她卻沒有機會好好照顧他們，兩位老人想要看看孫女，還要跑那么遠(yuǎn)……

    她哽咽道：“爸爸。”

    唐老故意虎起一張臉嚴(yán)肅道：“終于知道叫爸爸了，以前你跟爸爸最親，現(xiàn)在見面確是只叫mama的，快點回去，你mama的老同事聽說你過來啊，都說要來瞧瞧你呢，咱們家今天可是要熱鬧了?！?/br>
    陳檬終于坐到了早就想要坐的公交汽車，專線汽車開的就是快，路上只停了一站，下一站就是燕京大學(xué)。

    一到了京市陳小軍就感覺到了京市的變化，路邊好像多了不少的建筑物，路面也比以前寬敞了，最重要的是上次來的時候心情不舒暢，現(xiàn)在帶著妻子女兒過來，又是完全不一樣的心境，終于有閑心看看路邊的風(fēng)景了。

    京市果然是大城市，路邊上騎著自行車的人群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簡直可以用人潮來形容，陳檬趴在窗戶邊上，好奇的問外婆這個是什么，那個是什么，方惠茹手足無措，生怕孩子給碰到哪里撞到哪里了。

    然后給陳檬指著，這個是什么那個是什么，陳檬聽的津津有味。

    下了車就是燕京大學(xué)正門口，唐老幫著陳小軍拎了一包東西，方惠茹索性把陳檬背上的背包都搶了過來，肖敏推著行李箱倒也不重，這一路上遇到不少認(rèn)識唐老的熟人，看見兩位老人身邊還帶著年輕人，紛紛跟兩人打招呼。

    “唐老師，您這是從哪里回來，家里來客人了嗎？”

    “唐老師，這是老家的親戚？”

    有幾個年紀(jì)大一點的老教師，跟唐老算是關(guān)系比較好的，看到肖敏的那一刻楞了一下，又轉(zhuǎn)眼看向陳檬，瞇著眼睛說道：“這不是唐老師家的萌萌了，怎么都這么大了，你今年幾歲了？”

    老人看上去年紀(jì)比較大了，估計腦子里面對肖敏的印象還停留在萌萌那個階段，他看著陳檬就像是看到當(dāng)年的小萌萌呢。

    陳檬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為什么老人家叫她萌萌，乖乖的說：“爺爺，家里人都叫我乖寶?！?/br>
    老人想了想：“不對啊，你叫萌萌啊?！?/br>
    陳檬：“……我大名倒是叫陳檬?！?/br>
    老人就更糊涂了。

    方惠茹趕緊把孩子給拉過來，生怕把老人給繞暈了去。

    老人的家人很快就過來，滿不好意思的拉著老人走：“這哪里是萌萌啊，唐老師家的萌萌都走丟二十幾年了，再回來肯定也不是小孩子了，老頭子你當(dāng)著唐老師的面上千萬別提到萌萌，惹人家傷心，這事兒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怎么都不記得了，每次看見唐老師都要問人家萌萌放學(xué)回來了沒有，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