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

    “嗯。”鄭曈面上仍舊風輕云淡。

    “為什么，是因為……？”

    “我要帶她去治療?！?/br>
    如他所料，女醫(yī)生面上出現(xiàn)了同情之色。

    “那好吧，希望她快點康復?！彼龂@了口氣，讓開路。

    鄭曈前途無量，如果再待個幾年，或許晉升為主任醫(yī)生都沒問題。

    但這些東西，在林芷面前通通算不上什么。

    盡快收拾了辦公位上的東西，他步履匆匆，生怕單獨在家的林芷出現(xiàn)意外。

    辭職是三天前才有的想法。

    林芷的精神越來越好，甚至還主動承擔家務，溫柔賢惠、聽話到極點，讓他逐漸松懈。

    因此在打開家門、看到她昏倒在地上時，鄭曈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他眼前發(fā)暈，手腳不聽使喚，仿佛只是依靠極其脆弱的絲線而與身體連接在一起似的。

    呆了十幾秒才將她抱起來。

    林芷當晚就發(fā)了燒，迷迷糊糊的，卻時不時哭泣，枕巾都哭濕了兩條。

    他沉溺在與她一同創(chuàng)造的幻象里，完全忘記她的身體已經(jīng)承受了過多的負擔，不能繼續(xù)勞累。

    鄭曈請了三天假，結果再回醫(yī)院去并非上班，而是辭職。

    至于治療……？

    為什么要治療，如今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人，不好嗎？

    “阿芷，我回來了?！碧嶂沦I來的排骨和蔬菜，他迫不及待地喚她，心臟跳動的頻率早已不正常。

    臥室隱約傳來一聲回應。

    鄭曈松了口氣，關門時順便落鎖。

    “咔噠”一聲，仿佛某種被撥弄的玩具發(fā)出的聲響，冰冷又幼稚。

    “怎么又是排骨啊……”林芷皺起臉來，語氣里含著嬌嬌的抱怨。

    “你身子虛，得補。”鄭曈又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袋子，“乖乖喝排骨湯，就給你做鳳梨炒番茄?！?/br>
    她高高興興地彎起眼睛，月牙似的形狀十分漂亮，嘴邊還有淺淺的梨渦。

    做飯、洗碗、拖地、收衣服，鄭曈全都親力親為，只讓她去床上躺著。

    他像是一臺機器一樣，運轉時毫無顧忌，直到電量枯竭才會停下。

    “我又沒那么嬌貴?！绷周票е⌒鼙д?，鼓起腮幫子去拉他的手。

    “怎么這么冷？！”

    鄭曈立刻松開拖把，在意識到自己雙手不干凈時，剛伸出的手頓在半空中又收回去。

    外邊已經(jīng)飄起了雪，但室內開著暖氣，她只穿一套毛絨絨的粉色家居服，手也不該這么冰冷的。

    “等著，我去拿熱水袋。”不等林芷回答，他便匆匆走出臥室，到雜物間里搜出極少用到的塑膠熱水袋。

    那是在她搬入時買的，因著怕她生理期不舒服才備著，如今……

    就連那幾包衛(wèi)生巾，也毫無用武之地。

    急匆匆洗著手，他看著鏡子里那張變得陌生的臉。

    面頰瘦削，眼窩就顯得更深，純黑的瞳仁里翻滾著交織的情緒。

    臉色并沒有因為室內的暖氣而稍微紅潤——或許方才有過，在發(fā)現(xiàn)她雙手冰冷時又轉為蒼白。

    鄭曈原想捧水洗臉的，可頭一低，喉間便開始發(fā)澀。

    他連忙起身，才邁開幾步便扒著馬桶，再次將晚飯吐得干凈，甚至吐出了膽汁。

    就像電量告竭前的提醒，徒勞無用。