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啟靈和風(fēng)藏水二人面面相覷，半晌，方啟靈吶吶的開口：“我是不是給他的留神石有點兒多了？”

    “呵呵。”風(fēng)藏水回了他一聲雖然聽起平淡，但怎么都覺得有點兒嘲諷的笑，“我也吃好了?！?/br>
    “唉——？你什么意思？”

    這一天，客房的燈亮了很久，久到方啟靈都有點兒不放心了。

    第一次接觸留神石的人實際上并不宜觀看的時間過長，因為cao作不熟練，神識很容易消耗過度。但白天事情太多，神識消耗過度這種事情離他也太遠(yuǎn)，導(dǎo)致方啟靈完全忘記囑咐對方了，這會兒他想起來，叫了一聲‘糟糕’就往客房沖。

    門關(guān)著，方啟靈手上巧勁兒一施，本來就沒有上鎖的門悄無聲息的開了。方啟靈走進(jìn)去就看到莊云州趴在桌子上，枕著手臂睡看了。

    松了一口氣，他伸手推了推對方：“云州，云州，起來去床上睡?！?/br>
    趴著的人沒有任何反應(yīng)，方啟靈臉色一變，捧起他的臉仔細(xì)一看，這人卻是把神識力量消耗一空，已然昏迷了。

    第八章源寶

    桌上的人無知無覺的趴著，修養(yǎng)回來的臉色又重新回到了蒼白的狀態(tài)，濃密的眼睫毛乖巧的蓋在下眼瞼，極致的黑和虛脫的白在昏黃的燈光下碰撞出一種驚人的美麗。

    “真是……讓人不知道怎么說你才好，一刻不看著你都不行?！狈絾㈧`恨恨的盯著他的臉，心里即有對莊云州不愛惜身體的惱火，又有對自己粗心大意的自責(zé)，而這股情緒當(dāng)中又夾雜了一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

    煩躁的揉了揉頭發(fā)，方啟靈嘆了一口氣，彎腰架起對方的胳膊，把人背起來放到了床上，扒了他的外衣和鞋子扔到一旁。他瞅著莊云州什么也不知道的俊秀容顏，神情不耐煩的‘嘖’了一聲，郁悶的拉過被子胡亂的丟到對方身上。

    似乎察覺到環(huán)境的變化，莊云州輕哼了一聲，眉目也似乎舒展了一些。方啟靈神色變了幾下，終究還是伸手給他把被子拉好，在床邊坐下：“欠了你的！”

    第一次透支神識力量，夜里只怕會發(fā)燒。

    果不其然，守了對方?jīng)]多久之后，莊云州的臉色開始發(fā)紅，體溫迅速上升。如墨般的眉峰攏在一起，在眉心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樣子難受的緊。方啟靈拎起旁邊早先預(yù)備的毛巾，不怎么溫柔的敷在他的額頭，就算知道對方聽不見，也控制不住的數(shù)落他：“神識虛弱覺得難受的時候就要停下來，你呈什么強(qiáng)，找什么急，留神石就在哪，又不會長腿跑了……你說說你！”

    然而回應(yīng)他的只有莊云州難受的呻吟聲。

    看著滿面潮紅，被捂在被子里因為熱而開始小幅度掙扎的人，方啟靈也數(shù)落不下去了：“……算了，等你醒了咱們再算賬！”

    擦了擦對方額頭冒出的細(xì)密汗珠，方啟靈幫他把被子拉開了一些。在靈族，神識透支又叫幼兒癥，多見于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孩子，啟靈山莊并沒有備藥，在下人把藥從城中送來之前，方啟靈也無計可施，只能守著，最多時不時的給他換塊冷毛巾。

    月色漸沉，莊云州的高燒始終不退。

    方啟靈發(fā)現(xiàn)就算是在昏迷中，這人的姿態(tài)也依舊非?？酥?，就好像始終有什么看不見的規(guī)矩束縛著他，躺著的樣子異常規(guī)矩，猶如經(jīng)過千百次的練習(xí)后把這種‘標(biāo)準(zhǔn)儀態(tài)’定格成了本能，將他放上床的那一刻，這人就自動調(diào)整了位置。而從他到來以后，已經(jīng)過了兩個時辰，在這段時間里，對方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的好像不存在一樣，只在難受的厲害的時候，用又小又輕的聲音呻吟兩聲，聽起來像是把聲音刻意壓在喉嚨里一般，而就連這樣的聲音也是短促的，很快就停止了。

    方啟靈覺得有點兒不對，他把被子掀開一角，就看見莊云州的雙手正死死的握成拳頭，昏迷中也抵抗著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他猛的轉(zhuǎn)頭盯著對方的臉，不可思議的道：“——你究竟是怎么長大的？”

    莊云州自然不會回答。只是蒼白的臉色，酡紅的雙頰，以及干裂的薄唇……怎么看怎么透出一種讓人小可憐的感覺。

    “真是的……你這樣，讓我明天怎么罵你？”煩躁的使勁撓了撓頭發(fā)，頂著一頭鳥窩的方啟靈瞪著對方，好像跟自己較勁一般，最終他仰天長嘆，終于妥協(xié)，“行了行了，不罵你了，我罵自己還不行嗎？方啟靈，蠢蛋，笨蛋，不仔細(xì)，沒心沒肺……”

    嘀嘀咕咕小聲罵了自已很長時間，把心里那股火撒出去些的方啟靈給莊云州換了塊毛巾：“你說這叫什么事兒啊!”

    ……失去了額頭上的清涼，莊云州又悶聲呻吟了一下，方啟靈趕緊把毛巾給他放上去，拍了拍被子，輕聲誘哄：“行了行了，再堅持一下啊，藥馬上來了。”

    “別……老師……別去……”出乎方啟靈意料的，莊云州居然說話了，雖然是聽不懂的語言，但話里恐懼和焦急的情緒卻清晰的傳遞了出來。

    那聲音有點兒小。方啟靈想了想，從懷里摸出一塊木牌來，手中附上源力，一抹而過，木牌上瑩光開始閃爍。而后他側(cè)耳過去，聽懂了對方的話。

    “老李……小吳……快回來……別……”夾雜著nongnong自責(zé)和濃重悲痛的聲音沖擊著方啟靈的耳膜，讓他心里一突，忍不住想要探究更多。然而，這兩聲許是實在壓抑不住才沖出的，很快，莊云州就再度安靜下來。方啟靈看到有淚水從他的眼角無聲無息的流淌下來，一滴一滴，滑入發(fā)鬢。

    方啟靈直起身，若有所思：莊云州啊莊云州，你到底夢到了什么？

    “主子，藥來了?！卑⑼凉Ь吹穆曇粼陂T外響起。

    “快送進(jìn)來!”方啟靈大喜。

    阿土端著碗低頭進(jìn)來，剛要伸手扶莊云州坐起來，就被方啟靈攔了：“我來?！?/br>
    側(cè)身坐在床頭，扶起對方靠在自己肩上，方啟靈把勺抵到對方唇邊，手上巧勁一施，撬開牙齒就喂了進(jìn)去。阿土不敢有任何異議，只在方啟靈喂完人之后，將碗接過來，恭敬的問了一句：“主子，要不您去休息，這里我來照看就行了。”

    “用不著，一晚上不睡算不得什么，你下去吧?！狈絾㈧`下意識的拒絕了阿土的提議，在人走之后，當(dāng)真守了對方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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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夜已逝，天色微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